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鷹獵愛 第一章

「綾羅、綾羅……」

杜綾羅因為呼喚聲回頭,她所居住的小苑鮮少有人來訪,會來的幾乎都是親人,而今天的訪客則是她的叔父。

一見到叔父,杜綾羅立即綻出愉快的笑容。

本就絕美的容顏因她的笑,顯得更加清靈出眾,即使是在美人濟濟的江南,也難得見到這樣似水芙蓉般的美貌——這就是杜綾羅,江南首富的獨生女,亦擁有「江南第一美人」的美譽。

「叔父,您來啦!」她愉快地招呼。

雖然與叔父相處的機會不多,但叔父每次出現,總會為她帶來許多好玩的新鮮玩意兒。這對少有機會外出的杜綾羅來說,叔父的來訪,自然令她高興不已。

杜川笑得連眼楮都看不見了,他走向杜綾羅,順手將包裝精美的禮盒遞出。

「綾羅,好一陣子不見,你出落得更加標致了,這回叔父去京城做生意,看到不少好東西,尤其是這頭飾特別適合你,來,快試試看……」他打開盒子,一個晶亮的金發簪靜靜躺在紅布之上。

簪上綴著流蘇似的穗帶,銀色的穗帶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再仔細一瞧,原來簪上花紋是鏤空的,所以陽光才能夠穿透。

杜綾羅幾乎要看呆了,這麼巧奪天工的制作技術,她還不曾見過。

「叔父,這實在太珍貴了,我不能收。」杜綾羅連連搖頭,即使因為爹娘的疼寵,讓她自小就見慣了珍奇異寶,可在看到這份禮物之後,也知道它的珍貴程度絕不是她能收下的。

「傻丫頭,這是叔父特別買給你的,你不能收的話,還有誰能收?」杜川還是呵呵笑著,像是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疼寵。

杜綾羅靜靜地微笑,終于不再拒絕這份禮物。她把發簪插在頭上,叔父看了自然是露出滿意的笑容。

「果然很適合你,叔父沒有看走眼。」杜川又稱贊了兩句,然後才說︰「我說綾羅啊,你爹娘還沒打算幫你找婆家嗎?你都幾歲了,再不嫁人可要浪費你江南第一美人的稱號了。」

「叔父,人家才不是什麼江南第一美人呢!」杜綾羅因為叔父的贊美而羞紅了臉。「再說我也不急著出嫁,爹娘還想把我多留在身邊兩年呢!」

據說在她出生後不久,爹娘曾經請來算命師為她相命。當時算命師說她未來雖然可以享盡榮華富貴,但亦有一個大劫,注定顛沛流離。而此劫也將決定她這一生的運勢,如果度得過,自是富貴長命;倘若度不過,則未來難測。

因為算命師的話,所以杜家夫婦並不希望太早把女兒嫁出去,期望把女兒留在身邊久一點,深怕在她出嫁後,就沒有機會再疼惜她。

「說什麼傻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再說女人的幸福就是有個好歸宿,你若能找個好夫婿,叔父也會安心一些。」杜川不像他的兄嫂那般迷信,完全將算命師的話斥為無稽之談。

「這……」一提到這件事,杜綾羅難免顯得有些退縮,叔父對她的婚事總是相當關心,也老想著幫她作媒,讓她即使想要拒絕也不知該從何拒絕起。

幸好爹娘還不想這麼早就把她嫁出去,因此每回叔父來說媒,總是無功而返。

可現在看這陣仗,叔父這回上京城做生意,肯定也給她帶回了其他「禮物」。

「干脆這樣,過幾天,叔父介紹幾個青年才俊讓你認識,說不定你會喜歡他們。」

叔父全然無視綾羅不安的表情,一個勁兒地說︰「這兩位都是我在京城認識的好青年,有文有采,琴棋樂射無一不精,家世背景雖然說不上是什麼富賈大家,但絕對配得上我們杜家……」

