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重物我來搬就好了啦。」茹芯接過初月手上那
幾大包的藥材。
「少夫人,您抓藥帖,其它的事我們倆會幫您處理妥當的。」銀花忙得不亦樂乎,少夫人好心教她認識藥草,間接也認識好多字。
初月實在說不過這兩個小泵娘,不得已坐回椅上,寫幾帖藥,再抓藥包妥。
成為擎天堡少夫人快一個月,她十分適應這個全新身份,因為她還是姑娘家的時候,全堡上下早把她與司徒看成一對。
持筆寫著一味味藥材,平靜姣美的面容露出微笑,左手覆上小骯,靜心感受那小小的新生命。
等哪天司徒有空,她再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干嗎一直傻笑?」茹芯頭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嚇了她一跳。
初月瞪她一眼。「無聲無息嚇著我了,你看,我還得重新再寫一篇。」尚未寫完的藥帖因力道失準,劃了一大撇。
茹芯眨眨眼,「你這幾日心情很好,有什秘密說出來分享分享嘛。」
「還不是時候。」
「哼,不說就不說。」
這才是真正的初月姐,而她的幸福是看得出來的,正受夫寵令她更加美麗自信,舉手投足間盡是迷人的風情。
原本以為初月姐會一輩子待在山谷里,幸好她還是出谷來找她,陰錯陽差被逮回擎天堡,化開數年前交織的恩怨,苦盡笆來,未錯失一樁美滿姻緣。
司徒少主名聲叱喝風雲,待初月姐有情有意,用多年的等待換來他想要的真情。初月姐沉穩端莊,一舉一動都透露身為山谷之主該有的威儀,很難想象個性南轅北轍的兩人會有此交集。
縱使年少波折讓他們分離,但天作姻緣,最終還是得結為連理。
初月盈盈微笑,輕拍她的臉。「別發呆,快幫我把藥包整理好,不然會來不及的。」
她們忙得十分開心,未知有人踏進小屋。
司徒滅日進房,皺起眉頭。
「你們為何老是忙個不停?」要不要再撥幾個丫環來幫她們?
初月笑迎丈夫。「好久不見嘍。」
「我的好娘子,你別再挖苦我了,我可是抱著愧疚之心來找你的。」他是為公事而冷落了她,晚歸早起以致兩人這些天沒說過一句話。
「我沒挖苦你啊,只是實話實說。」
此話一出,兩位小泵娘嬌笑成一團。
司徒滅日瞪著她們倆,兩人隨即噤聲識相地離開,留給夫妻兩一方天地談情。
「她們膽子小,你老愛板著臉嚇人,你總是這樣,勸都听——」她叨念未完,濃厚男子氣息罩上她的唇、緘封她的語。
良久——
她雙頰酡紅、氣喘吁吁,小臉倚著他溫柔的掌心,專注瞧著丈夫閉目的俊顏,看著看著臉似乎更紅了。
「我太忙了,對不起。」之前承諾會伴著她,甚至還夸口會帶她出門游山玩水,卻未預料到他才新婚,公事就接踵而來,讓他處理不完。
「沒關系,我也很忙,咱們算……半斤八兩。」
司徒滅日感謝她的貼心與不計較,示好地親親她的秀額。
突然,他瞧見那數十包藥,感到納悶。
堡里有那多人生病嗎?要不然她何必抓這多帖藥?!
「娘子,你抓這多包藥做什?」
「施藥賑醫啊。」
「你是不是打算先斬後奏,偷偷給我溜出堡?」他實在太了解她,況且這種把戲多年前她就用過。
初月點點頭,一臉興奮。「我翻過黃歷明日是好日子,我想到城里幫人看病,不收診金。」
「不可以,除非有我陪,不然你哪兒也別想去。」外頭危險、人心險惡,惟有待在擎天堡最安全。
「有銀花、茹芯陪我,還有駕車馬夫,我不會有事的。」她軟聲求著,盼他點頭放行。
司徒滅日感到為難,她難得有本事要求又軟聲撒嬌,他實在拒絕不了。
「司徒──拜托啦。」
他勉為其難地點頭。「好吧,我會多派幾人陪你出堡,但韓茹芯絕不能出去。」
「為什?」
「我只偷偷告訴你,別告訴其它人。」
初月認真點頭,附過耳,眼眸愈張愈大,不敢相信地
轉看丈夫的笑眼。
擁有驚人身份與過去,難怪她想要一個新生活,就如她的名——
一切如新。
***
敖近城鎮早有耳聞擎天堡少主娶了位美貌如花的娘子,為少麻煩,喜事並未大肆鋪張,外頭人極少知道,但賣牛肉的王老頭送食材進堡時意外得知這項消息。
傳來傳去傳了一個多月,直到今早擎天堡馬車來到注生娘娘廟前,為人義診看病,鎮民好奇地聚集觀看,意外得知美麗少婦竟是擎天堡少夫人!
