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胡作非為 第五章

老夫人是急性子,她命令一下,誰敢不遵?所以侯府的丫鬟們開始忙著為芊芊煎藥進補,務必在最短的期間內讓她的肚子傳出好消息。

可是老夫人那廂作著美夢,芊芊可得受苦了,補藥按三餐飯送來,睡前還要再添一碗,幾天下來,她喝得不住反胃,聞到藥味就難過的作噁,卻是有苦說不出,只能掩著鼻子,忍著難聞的藥味,勉強將它咽下。

「小姐,不能喝就別喝了,還是老實的告訴老夫人,你跟侯爺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別再這麼折磨你了。」看著小姐痛苦的把喝進去的藥又吐出來,彩雲不舍的紅了眼眶,急忙拍著她的背,讓她舒服些。

「不,不能說。這是婆婆的心意,我怎麼可以違背她的好意,讓她失望呢?」芊芊連午膳都吐得精光,撫著肚子無力的靠坐在椅子上。

「可是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我不能看著小姐繼續受這種苦啊!」她才不管老夫人怎麼想,決定不再讓小姐受委屈,所以她現在就要去找老夫人,把小姐跟侯爺根本沒有回房的事告訴她。

「彩雲,你做什麼?回來。」看到彩雲氣沖沖的走出去,原本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的芊芊連忙起身追了出去。

追到門口,她卻發現彩雲愣在院子里,一動也不動。循著彩雲的目光看去,她才發現拱門外一群奴僕手捧著許多箱子,魚貫的朝院落的方向走來。

走進拱門後,領頭的周福彎身對她道︰「見過少夫人。」

芊芊強忍著身子的不適,低首斂裙還禮道︰「老管家多禮了,這些是……」

「侯爺吩咐小的為少夫人添些衣物,請少夫人看看是否合意。」接著他手一揮,身後的奴僕們便捧著東西朝屋內走去。

說是詢問,卻沒有半點讓她這個女主人拒絕的機會。

芊芊和彩雲面面相覷,只好默然無聲的走回屋里,看著他們把東西放下,將桌上堆滿。

徐慕陵差人送來的東西很多,有上等的珍珠瑪瑙、織錦衣裳,甚至有東夷進貢的琉璃宮燈,以及一只彩色的鸚鵡。

當芊芊被它漂亮的羽毛吸引,試圖走上前去撫模它的時候,卻被它突然開口說話的聲音嚇著,引得房內眾人一陣低笑。

「少夫人,這只鸚鵡是侯爺非常珍愛的寵物,侯爺命令我們送來,請您細心照料。」周福走上前補充道。

芊芊有些膽怯的看看那只羽色艷麗的大鸚鵡,它看來雖然聰明,卻很凶猛,似乎會認人,不容易親近的樣子。

「少夫人請放心,鸚鵡是通人性的鳥,只要您用心照顧,它會了解您的心意。」看出她的害怕,周福安慰道。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再次試圖朝鸚鵡走近,不明白為什麼徐慕陵會將這只鳥交給她照顧。

愛里難道沒有專門照顧它的人嗎?

「你好。」芊芊帶著善意朝鸚鵡伸出手,心想它既然會說人話,那應該懂得人語吧。

沒想到她的善意並沒有得到回應,鸚鵡把頭一偏,身子一移,避開了她的踫觸,並不斷的鼓動翅膀叫喊著,「走開!走開!」根本不讓她接近。

「放心,慢慢來,除了侯爺外,它對任何人都是這樣的。」看到她眸中明顯的沮喪,周福又好心的解釋。

「我知道了,謝謝。」芊芊靦腆的一笑,看來要取得鸚鵡的信任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周福交給她一包飼料,並仔細的叮嚀她照顧鸚鵡的方法後,便領著奴僕們退下,留下她們兩主僕,還有一室堆積如山的東西。

