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流才女 第四章 施針救命被質疑(2)

夏景燁受封毅王,臨來毅州前皇帝曾說他有一民間友人,名為許全,要他到了毅州後多替自己關照關照。

當年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曾游歷四方,來到毅州時因故受傷,被許全所救,傷癒後兩人便成了好友。

先帝有數名皇子,當時奪嫡之爭打得火熱,許全是一富商之子,在金錢方面助了現今皇帝不少,可無論是現今皇帝取得了儲君之位,或者是後來登基為帝,許全都從未要求過榮華富貴或一官半職,只說自己敬佩聖上之品性,認為唯有他最配坐這龍椅,所以願意無條件相助。

許全十分低調,他的相助只有皇帝當年在潛邸時的幾人知道,就連夏景燁也不知情,一直到他臨來毅州,皇帝及他母妃才對他提起。

夏景燁來了毅州便讓人去查查關于許全的事,得知許全是津凌城中出名的大善人,平日里造橋鋪路、行善積德,風評不錯。

之後他親去拜訪,承諾若有需要可到毅王府尋他,但許全與皇帝說的一樣不忮不求,從沒有對他提出過任何要求。

皇帝知道許全的脾性,只能時不時的賞賜他,又因許全低調,不好大張旗鼓地把賞賜送到許府,而是讓夏景燁代為轉送。

上回夏景燁在東來閣宴請的就是許全,而今日他竟又遇到了對方,方才他在包廂里听見的吵嘈聲就是因許全而起。

一听是許全出了事,夏景燁立刻前往他的包廂。

嚴熙知道這位徐天磊口中的「許老」應該對夏景燁頗為重要,便也跟著前去,進入包廂後便看見吊著白眼口吐白沫、全身痙攣的許全。

今日許全在東來閣設宴款待的人名為朱同昌,是醫署派來監督這回醫考的官員。兩人本就是友人,朱彤昌難得來辦公,許全當然得作東請他一回。

只是朱同昌不知道許全的人脈如此之廣,竟連夏景燁也相熟。

「微臣參見毅王殿下。」

這人自稱「微臣」,究竟是什麼身分?夏景燁揚手免了他的禮,「你是何處的官員?」

「回殿下,微臣朱同昌,是醫署的官員。」

「醫署?那你還擔擱什麼,快為許老把脈。」

「是。」

朱同昌立刻為許全把脈,卻對這怪異的脈象沒有頭緒,想到許全患有腦疾,現在看來臉部表情及身子都無法控制,想來必是腦疾之故,便準備為他施針。

「殿下莫急,許全他患有腦疾,待微臣為他施針,這癥狀片刻之後應可舒緩。」朱同昌說完取出隨身攜帶的布包,有九根針整齊排列在里頭。

嚴熙只消用看的就知道許全是什麼毛病,朱同昌既然是醫署官員,她便沒有多言在一旁看著,急救的時候最忌七嘴八舌,讓一個醫者發號施令就好。

只是她沒想到朱同昌竟是連急救也沒做就打算施針,而且穴位還大大錯誤,連忙制止了他,「不是,現在這情況要針對的不是腦疾,大人你胡亂施針,一不小心會害死人的。」

朱同昌乃堂堂醫署官員,被一個小小年紀的小女子說他判斷錯了,而且還會害死人,只覺對方不知天高地厚,當下十分憤怒,「憑你也能指正我?」

「請大人先讓讓,許老現在必須先急救而不是施針。」

嚴熙想走上前,朱同昌不讓,她也同樣不肯退讓,最後是夏景燁出聲,朱同昌才退了一步。

嚴熙趁機竄到許全的身邊,似是需要什麼幫助,回頭看見夏景燁還專注看著,便喊了他,「殿下,請您幫幫我。」

先別說惻隱之心人皆有之,許老還是父皇的民間友人,夏景燁沒敢擔擱,立刻上前。

「殿下,請您幫我把他翻成側身。」

許全生得福態,如今又倒在地上,嚴熙一人要翻動十分吃力,不過夏景燁上前,輕易的就把許全翻了過來。

嚴熙指揮著伙計把桌椅搬開,免得許全因大力抽搐而撞到桌椅受傷,接著又把許全的衣領扯開些避免呼吸困難。

「大人,想借您的外褂。」嚴熙目光對上朱同昌,一開口就要他的外褂。

朱同昌本不想理會嚴熙,但被夏景燁看了一眼,只得乖乖把外褂月兌了。

嚴熙把外褂卷了卷,充當了許全的枕頭。

許全因為側躺的關系,吐出的白沫及唾液流到地上,嚴熙見狀松了口氣,方才再拖下去,他很可能會被自己念死。

不過這只是暫時放心,如果這癥狀再持續下去,怕是得立刻送醫館診治。

嚴熙想到了自家父親,不知道他到東來閣了沒有?她甚至擔心父親不知道會不會也像朱同昌一樣沒見過這種病。

