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這一句話,將韓采惟僅有的思緒,打亂的不知所措。
此時,她就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這句話重復的回蕩、沖擊著她,也讓她不禁想去猜臆,他開口問她名字的動機。
畢竟,當一個陌生男人主動問起一個陌生女人的名字,就是代表他對她……
思及此,韓采惟微蹙眉,壓根兒不敢往下猜臆,也沒有思考的機會,突然腰間被佔有的不舒服感,強烈到令她想反胃……
但她不能拒絕,因為這個令人印象深刻、厭惡的濃煙味,只有在她的未婚夫身上才聞得到。
沒錯,自背後摟著她腰的,正是李名彥。
他不是正跟政商們聊得愉快嗎?怎麼突然來了?
韓采惟屏住呼吸,面色有絲蒼白。
她無法相信,她居然讓她的未婚夫撞見,她和其他男人在露台獨處……「采惟,你怎麼跑來這了,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嗎?」李名彥親密的在她耳邊關心的問,仿佛他有多麼愛護他的未婚妻。找她?他不是都習慣把她當成花瓶晾著,什麼時候也會關心她了?
韓采惟不以為然,相對于李名彥轉變太快的舉止,她比較在乎的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反應。
不知道為什麼,不管這個男人對她的感覺為何,她都不希望被他知道,她已經訂了婚的事實。
或許是因為,他問她的那一句話,騷動起她想談戀愛的想望,她深怕要是被他知道她已經訂了婚,彼此間才剛串起的曖昧互動,就會煙消雲散吧。
不,她不該嘆息、扼腕的,這樣不是正好嗎?
讓她打消不該有的遐想,安安分分的當李太太……
「對不起,我只是有點悶……」韓采惟努力的說服自己,但藏在最深處的感受卻是失落。
「下次別一個人待在這,知道嗎?畢竟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太多了,很危險的。」李名彥暗諷叮嚀著,不時瞥了眼倚在露台前,氣定神閑的聶劭鈞。
早知道會在這個地方,踫到他的頭號死對頭聶劭鈞,他才不會把特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韓采惟撇下,要是這女人被聶劭鈞拐走了,他可得不償失!
聶劭鈞很清楚對方的暗喻,但他只是冷淡的取起方才置在露台上的雞尾酒……有桃紅口紅印的那杯輕啜著,任由深澈的眸蒙上陰郁,嘴角緩緩撇起厲笑,然後注視著這對親密佳偶。
很有趣。
他以為,會出現在這場慈善晚會的她,應該是某企業公司的千金,沒想到,她竟然好死不死的,和他在房地產競爭上的死對頭有親密關系……
「李總裁,這位漂亮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嗎?」聶劭鈞試探著,刻意對上韓采惟略為慌張的神色。
他喝了她的雞尾酒,她緊張了?還是,不希望他知道什麼…
…「聶總裁,她是我的未婚妻,采惟。」李名彥囂張跋扈的介紹韓采惟的身份。
和死對頭相見總是分外眼紅,加上方才讓他撞見了,自己的未婚妻正和他的死對頭含情脈脈的四目相交,他的情緒當然更加憤懣了。
他不愛的女人,聶劭鈞更別想得到!
沒錯,和韓采惟訂婚,只是為了合並韓家企業所做的權宜之計,他早就有心愛的女人了。
完了。
韓采惟真切的听到了,來自內心吶喊的兩個字。
她笑不出來,無法去聯想聶劭鈞的身份,只是混沌的僵著。
因為她可以感覺到,聶劭鈞原本投擲在她心湖上的些微漣漪,正緩緩地歸于平靜,成為毫無生氣的死湖……
聞言,聶劭鈞—派冷然自若的神情,難得狼狽的失神了三秒鐘。采惟……好美的名字,但他萬萬沒料想到,他想探知的名字,居然是透過她的未婚夫說出口的!
懊死!
她該死,李名彥更該死!
李名彥這個只會派女人接近他,趁他不在國內時,暗中找了個程式高手,破解他的密碼,竊取他的房地產機密資料,低價賣出獲利的卑鄙小人,他是不會原諒他的,而且,他會給他——好看。
而韓采惟……難道她不知道,商場上正流傳著,她的未婚夫正和一個女人在外同居的緋聞嗎?
罷,她知不知道這件事與他無關,就在他得知,她居然是李名彥的未婚妻的同時,她就只能是他報復的一顆棋子……
當然,她同樣也是他特別的獵物,他要定她了!