「可是我還不想嫁人,我希望能在爹娘膝下多承歡幾年。」

杜綾羅怯怯地打斷叔父興致勃勃的話。如果任由叔父繼續說下去,沒三天三夜是絕對說不完的。

自古兒女親事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杜綾羅的情況與其他女子不同,因為多年前算命師的一句話,讓她可以不用急著出嫁,也不會有人逼她嫁。

所以,叔父才會沒有帶著他口中的青年才俊去找爹娘,而是直接跟她談。

可即使多了這一份尊重,也沒有讓杜綾羅坦然接受。相反的,她更煩惱了。

「綾羅,叔父想幫你早日覓得良緣,也是為了你爹娘著想。別忘了,他們只有你這麼個獨生女,將來杜家所有的產業都是要交給你的,但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管得了這麼大的產業?所以叔父才想幫你選蚌好相公,出嫁以後就由你相公來打理家業,你還是可以安安穩穩地做你的千金大小姐……」

雖然杜川費盡唇舌,但杜綾羅還是微蹙著眉,一言不語。

最後,杜川終于放棄了。「好吧,以後叔父不會再拿這件事來煩你了。」

杜川拂袖而去,留下杜綾羅為突如其來的心悸而擔憂不安。

當夜,一把無名大火將杜府燒個精光——

綾羅、綾羅……你是個福薄的孩子啊……

在杜綾羅的記憶當中,娘親總是嘆著氣,溫柔地撫模她的頭如此說道。

等到年歲漸長之後,杜綾羅終于明白娘親嘆息的原因。

只因算命師斷言她這生注定有個顛沛流離的大劫,所以她是福薄之人,即使現下受盡爹娘的疼寵,卻不知何時災厄會突然降臨。

就像此刻,杜綾羅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幼生長的家被祝融摧毀,卻不知家人逃出來了沒?

「你要帶我去哪里?我的爹娘都還在里面啊……」杜綾羅虛弱地喊著。但走在前方的男人卻听而無聞似的繼續前行,任由她不斷叫嚷。

杜綾羅的聲音既細且弱,幾乎要使不上力,因為這個人對她灑了某種粉末,一聞到那粉末,她就變得昏昏沉沉,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

今晚是個無月的夜晚,就連顆星子也見不著,漆黑的夜里,只有沖天的火焰照亮整個天空,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杜府完全陷入一片火海,杜綾羅在火勢蔓延前被人帶離,說是「帶離」其實也不甚正確,因為她根本是被這個粗暴的人強行擄走。

一出杜府的後門,此人立刻拿起靠在門旁一輛板車上的麻布袋,將杜綾羅裝在袋內,杜綾羅想要掙扎,卻像袋谷物般被拋上車。

小板車在碎石地上行進,震得杜綾羅暈頭轉向,粗糙的麻布袋磨得杜綾羅細女敕的皮膚直發疼,這麻布袋先前也不知浸過什麼,酸澀的味道讓杜綾羅幾欲作嘔,加上板車坐來並不舒服,杜綾羅簡直希望自己能快快昏過去。

但她並沒有就此昏厥,她可以听到路旁不時有人快步經過,還有人嚷著要去救火,杜綾羅拚命地祈求老天爺,讓她的爹娘平安無事。

沒多久,那人終于把她放下車。

一離開那令人難受的麻布袋,杜綾羅立刻轉身欲跑。雖然搞不清楚此刻身在何方,但黑夜中仍見得到火災的亮光,只要往那個方向跑就行了。

可杜綾羅才一邁開步伐,立刻被人抓得死緊。

「放開我!我要回家去。」

「回去有什麼用,他們都已經葬身火窟,要不是看你還值點錢,我會特別把你救出來嗎?」小三子冷酷地說道。

當此人說出家人已死的訊息時,杜綾羅立刻軟腿癱倒在地。

話說小三子收了某位大爺的錢,奉命放火燒掉杜府。但他突然想到杜家還有一個美若天仙的千金,如果能夠把那樣的美人兒賣給妓院,說不準還能再賺上一筆。

反正杜家千金不過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質女子,就算她想為家人復仇,這樣弱不經風的模樣,又能成什麼氣候?

