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廚鮮妻 第十章 妻子是福星(2)

第二日,是要去晴山先生家拜訪的大日子,因為路程頗遠,兩人吃完早膳就出發了。

範紹安牽著妻子的手,臉上是溫潤的笑容,她仰頭看他,笑意盈盈。

丁順跟青荷跟在身後,兩人亦相視一笑,主子們的感情真是愈來愈好了。

杜嘉薇坐在馬車內,窩在範紹安懷里,望著窗外,春林鎮就處在環山中,遙望可見連綿起伏的山巒,美林村也在其中,一想到自己曾在這片山林里來回,時序也跟著往前轉動,由春入夏再到此時的秋天,她穿越的足跡也從春林鎮來到重佑。

隨著馬車晃過,她一一看著街上熙來攘往的人車,商鋪的店面高大氣派,酒樓客棧更是金碧輝煌,就連攤商都見干淨俐落,賣的物品琳瑯滿目,有花、蔬果、字畫、妝粉胭脂、古董、零嘴等等,看得她眼花撩亂,眼楮都舍不得眨了。

詹子賢從朝堂告老還鄉後便來到重佑定居,過著極悠閑的日子,等閑不見客,周南逸雖然幫忙引薦,卻沒有陪著一起來,這讓他們也有些忐忑。

詹家的宅邸就坐落在臨近大街的靜巷內,安靜幽深,等閑百姓不能進入,從外觀看,這一帶的宅子高樓飛檐,還有參天大樹探出高牆,望之皆有幾分威謹。

詹府的總管已候在正門迎客,「兩位,這邊請。」

範紹安夫妻等人隨著總管入內,一路走來富麗堂皇,沿著回廊到垂花門,如此一路前行至大廳,四周花團錦簇、園林造景,皆一副大家氣派,顯見主人家身分矜貴。

一入廳堂,就見菱花交錯的窗橋,布置低調奢華,處處是精品家俱,一對年齡相近的男女坐在上位,都是一副雍容華貴之態。

總管拱手稟告,「老爺、夫人,範先生夫婦到了。」

範紹安夫妻連忙上前一作揖,一斂禮,青荷則在杜嘉薇的示意下將手中的大禮盒交給總管。

行完禮,杜嘉薇便開口,「都是晚輩親手做的吃食,希望能合老爺、夫人的口味。」

「人來就好,太多禮了。」詹子賢的夫人顏氏笑盈盈的讓總管放到桌邊,身後的嬤嬤將禮盒打開,顏氏一看手工精致的花形月餅與坊間毫不相同,朝杜嘉薇一笑,「看來極為可口,謝謝。」

詹子賢示意夫妻倆坐下,下人立即端上溫茶,再退了下去。

範紹安隨即不卑不亢的介紹起自己及妻子,並表達對周南逸引薦的感謝,也為今日打擾詹子賢致歉雲雲。

杜嘉薇則直勾勾的看著詹子賢,這人看來大約五十多歲,听聞就是個博學多聞的老學究,他會收了範紹安吧?他若拒絕,她又能做什麼讓他改變主意?

詹子賢是前任閣老,大半生位居高位,威勢自然不小,此時他刻意不收斂,威懾力驚人,按理應能讓人產生一些懼怕。

但眼前這對夫妻卻令他刮目相看,尤其是小丫頭,竟然敢跟他直視,還能走神。

「範夫人在想什麼?」他直接問。

杜嘉薇先是一愣,接著嫣然一笑,起身一福,「晚輩正在想晴山先生眼神好,肯定看出了坐在您前面的年輕男子是未來的國之棟梁。」

「口氣不小啊。」詹子賢本想咄咄逼人,壓壓其氣勢,看來卻是破功了,他笑道︰「奉承不到位,倒是坦率,是招人喜歡的個性。」語畢,他便拿起範紹安交上來的一篇策論,翻閱起來。

