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掌佳茗 第七章 重生難置信(2)

春喜捧著兩碟廚房剛做好的點心過來,見大女乃女乃一臉愉悅燦爛的笑容,不禁一愣,目光掃向一直靜靜守在一旁幫忙磨墨送茶的秋意,以眼神問她大女乃女乃這是怎麼了?被大爺禁足還這麼開心?

秋意表情不變,只是對春喜微微一笑,表示主子們有矛盾,不關她們這些做丫鬟的事,還是裝作不曉得為妙。

兩人打了一陣眉眼官司,反倒是月娘一抬頭發現春喜,打斷了兩個丫鬟的無聲交流。

「春喜,你是來送吃的嗎?正好,我肚子也有些餓了。」

「大女乃女乃,這是廚房剛做好的棗泥山藥糕及玫瑰豆酥,奴婢知道大女乃女乃喜歡,特意拿過來給您嘗嘗。」

「太好了!秋意,這茶冷了,換一盞來。」

「是。」

秋意提起在炭爐上溫著的茶壺,重新倒了一盞茶來,月娘接過,方啜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吃點心,便見一個小人兒宛如炮彈似的沖進來,見她一手拿茶,一手拿點心,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樣,忍不住氣憤得跺了跺小腳。

「你怎麼能一個人躲起來吃點心?居然不找我!」

「哎呀,是我們元元來了。」月娘笑意盈盈。

陸元卻嘟著嘴,小臉頰鼓得像青蛙似的,相當不滿。「你笑什麼?我可是來審問你的。」

月娘秀眉一挑。「姨是哪里做錯了?要元元小少爺來審我?」

「你說話不算話!」

「我哪里說話不算話了?」

「你還裝傻!你不是跟我打賭每天我們都要相處一個時辰嗎?我今日和祖母吃過早膳後就一直等,你都沒有讓人來找我!」

原來小家伙是為這個生氣了。月娘彎了眉眼。「姨不是不找你,是等著你自己來找我呢!瞧,你這不就來了?」

「你……欺負我!」陸元氣呼呼地,站在她腿邊,小手授著腰,小臉高高昂起來瞪她,分明一個矮不隆冬的小豆丁,氣勢倒是擺得挺有模有樣。

月娘樂了,放下茶點,忍不住伸手就將這可愛的小孩抱坐在自己腿上。她這舉動做得自然無比,陸元卻是一怔,小臉頓時發起熱來。

「誰、誰準你抱我的!」他傲嬌地掙扎起來。

「啊啊啊!」她故意委屈地喊。

陸元嚇了一跳。「怎麼了?」

「我的手腕……好像折到了。」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裝著可憐。

「真的嗎?」小男孩被她唬住了,連忙自清。「我沒怎樣啊,我只是……小小地動了一下……」

「不是元元的錯,是姨方才一直在抄經,手本來就酸了。」月娘微笑,溫柔地拍拍他的頭。「那元元別再動了好不好?」

陸元被她又抱又模頭的,小臉紅通通的,偏還要裝高冷。「不動就不動,哼,你也太弱了,才寫幾個字手就酸了。」

「我今天可不只寫了幾個字,我寫了好多字。」

「那你都寫了什麼啊?」

她笑著逗他。「就算我給元元看,你能看得懂嗎?」

「你取笑我!」小男孩懊惱了,掙扎地又要溜下去,月娘連忙緊緊摟住他。

「好好,我們元元不生氣了,是姨說錯話了,姨嘴賤,自罰一杯好不好?」說著,她分出一只手來拿起茶盞,啜了一大口。

這樣也能算是懲罰啊?陸元瞪大眼,簡直為月娘的厚顏無恥感到贊嘆了,一旁兩個大丫鬟也看得偷樂,就連秋意也不禁悄悄抿著唇微笑。

這大女乃女乃還真有趣,每次都把小少爺逗得傻愣愣的。

「元元渴嗎?要不要也喝杯茶?」

「我不要。」

「這是今年的明前龍井,是姨親手炒的茶喔,你爹爹為了獎賞我,才留了一些給我,其他人都沒有喔。」

「你會炒茶?」陸元吃驚了。

「嗯哼。」

「原來你這麼厲害啊!」

「你才知道。」

見月娘一臉志得意滿的神態,陸元眯了眯圓亮如墨玉的瞳眸,深深覺得自己不可以見識如此狹隘,就這麼被她給唬到了,會炒茶有什麼了不起的?爹也會炒茶,而且肯定炒得比她好!

