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點公公度春宵 第8章(1)

當孫篤靈和洛皓軒相偕前往武極殿時,沿路排列的太監及宮女,皆是福身相迎的。

因此,洛皓軒一眼就看見,不遠處正在等待大婚大典拜完天地後,要進入武極殿表演的戲子伶人,正目露凶光的望向他們。

洛皓軒直覺有異,正想出聲警告孫篤靈,就見十數名的伶人運起輕功,以凌空飛躍之姿,持劍向他們殺來。

伶人表演的劍器本該是鈍劍,但此時拿在伶人之手的兵器卻閃現寒芒,告知了它擁有十足的殺傷力。

背對著那些伶人的孫篤靈不察,幸虧洛皓軒及時將孫篤靈護在身後,讓她閃開了奪命的一劍。

孫篤靈身邊不乏護衛保護,但殺手的人數過多,一時之間,護衛竟被殺手隔開,陷入了纏斗之中。

洛皓軒知道,暫時只能靠他護孫篤靈周全了。

正當他如是想,幾名殺手攻勢再起,頓時,哀嚎聲此起彼落,想護住洛皓軒及孫篤靈的奴人們,幸運的,被殺手一腳踢出戰圈擊昏,不幸的,便被一劍解決了性命,逃得快的,便急奔武極殿求援。

洛皓軒自幼習武,雖然這些殺手個個武功高強,但要阻攔至王宮禁衛軍趕來救駕亦非難事,但如今的洛皓軒手上並無兵器,只能閃避,躲開一次又一次的殺招,很快的,他便漸居下風。

殺手見機不可失,揚手一撒便是致命毒液,洛皓軒以喜服繡袍擋下,繡袍立時被蝕穿破孔,見到這毒藥,洛皓軒心中大驚,「你們來自鬼堡?」

殺手見只憑毒液,洛皓軒便能知道他們的出身,相視一眼,攻勢更加狠毒,除了那名公主,這名與她大婚的儲王妃也留不得。

洛皓軒由殺手更強的攻勢中,知道自己猜測無誤,猶豫著該不該說出他的身分,換得鬼堡之人退離,但想到自己的身分可能讓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轉瞬失去,最後便來不及說出口。

洛皓軒再次看見殺手的利劍直指而來,他知道再護不住,伸手便將懷中的孫篤靈推開,一個踉蹌,利劍正好劃過左頰,留下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但也因為近身相搏,洛皓軒忍住臉上刺痛制伏了那名殺手,奪下了他的劍,為自己尋得了生機。

戰斗持續著,洛皓軒卻覺得越來越力不從心,臉上的刺痛似有異狀,莫非……殺手的兵器上抹了毒?