所以小三子才膽大包天的把杜綾羅擄到妓院,準備待價而沽。

「小三子,你一整晚給我跑到哪兒去了?!」鴇娘一瞧見自家的護院總算出現,立刻就是一頓好罵。「你這小子翅膀長硬了,就把護院的工作撇到一旁嗎?你知不知道剛剛黃老頭鬧了多久?你倒好,居然給我跑得無影無蹤,今晚的生意本來就差,剛才附近杜員外家又發生火災,天知道等一下還有沒有生意……」

鴇娘的聲音在看到杜綾羅後中斷,即使妓院中有得是漂亮姑娘,但鴇娘從沒見過這麼美麗孅柔,仿佛掐得出水的絕代佳人。

「這個小泵娘是哪兒拐來的?長得挺漂亮的嘛!」鴇娘不愧見多識廣,她只是愣了一下,旋即恢復正常。

這麼漂亮的姑娘,就算在京城的妓院也能成為招牌花魁,小三子這個渾小子,難得能找到這麼好的貨色來!

鴇娘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杜綾羅,然後被她頭上的發簪吸引住目光,就毫不客氣地拔下她的發簪。

杜綾羅驚呼了一聲,因為那是叔父送她的禮物。

精致的手工,一瞧便知這發簪是個好東西,鴇娘不由得懷疑起杜綾羅的身分,畢竟放眼整個江南,可沒幾戶人家買得起這等好東西。

「鴇娘,你也覺得這姑娘漂亮吧?我告訴你,她其實是江南第一美人杜綾羅,當然漂亮了!」小三子得意地說出今晚的戰績。

小三子以為自己做了件漂亮的事,一定能得到鴇娘的稱贊,但沒想到鴇娘才听到杜綾羅的身分,立刻呼天搶地的把小三子罵了一頓,直說沒看過這麼笨的人,居然把這樣的麻煩帶進妓院。

可口頭上罵歸罵,鴇娘也舍不得就這麼眼睜睜放過這個大美人,隨手拿點銀子打發掉小三子後,她留下杜綾羅,想要好好考慮一下該拿杜綾羅怎麼辦……

把人留在自個兒妓院是絕對不行的,畢竟杜家可是江南首富,女兒失蹤了,肯定會上天下地的找人。

即使把杜綾羅送回杜家,可若讓人知道杜綾羅是被小三子擄來的,她這家妓院絕對會受到牽累。這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鴇娘,請你放我回去吧!我不會說出今晚的事情,絕對不會使你為難的。」雖然杜綾羅非常害怕,但她還是努力忍住顫抖,試圖說服鴇娘放她走。

「杜小姐,我不是說過你家里的人都死了,你以為還能回去當大小姐嗎?」小三子的聲音從門後傳來。雖然鴇娘很生氣小三子不顧她的命令還在附近逗留,但方才小三子的話卻讓鴇娘下定決心。

正巧今晚有個牙婆準備送一批姑娘到邊關,鴇娘心想,這不正是個大好的機會嗎?把杜綾羅留在江南可能會惹來麻煩,但只要把人送到關外,到時候天高皇帝遠,任誰也找不到杜綾羅。

