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去死!」
路彌面無表情的將面前的《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緒》一書甩出門外後,繼續踩動縫紉機。她要趕快將這件洋裝趕出來,然後賣給亞亞。
對亞亞來說,多一件衣服永遠都是好事,尤其還是她親手做的。她願意做給她穿,她就應該要抱持著感恩的心,大方付款更是必要的,雖然這布是她用剩余的九百多元買的便宜貨,但質感還不錯,況且她設計得很有現代感。
小榜格又跑去將書給撿回來,拍掉泊在書皮上的灰塵,放在路彌臨時去借來的方桌上的最角落。
「你做這衣服要給誰的?」她好奇的在一旁問。
「亞亞。」路彌工作時表情很認真。
「你怎麼不做給我?我可以當你的模特兒,我穿你做的衣服一定很好看,很好看的話,就會有人問說是在哪里買的,我就說是你做的,這樣你不就可以賺很多錢了嗎?」而且她也會有漂亮的衣服穿呀。小榜格開心的獻策。
她現在穿的是平無爭去百貨公司挑的小洋裝,好像很貴的樣子,可是她並不喜歡,覺得太幼稚了點。她想穿成熟些的衣服,像喇叭褲或小襯衫之類的,她穿起來一定很好看,而且可以跑來跑去!
「唔。」路彌模糊的應了聲,沉浸在她的工作里,沒听進小榜格的話。
見她又埋首縫紉機里,小榜格在她身邊繞了幾圈後,自覺無趣的又回到書店去了。
見小榜格回來,平無爭將一小杯珍珠女乃茶遞給她,還拿了張面紙擦拭她的小臉蛋。
才去對面一下子,臉就髒了。真不知道那女人怎麼還不把店里焦黑的牆面與地板洗刷干淨再工作,這樣骯髒可怕的店面有誰敢上門?光掛個招牌就行了喔?
「以後沒事不要往她那里跑。」他不悅的交代。
小榜格張大眼楮,無辜的說︰「是你要我拿書去給她看的呀。」
平無爭沉默了五秒。「她的確是需要學習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緒。」他抱起一疊書籍,並動手整理書架上的書。
面前透明的玻璃落地窗外是馬路,再過去便是路彌的工作室。
他凝神靜望她埋首工作著,店里惟一的光亮是一盞小抬燈,她細瘦的手臂撐在縫紉機旁,長發扎了個長辮子落在她胸前。
小榜格站在他身邊,不過她太矮,舉目所及全是高高的書架。
「你不要再去百貨公司幫我買衣服了,你可以請路彌幫我做衣服,她做的衣服很好看,而且她幫我做衣服,你付錢,這樣她就有錢吃飯,整理她的房子了。」小榜格吸了口珍珠女乃茶。「她好像沒吃東西,我去找她時她都在工作。做一件衣服需要那麼久嗎?」不就是拿塊布放在針下讓它跑來跑去就好了嗎?平無爭低頭看看手表,已經下午兩點了。
他看著她說︰「小榜格,等一下我去買個便當,你拿去給她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她好像還是很討厭你耶。如果她不吃,那怎麼辦?」路彌剛才還要他去死呢!
「那就趁她把便當丟到地上之前拿回來。」他蹲子,握住她的小肩膀吩咐著,「記住,食物是不能浪費的,否則那些農夫會很傷心,懂嗎?」他順便來個機會教育。
小榜格用力的點點頭。「可不可以再送她一杯珍珠女乃茶?」
「可以。」他牽起她的小手往門口走去。
才剛步出書店,平無爭就被人喊住。
張喬芬提著個袋子,滿面笑容且優雅的走到他面前。
她是平無爭的大學同學,目前于一家外商公司當秘書。
在大學時代她曾與平無爭交往過一陣子,畢業後他出國念書,兩人便協議分手了。只是他回國後,與她再次重遇,她便常常到誠甲書店來找他。
平無爭知道,在工讀生面前,她常以他的女朋友自居。不過因為她對他並沒有言語或行為上的曖昧,他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無爭,我剛從香港出差回來,這是送你的。」她甜甜的說,將紙袋遞給他,然後別了眼小榜格。「無爭,這小女孩是誰?你朋友的小孩嗎?」
平無爭才想將紙袋還給她,就被她這一個問題結轉移了注意力。
「不是,她是——」
他才剛要解釋,小榜格就拉他的手一陣猛搖。
「爸爸,我們快走啦!」小榜格嘟著嘴叫。
听到她叫平無爭爸爸,張喬芬立時變了臉色,驚訝的看著他。
平無爭對小榜格笑了笑,將紙袋還給她。
「對不起,喬芬,我們還有些事要出去一下。還有這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你送我的我都用不著。」
「可是……這是這一季巴黎最新的男性休閑服呀!」張喬芬猶自努力的說。他總要穿衣服的。
「我不需要,真的,以後你別再買東西給我了,送你的男朋友穿吧。」對她說聲再見後,他就牽著小榜格走了,小榜格愉快的跳著。
張喬芬怔愣的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整個人還處在平無爭已當爸爸的震撼中。
不,不可能的!那小女孩是金發,五官也沒有一絲絲束方人的影子,分明就是個純種的外國貨,無爭不可能會是她的爸爸!
