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嫁剋妻夫 第一章 重生不再當蠢人(2)

下半夜下了場雪,園子里的枯樹枝上掛著晶瑩剔透的雪花,結在枝干上,像是裹著銀霜的糖串子,閃閃發亮。

下過雪後,空氣十分冷冽,卻也讓人聞之清新,心曠神怡。

「小姐,二小姐、五小姐、六小姐來了。」蓮兒苦著臉道。

清歌倚在貴妃椅上看書,听見這話,眼眉未抬,逕自看著手中書籍,淡聲道︰「來了迎進來就是。」

蓮兒有些不高興,忍不住嘀咕,「二小姐她們每回來都沒好事,小姐的身子才剛好些,她們便來找事,之前小姐昏迷不醒時,卻是一個也沒來……」

威遠侯府一共有三房,全是冷老夫人所出。

大老爺冷傳義七年前喪妻之後,雖未曾再娶妻,後院里卻有著不少姨娘、小妾,育有一子一女冷華越、冷清鳳。

至于三房可就熱鬧了,三老爺冷傳廉屋內共有一妻七妾,嫡妻孟氏替他生了兩子一女,分別是四少爺冷華展、五小姐冷清雅以及七少爺冷華庭,除此之外,還有陳姨娘所出的六小姐冷清月,以及江姨娘所出,剛出生不久的八小姐冷清芃,可以說是威遠侯府中最是多子的主子。

雖說府中只有三房,卻是明爭暗斗,冷傳義雖是長子,官職卻不高,僅是從六品的禮部員外郎,為官多年沒有半點建樹,十分平庸。

冷傳禮為次子,卻是威遠侯府中官職最高之人,自幼便聰穎過人,比冷傳義晚入官場,卻爬得比他還要快,不過幾年就升到了正四品工部左侍郎的位置。如今的工部尚書年邁,冷傳禮極有機會晉升為工部尚書,可以說是府中最有前途的老爺。

至于冷傳廉,若說冷傳義中規中矩,冷傳廉便是機靈過了頭,見兩位哥哥都當官,也吵著要入朝為官,偏偏只會玩弄小聰明,腦子比冷傳義還不如,怎麼考也考不上,最後還是冷老夫人讓冷傳禮想辦法給他捐了個八品官他才消停。

大歷國傳賢不傳嫡,老侯爺老邁,早已不管事,世子卻遲遲未定下,正是因為他想多看看幾個兒子誰能擔此大任。照理來說,冷傳禮官位最大,為人又謹慎,侯府交給他最是妥當,偏偏冷傳禮無子。

冷傳義雖平庸,卻有兒子。冷華越算不上出色,但也還過得去,將侯府交給他,頂多只能守成,卻無法帶著侯府更上一層。

至于冷傳廉就更別提了,老侯爺根本連考慮都沒考慮過,卻耐不住冷傳廉十分自信,總認為自己有資格擔此大任。

這世上大部分的兄友弟恭,都是因為弟弟不及哥哥優秀,偏偏在威遠侯府是反過來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府中的少爺小姐能和平相處才奇了呢!

幾位小姐一進屋,就看見清歌一臉悠哉的看著書,見了她們,連招呼都不招呼一聲,這讓冷清鳳冷下了臉。

「三妹妹好雅興,才剛被祖母免了罰,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還有閑情逸致看書,依我看,你這腦袋撞得並不重啊……」

曾姨娘是私下找冷老夫人坦白,眾人並不知前因後果,只知冷老夫人突然就撤了對清歌的處罰,對外的說法是她年紀尚輕,還傷了腦袋,若是弄不好,恐會留下病癥,讓她好好休養,受罰一事就免了。

不僅如此,冷老夫人還賞了兩套首飾給她,一套是赤金為底,上頭瓖嵌著各式寶石,有紅、有藍、有粉、有紫,就是其余的青金石、貓眼石……等,也是精美得不似凡品。

另一套便清雅多了,瓖嵌著翡翠珍珠,其翠綠欲滴,還有著四色珍珠,那珍珠顆顆飽滿潤澤,大小皆有,乍瞧之下很是低調,只有識貨之人才能看出其中的奢華。

這兩套首飾少說要一、兩千銀,這樣的賞賜讓等著看戲的眾人錯愕不已。

清歌頑劣,侯府上下無人不知,這會兒惹出大禍,不僅沒被罰,還被賞了?要知道,稍早之前冷老夫人還怒氣沖沖的直奔秋棠院,沒想到才過沒幾個時辰就全變了。

威遠侯府就這麼點兒大,清歌早先就說過要讓曾姨娘承認自己摔倒一事與她無關,後來去了趟荷花院,隨後曾姨娘便不顧才剛小產的身子去了福壽堂,進去沒多久,便傳出了曾姨娘的哭泣聲以及冷老夫人的怒罵聲。