「我才不稀罕呢!」他故作不屑地抬起小臉蛋。「喝你的茶,我還不如去吃山上的野果子。」

「你吃過山上的野果子嗎?」

春喜噗嗤一笑,忍不住插嘴。「是奴婢有一回和幾個姊妹上後山摘果子玩,小少爺非要跟著去,奴婢只好答應他,采了果子回來給他嘗嘗看。」

「這樣啊。」月娘對著陸元笑。「那野果子果真好吃嗎?」

陸元哼哼兩聲。「肯定比你的茶好吃!」

這小鬼頭!月娘又好氣又好笑。

「其實這山上不僅有野生的果子,也有許多野生的山菜,拿來涼拌做菜,也是極好的,還有野生的蘑菇,元元可見過?」

沒有。陸元眨眨眼,卻不肯承認自己「見識淺薄」。

「那蘑菇啊,是在樹干上長出來的,一朵比一朵大,還有的色彩鮮艷,很漂亮的,不過那些漂亮的蘑菇,多半有毒,另外山上也能掏到蜂窩,野蜂蜜可好吃了,又甜又香,甚至還有野生的茶樹……」

月娘驀地一頓,腦海靈光一閃。

野生的茶樹,她記得好似在哪里讀過……對了,就是陸振雅的手札,他請人代筆寫的那幾篇,其中有一段便提到他曾偶然于陸府後頭那座山上發現有野生的茶樹生長,其葉味澀,經過炒制後卻別有一番風味。

月娘尋思至此,一顆心忽然怦怦跳起來。

那段文字寫得極簡略,並未詳細解說制作野生茶樹茶葉的過程,只是下一篇剛好就寫到他听聞逍遙子神醫的盛名,特意去求醫……

逍遙子性喜品茶,嫌棄陸家現有的這些茶名貴是名貴,也沒什麼特別了不起,莫非陸振雅能求到神醫來診治,便是以陸府後山那野生茶樹所新制的茶葉為禮?

她要試試!必須得試!

月娘幾乎耐不住滿腔興奮,轉頭問兩個大丫鬟。「大爺人呢?你們誰去告訴他一聲,我有事要見他。」

春喜與秋意聞言一愣,父換一眼。陸元听月娘問起爹爹,也立時瞪大了眼,繃起小臉,認真地听著大人對話。

秋意上前解釋。「大女乃女乃,大爺今日不在府里。」

「他不在府里?去哪兒了?」

「今日要將貢茶送上船,大爺去碼頭了。」

「那他何時回府?」

「碼頭在城外,大爺不欲來回奔波,今夜怕是就在那附近找間客棧歇息,不回府里了。」

那怎麼行?她可等不及!

「姨,你有什麼事要找爹嗎?爹忙生意時不喜歡有人吵他,你還是乖乖等他回來吧!」

陸元女乃聲女乃氣地提醒著,顯然是怕她一時情急,惹惱了他爹。

「那好吧。」月娘極力壓下失望的情緒,她也明白自己心急了,只是能求來神醫妙方的機會或許就近在眼前,卻不能馬上去試驗求證,她實在焦躁難耐。「春喜、你去廚房那邊看看有什麼,多備一些茶點送到我房里去,我陪元元下棋。秋意,你找個小廝到前院傳話,問看看大爺究竟何時回來。」