一定是他外國朋友的小孩,對!一定是這樣的。她努力去推斷。小孩子那麼小,會說什麼誰也模不著,所謂童言無忌,她會叫無爭爸爸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的事。
也許是干爸也說不定。
這麼想後,她的心情好多了,走進書店里,將紙袋交給店里的工讀生,要他轉交給平無爭後就又轉身步出。
她相信無爭對她的冷淡只是裝出來的,畢竟他們曾有過一段情,而且當時分手是不得已的。現在她已經月兌去了當年的青澀與不懂事,添上了成熟與嫵媚,當年的無爭會喜歡她,她現在一定也能讓他再度將視線放在她身上。
他一直是個優秀的男人,她知道,只是當年的自己太愚笨才會放他走。
現在不會了,無爭會是她的。張喬芬自信滿滿的想,連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路彌毫不客氣的拿起便當里的雞腿就啃!然後又吸了一大口珍珠女乃茶。
「你是不是願意原諒爸爸了?這是他買來叫我拿給你吃的,他真的對你很好耶。」小榜格拼命說平無爭的好話。
她站在方桌旁,一雙手臂交疊擱在桌上,下巴靠在手臂上,媲美洋女圭女圭的大眼楮眨呀眨的。
「才一個便當、一杯珍珠女乃茶就想打發我?我的脾氣有那麼不值錢嗎?」路彌吞下一口飯後才答道。「我考慮考慮。」
她忙得都忘記自己已經錯過了早餐和午餐,小榜格提著便當來時,她一聞到食物的香味便自動停下手上的工作,也不問便當哪來的,搶來先吃再說。
「你干嘛那麼愛記很?我覺得爸爸很可憐,他又不是存心讓你生氣的,是你自己愛生氣。」小榜格嘟起嘴。
「你不懂啦,我頭一次被人說像五歲小孩,還說我無理取鬧,此仇不共戴天!」話雖然說得狠,但路彌扒飯的動作可沒稍稍停頓。
「那有什麼關系,我也是五歲小孩,我每天都要說我五歲耶!而且你也有說爸爸是膽小表、窩囊、孬種。」她全背起來了,還扳著手指細數。
「小孩子好的不學學壞的!再說,我拿針把你的嘴巴縫起來!」路彌瞪了她一眼。
小榜格像是被她嚇到,往後退了一步,臉一紅,眉頭一皺,哇哇大哭了起來。
這一哭反而把路彌給嚇傻了,她的哭聲宏亮得讓她背後寒毛直豎。
她打了個冷顫,丟下便當,手足無措的站起來。
「你別哭了,我剛才是說著玩的,不會把你的嘴巴縫起來的啦!」她只是無心說說而已,她干嘛哭得仿佛她是個殺人凶手呀?
「你會啦……嗚……你會啦……嗚……」小榜格傷心的涕淚直下。
「我……」完了,她真是百口莫辯了。「我真的不會,你看我的樣子像是會傷害小孩子的人嗎?不可能的啦,你不要那麼蠢好不好,我不會的啦!」人在慌亂之余,什麼話都不經大腦就說出來了!
听到「蠢」字,小榜格哭得更大聲了。
「哎唷!」路彌開始頭大的來回踱步,雙手捂住耳朵,仍無法抵擋小榜格的哭聲入侵。
難怪有人說,小孩子的哭聲比原子彈爆炸還要可怕!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只要你不哭,我什麼都答應你,便當你拿去也沒關系,珍珠女乃茶給你喝也行,好不好?」這小表再不閉嘴,她真的要跪下來求她了!