「現在怎麼辦?小姐。」彩雲問。

「只好先把東西收下了。」

她從來不喜歡珍奇古玩,也不愛好珠寶首飾,一身素雅就是她平常最喜歡的裝扮了,但是盡避這些東西都用不著,她也沒有膽子把它們退回給徐慕陵。

衣物還好處理,可是這只鸚鵡該怎麼辦呢?她的目光又不經意的停放在那只正用嘴撥弄著羽毛的鸚鵡上。

它好美,好漂亮。

這麼大只又聰明的鸚鵡很少見,徐慕陵應該養了它好幾年了吧。

也許她能藉由它來了解那個男人。

想到這里,她的手又不自覺的伸了過去,可是這次鸚鵡像有了警覺,忽地用嘴啄她。

「啊!」芊芊疼得眉頭一皺,連忙把手縮回來。

「別過來!別過來,」它拍著翅膀大聲叫道。

「照顧它需要花費時間和耐心。」不知何時,徐慕陵出現在房內,含笑朝她走過來,站在她身後。

他伸手打開鳥籠的門,任由它飛到他的手臂上,親昵的磨蹭著他。

「陵哥哥!陵哥哥!」鸚鵡興奮的叫著。

為什麼他可以跟一只鳥相處得這麼融洽,跟她卻不行呢?

有那麼一剎那,她好嫉妒那只鸚鵡。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把它送到這里來,我不曾照顧過動物。」她撇開視線不敢看他。

她怕一見到他的臉,就會想起那羞人的一夜,可是,即使不看他,那一夜的情景還是不斷的在腦子里浮現,教她想忘都忘不了。

「任何事情都是要學的,況且我相信你會跟七彩處得很好。」

「七彩?」

「是這只鳥的名字。」他解釋道,一邊將它放回鳥籠里,一邊道︰「當初替它取這個名字的人,希望它能永遠像彩虹一般燦爛。」

「取這個名字的人,一定跟你一樣喜歡它吧。」女人的直覺讓芊芊覺得這個取名字的一定是個姑娘。

「喜歡,比我還要喜歡。」徐慕陵的神情變得黯然,接著,他像是不想回憶些什麼似的轉移話題道︰「我派人送來的東西你還喜歡嗎?」

他檢查了下周福送來的東西是否齊全,不經意的在一旁的小茶幾上發現一個藥碗。他納悶的拿起來一聞,剩餘的些許湯藥帶著濃濃的苦澀味,教他不自覺的蹙起眉頭。

「這是什麼?藥嗎?你生病了,為什麼沒有人向我稟報?」徐慕陵慍怒的目光掃向彩雲。

原本就怕他,早已遠遠的躲到角落里的彩雲一驚,差點腿軟。

「不,不是藥。你別怪彩雲,我沒有生病,這是婆婆派人送來的補品。」芊芊蓮步一移,擋在彩雲面前解釋道。

「我娘?她送補品來干什麼?你身子不好嗎?」明明是關心的詢問,卻因為她緊張的維護丫鬟的舉動又讓他感到些微不快。

她在干什麼?以為他會傷害她的婢女嗎?在她心中,他是如此一個不講理的人?

「不是不好,而是……」芊芊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是什麼?」那吞吞吐吐的樣子更教人耐性全失。

「是……」

這教她如何啟齒,如何告訴他這是婆婆派人每日熬煮,希望她盡快懷有身孕的補藥呢?

他跟她又沒有夫妻之實,這種藥喝了也是白喝,偏偏她就是說不出口。

「怎樣,你到底說不說?」徐慕陵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她一躊躇,他的一雙長腿便馬上威脅著朝門口走去。

芊芊急得趕緊跑到前頭攔住他。「我說、我說!這是婆婆要大夫開的催孕藥,不是什麼大事,你千萬別去嚷嚷。」她心一急,就把話說了出來,一說完,她不禁臉頰發紅,垂下頭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徐慕陵一愕,呆了許久,瞪著她不可思議的道︰「催孕藥?你喝這藥干什麼?你明明知道喝這藥沒用,干嘛還受這種罪?」

他根本沒有踫過她,光喝這種藥就能懷孕的話才有鬼。

這道理她也懂,可是她明明知道,卻還問聲不響的喝下,連一句抱怨都沒有,這份傻勁教他不由得生氣,胸口像壓著什麼東西似的。

如果是和樂,絕對不會這麼做,她會偷偷的把藥倒到花盆底下或是窗外,絕對不會像她這樣隱忍著……

「我會跟娘說,教她別再熬這些鬼藥來了,而你,以後也不許喝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徐慕陵生氣的拿起那餘有殘汁的碗用力的拋出門外。

砰一聲,碗碎落一地,嚇得在門外打掃並愉窺的丫鬟們驚慌的逃散。

芊芊也被他的怒氣嚇住了,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麼錯事惹惱他。

「你……」

「明晚你好好的打扮一番,赴宮中的御宴。」說完,他便板著臉怒氣沖沖的離去,留下一臉怔仲不解的芊芊站在原地。

「怎麼這樣?發什麼脾氣嘛!又不是小姐的錯。」

他一走,一直躲在一旁的彩雲立刻為她抱屈,走到門外收拾碎了一地的破碗。

「小姐,你想侯爺這樣,是不是有毀婚的意思啊?」又不圓房,只會對小姐大呼小叫,不是想悔婚是想做什麼?