府里個個是人精,雖說沒人知道曾姨娘與冷老夫人說了什麼,可這麼前後一拼湊,哪還有不明白的?就是有些不可置信,不知真是曾姨娘污蔑清歌,還是清歌威脅曾姨娘。

然而不管真相為何,冷老夫人的態度擺在那兒,這一次很明顯是偏向清歌,眾人議論紛紛的同時也忍不住好奇。

這不,冷清鳳頭一個忍不住,冷老夫人那兩套壓箱的頭面,她可是眼饞了許久,沒想到一轉眼就到了清歌的手中,她一得到消息便直奔秋棠院打探了。

清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要不你也撞一下,就知道重不重了。」

她是撞得不重,可前世一醒來便被架去祠堂罰跪,冬天夜晚的寒風灌入窗內,令人冷得發顫,就是放了炭,也抵不過祠堂清冷,跪完三日,她也病倒了,從此之後便落下頭疼的病癥,天氣一冷她便感到頭痛欲裂。

冷清鳳被她這一堵,臉色十分難看。

一旁的冷清雅忙上前打圓場。「三姊姊不請我們坐坐?」

清歌一听,便知她們今日不會這麼輕易離開,將手中的書籍放下,又吩咐丫鬟上茶,才開門見山的直問︰「說吧!今日來找我,又想算計什麼了?祖母賞賜的首飾?」

冷清鳳等人除了想從她身上討好處或是來看笑話外,壓根就不會踏足秋棠院。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往日的三小姐,怕被孤立、被討厭,即使不甘,也會忍著討好,若是重活一世,她還像之前那般窩囊,倒不如拿塊豆腐撞死算了。

這麼直白的問話讓三人臉色一僵,以往的清歌雖也直接,卻從未這麼對她們說話,哪一回不是忍著怒氣陪笑臉,就怕她們不理她。可今日的清歌是怎麼回事?雖說語氣平淡,卻能輕易令人听出她的不耐,就是說出的話也直白得令人難以接受,難不成真撞壞了腦袋?

三人臉色有些難看,冷清月年紀最小,也最沉不住氣,忍不住問︰「三姊姊,你是不是頭疼了?」

她問得婉轉,事實上她是想問清歌是不是把腦子給撞傻了。

清歌打了個哈欠,這幾日雖是成日的睡,可天冷本就容易犯困,這才起床不久,她又想歇了,既然冷清月替她找好理由,她又何必客氣。「是頭疼了,二姊姊、五妹妹、六妹妹若是無事,就請吧!」

話都沒說上幾句,這就趕人了?

冷清鳳再也端不住了,咬牙問︰「祖母為何把那兩套頭面賞給你?」

她哄了祖母許久,祖母好不容易松動了,誰知一轉眼便送給清歌,要是不搞明白清歌使了什麼手段,她是不會罷休的。

「祖母喜歡我唄。」清歌懶懶的應道,就算是曾姨娘作死,但她畢竟是二房的人,沒必要給人看笑話。

這是不肯說羅?冷清鳳緊緊擰著絲帕,突然轉身對一旁的兩個妹妹道︰「五妹妹,你方才來時不是說三嬸讓你和六妹妹過去一趟?」

冷清雅一向是冷清鳳的跟班,听她這一說,立馬便懂了她的意思。「二姊姊不說我還給忘了,母親確實喊了我們過去一趟。」

冷清雅听明白了,冷清月卻沒這麼聰明,一頭霧水的問︰「母親什麼時候說——」

話還未說完便讓冷清雅給瞪了一眼,立刻就閉上了嘴。

她是庶女,聰不聰明不重要,想過好日子,只要乖乖听話就成了。

見兩個妹妹退了出去,冷清鳳這才冷下臉,直接討要。「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把那兩套首飾交出來。」

這不是她頭一次向清歌要東西了,她雖是長房嫡女,偏偏母親早逝,無人照拂。

侯府管家的人是符氏,清歌又是她唯一的女兒,她怎麼可能不多照顧?明面上她一視同仁,事實上只要有好東西,她早就先扣下來留給女兒,輪到其他人挑選時,全是她挑剩的。

這事眾人心照不宣,卻是敢怒不敢言,誰讓符氏掌家呢?她一句「我是拿自己的私房補貼女兒」,誰還敢質疑?要是惹火了她,也不必做什麼事,只要在吃穿用度上苛刻她們,就夠她們難受了——話是這麼說,不過符氏掌家多年,還真沒苛刻過她們。