當晚,杜綾羅的命運,就在鴇娘與牙婆的討價還價聲中被決定了。

牙婆這次出關,是準備把杜綾羅與一車子的姑娘賣到邊關。

賺皮肉錢的人都知道,邊關的妓院雖然比較容易掙到錢,但前往邊關的路程遙遠,誰知道何時又會再起戰火?在這麼不穩定的情況下,根本沒幾個女子願意到邊關的妓院工作。

可邊關的妓院還是需要姑娘做生意啊!結果就變成牙婆買進大量被騙來的女孩,再轉賣到邊關去。

因為被騙來和買來的姑娘大多是良家婦女,所以一路上女孩們哭哭啼啼,擾得牙婆半刻也不得安寧。

「哭哭哭……老娘都是被你們哭衰的,明明要去塞外,怎麼會走到這個鬼地方來?!」牙婆可生氣了。

也不知車夫究竟是怎麼做事的,他們才出江南的地界就走錯方向,這下子就算要轉向,再趕去正確的目的地,也肯定來不及。

牙婆瞧了瞧四周,發現這兒的風景有些眼生,並不是她平日做生意慣走的道路,與其說是蒙古塞外,倒更像是通往西域的路。

「再往前走,該不會是要走到絲路的關口吧?」牙婆眯著眼回想前幾年唯一一次來這兒做生意的經驗。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但她還記得再往前走應該會有個熱鬧的城鎮,鎮上的妓院曾跟她做過生意,就不知那妓院是否肯將這些女孩收下?

牙婆無法確定自己的盤算有沒有用,畢竟沒先照會過一聲就擅自把人送過去,根本不大可能做成生意。

但如今的情況已由不得牙婆再做考量,從江南起程的長途旅程,讓車上大半的女孩都累壞了,她們是不可能再撐過前往塞外的旅途,再這麼長途勞累下去,不累死幾個女孩是絕不可能,到時還可能會蝕本。

主意既定,牙婆就命人休息,準備明日一早再趕路前往鎮上。

但牙婆的算盤打得再精,卻沒想到就在同一天晚上,他們遭到強盜的洗劫,杜綾羅和其他的女孩們全部被帶回強盜窩。

杜綾羅與途中結交的友人梅兒抱在一起,兩人發著抖,不知道接下來又有什麼樣的危難在她們眼前。方才牙婆就在她們面前倒地不起,由此可知,這票強盜極為凶悍,杜綾羅簡直不敢想像這些強盜會怎麼對待她們。

「綾羅,我好怕啊!罷剛牙婆她、她……」一想起剛才的事情,梅兒就臉色慘白,畢竟她從小到大可沒看過強盜打劫。

「沒事的,梅兒,這些人既然把我們抓回來,應該不是想殺了我們。」雖然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但杜綾羅也只能盡力安慰朋友。

「綾羅,其實你也很害怕吧!你的聲音明明就在發抖。」梅兒淚眼汪汪地說,雖然現在天色昏暗,看不清杜綾羅的臉孔,但在這種情況下,誰不害怕呢?

那一瞬間,杜綾羅幾乎要承認自己也很害怕,但如果她也承認的話,梅兒肯定會哭出來,所以杜綾羅搖搖頭。「你覺得我聲音發抖的原因,是因為馬車的關系……你瞧,這車顛得這麼厲害,講話都怕咬了舌頭。」

雖然杜綾羅說得好像她們坐的是馬車,可實際上被擄來的姑娘們,全坐在粗制濫造的木籠里,讓馬兒費力地拉著,一步步接近山寨。

木籠中的她們,就像被運向刑場的犯人,被帶往未知的命運。

「綾羅,我們會死嗎?會像牙婆那樣……」梅兒忍不住哭泣。

她只是個平凡的鄉下姑娘,因為家里沒錢才會被賣掉。原先牙婆曾答應過她以後有機會過上好日子,可現在好日子還沒過上一天,就被強盜擄了來,難道她們都要死在這個離家千萬里的地方嗎?

「強盜既然沒有馬上殺了我們,就表示我們還有機會能活命,梅兒別哭,哭了就怕惹惱這些強盜,本來沒事都變得有事。」杜綾羅小小聲地安慰大家,然後又小心翼翼地瞧著木籠外,希望不會引來強盜的注意。

在杜綾羅看來,這些強盜就跟牙婆雇來監視她們的保鑣一樣,如果哭哭啼啼、吵吵鬧鬧,反而容易激怒他們。若想要活命的話,就只能乖乖閉上嘴。

雖然她一直都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大小姐,但在歷經這麼多殘酷的遭遇後,杜綾羅總算也長了一些保命的智慧。