朱同昌是醫署官員,卻把許全的病癥當成了腦疾,可見這個病對大多數的大夫來說還是處于未知的狀態。

嚴熙靜靜等著,沒多久,許全的抽搐緩了下來,她這才真正松了口氣。

這病對當世醫者來說特殊又罕見,對嚴熙來說卻不是什麼大毛病,她對治病的方法有所掌握,卻有難言之隱。

她學過這種病的針療,知道要在什麼穴位施針,要為他治療不是問題,但……她還不是大夫,急救雖行,可現下要進行的療法會是一種長期治療,她不能自己為許全施針,否則是犯法的。可如果連父親也不知道這種疾病,她要怎麼解釋自己竟會治療?而且還得說服父親為許全施針。

許全既然已經舒緩,嚴熙便讓他平躺在地上。

「嚴姑娘,無須做什麼治療嗎?」

「急救過後可以施針了,可是……我還不是大夫。」

「事急從權,你先做初步診療,嚴大夫來後立刻讓他接手,便沒有犯法之虞。」

听了夏景燁的話,嚴熙才有了底氣,怎麼跟父親解釋她再慢慢想吧,救人要緊。

「大人,借您的金針一用。」嚴熙說完,沒等朱同昌同意就由桌上布包抽出金針,準備在許全的身上落針。

看到嚴熙要落針的地方,朱同昌制止了,「等等!許全這是腦疾,你的穴位錯了。」

「大人原先要落的穴位是針對腦疾沒有錯,許老的病的確是腦疾引起的,但卻不是直接針對腦疾的穴位來施針。他這個病叫做羊角風,必須施針加強他的氣血循環、疏通穴位。」

嚴熙無法跟朱同昌做太精細的解釋,索性只做了簡單的回答就要施針。

朱同昌又制止了她,「我不能讓你害了許老,你年紀輕輕,就算懂些醫術又算什麼?殿下,您不能讓她如此胡鬧。」

「年紀輕不代表學問就淺。」嚴熙懶得再與他多言,轉向了夏景燁,「殿下,請您相信我,我可以的。」

夏景燁並沒有猶豫太久,實在是因為嚴熙的眼神十分肯定,無形中也給了他信心,于是他點了點頭,「好,就讓你試。」

「殿下——」朱同昌還想抗議,卻被夏景燁制止。

「好了!有什麼事由本王負責。」

夏景燁這話一說,其他人都不敢再多言了,倒是嚴熙沒想這麼多,也沒意識到夏景燁如此信任她有多難得,她一心救人,沒有時間思索其他,只飛快地在許全身上落了幾針。

不一會兒,許全真的漸漸清醒過來。

夏景燁壓住了許全,怕他亂動會踫到身上的針。

「殿下?草民……怎會……怎會躺在地上了?」

「許老,你方才發病了,嚴姑娘正在為你急救。」

嚴熙看人已清醒,便開始動手收針,一邊對許全解釋著,「許老,您所患的病名為羊角風,有可能是你原有的腦疾所引起的,我建議您到我嚴家醫館讓家父為您詳細診脈,或許可以找出根治您腦疾的辦法,至于這羊角風,必須長期針療。」

「羊角風?我怎麼沒听過這種病?」

「這種病其實並不罕見,只是大多數的大夫還不知道病因,通常會造成誤判,萬一遇到庸醫,還可能認為你沒有生病而是中邪。」

嚴熙收起許全身上所有的針後,扶著他坐起。

許全在夏景燁的協助下站起身,並由嚴熙扶著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我這腦疾是老毛病了,一直以來靠著吃藥控制得很好,從沒想過會引起其他毛病。」

「若許老信我,或許……換個大夫到我家醫館試試?」

朱同昌為許全診治過,也看過許全所服的藥方,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嚴熙突然要許全換大夫,他當然想建議許全不要輕信,但話還來不及出口,就見夏景燁竟幫忙勸說。

「許老,嚴大夫的醫術在津凌城也是數一數二的,若讓他為你診治,確認你原先所服的藥方沒有問題,那也能肯定原先的治療方法是對的。如若是錯誤治療才導致你引發了新病,那更應該要及早治療。」

許全想著,雖然這小姑娘看來年輕,但她畢竟方才救醒了他,再者嚴長紘的名氣他也是知道的。如果是他輕忽了自己病況的嚴重性而導致引發了新的病,那的確得听毅王的話及早治療才是。

「殿下,這小姑娘就算啟蒙就學醫,又能學幾年?她的話豈能輕信。」朱同昌至今還不死心,完全看不起嚴熙。

「我年紀小,但我父親可是叫得出名號的醫者,他總能信吧!」嚴熙從方才就看不慣朱同昌倚老賣老,許全不是他的朋友嗎?這時候總希望朋友好不是嗎?