難道真要她家小姐虛擲青春,在這里守活寡過一輩子嗎?

「毀婚?」芊芊因這兩個字而愣住。

他想毀婚?那皇上的聖旨怎麼辦?爹娘的性命又怎麼辦?

一時之間,她心中極為紛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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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新月如勾,星光閃爍,皇宮的御花園內載歌載舞,樂聲悠揚,十分熱鬧。

今晚皇帝設宴邀請淮遠侯夫婦,御花園的涼亭內只坐著皇帝、徐慕陵和芊芊三人,並沒有其他陪客。

三個人各懷著三份心思,透著一絲詭譎。

整個晚上,徐慕陵並不多話,除了有禮地回答皇帝的問話外,幾乎沒有開口,連眼楮都不看芊芊一下。

這令她非常難過,難道他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嗎?

她實在想不透自己錯在何處,他又為何莫名的發火。

「來,別客氣,今晚沒有君臣之別,朕純粹為祝賀愛卿新婚。」話雖如此,但皇帝一直打量著芊芊,似乎思索著什麼。

芊芊發現皇上不知為何總是瞥向她,她自忖今晚的裝扮並無失禮之處,為了赴御宴,她特地穿上華麗的誥服,舉止也合宜,皇上為何還以那種怪異的眼神看她呢?

難道是她多心了嗎?

皇上看著芊芊,心中微微驚訝。他之前就听徐慕陵說過,她與和樂十分相似,卻沒想到是如此相像。

即使是孿生姊妹也不過如此。

難怪這小子會這麼堅持,就算是得罪所有人,也非要娶她進門不可。

皇帝親自為她斟了一杯酒,道︰「徐夫人如此麗質天生,家中的姊妹也一定秀慧出眾吧?」

芊芊聞言,臉色突然一黯,回答道︰「芊芊不敢接受皇上的謬贊。據娘親說,芊芊原本有個孿生姊姊,不過在幼年搭船進京時落水,不慎早夭,所以家中只剩芊芊一女,沒有其他手足。」

「是這樣呀!」皇上頗覺遺憾。「天下之事未能盡如人意,不然有兩個像徐夫人這樣出色的女兒,邵尚書夫婦一定非常驕傲。」

「不過,爹娘將對姊姊的愛一並給了芊芊,所以非常疼愛芊芊。」她眼眶濕濡地道。

「原來如此。」皇上的目光略帶責備的瞅向徐慕陵。可以想像得到,這小子強搶人家的女兒有多麼令兩老傷痛了。「不過朕相信淮遠侯也會好好的照顧你,甚至比你的雙親還要疼愛你才是。」

他們一個是主嫌,一個是幫凶,共謀搶奪了人家唯一的掌上明珠,若是不能好好的照顧人家,實在有違良心。

徐慕陵了解皇帝話中之意,漠然的神色稍緩了緩,點頭應允道︰「臣謹遵聖諭。」

「當然,不然朕絕不會放過你。」皇帝微蹙著眉瞪他一眼,然後從腰間取出一塊玉佩交給芊芊,道︰「這是朕的隨身之物,見物如見朕。萬一將來他敢有負於你,不論何時何地,你都可以憑此物要求朕做主,知道嗎?」

他替人將姑娘家奪了來,總不能不為她的後路打算。這是提防這小子將來有一天夢醒,知道她終究不是和樂而心生悔意,到時若真是如此,身為一國之君,他可容不得年輕人出爾反爾。

「這……」芊芊原本婉拒,可是皇上極為堅持,令她不敢再推辭,只得硬著頭皮謝恩,接下那塊玉佩。「謝皇上。」

「有了這塊玉佩,就猶如有了個護身符,你可要好好的保有它。」皇帝意有所指的叮嚀道。

芊芊縱使聰慧,還是猜不透皇上話里真正的含意,只能含糊的道謝,小心翼翼的收下這份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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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時已是初更,徐慕陵與芊芊同乘一部馬車。

