鎊式霓虹閃爍的夜,歐仲菲站在迷離酒吧外的騎樓下等雷彥,她因沒帶女扮男裝的假發和衣服,也顧忌再次喬裝進酒吧會又踫到上回的告白事件,因此她事先查好迷離酒吧的電話,撥去找雷彥,請他出來一趟。
「雷先生。」望見雷彥走出酒吧,她向他招手,迎向他道︰「我是歐仲菲,上次女扮男裝進你的店。不好意思,你這麼忙還叨擾你。」
不確定衛天凜有無向他提及她是女的,她只好先坦白,同時致上歉意。
雷彥親切地笑著搖頭表示不在意,眼底映著對她清麗樣貌的純然欣賞眸光。
「你女扮男裝的事我曉得,不過你是來找天凜的嗎?他今天沒來喔。」他直覺這麼想。
「我知道,我來的時候他還在飯店。」
當她在衛天凜的房間醒來已將近晚上九點,她十分訝異自己一躺就沉睡五個小時,且某人竟沒挖她起來,也沒把她丟出客房,而是任她霸佔他的床鋪那麼久。
「衛天凜,我是不是睡得很熟,中間都沒醒來過?」她還未下床時見衛天凜穿著合身帥氣的休閑衣褲從浴室擦著濕發出來,她還這麼詢問他,因為她全無印象。
「沒錯,睡得跟豬一樣。」他淡瞟著她,嘴利的說著,完全未思及他的回答顯露他始終陪著她的事實。
由于好一陣子沒睡得這麼好,她完全不介意被損,由衷向他道謝沒吵醒她,接著她想起還有重要的事要辦,要到他的聯絡電話之後,跟他說會請飯店人員送消夜給他,隨即離去。她不知他今晚是否會再來迷離酒吧,遂把握時間先趕過來。
「有件事想請雷先生幫忙,希望你能原諒我的冒昧唐突。」她客氣地說明來意。
「別這麼說,我和天凜是朋友,你又和他認識,沖著這層關系,只要幫得上忙我一定會盡力。」雖然納悶她有何事需要他幫忙,但雷彥還是爽朗地應允。
「是這樣的,我朋友有個弟弟是同志,她擔心他交到復雜的朋友,打算替他挑選好對象,听說上迷離酒吧的同志都有一定的素質,又知道我認識你,于是托我請你介紹幾個正直可靠的同志,並給她簡單的資料做初步篩選,不曉得是否方便?」
幫衛天凜牽姻緣的事不宜說開,她低述事先想好的理由。
「沒問題,我認識不少也在尋覓另一半的同志朋友,可以提供一些資料給你朋友和她弟弟參考看看。」
「真的?太好了!我向你保證我朋友的弟弟絕對是個好人,但這不代表他長得很抱歉喔,事實上他有著相當吸楮的外貌。」
「條件這麼優?」
「嗯,也因為這樣,怕他交到不是真心相待的對象,才希望透過介紹的方式,為他尋找能帶給他幸福的另一半。你什麼時候能給我資料?我朋友希望愈快愈好。」在衛天凜投宿繁星的時間,至少得先讓他挑出一個喜歡的對象,這樣就算他離開台灣,後續的救姻緣任務也會比較容易完成。
「給我你的傳真號碼,最慢明天早上我就能將資料傳給你。」
「謝謝。」欣喜的向他道謝,歐仲菲由背包拿出一張名片,在上頭寫下家里的傳真號碼後交給他,同時想起的道︰「我請雷先生幫忙的事,請你別告訴衛天凜,免得他怪我貿然麻煩你做事,到時又要數落我。」
衛天凜要是得知她跑來找雷彥替他介紹交往對象,極可能會因面子掛不住而發飆罵人,這事還是先瞞著他比較妥當。
「我知道了,不過你和天凜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相識經過,畢竟能讓平時不太理人的他開口叨念,不簡單吶。」雷彥一邊回送名片給她,一邊探問。
他很好奇她是如何挑起天凜的情緒,可惜前兩天天凜只說她就是有本事讓人失控,也說她到酒吧找他只是有些遺漏的住房事項要提點他,並未多提兩人認識的經過,他恰好藉這個機會問問她。
歐仲菲尷尬的將她誤會衛天凜想跳樓,她為了阻止他,結果自己險些失足墜樓的烏龍事件說出來。
「原來你們有過命的交情。」雷彥語帶幽默,心中在想,天凜或許是教歐仲菲單純又傻氣的救人舉動撼動心中的冷漠高牆,因而不自覺的以最真實的情緒待她吧。
歐仲菲困窘地干笑兩聲。「那天我害我們兩個差點都丟了性命,也難怪他對我那麼有意見,只是你說他平時不太理人,這倒讓我想起,初見他時我確實感受到他渾身散發難以親近的氣息,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此外還有種令人放心不下的蕭索孤獨……雷先生,他從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嗎?」
憶起籠罩在衛天凜背上那直教她想為他拍拂掉的憂悒孤寂,她突然很想多了解他一些。
「從我認識他起他就是那個樣子,冷漠少話,不喜歡麻煩別人,不愛與人交游,像只孤獨的狼。」
她直皺柳眉,「干麼這麼孤僻像孤獨的狼,像只陽光的黃金獵犬不好嗎?」
雷彥被她的比喻逗笑,然而他明白她並非在調侃天凜,而是出自關心。
天凜從小就被他母親當作進衛家豪門的棋子,從未真正愛過他,甚至將自己的無法如願怪罪在他不會討他父親歡心上頭,在他八歲那年,他母親更企圖帶他自殺,天凜最後逃過一劫,可他的心也傷痕累累,時至今日仍無人能療愈他的心。也許初見天凜就對他放不下心的歐仲菲,能撫慰他受傷的心,所以……
「天凜是個把心事藏得深的人,就算受了傷也是獨自忍受,這回他回台灣度假,偏又不讓我當地陪陪他,換我請你幫個忙,他就住在你們飯店,有空的話請你帶他四處走走,替我陪伴難得回台灣的他。」讓天凜多和她相處,或許他的傷有被療愈的機會。
「好,我會做安排。」歐仲菲淺笑應允,直到她與雷彥道別離去,她心中仍想著——衛天凜的冷漠抑郁是因為他心里曾經受過傷嗎?