這可是大大的消息啊。
不到半個時辰,廟前人愈聚愈多,但看熱鬧的比看病的人還多。
初月無視眾人好奇的目光,專注為人把脈診斷,輕輕柔語如沐春風,讓看病的人光听聲調病就好了一半。
銀花及兩名小丫環听從她的指示,和氣地奉上藥包,還得眼觀四面、耳听八方注意周遭情況,怕她們尊敬愛戴的夫人有個意外。
「銀花,幫我點燃燭火。」
「是。」銀花快快取出火折子點火。
初月烤過針後,在患者手上、臉上某些要穴利落扎針,幾位久病常就診的病人見此手法,紛紛眼露贊賞。
忙過午時,他們所帶來的藥包都贈送完了,圍觀的人群也早散去。
時候不早了,他們也該回堡。再說,此時不同彼時,她需要好好照顧身子啊。
初月幸福地笑著收拾物品,小丫環們見主子美麗好看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偷覷著她。
少主給少夫人的疼惜與寵愛,讓她像朵受到良好照顧的蘭花,散發最亮最美的光彩。
「忙了半天,咱們上館子吃完飯再回堡。」
「少夫人,我們不餓。」小丫環們搖頭謝拒。肚皮再餓也得忍,要不然就失了主僕之分。
初月不想強迫小泵娘們,再說時候不早了,她再不回去難保丈夫不會策馬趕來,逮她回堡。
雖然他們已成為夫妻,但司徒的心始終不安,仍擔心她會離開;如今,肚子里有一個新生命,他們將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她已不是數個月以前那位古初月,能無
所牽掛、放開一切。
「少夫人,您先在這等著,我們將桌椅搬還給廟祝,馬上回來。」銀花交代後,與幾位小丫環通力合作搬重物。「好,我在這兒等著。」
初月好整以暇待她們回返、待馬夫牽馬車過來時,有人輕拍她的肩,她沒警戒的回過頭,一塊帕子蒙上她的嘴,濃嗆的藥味令她心驚。
是……迷醉香……
昏天暗地的感覺籠罩全身,她來不及掙扎求救,整個人便昏了過去。
「快把她拖上車。」
兩名賊頭賊腦的男子慌忙以布袋套住她,神色匆忙地駕車逃逸。
丫環們與馬夫回到廟口,發現她無故失蹤,愈找愈著急。
***
初月的失蹤震驚擎天堡上下。
近百只的飛鴿在擎天堡上空飛進飛出,養鴿人解下各地探子傳來的紙簽,迅速匯整後送到司徒滅日的手里。
無侮奉上紙簽。「少主,這是這個時辰剛得到的消息。」
司徒滅日搶過手掃視其內容後,氣憤地揉成一團,朝牆壁擲過去。
「整整兩日,為什還沒得到初月的消息?」他怒不可遏地大吼,惟有如此,他才能舒發心下的焦急與怒火。
曾經,他驕傲于擎天堡星羅棋的通訊網,讓他可以最快得到他想知道的消息。可這回為何他要尋回娘子,卻等了兩天還是得不到她的消息!
韓茹芯與那頭黑豹都在堡里,她絕不可能悄然回谷,那她就是被人綁架。是誰向天借膽敢綁架他的娘子,是誰?!
主子怒火延燒全堡、奴僕、總管們紛紛避之,惟有膽大的無悔佇立在原地承受狂獅怒吼。
無悔也感到納悶,擎天堡附近各條官道、小路未見少夫人蹤影;再說要綁走她也非易事,畢竟她擅長使毒。
司徒滅日雙手負背徘徊好會,突然想起沉重崇這號人物。
猶記三日前,沉重崇再度拜訪他商討西北這條要道生意事宜,他未給他明確的回復,他表情似乎有怒,笑容假意心卻憤然地離開擎天堡回京去。
他承認自己是在耍沉重崇,要擎天堡與沈老太監合作絕不可能;畢竟此人滿月復陰謀詭計,許多三教九流人士皆效他為主,做盡暗地里的勾當,是朝野正義人士眼中大患。
「沈老太監的兒子離開咱們掌控的範圍嗎?」
「據消息,他兩日前就踏上回程。」說到這里,無悔恍然大悟。「少主該不會認為他架走少夫人吧?!」
‘沒憑沒據,可別胡說。」
「他離開,少夫人就不見,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司徒滅日佇足仰望圓月,心想,沉重崇有那個膽敢擄走初月?
世上人為名為利,傷天害理的事都干得出來,所以很難說。
另一波信鴿再傳來最新的消息。
「少主,有少夫人的下落了。」總管喜不自勝地奉上剛匯整好的消息。
接過紙簽,司徒滅日迅掃內容,表情劇變。
他把紙簽遞給無悔,臉色陰沉。「這回被你猜中了,初月真的被沉重崇擄走。」
「少主,咱們要不要派堡內的騎兵去救少夫人?」他請示問,待主子點頭就立即點兵救人。
他伸手阻止,緩步來到架放木棍的欄架前,取出重達十斤的五尺木棍。
「我的娘子,我自個救。」
見主子心意已決,總管命馬夫備好座騎。
司徒滅日利落圖上馬,手持他許久未用的木棍。快馬加鞭欲連夜奔往探子所指沉重崇落腳處。
無悔護主心切地隨之跟上,兩抹急速的身影奔出擎天堡大門。
***
救人如救火。
僻遠山腳下,草棚外燃起取暖避害的火堆。
馬車連跑兩日走小道朝京城趕路,累垮好幾匹馬,為的就是快離開擎天堡的範圍,將綁架的女子帶回京,好有籌碼‘談生意」。
沉重崇蹲在昏迷不醒的初月面前,搓著下巴打量這
位落難美人。
天下美人何其多,為何司徒滅日只鐘情她,將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不,光靠姿色無法得到那位傲氣男子的注意,惟有內外皆美的女子才能使鐵漢化為繞指柔。
那他不就綁到一個寶?
