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至民看著她,不由得深吸口氣,以壓抑心中的涌動情緒,卻忍不住試探的問︰「冒昧請問,你可知慶寧侯府的杜大小姐?」
「你消息不靈通喔,她早就死了。」她率性的回答。
「你知道?所以你真的是——」
她搖搖頭,「是真是假重要嗎?反正慶寧侯府沒我這號人物是真,我與那一家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也是真。」
所以,杜嘉薇真的沒死!
孫至民的大腦先是一片空白,接著充滿驚喜又不解的問︰「既然你沒死,那為何杜家……」還大費周章辦了場喪禮。
「嫌我丟臉嘛,當務之急自然是趕快把我丟出侯府,自生自滅。」
他注意到她已梳了婦人頭,瞬間喉間嘗到苦澀,「我听說你落水的事,所以你是在那件事情之後嫁人了,嫁的就是那日與你一起落水的男子?」
「不然呢?」她笑著反問他,這世道,女子因誰失了清白,就只能屬于那個男人。
孫至民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當初知道她出事時,他還未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自然也沒想去關注,直到听聞佳人香消玉殯,心中的痛楚襲來,他頓時明白他對她竟然已經情根深種。
此時,他無比慶幸她沒死,但她就這麼嫁了,竟然不怨?
他凝睇她那雙靈動俏皮的明眸,是真的沒見半點怨慰,他有些困難的開口,「你跟以前很不一樣。」
「受了教訓還能不變嗎?家人都舍棄不要了,我當然要自立自強,若是連自己都放棄自己,那等著誰來救我?」
如此嬌俏的自嘲讓孫至民不由得一愣,但隨即忍俊不住的笑出來。
這男人一笑更迷人了,端是斯文倜儻的大帥哥,怎麼她不在落水前就先穿過來,也許兩人還能有戲呢?
驀地,一張冰塊臉閃過腦海——
呿!這男人真是的,連她精神外遇一秒都不允,不過男人還是自家的好。
她笑咪咪的雙手合十,對孫至民說了句佛號,「阿彌陀佛,施主我要上去了。」她指了指上方的廟宇。
見她一臉笑容,孫至民的眉眼也染上笑意,見她轉身拉了裙襪咚咚咚的跑著去追那些孩子,他嘴角微勾,如此于禮不合的舉止,在他看來怎麼就那麼吸引人?
他緩步而上,看她跟著幾個孩子有說有笑,幾個小沙彌過來引導他們往殿內走去。
杜嘉薇便將食指放在粉唇上,示意孩子要安靜下來,再帶著他們依序排隊進到大殿內,除了祈求身體健康外,課業上也能有所進展,她私下更是祈求上蒼保佑範紹安明年的考試能夠順利。
孫至民站在殿門外,凝睇著杜嘉薇那張閉眼虔誠的美麗臉孔,他一顆心熱熱的,卻也有更多的困惑與好奇,畢竟她的變化實在太大。
杜嘉薇身在這檀香味十足的大殿,喃喃低語︰小女子穿越至今,感謝各位菩薩大大的保佑,小女子如今的生活愈來愈有滋有味,請繼續保佑,謝謝。
「孫大哥,我們可以走了,咦?你在看什麼?」
杜嘉月溫柔的嗓音驀地入耳,孫至民回過身,就見杜嘉月已從解簽室的方向朝自己走來,他倏地走上前,及時擋住她望向大殿的視線,「沒什麼,我們走吧。」
下意識的,他不想讓她看到杜嘉薇,他並沒忘記她上回遇到杜嘉薇卻騙他的事。
