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漸濃,秋風亦涼,大街上的路樹早已變換顏色,或黃或紅,將城市也染了層瑰麗的顏色,美極了。
滄水院內,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孫嘉欣心情卻一點都不美麗。
她手上捏著一封自稱故人寫來的信,看完內容,完全沒有八卦的心情,咬牙切齒的對古嬤嬤說︰「姜侑那廢人說京城永寧侯府的千金月初會抵達穆城,因他手邊還有事要辦,所以會晚到,那千金在穆城的這段時間,要麻煩我跟老爺代為招待。」
她火大的將那信狠狠的揉成一團,再用力一扔,落到角落的字紙窶中。
「荒唐,這廝實在欺人太甚!把親生兒子扔給辰堂,再無音訊,如今一封信就要我們好好招待安排住宿,還點明這叫池芳妤的千金將會是那小子的未婚妻。」孫嘉欣簡直想揮拳打人了,「兒子要我們代養,媳婦由他決定,哈,憑什麼!這人的臉皮已經不能用銅牆鐵壁來形容了。」
「夫人別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古嬤嬤連忙安撫。
孫嘉欣大大吐了幾口氣,揉揉眉心,「罷,不就是小姑娘,我還應付不了?」
但不知道是姜侑這爛人搞不清楚時間,抑或是池芳妤一行人急行趕路,不過下午,兩輛華麗馬車就出現在晨光茶行的店門前。
孫嘉欣得到消息,連咒幾句市井小民才會說的糙話,這才咬咬牙,起身出了院子,穿過庭園、人工湖,來到前院店鋪。
左盼右盼的燕掌櫃一見到她,立即上前一步,透露他原本替這位自稱來自永寧侯府的姑娘安排到雅間,沒想到她逕自在大堂找了位置坐下,旁若無人的與她身邊的大丫鬟說話,時個時透露她來自京城,與二少爺交情極好。
孫嘉欣蹙眉,這是要讓來客都知道茶行來了一個京城的客人,還拉上姜岱陽?她走向離門口不遠的原木桌,看著坐著的池芳妤。
燕掌櫃過來為兩人引見。
「池姑娘。」孫嘉欣微笑道。
池芳妤顏色好,長發半挽,頭上簪著精致的紅寶金釵,戴著同款耳墜,一襲粉色繡彩蝶戲百花的羅裙,艷光四射。
她起身向孫嘉欣一福,「方伯母,芳妤冒昧過來叨擾。相信姜伯父應該有派人送信了,也有介紹芳妤的身分吧?」她的身分若要自己來說就有點太沒面子了。
「有,信中說姑娘是永寧侯的千金,是我們茶行的貴客。」
孫嘉欣說得簡單,但其實姜侑怕她怠慢,在信里將池芳妤的身分背景洋洋灑灑的寫了快一張紙,若她來寫,可能就一句——朝中重臣之女,必善待。
「貴客不敢當,方伯母果真如姜伯父說的俐落大氣,笑容更是讓人如沐春風,親切力十足。說真的,芳妤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眼下見到您,心就安了。」池芳妤話說得好听,行為舉止也表現得極為有禮,只可惜眼底那抹輕視還是沒有遮好。
「十多年沒見,難得他還記得我是什麼樣的人。」孫嘉欣笑得很敷衍。
「姜伯父說了,是方伯父、伯母厚道,視他兒為親子,還栽培成一大富商,他要親自過來感謝呢。只是有些要事得先處理,麻煩方伯母先為芳妤做些安排,芳妤要在方家叨擾一陣子了。」池芳妤巧笑倩兮的回答。
此話一出,店內外看熱鬧的觀眾才回過神來,原來這朵嬌花竟然是姜岱陽生父邀請來的?
