路上撿個侯爺夫 第四章 遇到好心老先生(1)

「兩朵大的你一朵、我一朵先留著,以備不時之需,最小的這一朵我們炖肉吃,補補身子,這些日子大家都累了,吃點好東西養養精神,剩下的兩朵賣錢……」

遠看巴掌大而已,但真正到了面前一看,最小的一朵足有杜巧喬的臉盤大,少說三百年以上。

而且長在倒地腐木上的靈芝不只五朵,一共有十來朵,大小都百年以上,她不想竭澤而漁,因此只取走最初看到的五朵靈芝,余下的讓其繼續生長,若有需要再來采摘。

大的那兩朵加起來足足要三斤重,有點沉手,若要拿出去賣,有如小孩抱金磚過街,恐怕會招來不必要的危險。

于是杜巧喬決定大的收起來,把另外兩朵品質較差,但一樣值錢的靈芝賣掉,有了銀子先買糧食、布匹和棉被,以及生長期短的菜種,先種上一些趕在入冬前采收,補些菜蔬。

「我和莫雲……呃!表哥進城把這些獵物賣了,你們待在家里不許亂跑,不認識的人敲門隔著門板說話就好,不是大姊或表哥絕對不開門,誰想闖就拿大棒子往腦門敲,不請自入是為賊,我們是正當防衛……」

門邊的莫雲听得眼角直抽,看向一根根豎立在門內的木棒,分別依照杜家姊弟的身高所準備,他不難想像打在身上有多痛,何況是往腦袋敲,不死也去半條命了吧!下手真狠。

「大姊,我們不能跟著去嗎?」最小的兩個可憐兮兮的仰著頭,眼眶淚,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

杜南勤、杜南拙也是相似的表情,只是他們年紀較大,知道大姊有正事要做,若是硬要跟只會拖累她,不僅走不快還得分心照顧他們,已經很累的大姊會更累,這是之前硬跟著大姊去鎮上才明白的道理。

可是他們心里還是會怕,一直以來大姊都在身邊陪著,從未離開過這麼長時間,突然看不見人真的心很慌,兄妹幾個都惶惶不安。

「乖,听話,大姊走得快,快去快回,最慢傍晚就到家了,回來給你們買糖吃。」她也放不下他們,但一定得去城里,家里沒糧了,縣城的糧食品種較多也便宜。

因為災情尚未舒緩,鎮上的糧鋪刻意哄抬價錢,一斤白米居然喊到五百文,吃定人不買還不行的坐地起價。

她買了一回就不去了,再近也不成,寧可多花點時間往城里去,縣太爺禁止大糧商低買高售,因此糧價在尚可接受的範圍內,不致于高得離譜,讓人買不起。

加上她還要賣新鮮的野物跟靈芝,靈芝不到縣城賣不了高價,一些民生用品也是城里較齊全,一次買齊省得多跑兩趟。

「大姊……」弟妹們淚眼婆娑。

「我烤了幾個餅在鍋里,中午餓了就拿來吃。勤哥兒,肉骨蘑菇湯用小火煨著,小心燙手,記得舀給弟弟妹妹們喝,你是哥哥,要看好他們。」看著才十一歲大的孩子,她于心不忍卻不得不狠下心,強迫他長大。

「嗯!大姊,我會顧好弟弟妹妹。」他是杜家長子,要幫大姊分擔家里的事,不能全壓在她身上。

「我……」

「好了,該走了,再不走真會趕不回來,走夜路更不安全。」

山里村三面環山,只有一條路通往外面,到了夜里會有野獸在山路上出沒,一不留神就出事。

看杜家姊弟還在那依依不舍,欲走還留的拖拉,臉色一沉的莫雲當下喝斥,拉著杜巧喬往外走。

杜家屋子離村子的主要聚落遠,卻離村口很近,從門前小路下坡就到了路口,直接接上出村的山道。

兩人走得很快,不比坐牛車慢,一個是負重百斤日行千里不在話下的軍事教官,一個是身懷武藝能扛重物的少年,雖然杜巧喬如今的體力不如前一世的自己,不過走個百里路還是難不倒她,就是有點微喘。

只是幾乎所有的重物都得由莫雲一人捎著,他背後的大筐放了一頭野山羊幼崽、五六只野兔和三四只山雞,看起來就十分沉重,連杜巧喬看了都覺得自己是心狠的人。

但他自己不這麼認為,當個男人就要承擔起男人的責任,怎麼能嫌重,不吃點苦哪能成長。

他當是練功,負重疾行練臂力和輕功。

因此杜巧喬的筐里裝的都是輕巧之物,她將兩朵靈芝放在最底層,中間是囑干的木耳和菌菇,最上面一層擱著的是山里采的野菜樹莓,以山芋的葉子覆蓋,避免曬壞了。

都八月底了,天氣還是一樣炎熱,一滴雨也沒落下,腳底踩的地面會燙腳,路旁的樹長得不是很好,草都干枯了,露出干癟的根。

好在陳陽縣有一條小河,近來水位雖然下降了些,但是源頭的水源源不斷的涌來,百姓用水不成問題。

「你對他們太凶了,他們還小。」走到半路,杜巧喬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寵子如殺子,你太寵他們了。」她做得夠多了,有時他都懷疑那小小的身軀怎麼做得到?