馬兒繼續賣力地拖著木籠上山,顛簸之間,杜綾羅看到了那個山寨。

山寨中,正為了今晚的收獲而慶賀。

斑高燃起的篝火,讓杜綾羅想起了那場大火,不知道她的家人平安與否?是否如小三子當時所說的,早就死于大火之中……杜綾羅不敢再往下想。

進了山寨之後,她們被人從木籠趕了出來,像牛羊般被趕向篝火旁,大紅的火光照亮她們的模樣,她們活似砧上魚肉任人打量。

有女孩被嚇哭了,听那聲音好像是梅兒。剛被趕下木籠時,她倆就被擠散,但現在的杜綾羅再也顧不了梅兒,因為她光是要讓自己不哭出來就已經費盡力氣。在看到這群野人似的強盜之後,杜綾羅不敢再對未來抱持任何希望。

她抬起頭張望,坐在前方高台上的人似乎是強盜頭子。滿臉的胡碴,幾乎要分不出他的臉在哪里,只見他張著血盆大口,哈哈大笑——

「今晚大家不醉不休,每人都可以分到一位姑娘,千萬不要客氣……」強盜頭子舉起酒杯大聲地吆喝。

這一回的收獲驚人,難得可以搶到一車子的姑娘。

雖然姑娘轉手賣可以值不少錢,但是留在寨里給兄弟們消消火,倒也不錯。

這兒不比內地,姑娘既少,妓院要價又貴,兄弟們都忍了很久,所以搶到這票姑娘無異是絕佳的禮物。

強盜頭子的話一出,馬上就有幾個心急的家伙,沖上前搶了姑娘就要回房間,卻馬上有人不識相地出面制止。

「兄弟們別急,有好東西當然要先請老大嘗嘗!」

「有什麼好東西,難不成有特別漂亮的姑娘嗎?」強盜頭子不禁疑惑,畢竟是被賣來邊關的姑娘,要有什麼好貨早被人挑走了,哪還留得到這兒?

「老大,請您看看這個,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吶!」

那人諂媚的笑著,旋即從眾多哭哭啼啼的姑娘中抓到一只縴縴玉手,再使勁一拉,杜綾羅就被人給拉了出來。

杜綾羅害怕地看著邪笑的男人,即使再怎麼不解世事,在見到這等陣仗之後,也多少曉得自己凶多吉少。

「美人!丙然是美人!」強盜頭子撫掌大笑,沒想到這回的出擊,還真搶到了好東西!這麼一個美人居然將成為他的人,強盜頭子想到就興奮起來。

「老大,這美人就請您慢慢享用,兄弟們很識相,絕不會去打擾您的!」

強盜頭子听了大樂,搶過杜綾羅後再坐回高台上,粗暴的動作差點扯斷杜綾羅的手腕,也讓她忍不住哀號出聲。

本以為強盜頭子見到這等美人,該有點憐香惜玉的心理,沒想到杜綾羅的哀號反倒引發男人心中的殘暴,見到杜綾羅的痛苦表情讓他更加興奮。

「小美人,你叫得倒滿好听的嘛,今晚你就好好的叫!」強盜頭子開心不已,心底開始盤算要怎麼利用這一夜。

杜綾羅簡直嚇壞了,可她越是掙扎,男人凶暴的本性就更加顯露。她害怕得全身發抖,這一路上種種的磨難讓她對未來喪失了信心,她已經不敢相信自己還能再次好運地逃過一劫。

綾羅、綾羅……你是個福薄的孩子啊……

娘親的話忽然浮現腦海,杜綾羅不由得眼眶含淚,再也強撐不起鎮定的假象。即使爹娘曾如此周全地保護她,果然還是敵不過命運的捉弄!

