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妙醫 第十一章 引蛇出洞之計(2)

馬房里,周學寧正給愛馬飛飛梳理著,虎子跟熊寶都趴在一旁睡著。

飛飛動也不動地站著,只有馬尾巴偶爾揮幾下,突然間,像是察覺到什麼,飛飛發出聲音,並原地踩了幾步,虎子跟熊寶也立即驚醒起身,做警戒狀。

它們有這反應,是因為有人靠近。她一轉頭,果然看見穆雪松正走過來。

他人才到,就看見飛飛、虎子跟熊寶一副警戒的樣子,不禁苦笑一記,「你們可真盡責……看來,誰都近不了你們主子的身。」說著,他伸出手,輕輕地模了飛飛的脖子。

虎子跟熊寶也湊了過來,圍著他討模。虎子本來就是他養的,接近他也是尋常,熊寶因為常跟著虎子,人不親狗親,也不難應付。

唯獨飛飛,那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肯讓他踫的,但……也僅僅就只能這樣踫一踫了。

「對了,听說姊姊見過你之後,已經平靜多了。」他好奇地問︰「你跟她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閑聊罷了。」她一臉淡然。

「姊姊從小便死心眼,吃軟不吃硬,越是不讓她做的,她就偏要做。」他笑嘆一記,「依我看,她也不是非安放天不可。」

她微笑點頭,「這我贊同。」

「噢?」他微怔,「是嗎?」

「雪梅姊姊現在不過是上了梯,下不來,撐在那兒罷了。」她邊說著邊給飛飛梳理,

「要她下來,不只得給她個明白,還得有人扶著她下來呢!」

「也是。」他說︰「如今坑已經挖在那兒,只等安放天跳進去,姊姊便能明白了。」

「嗯。」她點頭,眼底迸射出兩道銳芒,「你認為他會自己走進圈套嗎?」

他一臉肯定,「自他來到受天城,便已經走進圈套了。」

她微怔,不解地看他。

「你重生在學寧的身上,不就是老天爺給他設下的圈套嗎?」他道。

聞言,她心頭一抽。她的重生是老天爺給安放天設的圈套嗎?她重生便是為了給自己及她爹討回公道嗎?

如果這一切都是老天爺的安排,如果這世間種種都在祂的主宰之中,為什麼祂要讓他們父女倆遭遇這般的不幸?

「這我真的不懂……」她眼簾一垂,眼底有著懊惱及隱隱的怨尤,「若祂能主宰一切,為什麼不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見她眼里泛著不甘心的淚光,穆雪松心頭一揪,他默默地走進馬房里,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

一被他擁住,在她眼眶里打轉的淚水便無聲的落下。

他溫柔地撫著她的背,低聲道︰「我也不懂,但我想,老天爺自有祂的道理,也許注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

「注定的事?」她微怔,疑惑地看著他。

「例如生,例如死。」他說︰「你娘的死、你爹的死,你的死,還有……學寧的死,這些都是注定要發生的事情。」

「那我的重生?」

他溫柔一笑,「那是老天爺的慈悲,雖是天意注定,祂還是希望能補償你什麼。」

讓死去的她重生在周學寧的身上,是老天爺對她的補償?

穆雪松再一次將她輕攬入懷,話聲猶如安神的詩歌般,「若不是這樣的安排,我跟你不會相遇,你永遠是活在我記憶中的小表妹,我永遠是你怨著的穆家人,雖然我們是因為這樣的不幸才能相遇,但若轉念,便也是老天爺的慈悲了。」

他的話語稍稍平復了她悲傷的情緒,教她的眉眼及唇角也隱隱地沒了愁怨。

他捧起她的臉,深情注視著,「想想,你爹娘現在也許正因為終能相逢,而你也有這麼多人寵愛著、照顧著而歡喜不已呢!」

是呀,如今的她多麼幸福,不說別人,光是他的寵溺就讓她夢里都會笑。穆雪松一手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一手指天立誓,「我穆雪松對天,也對你父母起誓,我會全心全意的愛你惜你寵你敬你,絕不做令你傷心失望的事情。」