「皓軒,小心!」

孫篤靈的呼喚讓他及時發現了身後的殺機,旋身便在身後殺手的月復部劃下一刀,解除了危機。

幾名護衛終于突破了防線,護在了孫篤靈身前繼續與殺手纏斗,但也因此將孫篤靈給帶離了洛皓軒的身邊。

鬼堡的確收銀買命,但對上王族等同叛國,這不像鬼堡的行事作風,洛皓軒著實不解。

此時一名似是首領的殺手見情況陷入僵局,也加入了戰局,看清洛皓軒的臉後,他冷凜的笑了。

「這身紅是怎麼回事?你便是嫁給那個儲君當妃子的男人?買主要我上門認人,但我沒想到竟是故人。」

洛皓軒也認出了對方,知道生死一瞬,再也顧不得眼前這些人出自鬼堡,他非得殺,而且要殺絕他們為止,洛皓軒掄劍向他刺去。

「龍獅虎鳳鷹,今日排名或許便要更動了!」鬼鷹看著洛皓軒,只說出這麼一句話。

洛皓軒神情一凜,手持利劍,有如戰神威儀赫赫,兩人近身交戰,鏗鏘的是兵器、翻騰的是殺意,數十招轉眼便過。

「看來甘屈居女人之下的你,再不如往年了。」鬼鷹招式狂,言語更狂。

洛皓軒忍不住的冷汗直淌,方才中的毒正侵襲,他心知不能再拖延了。

于是,手中利劍劍式連環,瞬間變化萬千,逼得鬼鷹一時難以招架,鬼鷹臉上的悠閑不再,豆大的汗珠也滑下了耳鬢,洛皓軒發現鬼鷹劍勢一亂,尋到了先機,再出手便是殺招。

綿密的劍網向鬼鷹攻來,威力猶勝當年,殺招交替之中,鬼鷹奮力一搏,卻漸趨敗勢,直到毒傷令洛皓軒腳步一顫。

鬼鷹的劍雖沒命中要害,也結實地劃過了洛皓軒的左月復,讓洛皓軒再提不起攻勢,壓著不斷淌出血液的傷口急喘著。

此時,鬼鷹倒不急著進擊了,他狂笑一陣說︰「勝負已定,上天是站在我這方的,你的時間到了。」

只見鬼鷹一步步緩步向洛皓軒走近,手中長劍眼見就要往洛皓軒身上刺下,疲態已現、毒血攻心的洛皓軒竟突然露出一抹邪笑,「鬼鷹,你還是與當年一樣輕敵。」

鬼鷹的劍落了空,閃過身的洛皓軒手中的劍卻沒入了鬼鷹月復部,鬼鷹不敢置信,身中劇毒,洛皓軒早該沒氣力才是,「你……還沒毒發?」

「是沒毒發,但也沒氣力了,所以故意受你一劍,讓你自己走來。上天或許……一直是站在我身後的。」

見首領倒地,余下的殺手大感不妙,攻勢更狂。

另一頭,和剩余護衛一同抵擋攻擊的孫篤靈見狀,且戰且退到洛皓軒身側,要殺出一條血路。

「公主,快離開……」洛皓軒話未竟,便覺雙膝一軟,知道自己是毒發了,他以劍佇地,半跪了下來,「公主,小心他們的劍……有毒……」

知道洛皓軒不僅受了傷,還中了毒,孫篤靈掄劍快攻,洛皓軒想相助,卻再也站不起身子,頹然倒地。

「皓軒!」孫篤靈怒急攻心,殺氣騰騰的望向那些殺手,美麗的臉孔有如羅剎。

縱使殺手們殺人無數,也一時被眼前的孫篤靈所震懾,其中一名殺手首先回了神,喊道︰「快!莫等禁衛軍來到。」

「在禁衛軍來之前,我便先殺了你們!」孫篤靈悲憤的吶喊,是在宣泄所愛遭劫的心痛,是在訴說對所愛的擔憂,她無意追究眼前的人是誰派來的,只知道唯有殺,才能解了她心頭之恨!

王宮禁衛軍前來救駕時,見到的便是孫篤靈持劍奮勇殺敵的一幕,禁衛軍一涌入,殺手便分散欲逃,來不及逃離而被禁衛軍壓制住的,則立刻吞下了暗藏的毒丸,以死保密。

當禁衛軍控制住場面,孫玄希也趕來了,她看著還持劍警戒著的孫篤靈,柔聲的喚著她,「篤靈,是朕,是母王。」

「母王……」

「是,是朕!沒事了,把劍放下吧。」孫玄希走近了孫篤靈,見她逐漸解除了戒心,才壓下了她的手,讓她放開手中的劍。

長劍落地的聲響驚醒了孫篤靈,她回過身,就見洛皓軒倒在地上,他臉上滿是血痕,身上傷口流了一地的血……

「皓軒……皓軒……」孫篤靈伸長了手,想靠近那個為救自己而悍不懼死的男人,可聲聲呼喚,卻得不到回應。

方才,他還幸福的笑著,笑著她終將成為他的妻,方才,他還甜蜜的喚著她,說他一生也看不膩她的容顏,如今,為什麼他了無聲息,再也不睜開眼看她?

也趕至現場的孫篤宣及時拉住了孫篤靈,臉上寫滿不可置信,「篤靈,別靠近,他如今中毒,血亦有毒。」

「放開我!皓軒、皓軒!」

好似連天也為這對有情人悲傷,明明是秋日,卻吹來刺骨的寒風,四周的人寂靜無語,直到腳程較慢的王宮御醫也趕至,才又有了聲響。

寒風讓孫篤宣起了猛咳,孫篤靈便掙開了王兄的箝制,直往洛皓軒撲去,方觸及他的臉,便被他的血灼傷了手,御醫連忙令身旁小僮為孫篤靈敷上清創藥粉,再對身後太監、宮人指揮,「快!儲王妃還有氣息,快將他抬回擷音殿!」