冷清鳳不知道,符氏為人正直,加上當初她可是下嫁,嫁進威遠侯府時更是十里紅妝,說句坦白的話,光是她嫁妝鋪子的盈利就佔了侯府三分之一的盈收了,她說拿私房補貼,就真是拿了自個兒的私房,因為她壓根兒就不差那一點錢,何必讓人說閑話?是她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沒人肯相信。

她們自認吃了虧,卻無人敢找符氏討說法,只能把主意打到清歌身上。

這些年來,幾人不知從清歌身上得到多少好東西,清歌不想被孤立,就是不甘願,仍是雙手奉上,不僅如此,甚至還對符氏撒謊,說那些東西她看得倦了,才會轉送給其他姊妹,正因如此,這麼多年來符氏才沒察覺不對,只當女兒孩子心性,貪新厭舊。

冷清鳳本以為清歌會和之前一樣乖乖奉上,沒想到這一回卻是猜錯了。

「憑什麼?」清歌嘲諷的勾起唇角。

「你!」冷清鳳被她的神情跟語氣給氣到了,眯起雙眼沉聲道︰「你難道不怕我們再也不理你了?」

以往清歌最怕的就是她們不理會她了,只要一這麼說,她立馬就會妥協。

不理她?清歌差點沒笑出聲。「拜托,求之不得。」

她以前是不是真傻了,怎麼會妄想與她們有姊妹情深的一日?如今她可是恨不得她們別來煩她,讓她耳根子能清淨一些。

冷清鳳沒想到她竟是這樣的反應,瞪大眼看著眼前的少女,這一看,她突然發覺眼前的三妹妹似乎與以往不太一樣了。

威遠侯府一共有五位小姐,撇開才出生不久、樣貌還未長開的八小姐冷清芃,就數眼前的清歌容貌最是出色。

眼眉如畫,膚如凝脂,小巧的唇瓣如菱角一般,一雙杏眸如覆著輕紗那樣迷蒙嬌媚,像是無時無刻都帶著水光一般,讓人很容易深陷其中,最重要的是她有著令人十分欣羨的身段。

今年才剛滿十六歲的清歌,有著一副比之同齡少女還姣好的身材,她個頭嬌小,卻玲瓏有致、穠縴合度,一雙長腿筆直修長,如玉一般光滑無瑕,腰肢盈盈一握,如柳條一般縴細,還有那高聳的胸脯,橫看成嶺側成峰,簡直就是老天厚待,讓至今胸前仍只有微微突起的冷清鳳嫉妒不已。

正因如此,府中姊妹中她最看不順眼的就是清歌,明明她才是長房嫡女,偏偏自己的父親官位沒有二叔高,母親早逝,就是她的容貌、身段也不如清歌,讓她如何能喜歡清歌?

她討厭清歌,卻又極喜歡看清歌討好她的模樣,那會讓她產生一股優越感,加上清歌的脾氣說好听一點是直率,說難听點就是蠢,得罪人都不自知,就是長得再美又如何?整個京城就沒人願意與她交朋友,越是如此,她就越害怕她們不理她,可如今……

眼前的少女真是她的三妹妹嗎?

冷清鳳看著那雙本該讓人一眼看穿、任何情緒都隱瞞不了的眸子,此時竟是深幽得令人抓模不透,沉穩得讓她覺得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雖說清歌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同,但將她氣得差點吐血卻是事實,她忍了又忍,最終仍是忍不下這口氣。「冷清歌,你該不會忘了自己有什麼把柄在我手上了?是不是要我將你寫給慕容承的信交給沐國公府的老夫人,你才肯乖乖听話?」

這是殺手,她本打算用在更重要的地方,可她真的被氣著了,不管不顧的將底牌給掀出。

這話一出,清歌倏地沉下了臉。

信……這對她而言,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的回憶。

冷清鳳希望自己的父親能繼承侯府,成為最尊貴的侯府千金,這些年來一直想盡辦法討好老夫人,同時也暗自蒐集二房、三房的把柄,替長房鏟除他們這些絆腳石。

她年少無知時,在她們的哄騙下寫了封給慕容承的愛慕信,沒想到冷清鳳答應替她送信卻沒送,反倒成了要脅她的把柄。

就在她要嫁入沐國公府的前一個月,冷清鳳突然拿著那封信前來找她,讓她將母親留給她的孤本、善本以及珍貴的名家字畫全數留給冷清鳳,否則就將那封信送給沐國公府的老夫人,讓對方知道自己即將進門的孫媳婦有多麼的不要臉。

當時她氣得差點沒厥過去,怎麼也沒想到冷清鳳會無恥到打她陪嫁的主意,不僅如此,還討了她大半的壓箱銀子,偏偏她不得不給!

