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奪前妻 第十章 坦白身分(1)

看著隔壁開門關門,亦畫緩緩吐氣,對方確實是針對她來的,問題是……她一個無關緊要的婦人,有什麼好值得針對?

亦畫從眼洞前退開,這才發現阿善就站在身後,手頂在牆邊,暖暖的呼吸噴在耳朵邊,兩人靠得很近。

她下意識想躲,可他不退,直接把她圈在雙臂之間。動作分明曖昧,但他的表情卻是一本正經。

濃墨雙眉緊蹙、好看的紅唇拉成一直線,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兩人的動作不合宜。

「你得罪過他嗎?」裘善明知故問,一臉的忠厚,私心里只想要維持這個讓人想入非非動作,久一點,再久一點。

「我都說不認識了,見都沒見過,怎麼得罪?」

「可你也听見,他的目標就是你。」

不知不覺她被帶偏了,忘記自己還被扣在對方懷抱間,認真思考起問題。「我知道,可我也不明白,在京城時我很少參加聚會,認識我的人並不多,來到渝州後認識的人更少。」

「會不會是你的親朋好友招惹了某人?」他刻意朝舅兄身上引導。

終于,他的引導成功了。

「是哥哥?」

難道哥哥詐死一事曝光,不肯放過哥哥的文官,意圖興風作浪?

很好,終于想起。裘善一句追過一句,持續引導。「你還有哥哥?他當官還是江湖人士?有敵人嗎?或者……他手中握有不利于某些人的東西?」

他的重點在于「東西」,她想的卻是——他們想抓住自己,逼哥哥出面?

「不行,我得給哥哥寫信。」

寫信?舅兄都死了,她的信要寄去哪里?她還有別的兄長?沒有,不可能,那場瘟疫奪走父母性命,她只剩下一個哥哥。

既然如此難道是……天!是彌天大計,所有人都被皇帝、舅兄給耍得團團轉?心髒猛地一挑,無數情緒在胸口翻涌,心中大石頭瞬間移走,他想大笑三聲。

難怪面對死亡,舅兄沒有恐懼只有淡定,淡定地安排好亦畫,淡定地從容赴死。那群跳梁小丑……皇帝不是別無他法,而是藏著後手,等著戰爭過後秋後算總賬。

太好了,就說舅兄那樣的人怎麼可能輕易落敗!

「你哥哥住得近嗎?接到信可以盡快趕到嗎?」

回門時,舅兄的決定讓亦畫氣得暴走,因此當時她並不知道實情,直到最近才確定舅兄平安無事,並且能夠連絡得上?

所以舅兄很可能身在渝州?如果是可就太好了,有舅兄助力,孫樺與趙苑金的事他就有了幫手。

他滿腦子盤算,卻沒發現亦畫一頭霧水看他。

實在是他的表情……天上掉金子了?「你在高興什麼?」

回神,他坦白了歡愉,「為小姐高興。」

「為我?」

「一直以為小姐沒有親人,沒想小姐還有兄長可倚仗,那可太好啦。」

咧唇,他笑得滿臉憨。

奇怪,這樣一張臉笑起來應該是桃花朵朵開,應該是春風拂面、教人心蕩神弛,怎麼會是忠厚老實?

