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質情婦 第七章

下午五點,歐陽時雨破天荒地首度準時下班回家,這項創舉,令從他接管霸天集團,便跟在他身邊的秘書幾乎跌破眼鏡。

以工作狂著稱的老板,不但準時在四點半下班,而且……下班後沒有另外安排任何的約會?!

這簡直就是太不可思議了!

歐陽時雨當然明白,秘書眼中的詫異代表了什麼,但他對自己的行為,做出了「適當」的解釋——

五年前,他不過是個初出道的小伙子,自然得多花一些時間在公事上,以期早日熟悉集團的運作方式。

後來,他又醉心于把集團推向另一個高峰,以及多角化的經營發展,因此,他繼續當他的工作狂。

但現在就不同了,他已經培養出一批完備的干部人才,可以為他分攤工作,他當然可以準時上下班……

歐陽時雨以這個理由,說服自己的行為非常合理,但同時,他卻也非常清楚,這根本就是個藉口!

他準時下班,不過是想早點回到家,看看任昭晴淪為女佣的模樣,會是如何。

說不定,那個嬌貴的小鮑主,已經哭著跑回家,向父親哭訴自己被虐待了。思及此,歐陽時雨臉上,不由得勾起一抹滿是惡意的笑痕。

鮑寓大門口遣走了司機,歐陽時雨前腳才剛踏進公寓,正準備走向位在公寓一樓管理室旁的電梯,就見到公寓管理員,臉色慘白地從管理室沖了出來,身旁還跟了個同樣神色慌亂的女人。

見到這樣的景象,歐陽時雨心底莫名地,浮現出一個不好的念頭。但表面上,他的態度及舉止依舊自然如昔。

丙不其然,管理員一看到他,馬上沖到他跟前。

「歐、歐陽先生……」

避理員急急地喊出他的名字,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這時,歐陽時雨已經了解到,管理員將要說的事情,他一定不會喜歡。

「說吧!發生了什麼事?」歐陽時雨仍是不疾不徐地開口,在場三人當中,總要有一個人保持鎮定。

今天下午任昭晴將會搬過來,如果他沒記錯時間,在告訴任昭晴工作內容後,現在,前一任幫佣黃太太應該已經離開了。

這是他的交代,絕對不準黃太太幫忙任昭晴,所以,他的屋里應該只剩下任昭晴一人。

而他這位屋主現在就站在這里,如果他住的地方發生了事情,隨便猜也知道,事情絕對眼任昭晴月兌不了關系。

就是不知道,那個小女人到底搞出什麼狀況,竟讓管理員這麼緊張。

「有、有一個小姐掛、掛在窗外……」管理員似乎沒經歷過這種事情,因此還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好了。

「掛在窗外?」歐陽時雨懷疑地復述管理員的話,誰會沒事掛在窗外?!

「就掛在歐陽先生你住的十二樓外!」像是覺得歐陽時雨的反應太過冷淡,管理員忍不住大喊著。

避理員激動得,好像那人就要摔下樓的反應,終于引起歐陽時雨的注意。

他立刻沖出公寓大門,抬頭一看,果真看見十二樓有一扇玻璃窗被打開,還有個女人正以一種極度危險的姿勢,「掛」在窗口處。

歐陽時雨一瞧清楚,心髒嚇得幾乎停了,雖然以十二樓層的高度,他根本看不清楚對方是誰,但除了任昭晴之外,又有誰進得了他家的大門?!

「歐陽先生,這位小姐是不是要跳樓?我們要不要先通知消防隊?」管理員問道。拿出手機,就準備撥號報警了。

「先……先等一下,我先上樓去看看,她應該不是要跳摟才對。」歐陽時雨阻止了管理員的妄動。

那女人手上好像拿著什麼東西,一直在玻璃上抹呀抹的,怎麼看,也不像是要自殺的人會有的怪異舉動。

她到底想做什麼?這是歐陽時雨急于知道的。

「如果五分鐘之後,那女人還是沒有離開窗口,你再報警。」歐陽時雨大致交代完畢,便拋下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管理員,和另一個老是緊張兮兮的女人,直奔住所而去。

當歐陽時雨開門入內後,見到的卻是滿屋子的狼借。

他原本整潔且美觀的屋子,現在看起來,卻像是剛淹過一場大水後,又被匆匆整理過似的,地板上甚至還殘留著水漬,讓歐陽時雨每踏下一步,便會留下一個明顯的水印子。

步伐繼續前進,但當他經過客廳時,歐陽時雨忍不住停下腳步,為他那片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長毛地毯哀悼了半秒鐘。

他的屋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他這里居然看起來完全像個災區?!