「是嗎?那恭喜李總裁,擁有這麼位嬌美漂亮的未婚妻。」聶劭鈞冷笑著,沒有表情的俊顏,看不出他此時的情緒。
李名彥听了,則是驕傲的嗯哼幾聲。
扁是讓聶劭鈞嫉羨他有個嬌美溫柔的未婚妻,他的心情就能好的不得了。
韓采惟則仍是僵著,幾乎快站不住地。仿佛她真正的身份欺騙了聶劭鈞,她能清楚听見他語中的憤怒……
但她卻不能多有遐想,只能任由他餃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朝她走來,任由因他的逼近,讓她在衣料外的雪白肌膚再次泛起了冷顫,連呼吸也似瞬間停止了……
聶劭鈞欲走出露台,也即將越過韓采惟。
此時,他深邃漂亮的黑眸,因李名彥仍佔有著她的腰而轉為暗黑,深不可測。
下一秒,在越過韓采惟的同時,他刻意當著李名彥驕傲、得意的嘴臉,用著只有韓采惟听得見的聲音,大膽且曖昧地落下。
「采惟,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今天,只是見面禮而已。
采惟,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韓采惟忘不了那句話,而她居然也期待著,和聶劭鈞的下一次見面。
她瘋了不成,像聶劭鈞那種過于邪佞的男人,不是她幻想戀愛的對象!
沒錯,在那天慈善晚會過後,她透過某些企業千金得知了聶劭鈞的身份。
原來,聶劭鈞在一片不景氣的房地產中,因其獨到的眼光獲
利無數,也因作風強勢、為達目的往往不擇手段,所以才能在短
短數年間,成為身價數百億的房地產大亨。
而那天,李名彥像是深怕她會被聶劭鈞拐走,難得嚴肅的告
誡她,聶劭鈞不僅在商場上是他的敵手,在情場上也是個老手,
听說只要是他看上的獵物,就絕不放過,要她再遇上他,定要離
他遠遠地,以策安全……
你是最特別的獵物。
然而這句話,她到現在仍無法忘懷,幾乎只要讓她再想起,
她就會泛起不知名的冷顫,不知是害怕恐懼,還是過于期待……
韓采惟厭惡這種想法,她連忙甩甩頭,將臉埋在雙手間苦
笑。
她呀,就只能奉父母之命,乖巧順從的和李名彥結婚,不然,
還能怎樣呢?
結婚後,只要能繼續待在這間她喜愛的兒童美語學園,和這些活潑可愛的小朋友們一起上課,一起玩樂,她就該心滿意足了。
但是兒童美語學園,目前正處于資金不足,面臨必須提早結束營業的局面,逼得她連最後一絲夢想,也即將破碎了……
她該不會在徹底犧牲自己之後,什麼都不剩,只剩一具軀體而已……「惟惟老師,外面有個壞叔叔找你。」
小女孩柔言軟語的童聲,讓韓采惟爛透的心情稍微好轉了些,她疼愛的拍了拍女孩的發頂,不禁遲疑的問︰
「壞叔叔?」誰呀?
「現在不是流行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外面帥的一塌糊涂的叔叔,當然就叫作壞叔叔噦。」小女孩笑的天真可愛又暖昧,朝她眨了眨眼。
帥的一塌糊涂……李名彥嗎?
不,別說李名彥距離這六個字還很遙遠,她根本無法想像他會主動來找她,難不成是……
韓采惟的心跳像是漏跳了一拍,雜滲著忐忑和不知名的顫抖,她幾乎卸下了淑女的形象,用跑的來到學園外,然後氣呼呼的喘著氣,對上了像是等待她已久的人目光。
丙真是他……
聶劭鈞特地來找她做什麼?他又怎麼知道她在這里工作?
滿月復的疑問,韓采惟來不及一一思考,聶劭鈞就如同一頭動作敏捷的黑豹,不著痕跡地靠近她,遞上女人最愛的紅玫瑰花束。「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
一句飽含暗示意味的字句落下,韓采惟唯一能迅速反應的只有……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明知她是李名彥的未婚妻,又何必帶著鮮花來糾纏她?不是有目的是什麼,
「目的?我記得晚會那天,我們不是相談甚歡嗎?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聶劭鈞加強暖昧的語調,餃起一抹玩味的笑弧,漂亮的令人感到——陰險。
「那是你的自以為是,我可沒有把你當成朋友。」韓采惟不以為然的反駁。
他在暗示她,他們曾擁抱的親密嗎?就在她得知他和李名彥敵對的立場,和發現他有種叫她墮落的力量,她就必須和他撇清關系。
他太危險了,這並不是已經和李名彥訂婚的她,所能承受的!