「我有親人,你這麼高興?」

「對,小姐開心阿善便也開心。」

這話誠摯得令人難招架,她努力在他臉上找到一絲虛偽,偏偏找不到。亦畫嘆氣,終于發現自己還在對方懷抱里。「可以松開我了嗎?」

他恍然大悟……

很好,連「恍然大悟」他都表現得無比真誠,彷佛從頭到尾他都專注在問題點上頭,不曾發現自己的行為逾越得太過分。

松開手連退兩步,他紅了耳朵和臉頰,垂頭垮肩,像做錯事的孩子般,然而在沒人看見的角度里,他的嘴唇上揚,只是聲音里帶著濃濃的歉疚。

「阿善沒規矩,小姐責罰吧。」

乖巧、自動認錯的好小孩,誰能忍心下手?「行了,我們快回家吧。」

「不行。」他直覺反對。

好不容易阿龍不在、青荷不在,好不容易她身邊只有自己,就這樣回家太可惜,回去後她又是眾星拱月,哪有獨處好時機。

「為什麼不行?」

「如果孫樺沒追到阿龍和青荷,回頭往城里走,我們現在回去豈不是迎面撞上?並且誰曉得他會不會守株待兔,直接留在山莊外頭,我們現在回去等同于自投羅網。」

這話有道理,但是……「難道,我們要一直待在六味居?」

「那倒不必,我們逛逛,天黑再回家。」

「你確定我們不會在城里踫上孫樺?」

「看我的!」

他們先以夫妻名義在客棧里要了間房,安置好亦畫後,他進胭脂鋪子買下林林總總各色黛粉,在衣鋪買衣買鞋、買妥全身行頭。

他的采購依舊充滿效率,回來時身上背著兩個包袱。

他就著銅鏡開始進行改造,亦畫坐在一旁,捧著臉看他十根指頭像變戲法似的沾起粉黛一下下往臉上抹。

不多久,一張好看的俊顏天翻地覆大改變,他變得平庸,膚色暗沉、桃花眼微腫,好像沒有睡飽,他在胸月復間纏上好幾圈棉布,錦衣玉袍套上,轉眼他變成三、四十歲的庸俗商戶。

這樣的男人滿街跑,就算在同條街上來回三五遍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阿善,你這身本事怎麼來的?」

他當過奸細,辦過跟蹤差事,要讓人不發現,最好的辦法是偽裝、演戲,這兩個工作他都駕輕就熟,要不月復黑的他怎會造就一臉老實相?

「不知,就是心想不教人認出,腦袋就自動浮現法子。小姐,我幫你打扮打扮?」

「好。」亦畫滿心期待,在他的巧手下,自己會變成啥模樣?

他挖一團霜膏在掌心暈開,輕輕敷上她的臉,他的動作溫柔,怕弄痛她似的,帶著薄繭的手指劃過她潔膩細致的臉龐,勾起一陣悸動,她臉紅心跳,氣息微微急促,他的手指確實帶著法術,奇幻了她的心情。

此刻她顧不著罪惡感,只覺得腦袋亂成一鍋糊,酸甜苦辣所有滋味在胸口混雜出她無法形容的感覺。

他松開她綢緞般的黑發,手指在頭皮上或輕或重按摩,她不想享受的,卻不由自主閉上眼楮長嘆。

從鏡中看見她的滿足愜意,裘善挑眉勾唇,笑出兩分邪氣,這號表情分明是狐狸窺伺肥母雞、野狼緊盯大白兔,再有人拿「忠厚」形容他就是瞎了眼楮。

拿起木梳梳開她的頭發,絹上老婦人發髻,插上兩支金晃晃的俗氣簪子,他也在她的身上纏棉布,遮掩六個月的孕肚,她本想說「我自己來就好」,沒想他的手剛踫上,咚地……

他詫異抬頭,目光鎖住她的,像是受到重大驚嚇,那表情把亦畫也給驚嚇住。「怎麼啦?」

「他、他……剛剛……」他指著她的肚子。

「踢你了?」亦畫好笑問。

「對,很大一下,就像、就像……在打拳。」

「他爹武功很好,也許是肖了他父親。」

亦畫夸他談,她崇拜他、敬佩他、喜歡他……還夸獎他,獨獨沒有怨恨他呢。「以後,小姐會告訴小公子親爹的事嗎?」

「當然,他爹是個英雄啊,沒有他爹保家衛國,我們哪得歲月靜好。」

听見沒?她說他是英雄,說他保家衛國,她說……當然?

听听、听听,他還是在她心里佔了大位置。他激動得都要流淚了……

「但你為什麼說是小公子,而不是小小姐?」

「我以為女人都喜歡男孩。」

亦畫搖頭。「男孩、女孩我都喜歡,只要他開心健康長大就好。」

他用力吸鼻子,把眼淚給吸回去,笑得滿目喜悅。「小姐說得對,可是寶寶是不是討厭我?要不怎會踢我?」

他問得憂心忡忡,又是一臉老實忠厚,這樣的他,就算想將他推開,亦畫都很難下狠手,于是心軟的她回答,「不對,那是喜歡,是寶寶在同你打招呼。阿善,你多大了?」

他差點兒回答二十,幸好及時閉嘴。「不記得,但我肯定比小姐大。」

「我想也是,以後阿善就當寶寶的二舅舅吧,一起幫我保護他。」

意思是……她不拒絕他的靠近?意思是她要把寶寶親爹的位置,永遠為「裘善」留著?

不管是前者或後者,樂觀的他都不認為這是亦畫在拉開距離,而是她在想個恰當說詞把他留住!

