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保安康 第十四章 一朝宮變(2)

易承雍還未回到王府,就有護衛早一步回來,請了大夫,讓下人備熱水,待易承雍帶著雷持音回府,立刻讓大夫診治包扎,再讓人抓藥熬煮。

「陸嬤嬤要不要緊?她讓人給推了一把,不知道跌傷哪了沒,順便讓大夫瞧瞧吧。」雷持音包扎好後,躺在床上休息,還不忘關切陸嬤嬤。

「放心,交代下去了。」易承雍坐在床畔,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疼又內疚,「我沒想到他們竟會從你下手。」

「我也沒想到,本來萬貴妃無端端地鬧起來,我還覺得莫名其妙,逼不得已才拿出玉牌鎮住她們,誰知道竟還有後招。」雷持音嘆了口氣,覺得待在宮中,福氣要夠滿,八字要夠重,才能活得長,「那些刺客為什麼你不自己審呢?交給了皇上,如果他又護短……」

楚尚書和萬都督雖說是革職查辦,可過了這麼久,大理寺根本都沒正式開審,顯然就是企圖替他們月兌罪。

「這次不會。」

「為什麼?」

「因為皇上也中箭了。」

雷持音瞠圓眼,剛才一陣混亂,她窩在他的懷里什麼都沒瞧見,沒想到連皇上都被人算計了。

「誰這麼大膽,竟想要皇上的命?」

「你認為呢?」

「有可能是萬貴妃,因為她已經懷孕,要是沒了皇上,嗯你知道的。」

「你不認為會是皇後?」

「不可能吧,大皇子也在亭子里呢。」有哪個母親會賭這麼大?亭子里也有亂箭射入,誰敢保證剌客真是個神射手,能確定每支箭都不會射偏?

可一見易承雍的神色,她突然不那麼肯定了。

雷持音嘆了聲,「算了,不管到底是誰,只要不栽贓到你身上就好。」

「別想那些,好好養身子才重要。」

他沒說的是,如果他是易珞才不會放過這絕好的機會。

不過,他倒不擔心易珞會怎麼做,唯一能教他擔心的是她,哪怕只是一丁點傷,他都不願她承受。

「沒事,真的是小傷。」

「你那麼怕疼,那口子都有近兩寸長怎麼不疼?」他干脆和衣躺在她身側。

「誰跟你說我怕疼?」

「那一晚,你直喊疼。」他低低地道。

雷持音愣了下,意會後小臉漲紅得像是煮熟的蝦,要不是手正疼著,她真想打他。

「那是因為真的很疼,疼到我往後都不想跟你……」算了,不說了。

「真那麼疼?」易承雍疑惑。

「不說了,我累了。」

她閉上眼,假裝疲累,可說也奇怪,她真的沉沉睡去……

易承雍守著她,在湯藥熬好時,卻發現怎麼也喚不醒她,他趕緊再將大夫找來,大夫卻是診不出所以然,就在這當頭,宮中來了人傳旨——

「皇上有旨,命睿親王即刻進宮,不得有誤。」

易承雍冷冷瞅著宮人,道︰「空濟,把人丟出去,順便去宮里帶名御醫回來。」

空濟二話不說,領命而去。

看外頭天色漸暗,易承雍的心隱隱不安,守在雷持音身旁,看著她越發慘白的小臉,他不禁想,他已經有多久不曾感覺如此無助?

父皇駕崩後,是他最無助的時刻,父皇雖替他鋪了後路,將空武衛留給他,但他一路走來依舊凶險,危機四伏,直到他長大成人,才終于讓人不敢再隨意算計。

年幼的時光已經離他遠去,久遠到他忘了無助是什麼滋味,直到今天,他又一次嘗到了,看著眼前沉睡著的她,他坐立難安,偏又無能為力。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她既然已經出現在他面前,就該永遠待在他的身邊,直到他離世的那一刻,她才能隨他一道走,絕無她先他而去的道理。

可是,她的手愈來愈冰冷,他的心愈來愈亂。

「王爺,御醫到了。」

空濟的嗓音在門外響起,彷佛是一個繩套住了即將沉溺的他,他起身命御醫入內診脈,不言不語,靜心等待御醫診斷的結果。

「王爺,王妃中的是和皇上一樣的毒。」

「毒?」

「那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毒物,隨著箭頭入體,初時診不出中毒的脈象,但時間一拖長,毒性開始發作,人就會陷入昏迷。」

「解藥呢?」

「宮中已經配了一帖藥,皇上喝下精神尚可,可那藥材只有宮中有,下官並未帶在身上。」御醫垂眼觀看雷持音的臉色,沉聲道︰「王爺,要救王妃必須要快,否則王妃恐怕連一個時辰都撐不過。」