但說到捧殺他很有心得,他曾經是那個被寵得無法無天的京城小霸王,誰都得順著他,給他想要的,不然不管對方是誰,他照樣橫行霸道、蠻橫無理,連王孫貴冑都不放在眼里。

直到父親戰死沙場,母親一病不起,實則被下了毒,雙親接連過世,刀尖指向他咽喉,他才驟然明白過去所謂的好不是真好,而是將他推入無底深淵、讓他再無翻身之日的捧殺。

幸好教他武功的師父一直嚴厲督促他習武,不準有一絲懈怠,否則他不會有機會逃出虎口。

她一噎,「你說得太嚴重了,一時的過渡期而已,等日子好過了,我不會再有半絲縱容。」

該學的還是要學,強身健體、習文練字,一樣不落下,她會用軍事學校的教法教出文武雙全的弟弟。

連瓶姐兒也得學幾招女子防身術,不求她出手如雷霆,一拳爆頭,最起碼得自保無虞。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不要他們一喊苦就放棄。」看得出來她真的很疼弟妹,寧可自己累點也不讓他們多吃點苦。

「擦亮你的眼楮,可別小看人了。」她是出了名的鐵血教官,教出的學生各個成龍成鳳。

莫雲嘴角微勾,看她小嘴一抿的模樣便覺好笑。「別怪我把話說得重,我不會一直陪在你們身邊,他們遲早要自立,你若不放手,小雛鷹永遠學不會往高處遨翔。」

她驀地怔住。「你要離開?」

「不是現在。」他羽翼未豐,實力太弱,還不能一舉扳倒表面功夫做得道地的偽善者。

「你要去哪里?」她心底好有個底。

「報仇。」

「報仇?」她眉頭一鎖。

他故作輕快的調侃,「別勸我冤冤相報何時了,以德報怨,我的仇是血仇,不死不休。」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你要是缺人手就吱一聲,我沒法替你殺人,但把人揍成肉餅的力氣還是有。」她骨子里的法治觀念抹不去,除非是十惡不赦、殺人如麻的暴徒,否則她無法奪人性命。

她曾是維和部隊的一員,協助作戰和協調,若能和平的落幕,消弭戰爭,她自是不贊成以血付出代價。

莫雲一听,清冷的眼底多了暖意,「我不希望有那麼一天,你應該坐在窗前捧書細讀,微笑看著窗外的瓶姐兒撲蝶嬉戲。」

「你說的是大家閨秀。」太美好了,美得教人向往。

可惜她做不來,真把她放在深閨大院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會一把火把宅子給燒了。

她過不了這種飯來張口的「好日子」,腳踏實地才實在。

「身處高門養尊處優不好嗎?」那是多少女子盼也盼不到的事。

「是我自己賺的我樂意,若是處處看人臉色,由著他人做主,那我還是安貧樂道的好。」

高門沒有不好,然而大戶人家庭院深深,拘束太多她敬謝不敏,小老百姓的生活自在多了。

聞言,他為之失笑,有銀子不要居然選擇貧窮的生活。「巧喬,你知道富貴有多誘人嗎?超乎你的想像。」

不然怎麼會有人絞盡腦汁,千方百計想要奪取,連兄弟情義都不顧,一心鑽在濤天權勢當中?

「廢話一堆,趕路,各人有各人的際遇,鐘鼎山林,各有所好,不過在我弟弟妹妹們沒長大前你不準走,我一個人干不來,你得幫我。」

他們家需要一個頂梁柱,他欠杜家一條命,只能先抓著他不放了。

再者,誰說她想像不到富貴的誘人?國家宴會、總統招待、富豪游艇、佔地千畝的豪宅、灑滿錢幣的游泳池,用金杯飲酒,睡翡翠大床,鑽石瓖邊的全身鏡,打造金屋……她在執行任務時都見過,早已不稀奇了。

「這話說得真刁蠻……」搖著頭的莫雲輕聲一喟,可眼中的笑意慢慢溢出,快步跟上故意走在前頭的人兒。

比預計的時間快,兩道斗氣的身影一前一後在午時一刻穿過城門,進入陳陽縣城。

他們這是第一次入城,上回只在城門外的窩棚暫居,此時一進入城里,只覺人聲鼎沸,來往行人如河里魚群穿梭不停,寬敞的街道可同時行四輛馬車,兩旁是叫賣的小販和各種攤子,賣魚、賣肉、賣吃食,吆喝聲宏亮。