「真的嗎?」小榜格收起哭聲,不斷抽噎著。
「真的真的真的!」路彌舉雙手投降了。想不到她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會栽在這小表手里!
小榜格用胖胖的小手臂抹去眼淚。
「那你也……嗯……幫我……我做衣……嗯……服。」
路彌瞪大眼楮。「我不會做童裝!」
「那你可以去……嗯……學。」
「你以為有那麼容易學呀?我還要吃飯耶,不幫大人做衣服我會餓死,我的工作室也會完蛋你懂不懂呀?」
「你幫我……嗯……做衣服,爸爸會……嗯……付錢給你。」
「屁啦!誰希罕他的錢呀。」
「哇……」
路彌痛苦的閉眼捂耳,試圖抵擋這一波波的哭聲魔咒。
「好好好!我幫你做,我幫你做,求你別哭了行不行?」她覺得自己快要暴斃了。
做她的衣服又怎樣?不過是大人的縮小版,她任何流行的時裝都做得出來了,怎麼可能會被區區的童裝給打敗?
小榜格的哭聲戛然而止。
「真的嗎!我要做像你身上這種襯衫,還有這種喇叭褲,還要一條你這種亮晶晶的腰帶。」她指著路彌身上的「樣本」。
「你可別得寸進尺了你,這些都是大人穿的,小孩子穿那麼時髦做什麼?」這臭小表,人家是點歌,她是用小人步數光明正大的「點衣」!
「小孩子也是需要時髦的,而且我要上學了,每天都要穿不一樣的衣服。」對,她要上幼稚園了,她要打扮得美美的,畢竟她是小鮑主。
「上幼稚園?就算是上幼稚園也不用賽那麼花俏的衣服。好吧,我會試著幫你做幾件可以穿去上學的衣服。」呼,總算解決了。她坐下來,再度捧起便當。
小榜格沖到桌邊,對她怒目以視,小小的臉蛋因為方才的哭泣而發紅。
「我要漂亮的衣服!爸爸會付錢給你的,你不是很缺錢嗎?而且我穿去幼稚園,同學的爸爸、媽媽看到我穿得漂亮,一定會問我是在哪里買的,我就可以說是你幫我做的,這樣他們就會來找你做衣服了。
「說不定他們還會讓你做他們的衣服,那你的客人就會愈來愈多,你就不用擔心沒錢吃飯,還會有更多的錢把這里書得漂漂亮亮的,所以我說的全都是為你好的,只要你幫我做漂亮的衣服!」她那張小嘴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堆,說完還氧氣不足的吸了口大氣。
路彌真難想象這些話,居然是從一個才五歲的小女孩口中說出來的,那麼有條理,那麼的深謀遠慮,那麼的思慮周到,那麼的……令人無法抗拒,心思蠢動!
「你如果真是個什麼公主,以後你的國家一定會很繁榮。」路彌嚴肅的拿筷子指著她。「你可以考慮去競選立委了。」
她想著一群立委臣服的跪拜在一個女乃娃肥胖的小腿邊的畫面,不禁莞爾一笑。
「我不用當立委,我是個小鮑主,以後會治理一個國家的。」小榜格認真的說。「只要你幫我做好看的童裝,讓我高興的話,等我的國王爸爸接我回國以後,我會叫國王爸爸請你到我們國家,幫我們國家的人民設計衣服的。這麼好的機會你放棄的話,就真是很笨了,是個笨蛋!」
「嘿!你想要我洗你的嘴巴嗎?」路彌喝斥道。
這小孩子居然敢罵大人笨蛋!
「叫平無爭少給你看些童話故事,那些都是騙小孩的。」她吸口氣,隱忍的說︰「好吧,我會幫你做衣服,不過你最好先告訴平無爭,我的收費是很貴的。」
「當然,你以後會變成大設計師呀!」目的達成,小榜格笑得可開心了。「那你慢慢吃,我先回去跟爸爸講。」話都還沒說完,她的小身影就已消失在門口。
這小表,跑那麼快,好像剛剛的鬼哭神號都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
她闔上便當蓋。
童裝?這樣也好,就試試看,反正是做給她穿又不是自己穿,而且還多了條財路,她總不能老是拿亞亞當凱子削。
平無爭看起來挺有錢的,她賺他的錢非常的心安理得,而且爽快!