還有氣息?孫篤靈听見這話,提著的一口氣松了下去,在踉蹌倒地之前,及時被孫篤宣扶住。

孫篤靈看著洛皓軒被人抬往擷音殿,地上拖出刺目的紅痕,是紅袍、是熱血,已難分別……

一國之君和即將繼位的儲君,如今全來到了擷音殿,一人臉上是震怒,一人臉上是擔憂。

醫監的幾名御醫還忙著為儲王妃診治,孫玄希已開始審起這件謀逆案來。

只見禁衛軍首領跪稟,卻有說跟沒說一樣,「啟稟王上,所擒逆賊全數服毒自盡,目前只知賊人所服之毒,是來自北方楚離國王室的見血封喉劇毒『不歸』。」

楚離?怎麼牽扯進了楚離國?孫玄希一直知道楚離國虎視眈眈,想奪她日曜的疆土,但既然得了機會進入王宮,怎麼暗殺的不是她,而是儲君?

「不歸此毒只听聞,沒人見過不歸發作的情形,你如何知道?」

「回稟王上,刑獄監一名仵作,正是出自楚離國,當年曾在楚離國驗過被不歸所殺的屍身。」

「由那些殺手身上還查出了什麼?」

「這些殺手可能出自于鬼堡。」

乍听鬼堡兩字,一直坐在床邊看著御醫診療洛皓軒的孫篤靈頓了頓,鬼堡?在殺手撒出毒液之時,她也曾听見洛皓軒說出這兩個字。

但鬼堡兩個字帶給孫玄希的震撼,卻不同于孫篤靈,「竟又是鬼堡!」

「母王,鬼堡究竟是怎樣的地方?為何要殺我?又為何會讓母王露出這般神情?」孫篤靈來到孫玄希的身邊詢問。

「事情要從二十年前一場謀反說起,當年掌我日曜護國軍的大將軍閻雲蛟,竟勾結楚離國通敵賣國,此事靠著六名功臣私下調查,終于將以閻雲蛟為首的一干亂黨全數擒獲問斬。沒想到,八年前,當年因為此事獲得晉升的六名功臣,開始陸續死于暗殺。」

「死于鬼堡手中?」

「江湖耳語,當年閻雲蛟被判滿門抄斬,但閻雲蛟之子被忠僕以自己的孩子換出,留了活口,後來便成了建立鬼堡的『龍獅虎鳳』四人之一的『鬼鳳』。」

「母王懷疑鬼鳳便是暗殺了這六名功臣的指使者?但鬼鳳與我有何冤仇,為何要殺我?」

「鬼鳳既是要為父報仇,當年下了王令的朕,當然亦是他的仇敵,只是朕想不通,鬼鳳並非閻雲蛟,他沒有兵權,為何楚離國會找上他合謀,又為何針對你。」

除非這合謀者還有第三方,能由孫篤靈的死得到利益的第三方……

孫玄希不想這麼想,但她的另兩名子女,會不會也有關系?先殺了她,王位傳予篤靈,他們什麼也得不到,但先殺了篤靈再殺她,王位自然手到擒來。

但不管如何,楚離佔不了優勢,若要和楚離合謀,這幕後之人必須有相當的手腕才能說服楚離。

篤育有這等智慧安排陰謀嗎?而溫文儒雅的篤宣,犯得下這等惡事嗎?

此時,處理完洛皓軒劍傷的御醫,剝去了手上隔離毒血的手套,在宮女捧著的銅盆中清洗雙手,孫篤靈著急的問︰「御醫,儲王妃傷勢如何?」

見御醫神色凝重,她心中泛起了巨大的不安。

「儲王妃體內的毒已得到抑制,但因為他運功續戰,毒血竄流全身,如今只能持續服湯藥,直到毒性祛除,方可清醒。只是……祛毒的時間長短,端看儲王妃本身體質,而且身上的這兩處傷,將會留下黑褐色的疤,無法痊癒。」