易承雍蹙著眉,從沒想過自己竟會陷入兩難,要他去求易珞倒是無所謂,可問題是天色已暗,他不敢將她留在這里,卻又不能將她帶進宮……

一旁的御醫快速地寫下藥方,空濟走近易承雍身邊,低聲道︰「王爺,要不讓屬下去吧。」

「你去沒用,他的用意就是要我去。」

「可他如果要刁難您,說不準根本不會給您藥材,倒不如我潛進宮里拿。」如果拿不到就用搶的,橫豎先將藥材拿到再說。

易承雍握了握拳頭,看著臉慢慢透出死氣的雷持音,啞聲道︰「我去,空濟,你留在這兒,要是有什麼狀況,馬上差人通報一聲。」

空濟不放心,反對道︰「王爺,我隨您去吧。」

「你留下,待我走後,宮里必會派禁衛圍府,你必須留在府里照應。」

空濟沒轍,只能應下。

然而,易承雍拿了藥方子,還未踏出王府大門,童敬便來報王府被禁衛包圍了。

「一旦闖入,就地格殺。」他淡聲吩咐著,渾身都是冷意。

空濟沉聲應著,隨即開始調派人手,守著王府各處。

半夢半醒間,雷持音听見有人喚她,那幽幽如氣音般的聲響教她心尖為之一顫,奮力張眼,果真瞧見鬼差近在床邊。

她嚇得想尖叫,卻見另一道影子飄近,待她看清楚對方時,心微微放松了下,忙道︰「梁姑娘,你可跟鬼差說好了?」

「嗯?」

看梁多福一臉疑惑,雷持音愣了愣,「你不是說……等等,你要做什麼?」

雷持音瞪著她愈來愈逼近的臉,想退卻渾身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擠進了軀殼里,像是要將她驅逐出去……

縱馬進皇宮的易承雍驀地胸口一窒,勒緊馬韁,回首看向睿親王府的方向,隨即毫不猶豫地直入清涼宮。

宮里宮外禁衛嚴守著,卻無人敢攔,易承雍面無表情地直入寢殿,就見易珞倚在床上,像是在閉目養神。

易承雍毫不唆,上前的同時已經抽出腰間佩劍,就在劍鋒逼近易珞的瞬間,他也抽出藏在被子里的長劍攻向易承雍的門面。

易承雍往旁一閃,兩旁屏風後的禁衛隨即竄出,他閃過一頭卻避不開另一頭,臂上被一劍劃過,硬是逼得他連退幾步。

打斗聲引來門外的禁衛,將易承雍團團包圍。

「皇叔,當朕听說你認不清人還以為是說笑,沒想到竟是真的,你居然連坐在床上的人不是朕都認不出,也難怪你注定無法坐在龍椅上。」

這時,真正的易珞才懶懶地從屏風後頭走出,手里還端著宮人之前才端進來的湯藥,朝易承雍敬了下低頭啜飲起來。

易承雍眸色殷紅,血從手臂一路蜿蜒,自指尖滴落,只見長劍握緊的瞬間,勢如破竹般地往後殺去,又轉身砍殺,看似毫無章法,被團團圍困,實際上是逐漸朝易珞靠近。

易珞毫無所覺地看著戲,認定易承雍今日絕對逃不出生天,過了今晚,他除去了心頭大患,終于能高枕無憂。

他笑意更甚,「皇叔,這藥很苦,說不準睿親王妃是喝不下的,不如就別給她喝了,橫豎她早就該死,讓她拖延了這段時日,上了玉牒,她也該心滿意足了。」

大口飲盡湯藥,就在他將藥盅擱下的瞬間,一陣冷風襲面,他下意識地往後閃,冰冷的劍鋒卻仍抵在他的喉間,他抬眼望去,對上易承雍冷酷的臉,本來圍困易承雍的禁衛已經倒了一地,而門外甫趕到的禁衛竟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教他心里一陣發涼。

「馬上差人把藥材備妥,否則……」易承雍嗓音冷沉地威嚇,突地他笑了,「瞧我,都什麼時候了,哪里需要威脅你,直接殺了就行了。」

易珞驚慌地喊道︰「皇叔!你冷靜一點,你要是殺了我……」

「放心,就算萬貴妃肚子里那個保不住,還有皇後的嫡子,再不濟還有肅王。」子嗣早就備妥,他這個龍套也該下台了。

易珞听完,怒目瞪視他,「說到底你是為了正統才不得不拱我上位,其實你根本就是想拱肅王,喔不,如果不是你有殘疾,這天下早就是你的,就因為你可笑的惡疾……」話未盡,他突地揪住衣襟痛苦地往前倒。

易承雍收回了劍,看他跌在地上打滾,嘴角開始流出黑色的血水,端起藥盅聞了下,哼笑了聲,「易珞,你為何就沒想過,當你把他人當棋子時,在別人眼里你一樣也只是個隨時可棄的棋子?」

話落,他頭也不回地踏出寢殿,門外除了禁衛之外,還有京衛指揮使衛崇盡和夏燁。

「這里交給你們處理,別忘了先將皇後逮住,弒君足夠讓她楚家株連九族。」話落,他急如星火地朝外奔去。

「可王爺你還沒告訴我,這皇位究竟要讓誰坐。」夏燁望著他的背影喊。

「別叫了,讓禮部敲喪鐘吧。」衛崇盡看了里頭一眼,不禁搖頭,「到底下了什麼毒,竟然毒發得這麼快。」

「最毒婦人心,皇上肯定沒想過,他最倚仗的兩個女人都在等待懷有子嗣,那是因為有了子嗣之後,皇上就沒存在的必要了。」他都有點同情易珞了,一個被皇後毒死的皇帝,算是少見了,注定青史留名。

另一邊,易承雍原本是要朝太醫館去,卻在半路上遇見空濟,他心口一緊,話到了嘴邊卻問不出口,就怕是出了事。

倒是空濟笑道︰「王爺,王妃醒了!」

「……真的?」

「真的,御醫親自診的脈,就連御醫都嘖嘖稱奇呢,而且御醫還說王妃有喜了,屬下急著來跟王爺報喜訊。」

易承雍半信半疑,心底沉甸甸的,感受不到一絲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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