歡喜、開心,因為她要「留住他」,他笑得臉頰肉擠在一起。

「好啊!」他答得歡天喜地。

他的「好啊」松開她的罪惡與心悸,從今往後她多了個哥哥,哥哥喜歡妹妹、心疼妹妹,理所當然。

***

一對身材略豐的夫妻相扶從馬車下來,男的長相平庸,是你看過幾遍都不會記得的人物,女的倒是長得不錯,可惜皮膚黑了點、嘴唇厚了些、眉毛粗了點、身材又胖了些。

兩人邊走邊聊天,神情輕松口氣愉快,笑盈盈的,旁邊人看了也跟著沾染幾分喜意。

他們來到靜藝軒,看一眼招牌,「丈夫」同「妻子」解說,聲音醇厚,口氣溫柔。

靜藝軒是風雅人士開設的茶樓,但與其說賣茶,不如說是賣畫。

東家集合各大家的畫作在此展出,讓買不起卻愛畫的人士能花一點門票錢、茶水錢,在這里消耗一整天,當然如果有喜歡的畫作也能在下方填上名字並且出價,到了月底價高者得畫。

靜藝軒佔地廣大,除寬闊的展畫屋、茶館之外,外面還規劃許多園林造景,春賞蘭、夏賞荷、秋觀菊、冬賞梅,四季各有不同風光,只是門票太貴,一張票要價二十兩銀子,再加一壺茶、幾盤茶點,進靜藝軒的大門,不花上三、五十兩銀子出不了門。

盡管如此附庸風雅的大有人在,渝州的富豪、商家、官員,每每有事相商都會選擇靜藝軒。

靜藝軒開設不到兩年,生意一年比一年好,東家因而而結識不少有力人士,建立廣泛人脈。

受過瘟疫洗禮的渝州能有這麼多人花得起銀子,說到底還是得感激皇上和何亦書,在瘟疫過後免除稅賦,鼓勵商人帶動當地民生,還頒布許多益民律法,才能讓渝州恢復生機。

他們和多數人一樣直接奔赴展畫屋,展畫屋蓋得特殊,不像屋子更像一道走不到盡頭的長廊,兩側掛滿圖畫,當中不乏名家大作。

裘善猜測亦畫會喜歡。

果然她一進門就入了迷,她在每張圖畫前停駐,一瞬不瞬細細觀賞構圖用色畫技,她忘記肚子里還揣了一個,走過大半個時辰都不肯停。

「不累嗎?」

「有畫可賞,怎會累?」亦畫想也不想,答得理直氣壯。

「你不累、孩子會累。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稍作休息後再過來。」

「好,但……再看三幅……」說著,眼楮已經飄到下一幅畫上頭。

然後三幅三幅再三幅……遠有看不完的三幅,旁邊的裘善無奈,手臂交握成圈充當凳子,蹲從身後將亦畫托起來。

「你干什麼?」亦畫嚇一跳。

「你往後靠在我胸口上,坐得穩當些再慢慢賞畫。」

這是舍不得逼她停止卻又舍不得她辛勞?他這樣處處妥貼,她會感到罪惡,但是亦畫還是往後靠,低聲說︰「寶寶又踢我。」

「不舒服嗎?」

「沒有,他在說——謝謝二舅舅。」好像非要把他牢牢釘在「二舅舅」位置上,只要兩人身分涇渭分明,她就能安心享用他的好。

她多想了,裘善無所謂的。

「寶寶不客氣,要乖乖的,別折騰娘知道不?」停頓片刻,他又問︰「寶寶怎麼說?」

還真的跟孩子對話起來?亦畫回答,「寶寶說,听到了,會乖的。」

兩人相視一笑,也不知怎地,都覺得心漲漲、滿滿的。

又看過十幾幅畫,兩人才到茶館歇息。看著她流光溢彩的雙瞳,他忍不住問︰「真有這麼喜歡?」

「很喜歡,我看到許多真跡,沒想過這輩子竟然有機會目睹。還以為那些畫在江尚書手中呢,原來弄錯了。」

江尚書愛畫成痴,所有人都曉得有事相托、年節送禮,想討江尚書歡心,最好的禮物就是畫。

靜藝軒東家擁有這麼多珍品,可真是富可敵國了。

「江尚書?戶部尚書江芷岳?」

「對啊,他喜歡人物畫,收藏大量仕女圖,剛才我看到不少,二樓進去的第一幅畫是無將子的〈春游〉,里頭十二名女子,環肥燕瘦,各有各的精致風情,每個人的表情身形都栩栩如生,很受收藏家推崇,我曾听過一耳朵,說江尚書花了三千金將其買下,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

「是真跡嗎?」

「是真跡,錯不了。」依照她對仿畫的了解,這里展的〈春游〉肯定出自無將子之手。

裘善沉吟不語,江芷岳、孫樺……都是潘丞相的黨羽。

當時借著新征兵制,他們沒少上郭大將軍府里游說,企圖借由此事將舅兄拉下台,午門斬首是他們合力推波助瀾之下成的事。

假設靜藝軒的幕後東家是江芷岳?如果潘府的勢力從京城發展到渝州?若是不僅渝州,湣州、杞州……各州都有他們的勢力網,所圖為何?