哪來的厚臉皮,兒子不養,拿來抵債,看中的兒媳婦直接送到養父這里來接待,不用花費半毛錢,真是堪稱厚臉皮神人,不對,是狗改不了吃屎!燕掌櫃心里很不屑。
在店內說話總不是個事兒,眼見再過一個時辰便是午時,孫嘉欣吩咐古嬤嬤去備膳,並安置隨池芳妤過來的一干下人,再起身邀池芳妤往後堂走。
兩人邊聊邊回到滄水院,待進入寬敞雅致的正廳,孫嘉欣請池芳妤坐下,再吩咐丫頭去請姜岱陽過來。
一名丫鬟福了身,退出去,另一名丫鬟則上了茶,恭敬退下。
孫嘉欣喝口茶,這才看向端坐的池芳妤,「姜大人信里說,你跟臭小——川玉是舊識?」
「是,兩年前便在江南認識。」她笑答。
孫嘉欣眼眸微眯,臭小子,回來這些日子問他有沒有什麼桃花,都說沒有。
「二少爺過來了。」古嬤嬤的聲音不大不小的響起。
兩人同時望過去,就見姜岱陽正走上回廊,朝這邊走過來。
園里幾株桂花樹開得正好,淺黃色花朵映襯著少年俊逸的臉,池芳妤都看痴了。
姜岱陽跨入門檻,兩名小廝習慣的守在門外。
池芳妤從看到他開始,一雙美目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美麗的臉上喜形于色。
反之,姜岱陽先向養母一揖,「母親。」他再看向池芳妤,似笑非笑,口氣極淡,「池姑娘。」
有些孽緣總是斬不掉、避不過,真是命中注定?
「好久不見,我——我好想你。」她難掩激動,說出心底話。
「請姑娘慎言,你不顧名聲,我還在乎。」他說得直白,懶得提及某人在佛城的惡劣行徑,畢竟從頭到尾她都戴著帷帽。
「可是我們已是未婚夫妻——」池芳妤神情有羞也有怨。
已經是?孫嘉欣愣了愣,姜侑信里可不是這麼寫的!她直接看向養子,「是這樣嗎?」
他表情極冷的望向羞答答的池芳妤,腦中響起去年姜侑找上他,跟他說的一段話——
「民不與官斗,你雖是我的庶子,但一個商人再有錢能有什麼地位?爹是用心良苦,替你求得一個貴女低嫁,那可是大大地提高了你的身分。」
上一世,姜侑做了同樣安排,他任其安排,走岔了路,這一世他自不會重蹈覆徹,他再也不是一個為了名利不擇手段,連自己的婚事都能用來算計的無良商人。
姜岱陽冷笑一聲,「還請池姑娘自重,姜某可不曾與你婚配。」
「兒女婚事,父母作主,姜伯父再過幾日就會過來與你商議你我婚事。姜伯父早已應允了,我是太高興才不顧矜持,跟家人借口來這里探視姨母,其實是來找你的啊。」
池芳妤一臉委屈,眼眶泛紅,心里更是難受,她愛他俊俏外貌,更愛他內斂又不失霸氣的迷人風采。
上個月在佛州要見他,本想澄清作弊一事與她無關,他卻連見面都不肯,如今她好不容易再次勸服家人,讓她來這里接近他。
如今近水樓台,再加上姜侑也有私心,願意過來撮合他們,不管姜岱陽願不願意,她已跟家里人說了,她一定會拿下他,自然,他身後的金母雞商行也會讓家人入股。
越是權貴之家,要用的銀兩更多,這也是家里答應她前來一試的主因,不過明面上對方家自然不能這麼說,才有借口來探視姨母等話。
姜岱陽對突然轉換畫風變得楚楚可憐的池芳妤視而不見,但對養母使眼色「來者是客」,要他好好處理的眼神卻無法無視。
善待?他不想委屈自己,若不是不想跟個女人計較,他將斗茶弊事就是池芳妤干的說出來,估計她表情就不是這樣了。
氣氛凝結,孫嘉欣想到那封信還沒機會給臭小子看,連忙請古嬤嬤進屋把那封信拿來。
古嬤嬤老臉糾結一下,還是很快的去而復返。
于是,姜岱陽手上多了一封皺得不成樣的信,他看了氣定閑神的養母一眼,只見她表情未變。
倒是池芳妤皺起柳眉,不解信中寫了什麼讓看信的孫嘉欣生氣了?