沒空巡視完災情究竟如何,歐陽時雨依著方才看見的位置,逐步向前邁進。

終于,他看到了她!

她有大半個身子都暴露在窗外,僅靠著一只白女敕的小手,非常地勉強捉住窗戶的邊沿。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她都像只要有一陣風吹過,就絕對會墜樓的模樣。

沒有猶豫,歐陽時雨大步上前,手一伸,就把她給抓進屋里。

「你到底在搞什麼花樣?!想鬧自殺嗎?!」一確定她已平安地站在地板上,歐陽時雨想也沒想地,劈頭就是給她一陣好罵。

天知道如果他晚了一秒鐘把她抓進來,說不定她就會不小心掉下去。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歐陽時雨又忍不住繼續開罵,完全無視于任昭晴幾度張口欲言的表情……直到他注意到,她還緊緊抓在手上的一團布塊——

「這是什麼鬼東西?」他問,臉色不善。

「抹布。」被他罵得怕了,任昭晴乖乖地回答。

「抹布?」歐陽時雨難以置信地問道,他死瞪著那團布塊,像是要把它瞪穿似的。「你拿條抹布做什麼?」

「我要擦窗戶啊!」

任昭晴理直氣壯地道,刻意忽視歐陽時雨早就氣黑的臉,在听到她的說詞後,又黑上了幾分。

總算輪到她說話了,她一直想跟他解釋,自己不過是在擦窗戶罷了,時雨到底在生氣什麼?

可是,他一生氣,她就怕得要死,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只好一直任他罵著。

再加上,歐陽時雨罵人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她只勉強听到幾個字眼,像是自殺、擺月兌……

所以,任昭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已經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看著整潔不再的住所,歐陽時雨心中惟一剩下的念頭,就只有描死眼前這個猶然一臉無辜的小女人。

但手機的鈴聲,卻適時的響起,打斷了歐陽時雨的下一步行動——

掐死她!

「我是時雨。」再怎麼生氣,歐陽時雨還是冷靜地接起電話。

「時雨少爺,老爺請你回來一趟。」程叔說道,但在歐陽時雨早已熟悉的聲調當中,卻又多了一絲令歐陽時雨不確定的「快樂」意味。

靶覺上……程叔的話似乎還沒有說完。

「請一並帶著‘那位’小姐回來。」程叔好心的沒吊他冑口,非常干脆地公布答案,但這答案卻又是道啞謎。

「程叔?!」歐陽時雨幾乎是愣住了,他指的是任昭晴嗎?

「時雨少爺,今天老爺等你跟那位小姐回來吃晚飯,如果可以的話,就順便留下來過夜吧!」說完,程叔掛上了電話。

在老爺收養五位少爺之後,今天他還是第一次掛少爺的電話,說來,還真是個難得的經驗啊!

程叔收了線之後,還為此足足樂了半個多鐘頭之久。

歐陽時雨悻悻然地收了線,他一點都不認為,他親愛的養父是為了與他聯絡感情,才會找他一起吃飯。

難不成老爸已經知道他這里的「災情」,才會讓程叔打電話過來嗎?

不可能!事情才剛發生,老爸再神通廣大,也沒道理立刻就知道這件事。

那麼……老爸到底是為什麼想見任昭晴?!

雖然老爸的動機尚未厘清,但再看到他這個「災區」的慘況……

他決定,還是先帶著任昭晴回去住上兩天吧!

就算明知這是場鴻門宴,他也只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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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車子開進了老宅時,任昭晴的眼楮也隨著眼前的景象,越睜越大。

她從沒想到,陽明山上居然也有這樣的豪宅存在。比較之下,她家雖然也稱得上是華廈美屋,但眼前這一棟,就是實實在在的豪宅了。

迸老的西式建築,佇立在一大片湖光山色之中,遺世而獨立,卻又顯得氣派非凡,不容平常人隨意接近。

「為什麼這里會有湖?」任昭晴問道,那一片湖好漂亮啊!可是,她記得剛剛車子一路上開過來,並沒有看到這一帶有河川啊!