「那邊有間酒樓,先把野味賣了。」

扛著重物不便進藥鋪,杜巧喬決定在入目的第一間酒樓就近賣了。

「好。」

莫雲的身分讓他不好在人群中太顯眼,因此他話不多,盡量不引人側目,和人打交道都由杜巧喬出面。

到酒樓門口也是她帶頭進入,還沒開口呢,殷勤的伙計已經上前迎接,笑得像是來了祖宗。

「二位客館請里面坐,要包廂還是雅座?想吃什麼盡管點,要吃什麼有什麼,絕不讓客館……呃!敗興而歸……」

伙計說話流利,舌尖一轉話說得又快又順溜,可他眼尾一掃過他倆背後捎的竹筐,頓時像咬到舌頭似的說話速度變慢,不太熱絡。

「我們找掌櫃的,想賣野物……」

不等他們說完,伙計態度頓時天差地別,「去去去,要賣野物走後面,出門左轉小巷子走到底有個後門,那里有個專門收購的管事。」

一轉身,他理都不理兩人,又笑呵呵招呼其他客人。

「哪一天我拿銀子來砸死他!」

狗眼看人低,就她另一世的脾氣肯定先來個小擒拿手,把人壓制在桌上,看他還囂不囂張!杜巧喬嘴里咕噥兩句,果然短視之人處處皆有,先敬羅衣後敬人。

「何必和他計較,早晚被人收拾的小蝮蟻。」莫雲低著聲,面色如常,不因遭人蔑視而動怒。

出事後,他歷經人情冷暖,也看遍世事無常,如果是一年前的他,囂張的伙計早被他打斷一條腿,拔光滿口牙,哪由得對方放肆,不知死活。

如今的他收斂心性,韜光養晦,學會了隱忍,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絕不出手,他不是一個人,更要顧全身邊的人。

一抹冷意從莫雲眼中一閃而過,杜家姊弟成了他心中的一塊柔軟,誰敢動他們,絕不輕饒。

「我不是計較,是手癢,真想替他的臉上上妝。」送勢利眼的伙計一個熊貓眼,幫他治大小眼的毛病。

「算了,先把野物賣掉,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他提醒的看了一眼她背上的竹筐。想到比腦袋瓜子還大的靈芝,杜巧喬的氣性一掃而空。「听你的,小小蚊子還不夠我一巴掌拍死。」

真听他的話,他定然受寵若驚,總之這話听听就好,不能當真。

然而從後門進到酒樓後院的杜巧喬又犯軸了,生性剛直的她寧折不屈,如竹子般絕不折腰,一看到老鼠眼管事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要她賤價出售,一頭野山羊幼崽當山雞的價格賣,當下話也不說了,直接掉頭走人。

他們主要是來賣靈芝的,賣野物是裝裝樣子做個掩護,進帳多寡不算回事,結果她卻本末倒置,為出一口氣扭頭就走,讓莫雲好氣又好笑,頭疼不已,卻依然成為「助紂為虐」的那個人。

隨後兩人直接在酒樓門口叫賣起來,用兩只兔子跟豬肉攤老板借了把切肉刀,就地將要賣的野山羊幼崽剝皮放血切塊,那些野兔、山雞也照常辦理,同時用相當便宜的價格拋售。

很快地就聚集了一堆搶購的人潮,把酒樓門口堵得水泄不通,想進去的人進不去,里面的人出不來,把掌櫃的氣得急跳腳,破口大罵,當日的生意更是慘淡到不行,連著數日客源掉了三成。

那些獸血腥臭不已,不知怎的滲入土里,掌櫃的讓小二用水潑洗了好幾回腥臭味還在,教人一靠近就作嘔,不願多走一步上前,匆匆避開。

原因在于酒樓門口種了一排杏花樹,杜巧喬以天賦讓杏花樹的根吸取污血,深入土中排放,土與血混合散發出難聞氣味,沒個十天半個月怕不能散去,這是她的報復。

寧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至理名言呀!

「呵!想佔我便宜沒那麼容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她專治趨魅態題。

「賺了多少?」看她一臉喜孜孜,莫雲真不想打斷她。她數了數,「五兩二錢銀子,另有二十三枚銅錢。」

「有這麼多?」他頗為訝異,低價拋售還賣了五兩多?

「滿臉猥瑣的屎管事用一兩銀子就想全包我們的野物,他腦子被雷劈了嗎?這種價錢也敢趾高氣揚。」

她殺他個下馬威,既然要賠本賣,干麼讓他稱心如意,糊他一臉豆花看誰狠。

杜巧喬自個兒也沒料到會賣得這麼順利,她真的是以「送」的想法盡快賣掉手邊的野物,誰知眾人怕買不到似的,看她低價拋售,一個個趕緊把銀子往外掏,指定要哪塊肉。

莫雲手起刀落的切肉,肉才切好就被買家搶走了。

說實在的,他們自己也看得目瞪口呆,隨後筐里的果子、樹莓也開始隨便賣,誰先丟銅錢就由誰拿走。

不顧酒樓的管事出來趕人,他們賣完了東西還了刀,兩人竹筐一捎走人,邊走邊數銀子的杜巧喬差點要雙手投腰仰頭大笑了。

「他姓史。」不姓屎,也沒滿臉猥瑣,頂多獐頭鼠目。

「我管他姓屎姓髒,惹到我就別想好過,看我年幼好欺是吧!沒被老虎咬過的憨貨。」

眼瞎了就要醫,識人不清會倒大楣。

母老虎。他在心里同情被她柔弱外表所欺的可憐蟲。「好了,趕快找間醫館或藥鋪把東西賣了,一會兒還要去買米糧等雜物,不好太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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