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得閻羅的真心 第三章

這是慕容蕾第一次體驗正式的日本茶道。

從進入這間位于巷道中的茶室開始,鞠躬彎腰點頭的動作,就不斷地在她的眼前出現。

首先,她看著茶室的主人恭謹地跪坐在茶屋的門口迎接他們,然後富山岐 也跟著跪坐下來,回以同樣的禮數。

進了茶室里,茶室的主人轉身去準備泡茶用具,茶水煮開後,茶室主人沏好茶,左手托碗,將茶恭送到富山岐唆面前。

盎山岐 接過茶,又回以相同禮節,將茶碗捧在掌心,細細觀賞後啜飲了三口,再將茶碗送回茶室主人的手中,以表贊揚。

慕容蕾看著眼前繁瑣的品茶動作,只覺得好累。

還好,茶室的主人很快地向她敬茶,而她也依樣畫葫蘆,先細細觀賞茶碗里的茶水,再啜飲三口,以恭謙感謝的態度,將茶碗送回到茶室主人的手中。

至此,所有飲茶動作結束,茶室的主人和富山岐 交換了一記眸光,暫且退了出去,將茶室留給了兩人。

見茶室主人走掉,慕容蕾的臉上難掩詫異。

「就……這樣嗎?」她悄悄地挪動身子,來到富山岐 身旁,小聲地問。

她才喝了三口茶,好吧,就算用三口喝掉了茶碗中的所有茶水,但也不過才一碗,就……沒得喝了嗎?

盎山岐 好笑地轉過頭來看她。「嗯,就這樣。」

「啊?」她困惑地皺起眉,表情看來極可愛。「好小氣!」

雖然窗外鳥鳴啾啾,櫻辦飄落,美不勝收,是個喝茶的好地方。不過,若只有一碗茶可喝,就……

她的話讓他笑出來,「在這里喝茶是這樣的!」

茶道重在精斂、不在多,是透過喝茶、品茶的過程,去了悟禪機,學習節制和禮儀。

慕容蕾表情豐富的搖了搖頭,頗不以為然。

「在我們台灣,如果是最上等的茶葉,甚至可以沖水七、八回。」

「喔?」富山岐 挑挑眉,見到她似乎在榻楊米上跪坐得很不自在,便道︰「要不要到茶室外走走?」

彬坐太久,對于不習慣的人來說,腳很快就會麻掉。

「呃……也好。」她的腿正感到酸極了。

盎山岐 站起,並且體貼地朝她伸來一手。

慕容蕾只猶豫了一下,便將小手交給他。

「謝謝。」她向他道謝,腿雖有點麻,但在他的幫助下,很容易就起身。

「腳還好?」他關心地問。

慕容蕾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有一點酸,我不大習慣跪坐。」

她的老實換來他贊許地凝視。

「不是在日本出生、長大的,對于楊楊米的坐法,確實會很不習慣。」

「謝謝你沒因此而笑我。」他的體貼她看在眼中,感動于心。

她抬起臉來,不期然地,兩人的眸光又交會,慕容蕾又抑制不住心跳加快。

她趕緊將臉轉開,「我們不是要出去走走嗎?」

偷偷吁出了口氣,她覺得自己的癥狀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當然。走吧!」一手緊握她的手,他帶著她往茶室外走。

慕容蕾感覺自己的手被他緊緊地握在大掌中,他溫熱的體溫透過肌膚的接觸不斷傳導過來,溫暖著她的手、她的全身。

「你常來這里喝茶嗎?」走進櫻花林中,她終于找到了聲音,當是閑聊的開口。

若再繼續沉默下去,她怕自己的心跳聲就要像擂鼓一樣響徹天際。

「偶爾。」

盎山岐 停下腳步,握著她手的大掌卻始沒放開。

「這個季節時,我喜歡來這里賞櫻。」

「喔。」

了了。

慕容蕾沒多話,骨碌碌的瞳仁朝著四周掃了圈,霎時,她整個人愣住。

好美!天空下起了櫻花雨。

「好美,真的真的好美!」

她在花雨中舞動起來,時而轉圈,時而左右擺動,她的肢體縴柔,律動優美,與滿天飛舞的櫻花辦仿佛融成了一體。

看著這一幕,富山岐 的心口似讓人給緊緊揪住,有一剎那的迷惘,隨即他很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女孩將進入他的生命,終其一生,他忘不了她,也放手不了。

