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奪前妻 第十一章 郭煜戴罪立功(2)

隔天何亦書一大早就離開山莊,找到郭煜這事需要提早安排,而孫樺那邊更需要人盯著。

裘善親手幫亦畫梳頭發、畫眉毛,親手做雞蛋餅,親手磨豆漿,他對亦畫的事鉅細彌遺親力親為。

眼看小倆口感情好,青荷露出欣慰的笑,畢竟這對夫妻是自己促成的,她是妥妥的大媒人。

亦畫問︰「我們要去哪里?」

「去上回被野豬打斷沒去的地方。」

「你又知道上回我們要去哪里?」那時他初來乍到又失憶,是個連半句話都插不上嘴的新進奴才。

「我不知道,但這幾天滿山亂繞,我發現山澗附近長著一片花海。」

留下來的他身負任務,夜里他離開山莊幾回滿山遍野的跑,硬是讓他找到一條通往吳國的捷徑,那條路很隱密,他順路走下去,居然被他給「舊地重游」了。

有意思的是……他不懂吳人心理,糧倉都被燒過一回,居然還不肯轉移陣地?莫非認定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不過很明顯的,駐軍變多了,吳軍大半軍力都在那里,如果舅兄的轟天雷能大批生產,或許他們不必費太多兵卒就能拿下吳國。

「出門時陳嬸不放心,上回遇到野豬後她就不時在陳伯耳邊叨叨,說不該讓我出門,但陳伯沒同意。」

裘善接話。「平日里陳嬸嗓門大,可遇到事情她總是听陳伯的。」

「他們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這種事和八字無關,與夫妻能為對方包容到什麼程度有關。「我爹娘感情也很好。」