「孫大哥,我抽了一支簽,解簽的大師說,婚事宜早不宜遲,對你我兩人皆好,孫大哥說是不是?」
杜嘉月面露羞澀的仰頭看他,不願讓心里的忐忑泄露絲毫,其實簽詩上所言,兩人最終將走向異路,她抽的是一支下下簽。
「下雪了!」殿內傳出孩子的驚喜叫聲。
雪花毫無預警的飄落下來,一片片的,讓杜嘉月有些看不清楚孫至民臉上的神情,卻听到他淡淡的說︰「再看看吧,院試的事還有許多未處理。」
雪仍繼續在下,當杜嘉月回到下榻的客棧後,臉上強撐的溫婉表情再也不見,她立即吩咐下人去尋廖氏,下人卻稟報夫人出門了。
她在房內焦急踱步,看著杵在一旁的丫鬟,忿怒地問︰「再去看看夫人回來沒——」
「到底發生什麼大事?需要人風風火火的到處找我。」門簾被掀開,廖氏一臉不耐的走進來,屋里燒了地龍,極為暖和,她將厚實的披風交給丫鬟,沒好氣的坐下來。
這里是悅來客棧的後院,由于她們這一住要住到過年前一個月才返回清河過年,因而孫至民幫她們訂下這獨門獨戶的院子,雖小但處處雅致。
杜嘉月不理廖氏的抱怨,氣呼呼的將一干丫鬟都趕出去後,將她今日求到的下下簽放到桌上,「母親看看,怎麼辦?還有,有一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幾天前我就遇到杜嘉薇了,孫大哥也看到她了。」
廖氏正拿起那張下下簽,又听她的後半段話,嚇了一跳,「他可有說什麼?」
杜嘉月搖搖頭,將那天的情形大略簡述。
廖氏吐了口長氣,將簽詩放回桌上,再喝了口茶,「那不就沒事嗎?」
「母親,你還不懂嗎?」她有些崩潰的提及心里的擔憂,「姊姊相貌出色,盡管脾氣不好,卻是鮮亮艷麗,她的個性直來直往,毫無城府,因而一開始孫大哥對她的糾纏也是不冷不淡,似是厭惡,可我後來發現,孫大哥並沒有如表面上那樣排斥她,甚至對她的態度還些有軟化,偶而在沒人注意時他還會看她。」
此番發現讓她警惕又不安,所以她才會設計那件讓杜嘉薇清白盡失的事,只是杜嘉薇還是太好運了,她原本安排的是一名落魄的侯爺,他已娶正妻,事情若成,杜嘉薇只能當妾,而且那名侯爺還有凌虐女人的嗜好,死在他手上的女人不知凡幾。
結果陰錯陽差,該侯爺那天看中一個丫鬟就急急的拉她到客房辦事,範紹安卻正巧去到了湖畔。
上一次遇到杜嘉薇後,她就派丫鬟去打探消息,得知杜嘉薇的丈夫範紹安竟入了晴山先生的眼,成了他的門生,明年會參加科考,杜嘉薇也不再是過去那個愚蠢只會耍脾氣的潑婦,她已改頭換面,在美林村及春林鎮都小有善名,更是書院學生們喜愛的師母,與丈夫恩愛非常。
當時听丫鬟說那麼多,杜嘉月是愈听愈煩躁,本想不予理會,但今日抽到下下簽,再想到回來的一路上,孫至民以疲累為由在車上閉眼假寐,沒與她說一句話,到客棧後甚至連陪她下車都沒有,便吩咐馬車離開。
她很不安,又見能商量的母親不在,這才急急催人去尋。
但廖氏听杜嘉月說這麼多,心里卻有此不耐,就是個簽詩而已,竟嚇成這樣,害得她急吼吼的趕回來,也不知她看中意的那支珠釵會不會被買走,那可是最後一支了。
杜嘉月坐立難安,卻見廖氏心不在焉,頓時氣得狠了,「母親不擔心?我跟孫大哥的婚事是怎麼來的,你不是清楚嗎?那支下下簽是暗示啊,一定是杜嘉薇那個賤人要從中破壞,她有多麼喜歡孫大哥,我是最清楚的!」
「我有什麼好擔心,倒是你,怎麼一點手段都沒有,沒辦法在他清醒時再一次將生米煮成熟飯,反正你也已找人破了身,他還能不認帳?」