「謝謝你帶我來這里。」終于,慕容蕾停住轉圈,也不再舞動,但她如銀鈴般愉悅的笑聲,仍回蕩在四周久久。

盎山岐 朝她伸出一手。「你也喜歡櫻花?」

「嗯。」慕容蕾用力地點頭,「喜歡,非常喜歡。」她朝他走過來,毫不遲疑把手交給了他。

他緊緊一握,突然使力的將她給拉近,緊抱在懷中。

慕容蕾驚慌的抬頭,望入他黑亮的瞳仁,瞳仁中閃耀著誘人的火光,是那樣的火辣辣、毫不矯情掩飾地吸引住她的人、吸引著她的靈魂。

她突然靜了下來,心卻是鼓噪的,任他抱在懷里,感受著他的體溫、他極欲將她吞噬的眸光,還有他的唇、他的吻……

片刻後,他戀戀不舍地離開她的唇,但仍將她圈抱在懷中,一手執起她的手,用修長的手指在她滑女敕的掌心寫著字。

「我的名字,還沒正式跟你介紹。」他說著。

說來會不會太荒謬,在連彼此姓名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已愛上了她。

而他相信,她亦然,因為她的神情、反應和眸光,早已說明了一切。

「富、山、岐、 。」慕容蕾將他寫在她掌心的漢字,一一念出。

但也在最後一個字月兌口而出後,她打了一記冷顫。

盎山岐 ?

不會吧?他是那個神醫世家,富山家族未來的掌權者?

雖然不明白在京都這個地方,同名同姓的人有多少,但他與她手中資料上形容的,確實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相似度。