「我听舅兄說過,他們的感情令人羨慕。」尤其是染疫時的不舍棄教人動容。

「娘常對我說,挑丈夫不必選好看、有錢的,學識才華名祿地位都是給外人看的,對妻子而言不實惠。」

「那要選什麼樣的?」

「選喜歡我、看重我,願意為我的無理取鬧無止境妥協的男人。」

「你娘有遠見。」

「所以回去後,陳嬸嘮叨算你的。」她要他的無止境妥協了。

「行,算我的,我劈柴燒火、打理院子,讓陳嬸無限制奴役,直到她氣消。」他樂意並且願意為她無止境妥協。

這條路很隱密,穿過一片半人高的雜草叢後來到一片谷地,水源正是豐沛期,山壁瀑布直下三千尺,激起的水珠噴上她的臉,一片沁心涼意。

瀑布流入河中,魚兒自在優游。

山谷邊緣有幾十棵參天大樹,冠蓋雲集,當中有兩棵樹上紅艷艷的花朵怒放,整棵樹像著火了似的。

綠草如茵,上頭紅的黃的紫的,各種野花盛開,不怕人的兔子嘴里不停嚼著青草,為繁衍下一代做準備。

心曠神怡,亦畫忍不住大喊,伸臂往前沖。

「小心點!跑慢點……」裘善嚇得追在後頭,兩手護小雞似的護在她的身側。

但是好不容易能出門透氣的亦畫怎能「慢一點」,她忘記自己懷著身子,只想大笑、只想放聲高歌。

見她這樣,裘善緊張卻也快樂。

身為成功男子,就該有足夠本事讓自己的女人快樂——他發展出人生第一金句。

兔子被她嚇得咚咚咚到處逃竄,她停下腳步笑得前俯後仰。

「喜歡這里嗎?」裘善問。為了她,他願意盡全力把吳國變周國,讓這里變成平安地界,讓他的女人可以隨時在此撒歡,不怕征戰紛擾。

轉頭看他,笑還停留在眉角眼梢,她沒學過甜言蜜語,但有與生俱來的天賦,因此一開口就甜了他的心。

她說︰「喜歡這里,更喜歡身邊的人是你。」

男人是沖動的動物,心一甜就會忍不住做傻事,因此忘記老婆肚子里還有一個,他打橫將她抱起,施展輕功,在亦畫的驚呼連連中帶著她滿山谷亂竄,跟受到驚嚇的兔子一模一樣。

她笑,他也笑,清脆笑聲在山谷里蕩出回音。

終于他停下,讓腿軟的亦畫站回地面,直到她站穩了才從身後抱住她,下巴輕點在她的頭頂上。「娘子。」

「嗯?」看著瀑布,任由水珠濺上臉頰,舒適、暢心、美好的經驗。

「我能不能預約?」

「預約什麼?」

「預約你的下輩子、下下輩子?」

輕笑,天賦異稟的她,甜言蜜語信手拈來。「哪還要預約,你的下輩子、下下輩子……無數輩子都屬于我,不管你是裘善、郭煜、劉三、陳四、二狗子,你只能是我的男人。」

裘善又樂了,又笑得不能自已了,他彎把頭靠在她的頸窩。「娘子說得對,我永生永世都是娘子的人,誰也搶不走。」

她轉過身,捧起他的臉。「確定羅,我的男人不可以三心兩意,眼底只能裝下何亦畫,我是我男人心里最美的那幅畫,再美的風景都不能迷了他。」

他笑得很用力,頭點得很重,憨厚的裘善又浮上權面。

「確定。」他眉眼眯眯,圈住她的手臂縮緊。「裘善的女人也不能三心兩意,裘善是你心里最美的那幅畫,不是郭煜,對不對?」

竟然自己跟自己較上勁兒?是沒有安全感嗎,怕她愛上「郭煜」拋棄「裘善」?靠進他懷里,她柔聲回答,「如果我喜歡郭煜,早在他深夜送花時就答應他了。」

她是哄男人界第一把交椅,兩句話,他被哄得心定。

「不過,還是要記你缺失一次,再有一回我就不要你了。」

「什麼缺失?」

「離開京城時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答應我要保住性命、平安歸來,結果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如果不是重生,你還活不活得成?」

這個確實是他的錯,裘善鄭重道歉。「我保證再沒有下回。」

話剛出口,他突然跪地匍匐,臉頰貼在泥土上,瞬間又抱起亦畫飛身上樹梢,抓起濃密枝葉隱藏兩人的身形。

「怎麼了?」

「有人過來了,至少有十匹馬、數十人。」

剛藏好不久果然來了人,裘善一眼就看到老熟人。

幾度陣前對壘,裘善對這位被稱作驍勇善戰、足智多謀的少將軍李彤非常熟悉,他的父親李旭是吳國主將,李彤和郭煜是同款靠爹族,有親爹可依恃,何需實力闢路,旁人自然會大力吹噓,捧得馬屁爽極。

都是這樣的吧,有靠山的人特別痛恨有實力的,因此李彤和郭煜一樣恨裘善,可惜妒恨無法在戰場上幫他開天闢地,李彤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從裘善手中為自己掙得「常敗將軍」名號。

當周國內應傳來消息,得知裘善斷了左腿右臂再不能上戰場時,他得意得尾巴快翹起來,明明人不是他殺的,他卻認定那是自己的功勞。

掃除攔路虎,大破周朝的時機到了,下一場戰事中他注定要立功,因此這回他主動爭取探路差事。

樹梢頭,裘善細听吳軍對話,強忍想笑的。

正猜不透為啥糧倉被燒過吳國還不吸取經驗,把重新收上來的糧草運往更安全的地方,竟還將大軍集結于山腳下,原來他們學到的經驗是「模仿」,他們想走同樣的山路,同樣神不知鬼不覺的直搗渝州城,來個里應外合,那也得他們有本事啊。

太好啦,老天送來的禮物——「郭煜」的杖責可以免除。

戴罪立功,他要讓吳軍再次痛定思痛。

吳軍離開,他將亦畫安置妥當,然後一路尾隨,看他們專心畫地圖尋找路徑,裘善臉上笑意漸漸濃烈。

***

看著兒子的身體像塊破布似的癱在床上,裘夫人再潑辣囂張也忍受不住,她撲在兒子身上嚎啕大哭。

「阿善啊,娘辛辛苦苦把屎把尿將你養大,你這個不孝子,怎麼能讓白發人送黑發人?你不是要掙功名,讓娘當誥命夫人嗎?你變成這樣子,娘的指望通通沒了呀……」

被老人這樣一撲,郭煜覺得心肝腸胃都快從嘴巴給擠出來,這老女人是嫌棄他活得太久,想要謀殺自己?

他企圖推開裘夫人,可惜身子骨太虛弱,哪能推得動對方,他張嘴哇哇大叫,不停喊著︰走開!不要踫我……

可惜他丟了舌頭,不管講什麼听在旁人耳里都是一團漿糊。

打從離開軍營那天,他發現情況不對,氣得又吼又叫,剛開始還有人安撫他,但到後來別說安撫,人家連理都不肯理會,嫌煩了,一碗黑糊糊的藥汁灌下,他就睡得昏天暗地人事不知。

于是當他終于有了意識,就發現自己躺在這里,被老女人一口一聲「兒啊」給哭得頭皮發麻。

誰是她的兒?他親娘早在八百年前就死透了。

眼看推也推不開,老女人骯髒的眼淚鼻涕全糊在自己身上,惡心透頂!

