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啊……」青木覺得自己背上的寒毛都一根根的豎起來了,主子怎麼還能那麼若無其事的和李大姑娘說說笑笑?他沒看到青嵐姑娘搖搖欲墜,幾乎快咬破了嘴唇嗎?
「你撞鬼了嗎?」顧紫佞抬頭。「聲音怎麼抖成這樣?」
青木不停的使眼色,壓低聲音道︰「青、青嵐姑娘啊……」
顧紫佞這才發現眼前有個姑娘正直勾勾的看著他,還顫抖著身子像隨時會昏過去似的。
他穿越來後沒有原主的記憶,知道的事都是後來慢慢打听的,根本不知眼前這一臉倔強高傲的姑娘是何人,不過看青木和那姑娘的樣子,顯然原主認得那姑娘。
不過,那又如何?原主認識的人多了去,他可沒必要一一重新認識,尤其是這種看起來有一肚子話要說的姑娘家,他更沒興趣去深入了解她和原主的淵源了。
連青嵐深吸了口氣,朝顧紫佞走近了幾步,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聲音壓抑如冰,「二爺別來無恙……」
她不敢相信,他這樣與她面對面,眼眸里卻彷佛沒有情緒。他不想她嗎?沒有想她想到輾轉難眠嗎?就算是有外人在,所以裝的也罷,他怎麼能裝得那麼像,好像他們是陌生人?
「你認識這姑娘?」李姮漱在桌底下踢了顧紫佞一腳,不悅的勾了勾嘴角。
那姑娘緊捏著帕子的縴細骨節上還泛出了青白色,說明了她的情緒,她在忍。任誰來看都會認為這姑娘和他有關系。
顧紫佞失笑。
她竟然會踢他一腳?太可愛了,她這是在吃醋嗎?
他慢慢將手里的茶盞放下,漫不經心的說道︰「抱歉,受了重傷,醒來之後顧某有些事記不清了,忘了姑娘是誰。」
青木瞪大了眼。
他以為主子是覺悟了,明白了青嵐姑娘終究是不能與他相配之人,所以絕口不再提起,還將心思全部轉到了李大姑娘的身上,萬萬沒想到,主子竟然是忘了青嵐姑娘?
這、這、這太離譜了吧?連他都不能接受,青嵐姑娘又怎能接受?主子雖然重傷之後是忘了很多事,但絕大部分經他講述之後都能想起來,適才他都已經提醒主子那是青嵐姑娘了,主子卻是問也不問,難道是真的忘了個徹底?
「忘了……忘了我?你說忘了我?」連青嵐臉色慘白,縴細的身子搖搖欲墜,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青天霹靂。
「小姐!」明珠連忙扶住主子。
顧二爺怎麼可以說他忘了主子?主子等他等得多苦啊……
「有什麼問題嗎?」顧紫佞徑自斟茶,低首喝了一口茶,神色平平地看著面色變幻不定的連青嵐。「姑娘是什麼忘不得的人嗎?」
看好戲的江琳玥嘴角一抽。
該死!怎麼會這樣?顧紫佞忘了連青嵐?忘了他前世最愛的女子?
連青嵐死死地絞著手里的絲帕,驀地傲然一個抬眸,她水靈靈的眼瞪著顧紫佞,淡漠的說道︰「既然二爺忘了青嵐,那青嵐也無話可說,明珠,咱們走。」
顧紫佞連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他的眼楮在連青嵐的臉上掃過。「不送了,慢走。」
不論這姑娘是原主的風流債還是那姑娘自己纏著原主的爛桃花,他都無意為原主善後,因為適才他的漱兒那一腳已讓他肯定自己在她心中有了一定的分量,他可不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壞了得來不易的好事。
「小姐!」明珠跟上去,主子這倔強的性格什麼時候能改啊?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顧自尊,裝高冷。「二爺都說是落馬的後遺癥,小姐就听听,不一定小姐多說說過去的事,二爺就想起小姐了……」
「沒什麼好說的。」連青嵐一臉寒霜。「他會後悔的!等他求我之時,我不會給他機會!」
明珠更急了。「可是奴婢看二爺,看二爺似乎沒有要求小姐的意思……」
連青嵐眼底浮現出一絲暗芒,她撇著唇道︰「顧紫佞,我太了解他了,那是裝的。在眾人面前,他不得不端住他顧家二爺的臉面,不肯認我,但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之間的一切又豈是他抹煞得掉的?豈是他單方面說忘就可以忘的?他對我的迷戀,三言兩語哪說得清?等著瞧,他舍不下我的,他一定會自己來找我的!」
主僕兩人上了馬車,連青嵐掀起車簾的一角往外看,就見顧紫佞若無其事的與身邊的姑娘談笑。
可惡!他還演得真像,連一眼都沒有往她的馬車看,不過她知道,他的心里肯定焦急極了,是礙于同行的那些人……那些人是他的家人吧?想來跟他無比親近的那姑娘一定就是他的妹妹顧敏敏了,是因為他的家人在身邊,他才不得不裝做不認得她,一定是這樣……
「小姐,那咱們現在還要上開雲寺嗎?」明珠見主子不發一語,不知在想什麼,她憂心忡忡地問。
她真的想不明白,主子身分低微卻硬要為難顧二爺,非做正室不可,強硬的態度將顧二爺逼走了,如今好不容易巧遇了卻又嘴硬,再這樣下去怕是連外室也做不成了。
「要,當然要去。」連青嵐咬著唇說道。
她看顧紫佞與同行之人也是要上開雲寺,她便要去他眼前晃,刺激他,讓他看得到她的人,卻捉模不到她的心思,她要讓他痛苦,要讓他比她痛苦百倍、千倍!
香車和美人走遠了,看路徑是往開雲寺而去,茶棧恢復了正常,有幾桌的男人還意猶未盡的在討論連青嵐的絕色容貌。
李姮漱托著腦袋,秀眉輕蹙,這實在不科學啊!
「你當真不認得那姑娘?」她上上下下掃視了身邊的顧紫佞一遍。「我看她對你又愛又恨的,神情有些恐怖。」
顧紫佞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表情佣懶閑散,無賴地說道︰「可能我真的識得她吧,不過我現在就是想不起她,能怎麼辦呢?總不能硬讓我將她想起來吧。」
即便他想起了原主的記憶,那個姑娘對他也不會有任何意義。那種做派的姑娘,他前世在應酬的生意場合看多了,一眼看出是風塵里的姑娘,酒國名花、頭牌花魁之類的。那種姑娘有個共通點,明明低賤卻當自己是官家小姐,明明人盡可夫卻愛裝縴塵不染,想來是原主太單純才會被那種貨色勾引。這樣的女子,嘴巴說愛,格外的愛扮演清高,通常強調賣藝不賣身,實則沒有銀子萬萬不能,只要男人落魄了便翻臉不認人,這也是他從未在青樓里暈船的原因。
青木在後面蹙著眉,主子這說的是真的還是在李大姑娘面前來個打死不承認,他實在沒底啊。
他很明白主子對青嵐姑娘有多一往情深,兩個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之時,主子還曾想過要帶著青嵐姑娘遠走高飛,拋開世俗的一切,是青嵐姑娘不願意,青嵐姑娘堅持她清清白白的,沒有見不得人,她要堂堂正正的嫁進顧家……雖然,那不啻是痴人說夢。
一個青樓女子妄想嫁進大戶人家為正妻,那不是在作白日夢嗎?只能說,被男人捧慣的青嵐姑娘太不自量力了。
「好吧,那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想起來。」李姮漱不置可否的說道。
顧紫佞眼里似有繁星點點,他露出一記深深笑容。「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