姜岱陽看完信,將信揉成一團,準確無誤的扔到角落的廢紙窶里。
池芳妤臉色更難看,孫嘉欣則是嘴角一勾。
驀地,古嬤嬤輕聲說︰「瑩姑娘過來了。」
聞言,姜岱陽隨即轉身看過去。
池芳妤注意到他的眼神頓時變為柔和,跟著望過去,就見呂芝瑩款款走來。
她氣質秀雅,沉靜婉約,整個人如清幽出塵的水中荷花,明明是個商家女,身上嗅不到半絲銅臭味,那雙如鏡湖清澈的明眸更是吸楮。
身為官家千金,池芳妤從來就看不起商家女,可如今卻不得不承認,呂芝瑩初見驚艷,再見更為清麗動人,她難掩嫉意,心中生出幾分不甘。
姜岱陽直接迎出去,兩人站在一起,袍角裙裾微動,隨風糾纏,看來那麼匹配,妥妥的一對璧人,池芳妤心中妒火熊熊燃燒起來。
想到過去多少日子,她追逐著他,他總對她疏離淡漠,但對呂芝瑩倒是溫柔得很,她對呂芝瑩的敵意瞬間更深。
姜岱陽不願意開口,孫嘉欣只得為兩個姑娘彼此介紹一番,又對呂芝瑩說姜侑特意寫信過來,要方家代為照顧池芳妤一段日子,不過她並沒有特意說出池芳妤是姜侑看中的媳婦一事。
養子是她養大的,還是她看中意的未來女婿,再者,養子根本不理池芳妤,她何必長舌添堵?
竟是姜伯父?呂芝瑩柳眉微皺,養母曾私下跟她說,姜岱陽心里有個死結,那便是被親生父親遺棄抵債而生的憤懣與自卑,這些年來,姜侑更是從未捎來只字片語。
她擔憂的看了神情平靜的姜岱陽一眼,見他沒什麼難過神態,才稍稍放心,再看池芳妤,淺笑說︰「我對穆城很熟,若不嫌棄,池姑娘想去哪兒走走,我可以代為安排。」
池芳妤見她身段縴柔,神態沉靜柔婉,說話時明眸澄澈靈動,特別吸引人,心中更氣。
哼,就是個天生的狐媚子!
認真說來,呂芝瑩根本沒有見過池芳妤,可女子的第六感讓她感到對方對自己的不喜,而且莫名的,她想起斗茶會場那個戴著帷帽也姓池的女子。
池芳妤心中不悅,但表情極好,「听說瑩姑娘是三屆茶斗茶冠軍,不知可有幸喝上一杯——」
「她不泡。」姜岱陽直接打斷她的話。
池芳妤杏眼微挑,面露不悅,「是舍不得她動手,還是我的身分喝不上她泡的茶?」
呂芝瑩細眉微蹙,「二哥,池姑娘是客人,無妨的。」何況也是她做慣了的事。
他冷笑一聲,「因為她,你的斗茶冠軍差點飛了,你覺得她有資格喝你親手泡的茶?」
此言一出,其他人臉色都變了。
池芳妤臉色一白,怔怔的瞪著他,在察覺方家人落在她身上的錯愕目光,她方回神,以軟軟帶著委屈的嗓音道︰「川玉為何這麼說?佛州的斗茶比賽,我的確在場,但我與瑩姑娘並不識,而你又是晨光茶行的二少爺,我心悅你,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來?而且若真是我,我現在應該是被關在牢里。」
「是不是,你心里有數。」他是半點面子都沒給她。
她眼眶泛紅,哽咽了,「真的不是我,你們要相信我,若是我,我有那麼厚的臉皮來叨擾嗎?」
這話說得在理,只是姜岱陽的話又是怎麼一回事?