杜嘉月緊咬下唇,逼自己不回嘴。孫至民是君子,即使她跟母親設計騙他,誑稱兩人已成事,但為了不讓處子之身壞事,母親還安排男人給她破了身子。
然而之後即便她一再對孫至民投懷送抱,他皆拒絕,言明要依循古禮,待洞房花燭夜再行周公之禮。
「母親,還是你去跟杜嘉薇好好說說?我听丫鬟打听回來的消息,她跟她男人的感情極好,母親跟她說,只要她好好的跟她丈夫過日子,你還認她是侯府的小姐……不,這不行,她很喜歡母親,母親干脆跟她說,只要不破壞我的幸福,私下你還當她是女兒來疼,也會時不時的來看她,好不好?」
杜嘉薇自小就愛纏廖氏,廖氏也疼她,但那當然是表面上,她又不是從她肚里掉下的肉,可笑的是,杜嘉薇從未質疑這份母愛摻了多少水分。
「知道了,我的小祖宗。」廖氏無奈的搖搖頭。
杜嘉月終于破涕為笑。
*
雪從這一日開始便天天落,有時是鵝毛大雪,有時挾著強風的落雪,慶幸的是偶而還能見到陽光,倒不致天天灰蒙蒙的。
過年前一、兩個月,正是富貴之家忙著核帳之時,各處趕回來的管事都來去匆匆,馬總管也在這時間過來夏園,還帶來不少年禮。
墨竹軒的書房里,範紹安眸光冷凝內斂,看不出來在想什麼,但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冷肅氣息,讓坐著離他有一小段距離的馬總管都有點害怕。
最後,在交出該交的總帳,報告完該報告的事後,他便以還有事待辦為由匆匆離開,連去跟杜嘉薇道再見都忘了。
庭園里,正是一片瞪瞪白雪的冬日景致,就見杜嘉薇孩子氣的抓了兩個丫鬟陪她堆雪人,她正為雪人披上最後的條紋圍巾時,就見另一邊書房的門打開了,範紹安闊步走出來。
他一襲玄青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步履沉穩,披在身上的玄色斗篷隨風吹拂,看來更是俊美懾人,只是他似有心思,並未注意到她,步伐極快。
杜嘉薇調皮心起,為了要追上他,沒有走清理過後的石板路,反而穿過積雪的花道,卻因地濕滑,她走得有些磕磕絆絆,驀地一只有力大手拉住她,接著身子騰空,她已被抱入一個溫暖懷抱。
一抬頭,她一笑,卻見範紹安的神色黑沉似墨,她笑意一歇,「怎麼了?是店鋪出了什麼問題,還是有帳房虧空,卷款逃跑?」
範紹安始終沒說什麼,只是一路抱著她回到墨竹軒的內室。
在被放到床上時,她還有點懵,範紹安卻已經欺身壓上,饑渴的攫取她的唇。她雙手撐住他的胸膛,他卻單手扣住她的雙手拉到上方,一手扯掉她身上的衣物,一路吻著她袒露的肌膚,她只能申吟輕喊,他卻不管不顧,一次次的悍然給予,將她折騰得更凶,她沙啞著聲音求饒低泣,最後在激情中昏睡過去。
他靜靜的凝睇她熟睡的容顏,黑眸里是不再掩飾的妒嫉。
今天有學子告知,上一回她帶他們到金蘭寺健行上香時,她與一個很好看的男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他讓學子描述該人,一听就知道那位氣質儒雅的男子是孫至民。
但那一天回來,他問她好不好玩,她燦笑的說了很多很多,卻特別避開孫至民的事,她為什麼要隱瞞?放不下孫至民,仍愛著他嗎?
他很想問她,但又怕問了,若她說她想回到孫至民身邊,他該怎麼辦?