倏地,慕容蕾的臉色變得蒼白。

臂察、洞悉力極強的富山岐 ,馬上發覺她的不對勁。

「怎麼了?」說話同時,他已速度極快地拉起她的一手,為她把脈。

她的脈搏跳得極快,因他的動作,她緊張的臉色更加蒼白。

「我沒什麼,可能是因為這幾天閑逛下來,太累了,剛才又忍不住在花雨中轉圈跳動,所以……」

天啊,他千萬別看她,慕容蕾好害怕他深炯的眸光,一旦與他對上,她怕自己會泄底。

「很難受?」富山岐 怪自己太粗心,居然沒顧慮到她已逛了一天,可能體力不支。

「還好。」咬咬嘴唇,慕容蕾逃避著他的目光,將臉壓得低低的。

「我們回去吧!」沒給她反應和拒絕的機會,他突然側身抱起她。

慕容蕾驚呼一聲。「喂,你……」

「既然你已經太累了,就讓我抱你上車,送你回去吧!」他說。

慕容蕾圓瞠雙眼,臉上寫著滿滿的不可置信。

「我能自己走,我只是有一點點不舒服,並不表示我不能走動,何況你這樣……晤……」

為了阻斷她的喋喋不休,他一低頭,又吻住了她。

麻熱的氣息,從他的嘴里哺送進她嘴中,氣息不穩了,再繼續下去,情況就要失控……

終于,他戀戀不舍地離開她,望著她眼里的朦朧。

慕容蕾的氣息仍然不穩,腦子暈陶陶,臉兒紅咚咚,一副剛被激情沖刷過的模樣。

餅了許久,當富山岐 抱著來到茶室前,她才干穩氣息,尋回了說話的能力。

「你吻人都總是這麼恣意妄為,從來不問人同不同意的嗎?」她有點惱,為方才自己的投入。

盎山岐 頓住腳步,嘴角輕輕地勾起愉悅的弧度。「你是第一個。」

「啊?」慕容蕾呆住。

「你是第一個讓我沖動地想親吻的女人。」

如果慕容蕾再年長個幾歲,那麼當她知道他的身分後,就該跟他斷得徹底,別再見面。

然而,她不能。因為她太年輕、因為他太迷人,很難不被他吸引。

「在前面停車就可以了。」看著車窗外突然下起的毛毛細雨,慕容蕾皺起了眉心。

從來到京都的第一天起,她並不是住在什麼頂級的飯店,而是住在前方巷道中的一家小民宿里,民宿的環境單純,往來的客人不多,非常適合她居住。

「田中,傘。」見她欲開門下車,富山岐 朝著司機喊了聲。

只見田中的速度極快,由一旁的副座抽出一把雨傘,開了車門下車,繞過車身幫富山岐 拉開車門。

「大少爺。」

「傘傍我吧!」富山岐 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朝著車里的人兒伸出一手。

看著他寬大的手掌,慕容蕾猶豫了下。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進去就……」她沒再往不說,因為他的眸光讓她知曉她拒絕不了。

她將手伸了出去,交到他手中。

對于她的听話,富山岐 滿意地一笑。

「田中,把車子停到一旁等我。」

他說著,一手撐傘,一手攬著慕容蕾的肩,兩人一同往前方的巷道走去。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姓名。」走了幾步,他突然說道。

「……」慕容蕾沉靜了幾秒︰隨著他的話,心怦怦跳。

懊說嗎?能告訴他嗎?一個即將盜取對方家傳家之寶的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讓對方知道她的名字嗎?

這簡直像在自投羅網!

「其實你應該知道,就算你不說的話,我還是有辦法可以查得出來的。」

看著她的躊躇,他心里有些不悅。

他喜歡她,兩人心知肚明。

那麼,她呢?她亦然吧?

盎山岐 甚至可以肯定的說,從他傲人的觀察力,他非常肯定他們彼此吸引。

那麼,她在猶豫些什麼?

他的話讓慕容蕾停下腳步,咬著嘴唇瞪他。「慕……慕容蕾。」

她說得心不甘情不願。一「慕容?是復姓的慕容嗎?」他才不怕她瞪人的模樣,甚至覺得非常可愛。

突地,他攬在她肩頭上的手,挪動地抓起了她的,將另一手的傘交到她手中。

「噫?」慕容蕾不明白他的用意。

「換你撐傘。」他說著,並用眼楮示意她將傘撐高。

慕容蕾只能乖乖地听話,但又有點不甘心,于是她小小抱怨了下︰「你知不知道你長得很高,這樣打傘,我的手會很酸!」

盎山岐 不理她,逕自牽起她空著的一手,用手尖在她掌心勾畫了起來。

「是這三個字嗎?」他問。

慕蓉蕾很詫異于他的中文能力,當然還有他的指尖劃過她掌心時,所帶來的酥麻感。

「嗯。」她點點頭,「你的中文很好?」

雖然日本人也使用一部分的漢字,但漢字和中文的音和用法有段落差,而他居然能懂得漢字以外的中文。

「我母親是中國人。」他解答了她的疑惑。「蕾這個字,是措含苞未開的花,對吧?」

他想,用在她的身上,真合適。

人如其名,她就像朵枝梢上,含苞未放的櫻花。

「我想是吧。」她說著,對于他的中文造詣,不得不佩服。

「很適合你。」他說。

「噫?」慕容蕾沒听清楚,不是雨勢變大的影響,而是心頭的矛盾掙扎,讓她不敢再直視著他的眼,忽而看看遠方,忽而看看目己的雙腳。

「我說,你的父母為你取了蕾這個名字,真的很適合你。」富山岐 突然停下腳步。

前方的民宿已近在眼前,只要她轉身一跑,從此不再見他,並且將他的影像從心中徹底抹去,那麼,她就可以回到從前的慕容蕾,去完成父親交付給她的測試,盜取盎山家的翡翠玉扳指,回到台灣去。

然而,她不行。

她知道自己的心正在一點點、一點點地陷落,她的心背叛了她的理智,往愛情的一方靠攏,舍不得不見他。

這是一件多麼令她害怕的事呀!