「朱大人,你方才說嚴姑娘施針錯了穴位,但她的急救的確讓許老蘇醒,或許……是你該收起成見才是。」

被夏景燁這麼一駁,朱同昌不敢再言。

許全想了想,多看幾位大夫也無妨,若嚴大夫能將他的病說出個所以然,那麼對他才是最好的不是嗎?

于是許全同意了向嚴長紘求醫。

嚴長紘的名聲在津凌城中有不少人知道,伙計一見他到來,就把他給請到了許全的包廂讓他為許全醫治。

嚴長紘不愧為名醫,听過羊角風這個疾病,診脈過後立刻定下初步的治療方式,並安排一個長期療程,只是……當然是不能在酒樓的包廂做診治。

「殿下,請把許老爺送到醫館去,草民立刻回去為許老爺診治。」

「爹爹,那您的壽宴……」

「救人要緊,雖然剛剛有人為許老施了針……想必是這位大夫吧!」嚴長紘看朱同昌拿著金針,便認定是他做的急救,「您急救得當,讓許老爺暫時緩了下來,但還是需要再針療約兩刻鐘才能保證今日不復發。至于後續的診療,許老爺三日後帶著原來的藥方到醫館來,我再為許老詳細安排療程即可。」

朱同昌一臉悻悻然,不發一語。

嚴長紘是後來才到的,沒看見前面發生的事,但他的話等于讓在場的所有人看了朱同昌的笑話。

夏景燁听了忍俊不禁,嚴大夫看來還不知道自己女兒的本事。

「嚴大夫,方才為老夫急救的人是你的女兒。這樣吧,老夫也不想打擾了你的壽宴,就先讓嚴姑娘為老夫診治,三日後,老夫會帶著藥方再去醫館求診。」

原來方才是熙做的急救?但羊角風這病十分罕見,她是如何知道這病並施予急救的?

嚴長紘有疑問,卻沒當場問出來。

嚴熙雖然不是坐堂大夫,但至少是個見習大夫,她不能自己為病患做治療,但若受了嚴長紘的指示,那是可以施針的,便自薦了,「爹爹,此法甚好,您先告訴我需在何處施針,讓女兒來為許老診治吧!」

嚴長紘想了想,外頭還有一屋子的賓客,他若不出席的確不妥,便同意了。

他把穴位告訴了嚴熙,便隨著于靜萱到自己的包廂去了。

夏景燁本也想跟著前往嚴家醫館,但被許全給攔住了。

「殿下想必也是來參加嚴大夫壽宴的,草民這是老毛病了,又有小廝隨行,殿下不必擔心。」

「民女會盡力醫治許老,雖然羊角風要根治不易,但穩定控制總是行的,請殿下放心。」嚴熙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

夏景燁想了想,只得同意了。

朱同昌隨著夏景燁把許全送上馬車後,便也告辭離開。

目送著嚴熙的馬車遠去,夏景燁似乎想到了什麼,交代了徐天磊幾句,徐天磊應命而去。

在醫館為許全做了初步的診治,與他定下了復診的時間後,嚴熙便送走了許全。

嚴長紘不在,天色也晚了,醫館雖然關門了,但藥鋪還開著,嚴熙看看天色,就讓藥鋪的人也關門休息。

疲憊的嚴熙一回房,就看見于靜萱已幫她熱了幾樣飯菜,正在房里等著她。

「靜萱,你怎麼回來了?」

「怕你餓著啊!我沒吃幾口菜就趕回來了。」

嚴熙正覺得饑腸轆轆,當下就握住了于靜萱的手,十分感謝的看著她,「靜萱,你人真好,怎麼知道我餓了?」

「別謝我,是徐副將訂了幾樣菜打算送來醫館,師父知道後不好麻煩他才讓我送回來,不過這菜雖然是徐副將訂的,但我想你應該知道真正交代辦這事的人是誰。」

嚴熙看了桌上的菜,不正是今天向毅王殿下推薦的那些嗎?她不自覺的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于靜萱看見了,忍不住調侃她,「你說說,你認為毅王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啊?」

「你別胡說。」

「我哪里胡說了?我是想說,許老對毅王來說肯定很重要,你救了他,這是毅王給你的謝禮,倒是你,想到哪里去了?」

見于靜萱一臉取笑,嚴熙不想討論這個會令她害羞的話題,而且她也的確不敢多想,怕自己自作多情,只能試著轉移于靜萱的注意力,「你說什麼我听不懂,我餓了,你要是再亂說就餓死吧!我不招呼你。」

她故意不理會她,自己坐到桌邊去。

于靜萱怎會看不出來嚴熙的招數,只道︰「難得能吃到東來閣的菜,我怎能放過。」

于是,兩個小女子坐到桌邊大快朵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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