小二送上茶食後退下,亦畫推開窗戶往外看,不遠處是個人工開鑿的湖,湖面很寬,這時只剩下些許殘荷,下雨天听著雨聲落在荷葉上,定是詩情畫意。

亦畫想像著那個畫面,卻在視線落在正準備進門的男人身上時捂嘴驚呼。

裘善連忙探身望去……還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

「怎麼辦?他們知道我們過來嗎?怎麼會跟著過來。」

「應該不至于,我們已經換過裝束,即便是熟悉的人都不見得能夠認出來。別擔心,往好處想,這代表他們沒追上阿龍和青荷,他們安全回到家了。」

亦畫同意,松口氣。

「你在這里等我,我去探探他們。」來這里的顧客不多,卻是各個非富即貴,小二等閑不敢隨意打擾。

「好,你小心。」將門問扣上,像早上那般,裘善從窗口飛身出去,造就兩人仍在屋里的假象。

看著阿善消失的背影,亦畫垂下眼,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她隱約明白,有什麼陰謀正在悄悄籠罩,很嚴重嗎?

***

十幾天過去,裘善始終昏睡,軍醫不認為他能活下來,但他確實活下來了,脈象日復一日越來越穩定,呼吸也逐漸從短促變得和緩,偶爾眼楮能睜開片刻,只是尚未恢復意識。

他右手被齊肩斬斷,左腿斷成三截,雖然接上骨頭,但歸程拖得太久,軍醫說就算恢復情況良好,也無法正常行走。

換言之——瘸子,裘善當定了。

身為舅兄,他現在都不確定裘善是清醒還是繼續昏迷會更好些。

郭大將軍說該把人送回京城,至少得讓他的母親見上最後一面。

但軍醫說千里迢迢,目前這狀況,怕是人還沒送到京城就會死在半路。

因此,他繼續在營帳里躺著,一天三頓藥,頓頓不停。

何亦書猶豫再三,妹妹正懷著孩子,倘若知道消息怕是會承受不住,但隱瞞此事,剝奪她見裘善的機會,日後知道情況妹妹會不會怨恨上自己?

守在他床邊數日,何亦書嘆息。「你還是快醒吧,要怎麼做你自己決定。」

他有把握,亦畫知道他變成廢人,定會把和離書給撕了,重新當回裘少夫人。

那裘善呢?必定不願拖累亦畫,非要將和離一事落實到底吧。

準備起身離去,新的一批弩箭正如火如荼打造中,沒想剛起身,衣禮被人給扯住,轉頭,發現昏迷數日的裘善終于醒了。

「醒了,還好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裘善看著岳璘,迷茫的眼神漸漸轉為清晰,他想伸手,卻發現自己全身好像被什麼綁住似的一動不能動,用盡全身力氣終于能張開嘴巴,他大聲叫喊……然而喉嚨發出的聲音卻像蚊蚋般小得無法听清。

「裘善,你想說什麼?」

裘善?為什麼喊他裘善?那是他最討厭的人啊,岳璘瘋了嗎?

裘善早就已經……對,他已經死在吳軍手里,那把大刀把他給劈成兩半。

「爹……我要……爹……」他斷斷績績喊著,無奈舌頭不配合,即使用盡力氣也無法讓聲音變得清晰。

岳璘同情地望向他,裘善斷掉半截舌頭,以後連說話都有困難。彎子,認真辨認他的嘴型,半晌,疑惑問︰「你要……找爹?」

終于猜到了?猛地瞠大眼楮,感激涕零……他想點頭,但頭顱也被綁住,卯足全力也只能微微晃動兩下。

「你還沒醒嗎?裘伯父在你小時候就過世了。裘善,你到底怎麼啦?」

「我……郭……煜……」像怕他不明白似的,他一再重復「郭煜」二字。

岳璘一猜再猜,猜過十數次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眼底帶著兩分戒備,遲疑問︰「你說……你是郭煜?」

謝天謝地,郭煜淌下激動的淚水,再晃兩下頭。

看著「郭煜」,岳璘心髒猛烈加速跳動。

匪夷所思嗎?是匪夷所思,但是偏偏岳璘相信他!「你等等,我去找大夫過來。」

他提腳想走,卻被郭煜拉住,只不過全身乏力的他手臂無力地垂落床沿,岳璘回身,視線落在他手上,突然發現「裘善」腕間明顯的朱砂痣不見了?

下意識翻開他的手掌,相信了也確定了……「裘善」的斷掌消失……

「爹……」郭煜大喊。

岳璘苦笑,過去郭大將軍說什麼,郭煜都當成耳邊風,這會兒攤上事倒是知道找爹了。

不知道該悲憐他還是鼓掌叫好,種惡因終得惡果,多數人都會撫掌叫好吧。「明白了,我去找郭大將軍。」

離開營帳,岳璘滿腦子復雜——裘善變成郭煜,那真正的裘善去了哪里?他要怎麼告訴亦畫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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