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預報說冷鋒將在下午遠離,太陽有機會露臉,邵圓緣覺得這是個好預兆,代表她轉任新職的今天,一切會很圓滿順利。
她輕快的穿越一座小區公園,不經意瞥見一位拄著手杖的老人跌坐在地,她急忙上前想幫忙,不料一道頎長身影比她更快一步趨前扶起老人。
她欣慰的松口氣,下一刻卻傻住。那個扶老人起來的人不就是齊仲安嗎?被她歸類為花心惡劣男的他,居然會伸出援手……更讓自己驚訝的是,今天是她被挖角後第一天上班,是個大好日子,為何會倒霉的又遇上他?
「老伯沒受傷就好,小心慢走。」齊仲安淺笑著叮嚀老人,目送他離去。
听見老伯沒受傷,邵圓緣也跟著放下心,她打算跨步走開,避開與齊仲安打照面,不料離她約莫四、五步遠的齊仲安湊巧轉過身,兩人的視線就這麼對個正著。
「邵圓緣!」齊仲安滿臉訝異。台北幾時變得這麼小了,連他要去會館的路上也會遇見她。
要命,怎麼還沒落跑就被他看到,糟糕,他朝她走過來了,她得趕快跑。
「小胖妹,等一下。」
「齊仲安,你又……」
「小心!快閃開!」
邵圓緣還沒搞懂狀況,听見他又喊她小胖妹,本能的停下來抗議,卻被他的驚喊嚇了一跳,然後整個人就被拉入一道寬厚溫暖的屏障中。
咚!
「唔!」一聲奇怪的撞擊聲後,她听見由她上方傳來的悶哼聲。
「抱歉,不小心打到你了。喂,小羅,趕快走了啦。」
青少年的道歉聲與吆喝聲隨著跑步的腳步聲遠離,邵圓緣抬起頭,望見近在咫尺的俊顏,她的心猛地跳快好幾拍,她無暇在意這奇怪的反應,因她總算弄懂情況……有球往她砸來,齊仲安用身體護住她,結果變成他被球打到。
「你沒事吧?」沒注意他右手仍環在她背上,見他左手捂頭的吃痛表情,她急忙問道。
當然有事,他左半邊頭麻痛得說不出話來。
「旁邊有椅子,你先坐下。」見他沒回話,她輕拉他坐上雕花椅,「看你的樣子好像真的很痛,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你去給籃球砸看看,就知道是什麼感覺了。」他悶悶的擠出回話。什麼叫他好像真的很痛?她以為他在裝痛不成。
「你很奇怪耶,是你自己把我拉開,干麼講得好像是我害你被球打到似的。」要是那麼想她被球K,何必護著她?虧她剛才還有點小靶動,結果他一開口,瞬間她的感動全沒了。
「你的臉已經夠圓了,不拉開你,萬一那顆籃球砸到你的臉,使你的臉腫到破表,可是會很嚇人的。」齊仲安嘴壞的說,心中卻有道困惑同時浮現--
之前瞥見有球朝她砸來,他的心口猛然一縮,立刻心急的奔上前護住她,就怕她會被球砸傷。問題是,他做啥擔心這個昨天才為他惹來大麻煩的小胖妹,更緊張到心口緊揪的地步?難道是因為昨夜失眠睡不好,他腦筋秀逗了?
困惑無解,見她紅唇輕掀就要反駁,他立刻說︰「我的頭還很痛,你要是有點良心就別又跟我吵。」
無論月兌軌的擔心是哪條神經不正常,他已經為了她被球狠K一記,她就不能溫馴點,暫時別再頂嘴,讓他安靜的等腦袋的麻痛消失再開戰?
邵圓緣的鼻翼隱隱歙動,分明是他說話氣人,竟暗指她沒良心?