「人工挖的。」歐陽時雨答道。利銳的鷹眸已經注意到,老宅前有人正在等候他們的到來。

「你們家真的好有錢喔!」任昭晴忍不住說道。陽明山上住了不少有錢人,這一點她早就知道了,但她從沒想到,居然可以有錢到自己挖一片湖。

看樣子,歐陽家有錢的程度,絕對遠超過她的想像。難怪當任氏有了困難,爹地會向歐陽家借錢。

「那又如何。」歐陽時雨不置可否地說道。對任昭晴雀躍的態度,不打算做任何回應。

她現在才覺得歐陽家很有錢,會不會太晚了些?還是說,她到現在才打算開始攀龍附鳳?

難道這個天使也會愛錢?!歐陽時雨諷刺地想著,但同時又覺得對任昭晴的人格感到失望。

油門一踩,歐陽時雨迅速地將車子開到老宅前,丟下任昭晴,兀自下車。

「程叔。」歐陽時雨向程叔點了個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時雨少爺,歡迎回來。」程叔當然看到車內還有人,但他聰明的選擇先不去理會。

「時雨,我可以下車了嗎?」看車外兩個男人就聊了起來,任昭晴忍不住搖下車窗問道。

「下來吧!」歐陽時雨頷首,讓她下車。末了,他還不忘吩咐一句——

「順便把行李提下來。」

任昭晴沒有說什麼,乖乖地把兩人的行李提下車,既然她這個「抵押品」的功能就是當個女佣,那她自然不會有什麼怨言。

「任小姐,你不必忙,我等一下會讓下人把行李送上去的。」看任昭晴親自動手,程叔連忙阻止。「程叔,你不必理她。」見程叔正確無誤地喊出任昭晴的姓氏,歐陽時雨這下確定老爸想見的人,的確是任昭晴。

「她是我的女佣,讓她做點工作,本來就是應該的。」歐陽時雨還在氣頭上,毀了他屋子的事情,他還沒找她算賬呢!

讓她多辛苦一下,那又如何?!

「任昭晴,這位是程叔,他是歐陽家的主管,我們住在老宅的這幾天,你一切听他的指示工作。」歐陽時雨刻意擺出主子的態度,又故意連名帶姓的喊她,想從她眼中看到,這個千金小姐自覺受到屈辱的模樣。

但歐陽時雨失望了,任昭晴只是笑著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程叔,這幾天就麻煩您了。」任昭晴好教養地向程叔打招呼,不過,為什麼程叔會知道她的名字呢?他們應該沒見過面啊!

像是沒料到事情竟會如此發展,程叔愣了下,才匆匆說說︰

「呃……時雨少爺,老爺正在等你和任小姐吃飯,我看,你們先進飯廳,行李的事情等一下再說。」

「好吧!」听程叔都這麼說了,歐陽時雨只好先帶著任昭晴走進老宅。

任昭晴隨著歐陽時雨的腳步走向飯廳,一路上,任昭晴看著老宅內的擺設,及整棟宅邸呈現出來的氣派,感覺上自己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

設計自己的家,是兩年前過世母親的興趣,因此,在母親過世後,家中的擺設便還是繼續維持原貌——

這是她和父親對母親的思念。

母親不愛這些貴氣逼人的東西,因此,家中自然不像老宅這麼氣派,不過,倒也另有一番溫馨的氣氛。

任昭晴一邊走著,一邊比較任家和老宅之間的差別,但任昭晴很清楚,她還是比較喜歡自己家的感覺。

他們又走了一會兒,一個宏亮的男聲便傳了過來。

「時雨,你這小子可總算回來了。」

听到這雖听起來有些蒼老,卻仍聲如宏鐘的男聲,任昭晴不由得偏著頭,從歐陽時雨的背後探出頭,想看看對方的長相。

但她才剛剛探出頭,漂亮的鳳眸竟直接對上,一雙清瞿明亮的銳利鷹眼。

這雙眼楮是屬于歐陽霸天的,但任昭晴並不知道,這雙眼楮的主人,在五年以前,一直都是商界的惟一霸主。

他就是時雨的父親嗎?任昭晴有些一吃驚,但她還是以微笑向對方打招呼。

眼前的男人應該已經年近六旬,但看得出來保養有術,光听他剛剛那聲招呼,就知道他的身子骨還非常硬朗。

「這娃兒不錯,夠膽量。」看到她的反應,歐陽霸天非常滿意。

「只是個女佣罷了。」歐陽時雨只是輕哼了聲,她應該不是有膽量,而是不清楚老爸的豐功偉業吧!