「是。」

兩個丫鬟餃命告退後,月娘將陸元放下,收拾起桌上筆墨,陸元看著她的動作,眨眨眼,欲言又止,一雙小手握在一起,揮成小結。

月娘察覺他的異樣,柔聲問︰「怎麼了?是不是有話想跟姨說?」

「姨,這幾天元元都沒見到爹爹,每回要去向爹爹請安,他都沒空見我。」小人兒悶悶地道。

月娘听出他話里的委屈,蹲下來與他粉嘟嘟的小臉面對面。「因為爹爹很忙啊!元元不難過,等爹爹這陣子忙完了,我們再同他一起用膳好嗎?」

「我才沒有難過呢!就是……」小人兒扭著白胖胖的小手指。「就是有點擔心爹爹。」

「元元為何要擔心爹爹?」

「你們大人都當我傻的,可我知道,你們都在哄我。」陸元氣哼哼地。

月娘一愣。「我們哄你什麼了?」

陸元咬了咬唇,好半晌,才揚起略略泛紅的眼瞳,泓然欲泣。「我知道爹爹生病了,而且他的病一直不好,還……越來越重了。」

說著,陸元不覺哽咽起來,白女敕的瓊鼻紅通通的。

月娘心一緊,連忙伸手擁抱他哄著,「元元不哭,我們不難過喔!」

「我才沒有哭呢!」陸元嗚咽一聲,瞥扭地推開月娘,背過顫抖的小身子,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脆弱。

爹爹說過,只有膽小鬼才愛哭,他是小小男子漢,要勇敢,不能隨便掉眼淚。

月娘約莫能猜出這倔強的孩子是怎麼想的,越發心疼,從後頭模元元的背脊,輕輕拍撫著。「元元莫擔憂,爹爹的病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什麼時候會好?」陸元伸手抹淚,悄悄吸了吸鼻子,這才回過頭來質問地瞪著月娘。「你說啊!爹爹究竟何時才會病好?什麼時候才可以多點時間陪元元?」

月娘怔怔望著滿臉控訴的小男孩,一時語窒。

陸元更氣惱了,用力揮開她的手。「我就知道,你們一個個都在哄我!我問你,爹爹的眼楮是不是看不見了?」

月娘一震。「是誰跟你說的?」

「沒有人跟我說,我自己听來的……他們都說爹爹的眼楮看不見了,我想去找爹爹問,爹爹卻不在。」

陸元邊說邊哽咽,月娘憐惜地望著他,伸手欲摟他,小男孩掙扎了幾次,終是被她摟在懷里。

「爹爹是因為生病,眼楮才看不見的,等大夫把他的病治好了,他的眼楮也會好的。」

「真的嗎?」陸元吸吸鼻子,可憐兮兮地。

「真的。」月娘模了模他的頭。「爹爹的病一直不好,主要是他這個病很少見,得請到一個很厲害的大夫來醫治,他的病才會好。」

「那我們快去請啊!」陸元拉著月娘的手。「那個很厲害的大夫在哪里?我們快去找他,求他來治爹爹!」

她也想啊!如果可能,她真希望現在就能去把那位老頑固逍遙子請來,求他治好陸振雅的寒毒。

陸元見她愣愣地出神,又急又慌,不停搖晃她的手。「姨,我們現在就去好不好?我們去找那個很厲害的大夫!姨——」

陸元焦急地喊著,月娘一怔。

「你剛剛喊我什麼?」

陸元也愣了愣,這才發覺自己無意之間竟喊了她,小手錯愕地掩住自己的唇。月娘握著陸元縴細的肩膀,忍不住有些激動,這還是這瞥扭的孩子初次喊她,雖然她最希望的,是這孩子能真心地認自己為「娘」,但願意喊她一聲「姨」,也算是有進展了。

她溫柔微笑,陸元看到她的表情,又羞又惱。「你不準笑我。」

「姨不是笑你,姨是高興。」她拿出手絹,輕柔地替小男孩擦去頰畔淚痕。「元元如果希望我們能早點請來那個很厲害的大夫,就幫姨一個忙好不好?」

「要幫什麼?」

「你幫幫姨一起來玩躲貓貓。」

「躲貓貓?」

陸元愕然,月娘則是俏皮一笑,靈動的明眸眨呀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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