「我要吃飯!」他必須恢復體力,好離開這個女人、這個地獄。

可惜他喊得再大聲都徒勞無功,沒人听懂他在說什麼。他不斷揮動手臂,直到全身月兌力,癱在床上不停喘氣。

這時他發現門口站著一個年輕女人,長相普通、皮膚有點黑,但身材凹凸有致引人垂涎,她是來伺候自己的嗎?

他才這麼想著,就見那女人一甩頭離開門邊。

陳姍姍跑到院子里,忿忿不平扯下一朵花,把花瓣撕得粉碎。

恨極怒極,老天爺對她好差勁,虧她天天在姨母耳邊吹風,好不容易慫恿姨母將何亦畫趕走,她討好賣乖,終于讓姨母下定決心到衙門給他們登記婚書。

她終于成為名正言順的裘少夫人,日日盼望表哥立下軍功加官晉爵,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高門貴婦般吃香喝辣,打扮得金光閃閃。

可是美夢作沒幾天就煙消雲散了?表哥變成這副活不活、死不死的鬼模樣,她的下半輩子要依靠誰?難道貴婦做不成反當上奴僕,天天得伺候表哥吃喝拉撒睡?

才不要,這種裘少夫人誰愛當誰當去!

都是姨母的錯,如果她肯早點為自己謀劃,她哪會到現在還嫁不出去?越想越糟心,怒火賁張,她急需宣泄。

「姍姍……」裘夫人的聲音傳來。

她不想理會,卻明白現在的自己沒有權利任性,憋下怒火,深吸一口氣,她假裝抹眼淚,朝屋里走去。「姨母找我?」

裘夫人輪流看著兒子與外甥女,深深喟嘆。

兒子對姍姍的冷淡她心里自然有數,曾經她也想讓姍姍外嫁,但姍姍眼界高,不肯嫁莊稼人,但京城里稍微有點臉面、日子富裕幾分的,誰願意娶個目不識丁的鄉下女?

這一拖二拖下去,除了兒子,姍姍再沒有更好的選擇。只是現在……拉起陳姍姍的手,裘夫人低聲說︰「你表哥這副模樣,日後怕是靠不住了,但裘家香火必須延續,姨母知道你委屈,但是……你幫裘家生個兒子吧。咱們好好把孩子養大,以後你年紀大了就能有人孝順送終。」

陳姍姍心中驚濤駭浪,表哥都變成這副模樣了,姨母居然還要她和表哥……

望著雙眼緊閉、胸口微微起伏的表哥,他這樣還算是個人嗎?頂多是團爛肉,和他生孩子?她連想都不敢想。

用力搖頭,她從姨母掌中抽回手,嚇得連連後退。

「你和阿善登記在案,名分已定,是板上釘釘的正經夫妻,如果不肯……和離之後你還能找到什麼好男人?還是你想守一輩子活寡?听姨母的話,事情已然走到這一步,寡婦不好當,如果身邊有個孩子,日子多了盼望才不至于過得太辛苦。」

這話表面上似乎很自私,但身為過來人她是真心為陳姍姍考慮。

「表哥……表哥這樣子,怎麼還能……」

裘夫人紅了臉,卻硬著頭皮說︰「這種事女人也可以自己來,姨母去買點藥給阿善喝下去,只要那里有反應了……就能成事。」

「姨母,我不會……我害怕。」

「我懂,你沒有經驗自然會害怕,沒事,有姨母在,姨母會幫你。」

陳姍姍眼底凝起冰霜。表哥變成這副模樣,姨母堅持要逼她吊死在這棵歪脖子樹上還說是幫她?當她是傻瓜嗎?她很想一掌搧上姨母的老臉,但想起送表哥回來的副將交給姨母的銀票,她強行壓下惡心,乖巧點頭回答,「姍姍明白姨母全是為姍姍著想。」

裘夫人松一口氣,就知道姍姍這孩子溫婉乖順。「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

「我去買菜,表哥瘦成這樣,得好好補補。」

「對對,得補補。」這樣才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她從懷里掏出碎銀子,難得慷慨。「多帶點錢,如果你有喜歡吃的也買一點。」

