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家,蘇嘉學就連忙催促兩人,「季叔叔、季一唯,你們快把我的表現告訴我姊,說你們沒辦法照顧好我,如果她不回來,我就再也不會好好上課,我也不要再做作業,我還要欺負其他同學,做一個名符其實的壞學生。」
「啊?」季鵬完全反應不過來。
季一唯倒是立刻明白了蘇嘉學的用心,「蘇嘉學,你是在故意學壞?你把你自己當籌碼,逼著你姊姊妥協?」
蘇嘉學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對啊,我是不是很聰明?我知道我姊姊最在乎我了,她一定舍不得我變壞學生的,她一定會馬上回到我身邊。」
季一唯盯著面前這一張白里透紅、粉女敕女敕的小臉,心里忽然有一種不知名的感覺,有點疼、有點酸又有點癢。
「季一唯你盯著我做什麼,快幫我打電話啊。」
「知道了。」季一唯掏出手機,想了想又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季鵬,「爸,你來打電話,嘉萊最相信你的話了。」
季鵬還在狀況外,「可是我要說什麼?」
「照實說今天嘉學發生的事情就夠了。」
「喔。」
季一唯和蘇嘉學這兩個不肯打電話的家伙,看著季鵬撥了電話後,跟兩只小兔子一樣豎起了耳朵,不願意錯過任何的信息。
「大小姐,你好,你在英國好嗎?那邊的天氣……」季鵬不改自己嗦的毛病,有的沒的扯了半天,季一唯和蘇嘉學一顆心七上八下,恨不得替季鵬說了。
最後還是蘇嘉萊問起蘇嘉學的狀況,季鵬才回到了正題,擔心地說︰「今天二小姐的班導師讓我們去學校了……」將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蘇嘉萊停頓了好一會,「這小丫頭跟我杠上了呢。」
「大小姐。」
「季叔叔,一唯是不是在你身邊,能不能讓我跟一唯說幾句話?」
「好好,沒問題。」
季一唯正在揣測蘇嘉萊听到這個消息的反應,手機就被季鵬握著放到了他的耳邊,「大小姐想要你接電話。」
「怎麼了、怎麼了,我姊姊說什麼了?」蘇嘉學害怕電話那頭的姊姊听到聲音,壓低了嗓音發出一連串的問句。
季一唯揉了揉她的腦袋,閉了閉眼楮才從爸爸手中接過手機,對著手機發出了聲音,「嘉萊,我是一唯,你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嗎?」
「一唯,嘉學又給你們惹麻煩了,她是什麼個性我怎麼會不知道,她這是在逼我,我只是到英國一年,她就給我出這種難題,如果我以後想留在英國工作呢,她又會拿什麼來逼我?
我必須要讓她獨立起來,不能讓她養成這種壞習慣,一唯,我知道你很厲害,你一定可以搞定我妹妹的,對不對?」
蘇嘉萊的聲音即使隔著千山萬水,听上去照樣又溫柔又好听,季一唯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用力,骨節泛白,「你不回來?你要留在英國工作?」
「我只是說如果,未來的事情很難說……」
季一唯已經听不清楚蘇嘉萊又說了些什麼,只是等蘇嘉萊說完,他才淡淡地說了一聲,「知道了。」然後干脆地掛了電話。
「季一唯、季一唯,我姊姊說什麼,她有說她什麼時候回來嗎?」蘇嘉學一等他掛上電話,就拉著他的袖子迫不及待地尋求答案。
季一唯低下頭,對上那雙黑白分明、包含期待的漂亮大眼,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有難以啟齒的時候,「她說她不會回來。」
蘇嘉學愣了好一會,才生氣地跳了起來,「季一唯,你騙人,我才不相信,我姊姊最疼我了,她最在乎我了!」
「二小姐,你冷靜一點,一唯不會說謊的。」季鵬拉住蘇嘉學不停揮向季一唯的手。
「季叔叔,我……」蘇嘉學咬了咬嘴巴,「我知道了,我姊姊她可能當我在開玩笑呢,我要更認真地向她證明,對,就是這樣。」
「二小姐!」季鵬一听這蘇嘉學的理論,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他再次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家兒子,但自家兒子竟然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蹲子把蘇嘉學抱進了懷里。
「季一唯你干嘛,我快喘不過氣了!」
季一唯松開了她,一雙點漆般的黑眸溫柔地望著蘇嘉學,看得蘇嘉學心里毛毛的,「季一唯,你干嘛不說話?」
我只是突然發現你比我勇敢太多也執著太多,明知你做再多也沒有辦法如願,但那些讓你難過的話我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季一唯望著她,心中一陣苦澀。