正當杜綾羅覺得萬事皆休,再也沒有希望的時候,突然有好幾個慌慌張張的小賊沖了進來,嘴里還不住嚷著——

「糟糕了,老大,黑鷹堡的人殺過來了……現在、現在他們就在寨子外……這下,我們該怎麼辦?」

小賊們的話一出,立刻引來滿堂嘩然,顯而易見,「黑鷹堡」這三個字對他們有極大的影響力。

「什麼?黑鷹堡的人來了!」聞言,強盜頭子也嚇了一跳,險些從高台上跌下來。但礙于在手下面前要維持身為老大的尊嚴,他硬是板著一張臉,大喝︰「黑鷹堡有什麼好怕的!把他們打回去就是了,這次領軍的是誰?」

強盜頭子汗涔涔地想著,只要領軍的不是「那個人」,事情就好辦了。

「報告老大,是、是黑鷹堡的堡主親自領軍……我們應該怎麼辦?」小嘍抖得猶若風中秋葉,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地。

黑鷹堡是這一帶勢力最強盛的商賈,黑嘯天雖說只是一方巨賈,但是在這一帶,黑鷹堡的勢力遠比官府要強勢許多。

可奇怪的是,這位黑鷹堡主也不知是跟他們這些強盜有什麼冤仇,每當他們做成一筆買賣,黑鷹堡就一定會來找碴。明明黑鷹堡與他們的山寨之間還隔著兩座山,但那黑鷹堡主硬是要翻山越嶺地來攻打他們。

而每回的戰況,也總是慘烈到讓他們這些強盜欲哭無淚。前一回的傷害好不容易才恢復些,現在黑鷹堡又打來了?!不要鬧了啊……

再讓黑鷹堡的人繼續鬧下去,他們這些強盜還要怎麼混吃呢?

「黑鷹堡主?!他真的來了嗎?」听到黑嘯天的名諱,這下可讓強盜頭子再也無法強撐起冷靜。

上一回黑鷹堡打來,害他們足足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休養生息;今日好不容易做了一筆大買賣,連慶功宴都還沒開始熱鬧起來,黑鷹堡居然又攻過來了?!

這黑鷹堡到底跟他們有什麼仇啊?!

「是不是真的,你親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嘹亮雄厚的男聲隨著馬蹄聲闖進山寨,突如其來的聲勢讓眾強盜不自主地被嚇退一步,也間接開出一條路,讓闖入的一人一馬直直走向強盜頭子。

「黑、黑嘯天你又想干什麼?為什麼老是找我們山寨的晦氣?我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一看到手下們怯于黑嘯天的威嚴,強盜頭子心中就一把火,這里究竟誰才是老大啊?!

這個黑嘯天不過是個商人,怎麼會比他這個強盜頭子還要有氣勢?!

斑踞于馬背之上的黑嘯天微微一笑,手上的馬鞭亦是閑適地一下又一下輕點著大腿外側,看來就像在自家庭院一般放松,怎麼都不像是只身涉險的人。

就連黑嘯天跨下的駿馬,在面對這群面容凶惡的強盜,也沒有顯出一絲不安,就如同它的主子那般平靜,安適地載著主子走向強盜頭子所在的高台前。

但是黑嘯天看起來越放松,強盜們就越緊張,畢竟他們可是吃足了黑嘯天的苦頭,怎麼也不敢小覷號稱「狂鷹」的男人的實力。

杜綾羅愣住了,連她也被他的氣勢給完全壓倒,一瞬間,她甚至忘了手臂上的疼痛,只能愣愣地瞧著黑嘯天。

強盜喚他做黑鷹堡主,黑鷹堡是什麼樣的地方?為什麼能令這些凶暴的強盜聞之色變呢?杜綾羅好奇地想著,原本絕望的心情,在看到黑嘯天後煙消雲散。

如果是這個男人的話,或許可以拯救她們。

杜綾羅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素未謀面的男子有這麼大的信心,但一絲名為希望的火焰,在杜綾羅心底悄悄燃起。

「我說錢老大,你們山寨的確沒有惹到黑鷹堡,但是你們攔路打劫的行為卻造成了我的困擾,所以我會來攻打你們也是情非得已啊!」黑嘯天好抱歉、好抱歉地說著,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強盜頭子越听越火大。

「我們之間隔了兩座山,我搶我的、你過你的,哪里會有困擾?!不要仗著你財大氣粗,就跑來找我們山寨的麻煩!」听到黑嘯天的理由,錢老大益發火大,就算是隔壁鄰居,也還吵不到他們吧?!