沉重崇不客氣地以腳踢醒手腳是傷的初月。
「別裝死,快起來先喝口水。」肉票值錢,他得好好招待以免不小心讓她丟了小命,什交易都別談。
初月狼狽地醒過來,勉強爬起來接過那杯不怎干淨的水,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無論如何都得活下去。
兩日來,她試著逃跑,無奈在馬車前後都有數字大漢守著,她無機會可趁。
「快喝,待會還要模黑趕路。」據消息,擎天堡傾巢而出急尋他們的少夫人,未免夜長夢多,他得快快回京回到自己的勢力範圍。
沉重崇來到馬車里整理路上要用的干糧飲水時,一根木棍無聲地擱在他肩上。
「喂,你私自架走我娘子,這筆賬該如何算?」
身後鬼魅般的聲音教他冷汗直冒。
‘司徒少主?」
「沒錯,是我。」司徒滅日神色斂緊,握緊手上的木棍再道︰「沈公子,你該慶幸七年前我娘子勸我取下銳矛,要不然你馬上破相。」
沉重崇不安地轉動眼珠,那些他花大筆銀兩請來保命的江湖人怎都沒動靜?
「別看了,你請的那些三腳貓早被我料理在旁,命大的亦早就逃之夭夭。」
聞言,他心一驚,那他不就死定了?!
司徒滅日似乎看透他的心思,沉聲含笑響應,「沒錯,你是死定了。」敢傷初月,他下手絕不手軟。
不就橫豎都是死,干脆與他搏一搏。
沉重崇抽出包袱內的護身短刀,身一轉,凌厲朝他揮過去。
司徒滅日閃過,只使五成力道用木棍打中他的腰側,沉重崇整個人跌至火堆旁,揚起紅紅的火星。
將木棍負于身後,他朝對方勾勾手。「你不是我的對手,自個走過來,我好給你一個痛快。」
沉重崇斜眼瞟向初月,抓緊短刀,以迅雷之姿擄住了她,司徒滅日根本來不及阻止,亮晃晃的刀就架在她
白頸上。
「放開她!」
沉重崇神情狂亂,力道極大地挾制初月。「她是我的保命符,說什我都不放。」
有這張王牌,他至少可以安全回京……
他的話令司徒滅日怒火熾熱,負于背後的木棍揮到面前,「禍不及妻兒,要是男人,就放開她。」
沉重崇手上的刀子壓迫白頸,初月吃痛地擰眉。
司徒滅日大驚失色,欲出手搶救妻子,卻顧及她的安全隱忍了下來。
你先退開一步。初月稍稍揮揮手。
他不解地看著她。為什?
相信我,就相信我一次。她眨眨眼。
初月!
她揮手外加擠眉弄眼地指示。退開、閉氣。閉眼。
他們倆無語以眼神交換訊息許久,司徒滅日最後還是信了她,退後數步。
「司徒少主,你要放棄你新婚妻子嗎?若不要,就我來接手嘍。」沉重崇以話相激。
「你有那個福氣嗎?」一朵淺笑浮現初月略髒的全長,嘲弄帶著傲然,美眸漾起前所未有的神采,髒兮兮的臉兒全亮了起來。
沉重崇因她瞬間的改變呆滯好會,感到有些恐懼。
「我為了保命,不得不下這種手段,抱歉。」初月語調輕細地致歉。
「什?」
司徒滅日依妻子指示,退步到安全距離,閉息、閉目。
她屏氣閉目,修長的手指轉動,一道白粉由她袖口散出,撒落他們身上。
沉重崇發覺眼、鼻愈來愈灼熱,痛得推開初月抱頭嘶喊。
「痛、好痛,誰來救救我——」
推力過大,初月額頭擦到支撐草棚的木柱,頓時天旋地轉地昏了過去。
司徒滅日睜眼見狀趕緊奔來接住妻子,心疼她受盡折磨,銳目掃過抱臉喊痛的男于,收緊雙拳。
「無悔,你忙完了嗎?」黑夜里,他的聲音冷得像勾魂使者。
「好了。」
「初月先麻煩你照顧一下,我有私事要辦。」
無悔抱過昏厥的初月,提醒主子,「少主,您棍子沒拿啊。」
司徒滅日停步,拳頭握得嘎嘎作響,唇勾起嗜血的笑容。「對付人渣只需用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