想到這里,她一掃之前的烏煙瘴氣,感覺心情無比的愉快舒爽了起來。
打開縫紉機開關,才要繼續動手縫制未完成的洋裝,門口就走進來一個人。
那人背光走來,路彌好一會兒才看清楚他。
不過一看清楚,她就翻了個白眼,干脆不理會的繼續車她的衣服。
範朝剛像是對她的冷漠習以為常了,自顧自的拿下太陽眼鏡,悠閑的掃視黑漆漆的牆壁。
他是個很好看,很陽剛的年輕男人,身材高就壯碩。
他閑適的踱到努力工作的路彌身邊,嘆了口氣。
「路彌,你這又是何苦呢?我早說過了,你有困難時隨時可以來找我,我會幫你的嘛,現在你看看這里,被火燒得精光,什麼都沒有了,我就不知道你還在死撐什麼,你早就該搬回去跟我住一起了,這里就快點收起來吧,你的生活我會負責的。」四下連張椅子都找不到,他只好靠在桌子旁。
路彌停下手,用忍耐的目光看著他。
「你要負責幾個女人的生活我管不著,不過千萬別把我算進去!如果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無聊話,那你現在可以走了。」說完話,她再度低頭工作,不再理他。
亞亞這個大嘴巴,下次遇到非讓她好看不可!
範朝剛動手切掉縫紉機的電源開關,強迫她听他說話。
「路彌,你干嘛不相信我?我都說那次是誤會,我跟那個女的沒什麼嘛,只是普通朋友呀,你——」
「我真佩服你耶,每個普通朋友都能當到床上去。」她忿忿不平的打開電源,並將剪刀重重的擺放在手邊,明白的警告他最好別再動她的東西,否則有什麼東西離開他的身體,她概不負責。
範朝剛有片刻的啞口無言。
「那是她喝醉了呀,我總不能把個喝醉的女孩子丟在馬路邊吧?這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呀!」他仍試著辯解。
是不能!所以他將那女孩帶回家,然後帶上床,然後剝了她的衣服跟她在床上打滾,最後說巧不巧的,就讓她這剛被人家趕出設計室的正牌女友看見,
她耳朵沒聾,眼楮沒瞎,心還在跳,如果不是那麼剛好,她不知道還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她當時沒浪費唇舌跟他多說一句話,自行打包完行李就走,現在自然也不會浪費自己的口水。
「路彌,你相信我,我最愛的人一直都是你!」範朝剛說得挖心掏肺。「你知道當亞亞跟我說你的工作室被火燒掉時,我的心里有多痛苦嗎?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不過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跟我回台北,我們馬上就結婚,我會讓你過很好的生活,不用再辛苦的做衣服求人家來買。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路彌听不見,縫紉機下的雙手快速的移動布料。
「路彌……」範朝剛拉下男人的自尊,聲聲喚。
再小的蚊子都擁有在耳邊制造出嗡嗡噪音的能力,而路彌的自制力已瀕臨爆發邊緣。
「路彌……」
她用力拍了下桌子,霍地站起身,杏眼圓瞪,單薄平滑的額頭肌膚下有清晰且隱約跳動的青筋。
「範朝剛,你給我听好!我愛怎麼生活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給我打分數,你要跟蕭薔或陳水扁結婚那都是你的事,跟我無關!還有收好你的錢跟自大,我不
希——望——再——忍——受——你!一分一秒都不願意,你听見了沒有?听見了就給我滾!賓得愈遠愈好!賓!」她聲嘶力竭的吼,氣到失去理智的舉起剪刀朝他一戳——
範朝剛連忙往後一跳!還好他的運動神經非常優秀,否則這下子他的胸口就多了個血洞。
他一張俊臉面色灰白。
「路……路彌,你冷靜一下,有事好好說,把剪刀放下,你剛剛差點殺了我,你知不知道?不需要這樣嘛,畢竟我們曾經相愛過呀!」
「你在提醒我曾經瞎了眼楮?」路彌持著剪刀朝他逼近。範朝剛連忙邊退邊頭手齊搖。「不是不是!好好!隨便你怎麼說,你先把剪刀放下,冷靜下來好不好?這樣我們怎麼談事情呢?我是來關心你,不是來惹你生氣的。」