「喔,是嗎?謝謝。」慕容蕾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看著他與她緊緊交握的手。

她該將手抽回,但依舊妥協于戀戀不舍的情感,任由著情感戰勝理智。

「你有心事?」看著她不時低頭,偶爾閃神的模樣,他挑明了問。

「沒有。」慕容蕾微慌地搖頭,趕緊否認,「我只是比較累而已,今天一整天下來,我已經在外頭逛了一天。」

「這樣……」富山岐 想了下,用空著的一手接回她的傘,「我來撐傘吧,既然你已經累了,不如就早點進去休息。」

「嗯。」慕容蕾點點頭.

他緊握著她的手,兩人走到民宿門口。

「如果我要求你讓我進房間去喝杯茶或咖啡之類的,你會拒絕還是答應?」他突然問。

慕容蕾的習慣性動作又出現了,當她一緊張,或遇猶豫不決的事,總會輕輕地咬了咬嘴唇。

「這個……」

「你很難抉擇?」他又一眼看出她的心思。

慕容蕾不喜歡被他看透的感覺,仿佛在他面前,她是個透明人︰另一原因是,他若能透徹她的心思,是否意味著,他將會看出她有盜取他家翡翠玉扳指的意圖?

「不是很難抉擇,而是……而是……」

想了下,算了,豁出去了,她隨意地掰了個理由一一

「女人邀男人進旅館的房間,是個很怪的行為,很難不讓人想入非非。」

她的話讓他沉默了幾秒,隨後勾勾唇,微微地一笑。「如果是我邀你呢?」

「啊?」她被他給嚇呆了。

他是指……

看出她一定誤解了他的意思,富山岐 笑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給擺近,雨傘松月兌了,不算小的雨一滴滴落在兩人的頭上、臉上、身上……

濕了,雨水淋濕了兩人,「我指的不是你想的那件事,雖然我們遲早會做。」他低頭吻上了她的眉心,薄略的唇辦同時感受到她的體溫和微涼的雨水。「我說的邀約是指,明天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奈良?」

奈良離京都不遠,同樣都是個古味十足的古都。

「奈良?」慕容蕾紅著臉,因為他的吻和他的話。

「既然你是來旅行的,到了京都,自然不能錯過奈良,而我剛好在奈良有棟別墅,我們可以去住別墅,你可以感受一下什麼是森林中的城市的感覺。」

「我……」她想,就算她拒絕,以他恣意的性情,就算是綁架,肯定還是會拉著她一同前往。

所以,問了不是征詢意見,而是告知的成分居多。

「如何?」他擺明在等她的答覆。

如果答覆不是他要的,恐怕兩人會一直站在民宿的門口淋雨吧?

屆時,她搞不好會因為淋了過多的雨而感冒發燒,最後爆發肺炎而死也說不定。

「我可以拒絕嗎?」明知問了也是白問,但她心里就是有一點點不服氣。

「你覺得呢?」他又將問題丟回她身上。

慕容蕾一咬牙。

「我覺得,要是我不答應的話,你肯定會讓我淋雨淋到感冒,然後再趁機把我綁架到奈良去。」

她的表情和回答令他愉悅︰就如他的觀察,她雖然外貌如櫻花般輕盈柔弱,但卻有個淘氣的靈魂,讓她看起來更特別。

「你的建議也是個不錯的方式,我會列入考量。」他表情認真的說。

直覺告訴慕容蕾,她絕對會栽在他手中。

「你……既然你都已經擅自決定了,還問我做什麼?」

「你的意思是答應了,對吧?」他笑睇著她,一手在被雨滴浸濕的秀發中穿梭,輕揉著她的發、她的肌膚。

「……」慕容蕾無言,因為他親昵的動作而臉紅顫抖。

「很瘋狂嗎?我相信你一定也是這麼想,不管你信或不信,其實我的感覺也與你相同。我們甚至認識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卻像是認識了一輩子一樣的深刻,所以,我向你保證,你不會後悔跟我在一起。」

他說出了真心話,然後,再次低頭吻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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