接下銀子點點頭,陳姍姍剛踏出裘家大門臉上便浮起陰毒狠戾。

她滿腔怨恨,恨表哥變成廢人,恨姨母強行留下自己,恨老天爺不公平,想囚禁自己一生一世,胸月復間熊熊烈火竄燒,她想放火燒掉這一切。

她低頭走得飛快,一不小心撞上人,抬起蓄滿淚水的眼楮看向來人。

那是個身著錦袍、面容斯文,周身透著書卷氣的儒生,兩人四目相對,她害羞臉紅。

「我撞痛姑娘了對嗎?我是允親王府的人,要不我送姑娘去醫館……」

***

三千人的隊伍拆分成五個小隊,在不同時間點出發,才不會出現太大動靜。

李大將軍坐鎮後方,每個時辰目送一個小隊離開,他與孫樺約定好,軍隊翻過大名山後孫樺將會親自接應,將他們送到安全地方,等待三日後的里應外合。

只要周軍亂了陣腳,趙苑金就能趁亂殺死郭盛,沒有郭盛、裘善的周軍就像沒有撩牙的老虎,再也不足為懼。

第一個小隊由李彤帶領,路線圖是他畫的,他最清楚這一路上的情況,有第一小隊沿路留下的記號,能讓後方隊伍順利穿過密林,直入大周國境。

李彤帶著六百士兵火速翻山越嶺來到周國境內後,他大大地松口氣,下山永遠比上山容易,一聲吆喝,隊伍加快前進速度。

這時不知道誰踩到機關,一片插滿銳刺、用竹子編成的三尺見方竹牆朝他們蕩過來,頓時他們眼睜睜看著三名同袍被插在竹牆上飛上半空中。

眾人大驚,怎會這樣?

就在所有人尚且反應不及時,第二、三、四……無數片竹牆飛過來,烤串似的,人一個一個被插上去,肚破腸流。

終于反應過來,士兵四下飛竄,有人朝前有人往後,後退的那批跑不到幾十尺就讓密密麻麻的飛箭給射成篩子。

沒多久功夫,這片土地上留下數十具尸體,此時一群黑衣人跳出來迅速打掃戰場,轉眼功夫森林里恢復舊時光景,看不出此地曾經歷過一場惡戰。

往前逃竄的人跑過數丈遠,一口氣還沒松下就覺得腳下一軟,整個人往下墜落,在無數的申吟聲過後已有百余人置身坑洞。

反應快的手腳並用想往上爬,也有置身外頭的想方設法營救,但轉眼間數不清的弩箭飛來,沖擊力強大的弩箭幾乎是一發一個,箭箭奪人魂魄。

李彤氣得揚聲大喊,「撤退!快撤退!」

坑外的幸存者聞聲急匆匆地調頭就跑。

可惜裘善豈能允許他們順利撤退?和前一場一樣,往前跑的沒事,往後跑的全都死于非命。

待呼救聲漸漸止息,一群打掃戰場的黑衣人再度出現,在他們俐落的動作過後場地恢復舊況。

就這樣子,炸雷關、迷魂陣……一關關下來,活命的剩下不到五十人,李彤領著他們狼狽前往預定地點,在看見孫樺與手下出現時,怒火中燒的李彤舉劍朝孫樺胸口刺去。

「你居然出賣我們!」李彤雙眼泛紅。

他打過數場戰爭,從沒遇到這般詭譎的場面,他甚至連敵人的臉都沒見到就折損數百弟兄,他恨極怒極,恨得想要一劍斷了孫樺頭顱。

鏗鏘!他的劍被擋下來,轉頭對上郭煜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他朝李彤眨眨眼,笑說︰「李少將軍誤會了,孫大人沒出賣你,他是你們最忠誠的伙伴。」

剛說完,岳璘陰惻惻地接下話,「孫大人好久不見,听說您向朝廷請長假要為父親守孝,怎地沒返鄉盡孝,卻跑到渝州來和吳國李少將軍稱兄道弟?」

孫樺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郭盛早就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信口雌黃,誰說他們是吳國……」

「不是嗎?難道是我認錯人?」

「郭煜」指指滿身狼狽的李彤。「你不是李大將軍的親生兒子?」

是錯覺嗎?李彤下意識退兩步,他怎地覺得郭煜的眼楮和裘善很像?他在裘善手下吞過太多敗仗,面對他,李彤有反射性的恐懼。

他越是恐懼「郭煜」越是開心。無心插柳柳成蔭,誰料得到李彤會一馬當先做先鋒?據說李大將軍最鐘愛這個兒子,有他在手可以做不少事呢。

他拍拍李彤肩膀,輕輕兩下直接卸掉他兩只手臂,痛得他冷汗涔涔。

「走,到哥家坐坐,我們周國的菜品可比吳國強不少,咱們喝點酒,看看你爹能舍幾座城池換你一條性命。」

啥?換不了?沒事,換不到城池就換李大將軍心驚膽顫、顧此失彼,再敗幾場征戰也行。

孫樺乘隙想要逃跑,沒想到剛轉身就被一把匕首給抵住脖子。

岳璘眉開眼笑,笑顏燦爛。「孫大人要去哪里?離京數月,郭大將軍對大人很是想念,不如一起去敘敘舊、聊聊朝中局勢。」

這場沒有對手的戰爭,周國大獲全勝。

之後,被策反的孫樺成為內應,導致吳國被殲滅,潘丞相錯估邊關情勢,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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