雖然錢老大猙獰的面孔看來很是嚇人,但黑嘯天卻完全不為所動,只是攤著手,搖了搖頭,無奈地嘆氣。「錢老大啊,你要知道,跟強盜為鄰,可是會降低我們黑鷹堡的評價。行商最注重的就是商譽,有個強盜窩在我們隔壁,誰還敢來找我做生意?我之前已經好幾次通知你搬家了,但你卻遲遲不肯搬,不得已,我只好親自來幫你搬!」

瞧,他說得多麼溫和懇切?

但錢老大卻越听越火,然後忍不住大吼︰「搬你個大頭鬼,你根本是來毀我的山寨吧!我都已經從隔壁山頭搬到這兒,現在你居然還敢叫我搬,你是要我搬到哪去?」

錢老大一說起這件事就火大,哪個強盜會干到像他這麼沒尊嚴?!竟然被一個平民百姓趕來趕去,明明就連官府也對他們莫可奈何,可只要一遇上黑鷹堡,他們就像耗子見了貓,除了逃命還是只能逃命。

他們的山寨本來跟黑鷹堡隔一座山頭,現在都已經隔了兩座山頭,黑嘯天卻還不滿意,到底是要他們搬到哪里去?

做強盜做到這麼沒尊嚴,他們干脆回去當個善良老百姓算了!

「錢老大,不是我要逼你,而是你們搬得實在不夠遠,只要在我的視線里看得到強盜,我就會覺得很不舒服,我一覺得不舒服就會想要欺負人,但我也不能隨便欺負我們堡內的下人啊!所以就只好來找你們出氣,誰教你們讓我覺得不舒服呢?」

不能欺負下人,就可以來欺負我們這些強盜了嗎?!

听到黑嘯天的理由,眾強盜欲哭無淚。為什麼做強盜還要被人欺負呢?這時候開始有些小嘍萌生退意,想要回鄉下老家種田算了。

「黑嘯天,不要以為你隨口說幾句話,我們山寨就要搬離,告訴你,這一回你別想再稱心如意了!」錢老大向對方講了半天話,卻沒有見到半個黑鷹堡人馬攻進來。他心想,或許是黑嘯天太過自信,所以才會把手下留在寨外,卻不知道這可能會讓黑嘯天大大地跌一跤。這一回,他要讓黑鷹堡知道,強盜可不是好惹的!

錢老大決定要為自己扳回顏面,他這強盜頭子的名號可不是白干的吶!

「錢老大,你的意思是不打算退讓?」黑嘯天再次確認。

「混蛋,誰要再讓啊!兄弟們,他現在只有一個人,立刻宰了他!」錢老大高聲吆喝。

但不知這些強盜們是否平日太畏懼黑嘯天了,居然沒有半個人敢動手。

見狀,錢老大更火了。「混蛋,你們還在發什麼呆!現在不把他抓起來,難不成要等他把手下叫來嗎?」

「錢老大,你的動作太慢了。」黑嘯天神態自如地拿出一支約莫小指大小的短笛,將笛子放入口中,吹了一口氣。

笛子沒有發出聲音,但黑暗的夜空卻傳來一聲高亢的鷹嘯,像是在應和黑嘯天方才的動作。

听到這長長的鷹嘯,錢老大這才意識到黑嘯天方才使用的鷹笛,是用來指揮他飼養的黑鷹。

在此同時,一只黑鷹俯沖而下,然後乖順地停在黑嘯天的臂上。

隨著鷹嘯落下,原本還算安靜的山谷忽然傳來隆隆馬蹄聲,那是一大群馬匹穿山越谷而來的聲響,也代表黑鷹堡的大軍即將攻入。

整個山寨頓時亂成一團,先前因為慶功而將武器亂丟一通的強盜們,現在反倒啥武器也找不到了。

黑嘯天朝錢老大微微一笑。「我說過,你的動作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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