「我看到你這張臉我就生氣,你還想跟我談什麼事情?關心?不必,我手一招,自然有一卡車的人搶著要關心我,你以為我希罕你?呸!」她朝地上呸了聲。
「你交男朋友了?」範朝剛邊退邊狐疑的問。
「你以為這世界上只剩你一個男人?笑話!比你好的男人,招牌掉下來都能打死好幾個!」
「你真的交男朋友了?」他停止後退。「我不信有哪個男人的條件會比我好,他有錢嗎?有身材嗎?有俊美的五官嗎?有房子、有車子嗎?他能給你想要的一切嗎?」他愈說愈大聲,愈趾高氣昂。他是個非常自負的男人,而且擁有能讓他自負的一切條件。
忽然,小榜格跑進來,小臉蛋紅通通的,手里還拿了本時尚雜志。
「你拿著剪刀做什麼?」小榜格問。
她太興奮,以致先抱住路彌的大腿,然後抬頭,才看見她手里拿的剪刀,再看見表情混合驚慌、不信與怒意的範朝剛。「他是誰?」她轉了轉眼珠子,瞬間決定將新產生的疑問推到一邊。
她興奮的將雜志擺到桌上,踮高腳尖,將雜志翻到她想要的那一頁,指給路彌看。
「我要做這樣的衣服!爸爸已經說好了,他說價錢隨你開!」她樂得在原地跳躍。
沒想到路彌的下一步竟是放下剪刀,走過去將站在門口的平無爭拉進來,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陪小榜格來,以為她有客人所以才站在門口的平無爭,對她的舉動一頭霧水。
照理說,她現在應該還在為那天晚上的事生他的氣,不知為何,現在居然又一副熱絡的樣子,而站在他們對面的男人,則是對他顯露毫不掩飾的怒氣與妒意。
路彌對著範朝剛,伸出食指指著乎無爭。
「就是他!我們對面誠甲書店的小老板,怎樣?他老哥還是代理蕾絲國存仙蕈十分之一的大進口商,政商關系良好。不過雖然他有錢,人又長得不錯,但這都不是我答應跟他交往的原因,我會跟他在一起,主要是因為他比你忠厚老實,不會嘴里說的一套,心里又是另一套,他比你好上千百倍,你明白了嗎?明白了就滾,不要再來糾纏我,否則下次你就準備讓自己的一部分離開身體吧!」她發狠的說。
她在說什麼呀?平無爭瞪大眼楮。
「我——」
他才說一個字,路彌的手掌就用力的——很用力的——朝他胸口猛然一拍!
他登時岔了氣,口水被拍進氣管,猛烈的咳了起來。
在範朝剛尚未反應過來時,小榜格非常莊嚴的走到路彌身邊看著他。
「對!我爸爸就快要踉蹌彌結婚了,以後她會是我媽媽,我以女兒兼小鮑主的身份告訴你,你不可以再來糾纏她,否則,下次你就準備讓自己的一部分離開身體吧!」她學著路彌威脅的語氣。
路彌滿意的看著她,拍拍她的小腦袋。
範朝剛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路彌,就算要氣我,你也不需要這樣隨便拉個人來說是你的男朋友吧?這男人是在騙你的,你看不出來嗎?看看這個小女孩,金發藍眼楮白皮膚,身上哪里有中國人的影子呀?你好好想想!」他怒視平無爭。「沒想到這樣鳥不生蛋的小地方居然還有這種騙子,你安的到底是什麼心!不要看路彌單純好騙,有我在這里,你休想得手!」他氣得臉紅脖子粗。
平無爭被罵得莫名其妙,濃眉皺起。
「你——」
「範朝剛,你現在是怎樣?看不慣我跟人家好嗎?我告訴你,今天就算他很窮,禿頭又啤酒肚,我還是會選擇跟他在一起,因為我就是喜歡他,你想怎樣?」說完,她腳尖一踮,一個香吻印上平無爭的臉頰。
平無爭覺得他受夠擺了。
「路彌,你該住手了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又干我——」
路彌又一掌拍上他的胸膛,讓他的話一頓。
她的表情委屈又難過。
「親愛的,」她甜蜜蜜的叫。平無爭像看到一個怪物般的直盯著她。「我也不知道他會找上門來,隱瞞你是我的錯,可是我們的感情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我怎麼舍得讓我過去的錯誤,再來影響我們的生活呢?你說是不是?」她對他漾開一個甜膩的笑容。
平無爭看在眼里,仍然有股隱然的憤怒在胸口回蕩。
「路彌,說謊不是辦法,你為什麼不跟他——」他剩余的話消失在路彌貼上來的紅艷唇瓣中。
平無爭只覺腦子里爆裂聲一陣一陣,接著便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