「這麼漂亮的娃兒當女佣,會不會太委屈她了?」歐陽霸天對這滿臉笑容的娃兒印象好極了,很少有女人在見到他之後,還可以笑得這麼自然。

不過,他記得任昭晴不是時雨最近最親近的女性嗎?怎麼變成時雨的女佣了?雖然有些疑惑,但歐陽霸天表面上還是一派自然。

反正,回頭再讓老程查查就是了。

「等你看過我那間公寓之後,你就會知道是誰比較委屈了。」歐陽時雨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把說道。

「老爸,你找我回來吃飯,不會是想討論我的女佣長得好不好吧?」歐陽時雨睨了任昭晴一眼,決定把話題轉開。

「怎麼會?!」歐陽霸天呵呵笑著,接著就轉身踏進飯廳。

「這只千年老狐狸,又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麼。」歐陽時雨輕叱著。

上次他回來時,老爸也是一句「怎麼會」,結果,他被逼著結婚,天知道今天又會是什麼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

「時雨,今天我要讓你見個很重要的人。」歐陽霸天鄭而重之地介紹著。

總不會是要他娶的女人吧?!歐陽時雨輕哼了聲,舉步踏進飯廳。

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女人,靜靜站在長長的餐桌旁,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她突然緊緊捉著手中的小提袋,像是想借此避免自己發出尖叫聲。

即便如此,卻仍掩飾不住,中年女人眼中的激動神色,幾乎是立即的,她狹長的眼中盈滿了淚水。

「太一……」中年女人終于忍不住喚出,她日思夜想的名字。

歐陽時雨恍遭雷極,這個名字,已不知有多少年沒人喚過,為什麼這個初次見面的中年女人會知道?

他看著中年女人那雙,與自己一樣一樣的眼,熟悉感開始在他心底發酵。

「時雨,她是你的母親。舒美霞。」

平地一聲雷,歐陽霸天投下一枚名為真相的炸彈。

「母親?」歐陽時雨被這陌生的名詞,炸得幾乎說不出話。他轉頭看向養父,眼中有著明白的疑惑。

歐陽霸天沒有開口,只是淡淡地點了個頭。

現場一片靜默,明明有四個人站在一起,卻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任昭晴看了看在場的另外三人,想起她曾听說,歐陽霸天一共有五個兒子,不過,五個兒子的媽卻是個個不同。

還記得,他們說歐陽時雨是中日混血兒。可眼前這中年女人,看起來並不像是日本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任昭晴覺得,現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中,如果有她這個外人存在,或許他們並不方便談話,干脆她找個借口退下吧!!

「呃……我想我……先離開好了,你們一家人慢慢談,我去找程叔問問我以後要負責什麼工作。」

說著,她就一溜煙地跑了,看樣子,他們應該也沒心情吃飯了吧!

沒有人攔著她,事實上,歐陽時雨的腦子里正一片混亂,他才是那個想跑開的人。不過,任昭晴這麼一攪和,他總算拉回了混亂的思緒。

「我只有兩個問題。」漠然地,歐陽時雨開口。「當年為什麼把我扔下?現在又為什麼回頭找我?」在歐陽時雨故做淡漠的外表下,其實他的情緒卻以一種,像在坐雲霄飛車般的方式翻騰著。

他並不懷疑眼前的中年女人,正是他的親生母親,因為她能站在這里,就代表老爸已經調查過她的身分。

所以歐陽時雨惟一要做的,就是問出懸在他心中二十八年的疑問。

「那、那是因為……」舒美霞咬著唇,遲疑了半晌,卻仍是開不了口。在見到兒子之前,她想過各種重逢時的情況,但沒有一種在她的預料之中。

而兒子的態度又是如此,更讓舒美霞手足無措起來。

「沒關系,你慢慢想,我先離開,等你想好了‘理由’,我再來听。」

對「母親」遲疑的態度感到心灰意冷,歐陽時雨冷冷拋下這段話,也跟著轉身離開飯廳。

如果連拋棄兒子的理由,都需要想上半天,或許,他選擇不去听她的理由,會是比較好的決定。在歐陽時雨踏出飯廳之前,舒美霞突然開口喊住了他。

「太一,你……願意原諒媽媽嗎?」

歐陽時雨沒有回頭,但他感覺得到一股哀求的視線,正緊緊鎖住他的身影。

「原諒與否,真的重要嗎?」

最後,他淡淡地開口。

看著歐陽時雨離去的背影,舒美霞有一種預感——

這一次,她真的永遠失去這個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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