範紹安微勾嘴角,同時感受到某人掠過來的目光,他微微低頭。

「夫君剛剛在偷笑,是嗎?」杜嘉薇輕聲嗔問。

「沒有。」

她半眯著眼,「當先生的人可不能撒謊。」

「是,夫人的話,範某謹記在心。」

此時,詹子賢開口了,「老夫要考校範先生學問,你這丫頭……」

「妾身就等老爺說這句話呢,我可有事情要好好跟範夫人聊。」顏氏突然笑著開口。

杜嘉薇知道這是要面試了,她給範紹安一個加油的眼神,便跟著顏氏離開。

顏氏帶著她往內院走,一到花廳,杜嘉薇竟然看到自己上回做給林氏的天然護膚乳及護手霜等物,再一問,才知道還真的是林氏借花獻佛送過來的。

原來,林氏早知道顏氏對這些保養品極有興趣,本身又愛財,才轉手送給了她。

顏氏本就出身皇商,這一看她不僅喜歡,也看到商機,就想找杜嘉薇合作,兩方便聊了起來。

杜嘉薇的想法較簡單,她想賣方子入股就好,利潤三七分,人力物材甚至店鋪等各方面她並不想參與。

她是想賺錢,但只想低調的賺,大多時間用來陪想陪的人、做想做的事,但點子畢竟是她想的,所以她佔三分。

顏氏覺得她言之有理便答應了,反正自家是大頭,也算公平。

這邊聊得熱絡,另一邊,詹子賢考校著範紹安的學問,問了許多問題,範紹安答得十分流暢,听得出來他思緒緬密,是個人才。

末了,詹子賢道︰「好好用功,未來入仕途為朝廷效力。」

這便是應了,他還對範紹安說了不少鼓勵的話,想了想,又告訴範紹安一個還沒有公開的消息。

「朝廷點了何楊伯府的大少爺孫至民來做江州學道,就是來主持院試的主考官,是個臨時差事,院試結束後就返京,過幾日他會過來先拜訪我,這年輕人極好,你可以跟他交好,日後有機會上京,也有個照應。」

範紹安眼神微閃,但沒有多說,而是一揖,「學生明白。」

稍後,夫妻倆被留下用了午膳後,才告辭離開。

兩人一上馬車,杜嘉薇嘰嘰喳喳說著跟顏氏的合作,卻發現範紹安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夫君怎麼了?你擔心自己達不到晴山先生的期待嗎?」

範紹安搖搖頭,他想的是孫至民,他可是杜嘉薇傾心之人,孫至民少年得志,是現任翰林院學士。

「孫至民要來江州,你想見他嗎?」

她一愣,「見他做什麼?」

範紹安看她一臉困惑,嘴角一揚,心情變得極好,放松身子靠向牆面,「沒事。」

她覺得奇怪,但無暇再想,眼下她心里想的是夫君當了詹子賢的學生,總不能穿得太過寒酸,但範紹安衣櫃里的衣服就那幾套,她這妻子該給點力才是。

于是,在範紹安前往書院後,杜嘉薇就往鎮上的綢緞鋪去買些成衣,她根據範紹安的喜好,多買素色,像玄色、藏青色、白色或黑灰色,再回去進行一些改變。

其實她不是沒想過找馬總管從京中的金繡莊拿布料,但來回太費時,干脆就近買。

原主其實沒為範紹安買過或做過任何衣裳,但她不一樣,她雖不敢說自己的繡功一流,但也的確花了功夫繳學費的,穿針引線忙了好幾天,才讓這些衣服在夫君面前亮相。

範紹安早已听丁順說過杜嘉薇采買不少新衣,他也曾撞見她專注刺繡的模樣,但他連忙避開,不願破壞她想給他的驚喜。

墨竹軒的內室里,丁順剛送了熱水,就見女乃女乃喜孜孜的拿了一疊新衣服走進來,他笑咪咪的很快退出去。

杜嘉薇一件件拿到範紹安的身上比了比,每一件都夸好看,人更好看。

範紹安忍俊不住的笑了,「贊自己丈夫這麼直白的,大概也只有你一個了,謝謝。」

「不客氣,我們是夫妻,還是恩愛非常的夫妻。」她說得極為甜蜜。

他淺笑低頭,執起她的下顎,好好親親這個跟他恩愛非常的妻子。

月上樹梢,兩人身影相擁。

範紹安在確定去詹府上課的時間為每日上午後,夫妻倆又走了一趟周家,向周南逸送上謝禮。

周南逸在勉勵範紹安之余,不忘點名杜嘉薇,「有空來陪我這老頭子下盤棋才是真。」

「那是一定的。」杜嘉薇樂于從命。

之後,夫妻倆再到凌遠書院,與葉書博說起這事。

葉書博欣喜範紹安再戰科考,又拜晴山先生為師,他自然支持。

但範紹安的課就得調整了,御課換人上,書法班的課程上午由其他老師代課,範紹安只能上下午的課。

對此,範紹安心里有數,因而也與詹子賢達成共識,他將提早一個時辰返回春林鎮,屆時仍可以與學生一起在夏園用午膳。

如此一來,學生的午膳仍可以持續供應,而今青荷和海棠都有能力處理備膳一事,杜嘉薇若跟著去重佑也不會有問題。

一切安排妥當,葉書博卻擔心範紹安收入銳減,因而決定維持原薪,但被範紹安拒絕,杜嘉薇再透個底,葉書博這才知道範紹安的家底足以將整座書院買下來了,可以說下輩子都可以過得很優渥。