孫篤靈跌坐在床邊,探出的手是顫抖著的,她看著藥僮正在為洛皓軒的臉敷傷藥,看見了那道還開著口的血痕。

洛皓軒爾雅出眾的臉上,留下了一道不可能癒合的傷疤,由左額直下左顎,怵目驚心。

他是為了救她,才挺身挨了那一劍,他是為了救她,才不顧體內的毒續戰。

孫篤靈的手憤怒的握緊,對于鬼堡,起了入骨的恨意,她站起身來到跪著的禁衛軍首領前詢問︰「你確定是鬼堡之人所為?若是,我定不饒鬼堡這個組織。」

「屬下由被儲王妃所誅的殺手首領身上,找到屬于鬼堡之人的印記。」

「喔?鬼堡之人有什麼印記?」

「鬼堡建立者龍獅虎鳳四人,還有後來加入的第五名首領,身上皆有符合其稱號的紋身,而被儲王妃所誅之人,身上正有雄鷹的紋飾。」

孫篤靈一愣,盯著洛皓軒,好似陷入了什麼難解的問題之中,連孫玄希也看出了她的異常。

「篤靈?」

孫篤靈被母王喚回神,看見藥僮正準備月兌去洛皓軒身上的袍服,她喝斥一聲,「你們做什麼?」

藥僮們被這麼一喝,紛紛止了動作,連忙跪下,「方才御醫診治只是把衣物剪開,奴才們要幫儲王妃換去染血衣袍,才能為傷處上藥。」

「這事自有我沐德宮里的人會做,把傷藥留下,你們隨御醫去備給儲王妃喝的藥,不得有誤。」

「是!」藥僮們不明白大公主的怒氣,但也只能跟著御醫離去。

孫玄希這才平了禁衛軍首領的身,厲聲命令,「尋凶的任務朕會下派,鬼堡死了一個首領定不會甘休,這段時間你要顧守好王宮,不得有誤。」畢竟是他護衛王宮不力,才會出這等事,她給了他壓力。

「臣遵命。」

禁衛軍首領退去了,醫監的人也退去了,擷音殿之中只剩等著為洛皓軒換下袍服的太監及宮女,孫玄希看著女兒失神的坐在床邊,她走上前,輕輕的拍了她的肩,「篤靈,至少皓軒沒事了,你別擔心。」

「母王,那人真是鬼堡之人?只憑一個紋身便能確認?」

「只有紋身或許不行,但綜合了各點,他是鬼堡鬼鷹的可能性極大。」

「所以說,如果身上有鳳紋紋飾的人,很可能便是鬼鳳,便是當年逃過滿門抄斬的欽犯之一?」

「五年前鬼鳳犯了最後一案後消失了,當年調查的結果也只能猜出鬼鳳可能是閻雲蛟之子閻擎倉。」

「閻擎倉……」孫篤靈輕聲的喃念了這個名字,「若閻擎蒼真還在世,今年該多大了?」

「若鬼鳳真是閻擎倉,今年該有二十八了。」

二十八!孫篤靈揪住心口的衣裳,這彷佛印證了她的猜想。

「篤靈,朕會為皓軒討回公道,你要放寬心。」孫玄希看見孫篤靈的拳頭,以為是恨意,她安撫著她。

孫篤靈分析著眼前的情況,如果鬼鳳的身分真如她所想,那鬼堡此回前來就不是為了報仇,不是為了報仇還針對她而來,那麼便只余一個可能了。

他們是收銀買命。

「母王……您說兒臣的手足之中,會不會有打算加害兒臣的人?」

「篤靈……」

孫篤靈直接剔除了孫篤宣,只想到孫篤育,但她也沒忘記母王有多疼愛孫篤育,「母王,這事最好與篤育沒有關系,否則,篤靈再顧不得手足的情分了。」

沒有證據,所以孫玄希還是希望這次的謀逆,不會是手足相殘,她還想緩頰,卻第一次在女兒的臉上,看到屬于王者的威儀。

「母王,雖然大婚未成,但篤靈終究即將親政了,或許這宮廷之亂,該是交給篤靈弭平的時候了。」

孫玄希多希望孫篤靈親政後的第一把刀,不是砍向自己的手足,但遇到刺殺的是孫篤靈,身受重傷的是孫篤靈的正妃,孫玄希知道,自己若阻攔,對她便是不公。

「朕明白了,這事,就讓你自己處理吧!」

送走了母王,孫篤靈看著洛皓軒還未褪的衣袍,這才想通了他老是不讓奴人服侍的原因。

「你們好好守著擷音殿,儲王妃交給我照顧,你們誰也不準近身,若讓賊人尋了機會接近儲王妃,我饒不得你們。」

雖然這個命令很怪異,但一宮的奴人都下跪頷首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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