氣氛凝結,姜岱陽繃著一張俊臉,池芳妤卻是用一雙閃動淚光的美眸深情脈脈的看著他。
「好了,沒憑沒據的,這事別再說了。」孫嘉欣打了圓場,心里其實信了姜岱陽十分,想著從權勢之家出來的女眷手段自是不簡單,斗茶這事兒肯定沒留下任何證據,她才能一副沒事樣的來到這里。
姜岱陽其實也沒有想要如何,只是不願呂芝瑩去服侍池芳妤而已,因此孫嘉欣開口後,他便以尋寶坊還有事要忙為由先行離去,他相信池芳妤不會在這情形下,還敢讓呂芝瑩為她泡茶。
池芳妤是不好再提,但也將自己的委屈表演得淋灕盡致,眼中的淚水要掉不掉,還是孫嘉欣又加減嗆了養子幾句,她才故作大方的說︰「想來是听到什麼誤會了我,我找個時間一定要跟他解釋清楚。」
就怕他半點時間都不會給你,孫嘉欣幸災樂禍的想著。
稍候,方辰堂也回家了,刻意來與池芳妤見面,之後沒說什麼就回書房。
上午時妻子就氣呼呼的將姜侑的信件內容說給他听,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
半個時辰後,孫嘉欣方進到書房,她讓呂芝瑩去安排池芳妤的住處。
「姜侑這家伙佔便宜佔得不夠,把他看中的媳婦兒也往我們家丟,像話嗎!」方辰堂窩著一肚子火。
「一個姑娘家而己,咱們方家又不是供不起吃住。」她在椅子上坐下。
方辰堂起身,走到她身邊,輕輕幫她捏肩膀,「也是,也是。」
古嬤嬤連忙退後一步,讓老爺更方便服侍主子。
孫嘉欣被捏得舒服,但腦子還在轉,突然開口,「逸哥兒這幾日都出門了?」
「對,還是葉大夫的魅力大,這個平時連院門都不出的孩子,為了見她,竟上街去了。」方辰堂替兒子高興又感到心酸,鼓起勇氣出門,卻是坐在馬車里遠遠看著醫館里的葉瑜,「葉大夫的心也真狠,明知道里面坐的是逸哥兒,也沒去見一面。」
「孩子的事你少摻和,葉大夫有她的責任,她自己沒想通,我們能逼她做我們的媳婦?何況逸哥兒已經很滿足了,除了去看她一個時辰外,就是看書作畫,身體也越來越好。」
方辰堂也知道,但人總是貪心,以前只向老天爺祈求孩子健康,現在有了健康,又想求老天爺能讓他心想事成。
方家的茶行鋪面加後宅院落足足佔據了寶慶大街快半條街,一進一進的院落不少,但安排池芳妤住的院子靠近幾個主院不妥當,一來怕下人沖撞,二來總是男女有別。
所以呂芝瑩一路帶著池芳妤東拐西彎的到一偏院,景致自然是極佳,院前的圓形拱門繁花纏繞,即使在深秋,依然花團錦簇可見綠意,屋內也雅致,多寶桶上有不少古玩精品。池芳妤見了還算喜歡,方家的確有頗厚的家底,就是這院落太偏了。
她眸光微閃,看向靜靜站在身旁的呂芝瑩,「我客居方家,總得去向方夫人請安,瑩姑娘安排這處院子不會離主院太遠了?」話里的不滿之意很是清楚。
「偶而店里有什麼貴客到訪,或是店里有重要事情相商,掌櫃會差人去我爹娘住的滄水院,他們都是外男,萬一沖撞池姑娘,總是不好。」
呂芝瑩說的是實情,也十分慶幸她不必撒謊,她確定池芳妤是為了姜岱陽而來,私心並不希望兩人靠很近。
池芳妤不辭辛苦來到這里,事先也是做了準備的,該知道的都知道,當然也包括方家各院落,她要的不是離主院近,而是想住進離姜岱陽的柏軒院最近的芙蓉齋,那里常被方家用來招待來客,假山流水,亭台樓閣,風景極美,哼,這呂芝瑩不讓她住根本是別有用心。
她冷笑一聲,「瑩姑娘,你是在防著我嗎?」
呂芝瑩皺起柳眉,「池姑娘何出此言?」
「罷了,我堂堂一個侯府千金,跟你這個低下的童養媳糾纏什麼,只是——」池芳妤倨傲一笑,「好心提醒你,是什麼身分就守好本分,旁的不屬于你的,還是別惦記的好。」
呂芝瑩沒想到她會突然變臉,愣了下。
身後的曉春已上前一步,激動的怒道︰「池姑娘怎麼這樣說話,有你這樣當客——」
「曉春!」呂芝瑩立刻看向她。
她氣呼呼的低下頭,曉彤卻暗暗的給她舉個大姆指。
「既然瑩姑娘無心為我安排,我便自行找方夫人去。」
池芳妤下顎一抬,帶著四名丫鬟嬤嬤返回滄水院。
一見到孫嘉欣,她當即就呂芝瑩的安排訴起苦來,說呂芝瑩別有居心,對未來的嫂子苛刻、為難,這些事若傳出去,影響的可是方家名聲,還有孫嘉欣在外的賢名,呂芝瑩的婚事也會有困難。
同為女子,她是為呂芝瑩著想,但有些話還是由當娘的開口會比較好。
孫嘉欣都要氣笑了,踩著她的心肝寶貝高高捧著自己,這小姑娘心計頗深,若她是攀權附貴之流,一定會巴結這個官家千金。
她身為當家主母,待人接物自然是沒話說,平日里周旋交際,哪個不說她人好心好,可她好相處可不代表她是個沒脾氣的人。
一個小姑娘狐假虎威的欺上門來,還妄想她這個當娘的為一個外人把自己的寶貝用力踩上幾腳,她是瘋了嗎?