季一唯溫柔地彎了彎唇角,「沒事,我有點累了,先去休息了。」
「怪里怪氣的。」蘇嘉學嘀咕了一句,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增加自己的壞上面了,「季叔叔,你覺得我應該……」
她甚至還開始跟季鵬討論她的壞,讓季鵬听得冷汗直流。
***
蘇嘉學說到做到,從那一天開始她更是變本加厲起來,以前欺負男同學只是捏捏對方的臉蛋,現在甚至會莫名其妙地把對方的書從窗戶扔下去、故意撕壞對方的作業本,搞得班上每一個學生都開始討厭蘇嘉學。
基本上蘇嘉學每天都在辦公室度過,但不管劉老師如何苦口婆心、循循善誘,她總是一言不發,默默地用在紙上寫老師是笨蛋這種大不敬的東西。
季鵬和季一唯去了學校N次,連其他班級的老師都認識了他們,但他們也拿蘇嘉學沒有辦法,每次來也只是跟老師道歉,然後把小魔女領回家。
蘇嘉學一回家總是逼著他們打電話給蘇嘉萊,季一唯不肯打,她就逼著季鵬打,但每次都得到了相同的答案,蘇嘉萊不會為了她而回家。
蘇嘉學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家伙,她死心眼地認為自己做得還不夠,因此她決定再也不去上課了,反正現在每一個同學都討厭她,她對學校也失去了興趣。
在她逃學第三天,她又讓季鵬打了一通電話,看見季鵬臉色不對,她再也無法忍耐,把手機給搶了過來,飄入耳朵里的是姊姊溫柔好听的聲音。
「姊姊,你一天不回來,我就一天不去上課!」
然而不管她如何威脅,蘇嘉萊的答案都只有一個,而且在蘇嘉萊的語氣里,她反而成為了一個得不到糖果而無理取鬧的小孩。
蘇嘉學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一掛斷電話,她就控制不住地號啕大哭起來,哭得是驚天動地,完完全全把季鵬嚇到了。
季鵬是看著蘇嘉學長大的,三歲之後她就再也沒哭過了,摔倒了不哭、被欺負了不哭,學跆拳道拉傷了肌肉也不哭,而蘇嘉萊走了這麼久,她也只是鬧脾氣,一個勁地想鬼主意,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現在竟然哭得這麼淒慘。
季鵬哄了半天一點用都沒有,他實在沒辦法,只好又把自己的兒子從學校里叫了回來。
季一唯回到家已經是二十幾分鐘後的事情,蘇嘉學哭得嗓子都啞了,女敕女敕的嗓子變得嘶嘶的,听得人一顆心都能揪起來。
「難听死了。」季一唯一進門就冷冷地吐出這麼一句,季鵬立刻瞪了過去。
季一唯卻不看他,只是冷冷地盯著蘇嘉學,「太難听了,你能不能停止制造噪音了?」
說來奇怪,不管季鵬說什麼都只管大哭的蘇嘉學竟然吃這一套,打著哭嗝回了季一唯,「又不是我……願意的,我姊姊不要我了,我逃學她都不願意回來……我哭一下又怎麼樣?你們就不能忍耐一下嗎?」
「先吃顆喉糖吧,這樣待會哭會舒服點。」季一唯把在路上買的喉糖遞給蘇嘉學。
「喔。」蘇嘉學一下子往嘴里扔了三顆喉糖,默默地含著。
季一唯扯了張面紙給蘇嘉學擦臉,一張漂漂亮亮、跟隻果一樣的小臉又腫又紅,上面黏滿了眼淚鼻涕,別說有多狼狽,眼皮也哭腫了,跟餃子皮一樣搭在眼楮上,只露出兩顆紅紅的眼楮。
季鵬在一旁看得心疼得不得了,連忙去煮水煮蛋給蘇嘉學敷眼楮。
等蘇嘉學解決了喉糖,那陣無法控制的委屈情緒也過了,她哭不出來了,季一唯把鏡子遞給她,她看見鏡子里面自己的鬼樣子,被狠狠地嚇了一跳,覺得十分丟臉,推開季一唯就沖向了洗手間。
季鵬把水煮蛋下鍋了走出來,卻不見蘇嘉學的身影,「一唯,二小姐呢?」
「去洗手間了,爸,你別擔心了,她這會心情應該好點了,不會再哭了。」也是難為了蘇嘉學,這一次哭得這麼慘,可想而知之前她被逼得多緊、積壓了多少情緒,明明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呀。
不過這樣大哭了一番、發泄了一通,她應該會好受很多吧。
季一唯以為蘇嘉學鬧也鬧了、哭也哭了,她已經對讓姊姊回來這件事徹底絕望後,就會變回之前的蘇嘉學,但沒想到她竟然自暴自棄起來,到了第二天照樣不肯去上學。
以前季一唯也不逼她,因為知道她還在為自己的目標而努力,但現在不一樣了,他不允許她這樣放逐自己,「蘇嘉學,給我起床,我今天一定要送你去學校。」
「不要,反正姊姊不管我,同學們和老師也都不喜歡我,我已經是個壞學生了,我才不要回到那個討厭的地方去。」蘇嘉學用被子把自己牢牢地裹了起來,任憑季一唯怎麼拉扯也沒辦法把被子從她身上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