馬車行進時,車簾被風吹起,涼意灌了進來,令人直哆嗦。

他見她縴弱的身子縮了縮,於是上前替她拉好車簾,並以高大的身軀為她擋住寒風。

雖然只是細微的動作,卻說明了他有一顆體貼的心。

「謝謝。」芊芊低聲道。

「你不需要對我這麼客氣。」

他黝黑的瞳眸直瞅著她,看得她又心悸不已。他總是這麼莫測高深,時而溫柔,時而冷漠,讓人捉模不定。

她很想將眼前的男人看透,只可惜她失敗了,被他炯炯有神的黑眸一凝視,她便倉皇的垂下臉,雙眸根本不敢與他對望。

看見她如此嬌羞的模樣,徐慕陵又笑了,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我並不如你想像的難相處,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你會有機會了解我的。」

「我……我明白。」她的心跳得好快,快得像要蹦出胸口。

她知道他的意思,既然是夫妻了,就要彼此互敬互信的過一輩子,他將是她一生的依靠。

她應該試著了解他,好好伺候他的。

可是,他真的願意給她這個機會嗎?

一會兒後,馬車在侯府門前停下來。

徐慕陵率先跳下馬車,然後回身朝她伸出手臂。

看著那只伸在眼前的手,芊芊不禁想著,也許先前兩人之間的一切只是個誤會。

她必須讓她的婚姻正常些。

是為了爹娘,也是為了她。

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她伸出柔荑,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柔若無骨的玉手一握入掌中,徐慕陵平靜的心不由得一蕩,想將她放開,可是芊芊卻大膽的將他握住,含羞帶怯地牽著不放。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握著他的手走向自己的居處,可是那看似冷靜的外表一點也騙不了人。

徐慕陵感覺到她的手正在顫抖,她的手心發冷,不斷的滲汗,她其實最想做的應該是放開他的手逃跑吧,可是她卻勉強自己握住他的手。

她究竟想做什麼呢?

他靜靜的任由她牽著,想弄明白她的打算。

回房的路彷佛無止盡一般,芊芊走得兩腳發酸、發軟,覺得似乎永遠走不到目的地。

好不容易,她在退縮放棄前終於回到屬於兩人的新房。

彩雲在她的眼神暗示下悄悄地退出屋子,順手將門關上。

「你帶我來這里有事?」徐慕陵瞧著芊芊,她那緊張的咬住下唇的模樣教人不舍,那柔軟的唇瓣此刻已被咬出紅印,一定很痛吧。

情不自禁地,他伸出手指撫著她的唇。

她心若擂鼓,隨著他輕柔的動作,她不安的伸出小舌潤了潤因為太過緊張而乾澀的唇,卻沒有想到這不經意的動作會踫觸到他的手指,讓兩人均為之戰栗,急忙往後退。

「我……我找你來是想……想……」圓房兩個字她說不出口,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單純的她一點都不知道,剛剛那個小動作已經輕易地撩起了徐慕陵的,只是他努力的將它壓抑著。

他怎麼可以對貌似和樂的她有這種感覺?他對和樂完全是兄妹之情啊!

可是,剛剛那種感覺是什麼?像一道驚雷劈在他身上,教他渾身著火,那種沖擊的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偏偏她不懂他的掙扎,直朝他走來,近到與他只剩半步的距離。

「我是想……」

「什麼都別想!」徐慕陵對她大吼,也是對自己吼,恨自己的自持力不夠。「夜深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他粗啞地道,轉身欲離開。

他動作之大,不慎將芊芊撞倒,幸好在她跌在地上之前,他眼明手快的急忙回身將她扶住。

芊芊怕他會立刻離去,於是急促地問道︰「為什麼不能想?我們是夫妻,是奉旨成親的一對,為什麼不能有夫妻之實?既然不要我,你為何還要強娶我?你這麼做,是想陷我爹於欺君之罪嗎?」

他們成了親,卻一直沒有洞房,這種事萬一讓皇上知道了,該怎麼辦呢?

「我知道,再給我一點時間。」徐慕陵黯然地說,怒氣已消。

是他無理在先,無怪乎她要埋怨。

他當初娶她,只是出於對和樂的一種彌補的心思,想將長得像和樂的她留在身邊,根本沒有想到與她成為夫妻後的情況。

之後,每當與她親近時,他腦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浮起和樂的身影,教他無法踫觸她。

他無法對像和樂的她做出男歡女愛的事,因為那對和樂來說是一種褻瀆。

「對不起。」徐慕陵歉然地放開她,轉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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