想到這里,他將她擁得更緊,她就在他的身邊,他今日也佔有她好幾次,可他心里卻不踏實,總是有一團東西堵在心口。
接下來幾日,杜嘉薇都覺得範紹安怪怪的,但問他都笑說著沒事,她其實很想問問那一天到底發生何事,畢竟他在床笫間從未像那日那般癲狂,可是又看他一切如常,她便歇了心思。
*
永福樓是江州知名的大酒樓,吃的喝的都是一時之選,顏氏將杜嘉薇做的一些肉脯、肉干及食譜等也往這里送,不知是否看在她娘家是皇商的身分,還是晴山先生之妻,這些日子倒是又下了一筆訂單。
範紹安在詹府上課,顏氏就跟杜嘉薇往這里來,嘗嘗大廚的手藝。
兩人進到一間上房用餐,用完餐,顏氏還得去一趟友人家。
杜嘉薇則跟範紹安約好,他上完課後就過來這里找她,兩人一起逛逛街,也因此今天她連個丫鬟也沒帶。
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去年的新年有過跟沒過一樣,今年不一樣,兩人想采買一些年貨新衣,重佑是首府,東西比春林鎮多,也比較精致,就決定在這里買。
杜嘉薇呆坐著也無聊,算算時間,範紹安應該要過來了,她便開了門準備下樓,正巧對面廂房的門也打開了——
真是冤家路窄,她再次遇上討厭鬼,只是這一回多了另一張熟面孔,也好,既然遇上了,就把原主的一些怨恨倒一倒也好。
杜嘉薇很大方的走進她們的廂房。
廖氏看到杜嘉薇時,整個人都驚呆了,若不是一旁的杜嘉月低聲說她就是杜嘉薇,她還有點不敢認。
杜嘉薇安靜時,雖有大家閨秀的模樣,但脾氣一上來,就如市井婦人般潑辣蠻橫,怎麼眼前的杜嘉薇卻是一身的親切隨和?
杜嘉月再扯她的袖子一下,廖氏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杜嘉薇,低低嘆了一聲,「薇兒,你是薇兒吧?」
「我們認識嗎?慶寧侯府的大姑娘不是得急病走了?」杜嘉薇直白的說。
廖氏的臉色有些難看,但隨即換成傷心的神態,「薇兒,我是你的母親啊,你忘了嗎?」她美眸閃著淚光,伸手拉住她的手。
「我沒忘,我記得你是慶寧侯的續弦。」杜嘉薇想也沒想就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原主對這位母親的愛意她能感覺到,但也因旁觀者清,她很清楚這女人演技一流,將原主騙得團團轉。
廖氏眼睫一顫,接著淚水滑落,外人一看就是委屈又悲哀的模樣。
「姊姊,再怎麼說,母親也養了你十多年,難道只因為你過得順遂如意,便不認人了?妹妹不知姊姊竟仍如過去一樣無情。」杜嘉月也語帶哽咽,一副楚楚動人狀,但話里的指控可不小。
「真是好笑,我這不是受了你的啟發嗎?利用完就踢走,不,直接設計迫得我滾得遠遠的,好個一勞永逸的毒計,如今你在這演什麼小白花,毒花還差不多。」她撇撇嘴,真的很不屑。
「姊姊在胡說什麼?妹妹什麼也沒做,而且妹妹也听說了,姊姊跟姊夫如今可是恩愛非常。」杜嘉月的神情仍是軟弱無害,但心里卻挺恨的,她實在見不得杜嘉薇幸福的樣子。
「哦,你已經打听過了,所以我還得謝謝你不成?」杜嘉薇嗤笑一聲,原主早就香消玉殖,誰賠她那條命,「告訴你們,慶寧侯府的杜嘉薇早就死了,我只是剛好跟她同名同姓,長相像,還是你們比較傾向對外界解釋,辦了喪禮的杜嘉薇突然又活得好好的?」
「薇兒,說到底你還是怨母親。」廖氏一副慈母樣,眼眶又泛淚了。
杜嘉薇受不了的猛翻個白眼,「這位夫人最好不要亂認女兒,我的母親早就在生我時就走了。」
「你!」
杜嘉月正要罵人,但廖氏拉住她的手制止,再對著杜嘉薇道︰「薇兒,母親是真的有愧,你是該怨我。」她不舍的看著她,還妄想打親情牌。
「你閉嘴!」杜嘉薇真怒了,「少在我面前裝出溫柔又善解人意的樣子,很惡心,你們這對母女其實就是一丘之貉,心計城府深,滿腦子踩著杜嘉薇贏得好名聲!」
她忍不住替原主感到難過,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原主也不清楚誰才是她最該恨的人。
「姊姊,你對我跟母親的誤會太大了,我們——」
杜嘉薇冷哼,「誤會?你們對她一味的贊美,讓她不知輕重,導致她的脾氣愈來愈驕縱,讓她忘了自己的身分,這都是你們刻意捧殺出來的,不是嗎?