一想到以往被敲詐的窩囊事,清歌心情能好才怪!

她看著眼前一臉得意的冷清鳳,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之前要挾她,至少也得了好幾萬兩銀子,如今卻僅僅為了兩套首飾就沉不住氣了。

對上這樣的冷清鳳,清歌真不知道該笑話她,還是笑話之前那蠢到不行的自己,竟是連這樣一個角色都對付不了。

清歌斂下眼睫,掩去對自己的自嘲,道︰「你想給就去吧。」

「呃?」冷清鳳以為自己听錯了。「你說什麼?」

清歌淡淡的睨著她,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冷清鳳,你想犯傻我不會攔。」

反正她這輩子再不可能嫁給慕容承,冷清鳳想折騰,那就去吧。

「我犯傻?冷清歌,我看傻的是你吧!你不是一心想嫁給慕容承,難道以為我是在說笑,不信我會真交出去?」冷清鳳如今真覺得她撞壞腦子了。

「信,怎麼不信?二姊姊想做的事誰攔得了?只不過,二姊姊是听誰說我想嫁給慕容承了?」清歌勾了勾唇角,杏眸卻沒有一絲笑意。「就是這世上的男子全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嫁給他,更何況與我定下婚約的人可不是慕容承,而是他大哥慕容煜。至于那封信……誰說是我寫的了?」

冷清鳳沒想到她竟會睜眼說瞎話。「你想賴?那信是我與五妹妹、六妹妹親眼見你寫下,你當我們瞎了不成!」

「你瞎不瞎我不曉得,可五妹妹和六妹妹肯定沒瞎。」清歌挑了挑染成淡粉色的指甲,淡聲說。

冷清鳳有別人的把柄,她這重活一世的人難道沒有?冷清雅與冷清月做過什麼事,沒人比她更清楚了,她相信她們不會想惹她。

「好!」冷清鳳霍地站起身。「我就讓五妹妹和六妹妹來與你對質!」

她就不信在她們三人的指認下,清歌還能不承認。

「請便。」清歌手一抬,送客。

然而就在冷清鳳要踏出房門前,她又淡聲道︰「二姊姊想把信給誰我都沒意見,反正我是不會認的,但二姊姊可就得小心點了。府中的姊妹,除了我的親事早已定下之外,可是還無人說親,這封信要是流了出去,那些人會怎麼想咱們威遠侯府的小姐?我自是不怕,退了也就退了,倒是二姊姊也到了適婚年齡,該是說親的時候了,要是讓人知道了……」

這話讓冷清鳳一張俏臉倏地一變,清歌說的沒錯,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們姊妹在侯府里怎麼斗都不打緊,可要是鬧到了外頭去,還有誰敢向她提親?

想清這點,冷清鳳差點沒把銀牙給咬碎。沒辦法給外人,她倒是可以把信交給祖母,可要是清歌反咬她們一口,說是她們哄著她寫的,那麼誰也討不了好。

難道就拿她沒轍了?

剛想著,冷清鳳就想到了一件事,轉身對她說︰「三妹妹這陣子養病,恐怕還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件大事。」

見清歌沒理會她,她也不在意,幸災樂禍的接著說︰「西疆降和了,要與大歷簽訂和平條約,未來五年都不會打仗了,你的未婚夫這幾日便會回京,等他回京,你的婚事也該抓緊籌備了。」

就算清歌說不想嫁給慕容承,冷清鳳也不會相信,那可是清歌迷戀了三年的男子,她對慕容承的愛慕之心,只要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

這些年來清歌一直想方設法接近慕容承,壓根不在乎自己早有一個未婚夫,拼了命的想讓慕容承喜歡上她,將她與沐國公府大少爺的婚約改到他身上,這些年來她可是為此孜孜不倦的努力著,如此執著,如今慕容煜就要回京了,她就不信清歌不慌!

慕容煜要回來了?清歌確實不知這事,俏臉一怔。

冷清鳳見她愣住,打進秋棠院就壓抑不已的情緒這才終于散了一些,愉悅的彎起唇,邁步出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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