她開車回家的途中,衛天凜峻冷的身影始終盤踞她腦海,突然一道念頭浮現,她趁等紅燈時傳了則簡訊給他!
晚安,怕明天才跟你說你會不高興,先傳簡訊告訴你,明天早上十點請你在飯店Lobby等我,我想請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歐仲菲
繁星國際飯店2806號房里,衛天凜看著歐仲菲的簡訊,很難不皺眉,這個女人在搞什麼鬼,他又不是她的助理,她要去哪兒怎麼會要他陪?
還有,他懷疑她真怕他不高興,今晚他沒打算告訴她電話號碼時,她不就拿起他放在床上的手機撥打她的電話,自行留下他的聯絡號碼,在他睨向她時還一個勁地表示這樣他的手機里也有她的電話,很公平。
拜托,他有向她要電話、有答應給她電話嗎?若非見過她與人談公事的沉穩慎重模樣,他絕對不相信這個常常搞錯事情重點的女人是繁星的副總。
「算了,就等明天再看她要做什麼。」收起手機,他繼續之前打包消夜的工作,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叨念起歐仲菲。
也不知這女人是不是在報復他說她像豬一樣好睡,或以為他多會吃,居然請人送來滿滿一小桌消夜給他,怎奈他就是無法拂卻她的好意,退掉她叫的消夜,只好每樣都嘗一點,剩下的打算晚點出門的時候拿給街上的游民吃。
為何一遇上她,他原有的平靜總會被攪和出措手不及的混亂?可奇怪的是,她睡在他房里的那幾個小時,他心里又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想不透這吊詭的感覺,他搖頭將歐仲菲趕出他的思緒,準備稍晚「夜訪」要用的物品。
這晚午夜十二點,有道俐落的黑影悄悄潛進永雋集團台灣分公司……
翌日早上十點,歐仲菲準時等在飯店Lobby,她仔細尋看四周,就怕錯過衛天凜的身影,當她望見他在角落一隅的圓柱旁時,她趕緊提著包包跑向他。
「早,我還以為你會爽約呢。」她微笑向他打招呼。
「爽約你的頭,我可不記得有跟你約好什麼事,只是過來看你想干麼而已。」
望著她令人感覺如沐春風的甜柔笑靨,衛天凜沒跟她客氣的伸指輕敲她的小腦袋一下。他比她早到Lobby,也幾乎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就發現她,而她竟說得好像他是個多不守約定的人一樣,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他為何會在這里啊。
「好嘛,算我失言,我也是臨時想到今天要出去,昨晚才會傳簡訊約你。我帶你去一個很漂亮的地方,走吧。」
她輕拉他,他卻定在原地問︰「你到底要去哪里?」
「先賣個關子。」
「先說清楚。」
厚,她耍神秘是想給他驚喜,這人就配合一下是會怎樣?奈何望進他如墨黑瞳里的執拗,她只能妥協,「我想請你陪我去郊外野餐啦。」
「野餐?我沒興趣,你自己去。」衛天凜酷酷地轉身就要走,她沒拉住他,透著干脆的聲音由他身後傳來。
「是喔,那我就自己去吧,那里是郊外,人煙罕至,我是記起上次你叫我別一個人上頂樓賞景,今天打算去郊外散心才想請你陪我去,既然你沒興趣,我就一個人去嘍,再見。」狀似無所謂的說完,歐仲菲自顧自地往大門外邁步。
今天的戶外踏青是特別為衛天凜安排的,昨晚當她忖度著不知他是不是有感傷的過往,他憂悒的背影就一直浮映她腦海,接著就興起帶他出去走走,讓溫暖陽光驅除他身上陰郁氣息的想法。她知道這個想法有點傻氣可笑,可是讓他沐浴在美景與暖陽下,說不定他會開朗一點,身上的冷漠氣息也能散去一些。
他不領情,她只好和他做個賭注,賭賭看其實有副好心腸的他是否會因為擔心她一個人到郊外而答應和她外出。縱使她一點信心也沒有,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和他賭了。
轉身看著逐步走往門口的歐仲菲,衛天凜眉頭緊擰,發現自己就是沒辦法不管她,放她獨自到人煙罕至的地方。
「可惡。」像在怨怪她,更像在啐罵自己對她沒道理的不放心,他低咒一聲,幾個大步趕至她身邊,沒好氣的撂話,「真想劈昏你,讓你哪里也不能去。」
「OK,等我們野餐完,你若還想劈就讓你劈。」沒被他惡聲惡氣的話嚇到,她看向他笑應,打從眼角余光瞄到他跟上來,她心中便有股難以言喻的欣喜,他會妥協跟上來,表示他會擔心她,自己在他心里應有些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