她的手心熨貼在他起伏著的胸口,感受著他穩健有力的心跳,抬頭望進他那深情真摯的眸底深處,她淌下安心平靜的淚水。

淚水不全然是悲傷或憤怒的,此刻她落下的眼淚,是平靜、喜悅,以及幸福的。他說︰「待這事告個段落,我便陪你回京城一趟。」

她听了,不解地望著他。

他溫煦一笑,「咱們把你爹娘帶回受天城吧!這兒是他們開始的地方,也是我們開始的地方。」

听著,她心頭一熱,豆大的淚滴在她不斷點之時,一顆顆地落在地上。

這時,飛飛突然用身體撞了穆雪松一下,然後跺腳,一副生氣的樣子。

穆雪松哭笑不得的喊冤,「天地良心,我不是在欺負她呀!」

看飛飛因為誤會他欺負她而氣呼呼的樣子,再看他一臉的無奈及委屈,她破涕為笑。

胡家在南大路上開了一家胡記香行,?各種焚香,從一般市井小民使用的薰香到稀有少見的香木、香油、香膏等物,都能在店里買到。

胡成庵雖擅騎豪邁,卻也有著風雅的一面,他從小跟著身為香師的母親習得品香調香的技能,也熱衷尋找各種罕見的薰香物。

想要親近一個人或是教一個人相信,必先投其所好。

安放天要伊奴替他尋了一塊天竺沉香,並以自朋友處獲得一塊千年奇香為理由,邀約熱衷香物的胡成庵到他不久前才租下的小宅子里品香。

說來,要對胡成庵下手的難度並不高,他是胡人,性情豪放自由,不喜拘束,又因擅騎能武,出門在外從不攜僕帶從,他總是獨自來去,沒人知道他在哪里。

掌燈時分,胡成庵依約來到他租賃的小宅子,而安放天已經在門口候著他。

「成庵,歡迎。」他揚著笑臉招呼。

「沒讓你久等吧?」胡安庵下了馬,將馬拴在門邊。

「沒有。」安放天笑說︰「吃過了嗎?我還沒吃,備了一些酒菜,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一起用吧!」