葉書博額際頻抽,瞪著滿面春風的範紹安,他雙手癢癢的,好想掐一掐他的脖子,有那麼多錢他還好意思過得苦哈哈,平日就那幾件衣服在換,吃的也不算好,害他跟鄧妹新老想著要怎麼幫他。

「夫君視錢為身外之物,夠用就好,怪不得他。」杜嘉薇笑著幫忙緩頰。

稍後,鄧妹新走進澤蘭樓,葉書博將剛剛知道的一切說了,她也送上祝福,再看杜嘉薇卻說不出話來,只能擠出笑容,朝她點頭。

曾經她以為杜嘉薇就是範紹安此生的一場惡夢,但她錯了,杜嘉薇才是讓他美夢成真的人,她輸得徹底。

美夢成真的範紹安開始上課了,詹子賢安排的課極為隨興靈活,興之所致便丟個題目給範紹安,師生就著議題正反對辯,之後範紹安回去再做一篇心得文章,由詹子賢批閱。

不得不說,範紹安交上的每一篇文章都令詹子賢驚艷,依他的才學及獨到的見解,他日一旦走上仕途,對國家百姓絕對是福音,只是詹子賢也產生了質疑,為何如此的真才實學沒有參加科考?

範紹安坦言,「子岳本是秀才,也由師長推舉應考鄉試,沒想到因不懂巴結而被除名,改由另一人遞補。」

當下,詹子賢只是點點頭,思索一下就繼續討論原本的議題。

這一日,秋風微涼,範紹安一如往常來到詹府,就听詹府的總管說︰「老爺在另一處廳堂見一位客人,請範先生在書房先自修。」

就在離書房不遠的一處側廳,一名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額冒冷汗的看著詹子賢。,

魏松柏一顆心惴惴不安,天知道他有多後悔擺了範紹安一道。

從一開始他就看出範紹安有才學,參加科考一定不會名落孫山,還指點他有官場就有爭斗,事先卡位找人脈是必要的。

他明里暗里教範紹安要巴結孝敬,成功機會才大,沒想到範紹安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還義正詞嚴對他說了一堆批判的話,這樣的人若有朝一日高升,他等于是給自己找了麻煩。

于是,他干脆使了絆子將範紹安的路封死,連科考的機會都抹掉,而且他也打探過,範家共三房,其他兩房就看這二房獨子不順眼,範紹安被分家後也沒得什麼家產,人單勢孤的搬離主宅,听說就做個小帳房,雖說後來娶妻了,也找到私塾的工作,但凌遠書院也沒啥聲名,想來也混不出什麼名堂。

至于其他兩房瓜分大多數家產,怕熟識的友人或附近知情的老百姓說三道四,在背後戳他們脊梁骨,沒幾日即搬離江州,只剩幾個老僕守著老屋。

這一整個看來就沒有靠山的窩囊廢,怎麼會在消失一年多後不僅回到江州,還成了晴山先生的門生?

若如此,明年鄉試他一定不會缺席,離飛黃騰達不遠,屆時也不知範紹安會怎麼報復自己……他心驚肉跳好幾日,結果詹府就來人請他過府。

詹子賢與魏松柏寒暄幾句,就談及他收了一個門生,先前不小心得罪他,希望有機會能當個和事佬。

魏松柏滿頭冷汗,明白他這說的是反話,他一個小官哪來的臉面讓連當今聖上都倚重的退休閣老當和事佬,「好說,詹閣老真是折煞我了。」

詹子賢抿緊薄唇,向站在門口的小廝使了一個眼色。

該名小廝再回來時,身邊便多了範紹安,就見他分別向詹子賢、魏松柏行禮,在詹子賢的眼神示意中也坐了下來。

詹子賢淡淡的說了句,「你們應該都認識,老夫就不介紹了。」

範紹安再次與魏松柏見禮,魏松柏可尷尬多了,語氣中有些巴結,「範賢弟,過往有什麼不是都是我的錯,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一句話,我兩肘插刀再所不惜。」

「好說。」範紹安拱手一揖,但神色比詹子賢還要淡漠。

「好,今日老夫在這兒把話挑明了,日後若再讓老夫發現魏大人暗中做什麼壞事兒,你頭上的烏紗帽肯定是戴不住了。」詹子賢啜了口茶。

魏松柏臉色一白,「是,再也不會了。」詹閣老這是在敲打他,他明白的。

範紹安心中思緒百轉,世道險惡,官官相護,他不是沒想要抗議過,但他無權無勢,就怕極力爭取會累及師長,只能咬牙吞下,沒想到有一天,他的妻子會輾轉透過另一個人替他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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