「是嗎?」聶劭鈞意味深長的直瞅著她,陰沉的開口,然後像是突然發覺手中的花束過于礙眼,心血來潮的撕裂起朵朵火紅玫瑰的花瓣兒,任由它落了一地,也不惋惜。
韓采惟絲毫沒料想到,聶劭鈞居然受不起被拒絕的挫敗,反應激烈的把怨氣泄恨在玫瑰花束上。
他不痛嗎?他的五指在撕裂著花瓣兒的同時,也被枝葉的深刺戳出血絲了,然而他卻像是毫無知覺,繼續傲慢且痛快的玩著他的游戲。
不,該說他在宣示著,倘若她又拒絕了他,接下來她的遭遇,就會像這一地殘缺的花瓣兒,可憐兮兮。
暗忖著,韓采惟細微的倒抽了口氣,想置之不理,卻無法任由他囂張的繼續破壞剛打掃干淨的地面。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小心翼翼的開口。
「你會很需要我這個朋友的。」像是听到她的問句,也像是玩膩了,聶劭鈞把花束往後一扔,先是牛頭不對馬嘴的開口,然後頗有暗示意味的又追道︰
「這間兒童美語學園,如果下個月還借不到周轉資金的話,就必須面臨休業的命運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韓采惟原本想問的是,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卻又臨時想到依他的人脈、身份,想知道這類訊息並不困難,而慎重的改口。
「我對你一見鐘情。」聶劭鈞大膽的告白,炯眸毫不掩飾對她的勢在必得。
一見鐘情?他在說笑嗎?像他這種情場老手,定是對多少女人說過同樣的話!
韓采惟仍是不以為然,但身體的反應卻是最真實的,她的抽氣聲驚駭的進出,雙頰禁不住地酡紅,在在明顯的透露著,這一句話對她的強烈沖擊。
「李名彥會為了你,借資給你的美語學園嗎?」像是欣賞她頰上美麗的紅潮,聶劭鈞迫近她,乘勝追擊的試探。
不會。韓采惟很清楚,李名彥從不會為了她做任何事。
「李名彥知道,你很喜歡這份工作,絕不能失去它嗎?」聶劭鈞撇起俊笑,又是追問。
他調查過她的日常生活,她除了在這問美語學園任職美語老師外,其他的時間幾乎待在家中,沒有多余的娛樂,想必美語老師這個工作對她很重要。
韓采惟很清楚,李名彥從不試著去了解,這個工作對她不僅重要,她也多麼喜愛和園內的小朋友、老師、家長們和園長共同相處。
因為在這里,她得到了從未有的溫馨。
像是非常滿意她回應的滯訥表情,聶劭鈞迅速地捉住她來不及躲開的柔荑,像是承諾,卻又充滿著調情意味的落下。
「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甚至讓你永遠開開心心的待在這間美語學園教書。」
「你瘋了!」掙不開他的力道,韓采惟只喊的出這三個字。
連她也深感自己瘋了,她的心居然怦跳的不能自己……
「我沒有瘋,我說過,我對你一見鐘情。」聶劭鉤勾起她的發絲,像是想像成那是她白皙姣好的肌膚,恣意的撥弄。
韓采惟說不出話,她在害怕,不,她是在顫抖。
她根本無法否認,在潛意識里,她也萬分渴望著他這一番話
……
仿佛她生平以來所有的溫柔婉約,甚至自以為能無欲無求的就這麼過一生的念頭,似乎在這個男人魔咒般的言語之下,全數瓦解。
他,撩動了她的心湖,漣漪也愈濺愈大了……
「但是,我的付出,是要有代價的。」聶劭鈞暖昧且放肆的追加了句。代價?他的意思是,他願意幫她解決美語學園的資金困難,但前提是,她必須對他有所付出……
「我不是你可以玩弄的女人!」韓采惟撥開他纏繞在她發上的指,往後一退,正色無比的道。
她可以幫美語學園打電話、跑銀行,籌措資金,但絕不會出賣自己。
「很好,你想拒絕我,然後又乖乖的回到那個,從沒把心放在你身上的未婚夫身旁?」她的反抗在聶劭鈞的預料中,但他僅是從容不迫的以言語刺痛她的心房。
如果她柔順的連一點反抗力氣也沒,那麼這個游戲就不有趣了。
就算他都料定了又如何?這不就是她無法改變的命運嗎?
韓采惟緊咬住下唇,硬下心不理會他。
「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李名彥外面有個女人,他們可是不把你這個未婚妻看在眼底,正親密同居著呢。」此話一出,聶劭鈞成功的看著韓采惟錯愕的停住腳步,他緩緩勾起俊笑,趁她欲邁開步伐前,毫不給她反駁的余地。
「如果他真的愛你,那次在慈善晚會也不會把你扔著,讓我這匹他口中的狼,有機可乘。」
韓采惟僅有的回復仍是不予理會。
因為就算這是事實,她也一點都不心痛。
她感到混亂的只有,聶劭鈞肆無忌憚的介入她的生活。
也肆無忌憚的介入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