一個在外裝溫婉委屈,一個則是後母難為,在外人眼中,千錯萬錯都是杜嘉薇的錯!」
她愈說愈生氣,「你們放任她的名聲敗壞,毫不擔心日後她是否會辱沒侯府清譽,因為你們早就沒當她是侯府的女兒!可憐她身在局中卻始終看不清……算了,我跟你們這麼虛偽惡心的母女說那麼多做什麼?浪費生命!」
杜嘉薇氣呼呼的轉身要走,但那對無恥母女接下來的一席話讓她氣得又回身。
「看來大病一場後,你那豬腦袋反而動了,倒是看得透澈。」廖氏也懶得再跟她虛與委蛇下去,剛剛那副慈母樣瞬間收起,換成一臉的嘲笑。
「母親?」杜嘉月愣住了。
「月兒,她不會听我的話了,無所謂,除非想被浸豬籠,她才會去跟孫至民糾纏。」廖氏冷笑,女人的貞節有多重要,她相信杜嘉薇還沒蠢到自掘墳墓的程度。
杜嘉月一想也有道理,「也是,杜嘉薇,如今你也小有名氣,除非你不要臉——」
「孫大人來了!」
門口傳來婆子急急的叫喚聲,三人齊齊轉頭,就見到孫至民緩步走進來。
廖氏母女臉色丕變,心中咯噎一聲,杜嘉薇卻一派淡然。
孫至民的目光先落到杜嘉薇身上,微微頷首,再看著廖氏,禮貌的拱手一揖,接著落到杜嘉月略微蒼白的臉上,口氣微冷,「嘉月,上回遇見這位姑娘時,你說她只是長得像你嫡姊才將她攔住,這一回又是什麼原因同處一室?」
杜嘉月吞咽了一口口水,面帶不安,「她、她真的不是……」
「我還真的不是,上回我不就跟你說過了,慶寧侯府的杜嘉薇已經死了。」杜嘉薇看著廖氏母女倆詫異的瞪大眼,顯然不知道他跟她又踫過面了。
杜嘉薇嗤笑一聲,朝著孫至民屈膝一福,「孫大人,後會有期。」
「杜嘉薇,你還要不要臉,你竟然還要見孫大——」杜嘉月突然住了嘴,她看到母親猛地瞪向自己,這才驚覺自己露了餡。
「看來,她的確是你的嫡姊,你為什麼要騙我?」孫至民臉色一沉,一字一字的質問杜嘉月。
杜嘉薇可不想踵這渾水,那一家子跟她早就恩斷義絕,她揮揮手,逕自走出房門。
只是她才步出永福樓大門,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回頭,竟見孫至民追了出來。
杜嘉薇抬頭看著站到自己身前的孫至民,「有事?」
他沒說話,努力壓抑著心里翻天覆地的激動,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見她微微蹙眉,他才急著開口,「上次看到你時,我就想跟你說,對不起,還有,我真的很高興你還好好的活著。」
孫至民黑眸中跳動著灼熱的火,杜嘉薇被這樣專注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加上跟廖氏母女斗氣周旋也覺得累了,她只是點點頭,不經意看到對向有熟悉的馬車過來,駕車的就是丁順。
馬車在路邊停下,範紹安下了馬車走過來,向孫至民拱手一禮,「孫大人,你有何事找拙荊?」他看著站在他身旁的杜嘉薇。
孫至民一臉錯愕,進出詹府多回,他與範紹安也見了好幾面,對他相當欣賞,卻不知他就是杜嘉薇的丈夫。
他腦袋一片空白,一時難以回應,只喃喃吐出一句,「沒事。」
他原本要跟她說說這一年多來自己的心情,此刻如何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