「那好。」胡成庵爽朗的答應一聲,便跟著安放天進到屋里。

安放天取出放置沉香的木匣子,「你先瞧瞧這塊沉香木。」說著,他打開匣子,將匣子遞給了胡成庵。

胡成庵接過木匣子,看著匣中那塊沉香,「這成色極好。」說完,他湊近一聞,一臉的驚艷滿意。

「還行嗎?」安放天問。

「這沉香品秩極高。」胡成庵問︰「不知你的朋友從何處取得?」

「我也不清楚。」安放天蹙眉一笑,「總之我也不懂這玩意兒,知道你喜歡,就想著轉送給你了。」

胡成庵抱拳一揖,「卻之不恭,那我就收下了。」

「為免飯菜涼了,咱們先用吧?」安放天說著,將他領向一旁的桌旁。

桌上擺著三道菜、一道湯,還有胡成庵喜歡的白酒,安放天給他及自己斟了酒,招呼他坐下。

桌上有胡辣羊蹄、拉條子、大盤雞跟清炖羊肉湯,看著讓人食指大動。

「我知道你特喜歡吃羊,便到回香園給你買了這些。」安放天邊說著,邊將那盤胡辣羊蹄推到他面前,「來,別客氣。」

胡成庵一笑,「回香園的胡辣羊蹄是他們的招牌呢。」

「可不是嗎?雖然我不吃羊,卻也是知道的。」安放天笑道︰「自己兄弟,別拘著。」

說罷,他先動筷夾取大盤雞里的雞肉。

豪放直率的胡成庵也沒客氣,抓起羊蹄便大快朵頤著。

「對了。」安放天邊吃邊問道︰「你向穆家提親也快一個月了吧?穆家可已經答應婚事了?」

「還沒,不過也快了。」胡成庵信心滿滿,勢在必得。

「怎麼說?」

「我穆大娘是看著我長大的,本來就曾屬意讓我做穆家的女婿,要不是雪梅當年給豬油蒙了心,瞧上那華國貞,我們倆的娃兒都不知道多大了。」

「也是。」安放天一笑,「瞧著,梅小姐是早晚會答應的,更何況你跟雪松還是好兄弟。」

「是呀。」胡成庵咧嘴一笑,「他不知道多希望我能叫他一聲小舅子呢!」

「嗯。」安放天點頭微笑,「別盡說話,吃。」

兩人便這麼邊吃邊聊著,不到半時辰就將桌上的酒菜掃空。

突然,胡成庵皺起了眉,一手按著肚子,「怎麼我這肚子有點鬧騰?」

安放天微頓,佯裝關心地問︰「怎麼個鬧騰法?」

「我也說不上來,就……」說著,胡成庵臉糾得更厲害了。

「是不是吃得太辣了?」安放天說︰「要不,我給你倒杯水?」

胡成庵點頭,「好,你給我倒杯水來。」

安放天起身,轉頭去給胡成庵倒水。在他轉身走開時,胡成庵自腰間取出一顆紅色丹藥,迅速地放進口中並吞下。

安放天倒了杯水回來,遞給了他,他接過,一口喝下。

「你旁邊坐一會兒,休息一下吧!」安放天驅前,好意地扶起他。

胡成庵走了幾步路,突然兩腳一軟便癱在地上,且不斷喘著氣,安放天這會兒沒扶他了。

他就著椅凳坐下,看著神情不適,抽搐喘氣的胡成庵,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很痛苦嗎?」他問著胡成庵。

胡成庵看著他,露出困惑的眼神,「放……放天……」

「放心吧!你不會痛苦太久的。」安放天閑適坐視著他,慢條斯理地說︰「你中了毒,這是一種來自疏勒的奇毒海檬果,其無色無味,中毒者先是胃疼,然後心跳會慢慢衰竭、昏迷,接著便在不知不覺中死去了。」

「什……」胡成庵陡地一驚,卻沒有力氣說話。

「都怪你對穆雪梅太長情了。」對于一個將死之人,安放天已沒什麼好隱瞞,「我好不容易搬開石頭,千里迢迢地來到受天城,就是希望能攀上穆家高枝,從此平步青雲。眼見著那穆雪梅一顆芳心都寄托在我身上了,你卻出來壞事。」

「你……」胡成庵痛苦地挪動身子想靠近他。

安放天伸出一腳,將他往後頭踹開,見胡成庵跌躺在地,他得意大笑。

「沒有誰能擋得了我的路。」安放天突然笑意一斂,惡狠狠地直視著他,「你這顆臭石頭,休想壞我的好事,只要你沒了,穆家女婿的位置非我莫屬。」

這時,外面傳來特殊的笛音。

安放天起身,前去開了前門,門外,伊奴已站在那兒。

「成了?」伊奴問。

「成了,快進來幫忙吧!」他說著,轉身便回到屋里。

待伊奴跟了進來,胡成庵已奄奄一息。

「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將他捆一捆,運到白海去丟了吧!」安放天說完,立刻去取來早已備好的厚被。

白海不是海,而是湖泊,位于受天城北方約一個半時辰的路程,因地處偏遠,長年霧氣彌漫,因此少有人至,若將安放天跟他的馬丟入湖中,絕對不會被人發現。

兩人鋪好厚被,七手八腳地將高大的胡成庵卷了起來,然後扛到外面的拖車上,接著,再將一捆一捆的秣草層層疊疊地推上去。

不一會兒,卷著胡成庵的厚被已被秣草密實的遮蓋住。

「不會被發現吧?」伊奴還是有點擔心。

「放心吧!」安放天一派輕松地說︰「我在糧行做了好些時日,城門的守衛都識得我,再說這車還是穆家糧行的呢!只要說是要將草料送到科烏,沒人會懷疑的。」說完,他將胡成庵的馬拉過來套了車。

胡成庵的馬抗拒了一下,但還是被他成功的控制了,他不能留下胡成庵的馬,得一並處理掉才行。

「走吧,咱們趕緊上路。」安放天說著,坐上車,拉住了繩。

伊奴攏上帽兜以掩人耳目,並快速地從另一邊上了車。

安放天輕抖了一下繩,馬便拉著車前進,就在即將抵達路口時,前方出現了幾個人,拉隊一橫便擋住路口。

安放天先是一怔,再定楮一看,俊俏的臉龐瞬間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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