孫嘉欣露齒一笑,不過在古嬤嬤看來,那笑容有那麼點咬牙切齒。
「我這個當娘的有一件事做得最不好,就是極為護短,怕孩子受欺負,被為難,或受委屈,我都跟孩子說,若是被欺負了,那就揮拳直接打回去,後面有我們這當爹娘的替她擔著。」
池芳妤臉色微微發白,不敢相信在穆城人人盛贊的方夫人竟會如此下她的面子,方夫人不知道永寧侯府在貴人圈的地位嗎?
孫嘉欣先端茶啜了一口,潤潤喉,又微笑的看著她,「我這院子不大,沒請什麼教養嬤嬤,也許禮數上真的招待不來池姑娘,但我也有交好幾個官家夫人,听說來客若無主家相陪,不會在他人府里自由行走,這是禮數教養。」
池芳妤臉色鐵青,卻也知道她說的並沒有錯,只是那是達官貴人之家,而這里不過是低賤的商戶,哪來那麼大的規矩!
再看孫嘉欣半點不讓的神態,她心中的火更旺。
本想著來對方辰堂夫婦噓寒問暖,博個好印象,這樣之後姜侑過來說她跟姜岱陽的親事時,方辰堂夫妻也會幫忙勸著姜岱陽,可看來是她想太多了。
罷了,反正是商戶,方家夫妻也只是姜岱陽的養父母,再親能親過親爹?她又何必熱臉來貼冷!
池芳妤冷冷的抬起下顎,「既然方家沒有適合芳妤住下的院落,我也不好再叨擾,就此告辭!」
她甩袖出去,連行禮都省了,幾名丫鬟嬤嬤也有樣學樣,就這麼跟著走出去。
「沒禮貌!」孫嘉欣沒好氣的撇撇嘴,接過古嬤嬤遞過來的茶杯,喝上幾口,拿過毛巾擦拭嘴,一臉不屑,「當客人還沒有當客人的自覺,以為大家都是傻子嗎!」
「可是就這麼出去了,這——」
「無妨,臭小子在這里呢,那嬌滴滴的小姑娘這會兒是火大,被下了面子,等回過神來,還是得往咱們這里來。」她淡淡的說,想到什麼,又沒好氣的撇撇嘴,「那小子招來的爛桃花,讓他自己處理去,還有,他那沒責任的老爹,也叫他自己準備好怎麼應付。」
「姜大人怕是奈何不了二少爺。」古嬤嬤說。
「想也是,那小子就想躲出去清閑,嬤嬤你先去找曉春那丫頭看看剛剛怎麼回事,然後再去柏軒院,把事情說給那臭小子听。」
「二少爺不是出去了嗎?」
「你以為他真的放心讓瑩丫頭獨自面對池姑娘?他肯定找人盯著,也許我讓你跑這一趟是白跑呢。」
古嬤嬤听到這,肯定自己白跑了,主子猜家里人的心思都是一猜一個準。
柏軒院的書房里,姜岱陽坐在書案後,一邊拿起狼毫寫字,一邊听著梁漢的報告。
「母親這麼跟池姑娘說的?」
「是啊,池姑娘氣得甩袖離去。」梁漢還做了一個拂袖的動作。
「哼,真把自己當回事。」姜岱陽抬頭看他,「瑩兒呢?」
「一直留在湘南閣,沒出去。」
姜岱陽放下狼毫,正要起身,就听到古嬤嬤來了。
對養母身邊這位女乃嬤嬤,他還是很敬重的,起身迎向她,听到她的來意,倒是直接承認他知道所有事了。
古嬤嬤很想跟他說,你直接承認在養母院子安插耳目好嗎?
沒想到他又說︰「古嬤嬤放心,我的人只盯著有關瑩兒的事,母親心里也有數的。」
古嬤嬤知道自己真是人老操心多,笑了笑,先行離開。姜岱陽則大步流星的往湘南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