她很想罵他活該,痛死算了,但畢竟他是為了護衛自己才受傷,她心底不爭氣的一軟,坐至他旁邊,伸手輕踫他先前搗頭的地方,「砸到這里嗎?」
「你想干麼?」
「想把你的頭扭下來。」邵圓緣回答得很恐怖,但小手在他頭上揉撫的力道卻無比輕柔。
齊仲安俊臉上滿是意外神情。他當然不認為她會真扭下他的頭,只是沒想到她會為他按摩。她先在他微腫的地方輕撫,而後在四周頭皮以極小心且規律的輕巧方式推揉,舒緩他的疼痛,他頭部的麻痛感瞬間消散許多。
他的唇角不禁淺淺勾揚。這個老是和他唇槍舌劍的圓臉丫頭,原來也有溫柔的一面。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好多了。」被她的手輕觸的地方真的很舒服。突然,他像想起什麼的問︰「之前你為什麼看到我就想跑?」
那時他想上前問她怎會在這里,誰知她轉身就跑,還好他及時拉住她,否則她極可能被籃球迎面打中。
「遇見你就沒好事,我當然要跑。」
「拜托,遇見你就出事的是我好嗎?」昨天車子被弄得亂七八糟,還被女乃女乃要求找女友定下來,今天又被球K,到底是誰該閃誰?
「誰教你要選在這時候出來逛公園。」她小聲嘟嚷,停下手上的按摩,下意識要撫順他濃密的頭發,卻突然意識到這個小小的動作似乎比為他按摩更親密,她臉上沒來由的一熱,趕緊收回手。「你的頭發有點亂,你自己整理。」
頭上令人倍感舒適的輕柔手勁撤去,齊仲安直覺可惜,不過在整理頭發的同時,他沒忘了騰出另一只手輕捏她的臉,「什麼逛公園?我是要去上班。」
他開車經過公園,看見有位老人跌倒,急忙下車上前扶起老人家,她卻當他是游手好閑的無業游民。
「你又捏……啊!」一句氣鼓鼓的「你又捏我的臉」未嬌斥完,她猛地驚跳起來,慌忙抓起背包,「都是你啦,害我忘記我也要上班,這下快遲到了啦!」
她說著急匆匆就要跑開,手臂卻冷不防被他扯住,一頭撞入他懷里。
「齊仲安,你做什麼啊?」邵圓緣惱火的瞪他,她趕著上班,這人做什麼拉她?
「花店在另外一邊,你跑錯方向了。」他氣定神閑的提醒她。
「沁香花坊是我阿姨的店,我有空才過去幫忙,我真正的職業是芳療師,搞錯的是你。」
「你是芳療師?」難怪有那樣輕巧嫻熟的按摩技巧。
「對,我趕著到‘隨緣精致休閑會館’上班,這樣你弄清楚了嗎?」她耐著性子解釋,不想一轉身又教他扯回來,他寬厚的胸膛是很溫暖,但猛然撞上她的額頭還是會痛好不好。
齊仲安難掩驚訝,「你在隨緣精致休閑會館上班!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不曾在會館遇見你?」
「今天是我第一天到會館……奇怪了,為何你說得好像很熟悉這家會館,若在那里工作就會被你遇到的樣子?」邵圓緣終于發現他的話很奇怪,納悶的問。
他語氣淡定的回答,「我是這間會館的顧問。」
「不會吧?你騙人!」
就算他讓她免去被球砸的危機,但他氣人的本事可厲害得很,老天爺不會真安排她與他在同一間會館工作,跟她開這種玩笑吧?
齊仲安有型的劍眉斜斜挑動。其實他是隨緣精致休閑會館的負責人兼總經理,但因為懶得應酬,僅掛名較自由的顧問,有重要案子才會以真實身份出面,而她居然說他騙人,委實小看他了。
雖然他向來不介意別人如何看待他的工作能力,卻莫名的在意起她的質疑與藐視,于是他一把牽起她就往他的座車走,賭氣的說︰「是啊,听說‘隨緣’打算換顧問,也許我會被換掉也說不定,我這就載你過去確認。」
邵圓緣並未掙開他的桎梏。此時她腦中想的是,他講的若是真的,那她應不應該不厚道的祈禱他這個顧問被換掉?
邵圓緣沒做不厚道的祈禱,可惜老天爺還是跟她開了玩笑,齊仲安確實是隨緣精致休閑會館的顧問,且他們並無撤換顧問的打算。
「李經理是指他還會在這里當很久的顧問?」像要求證似的,她指著齊仲安問會館的經理李雁。
齊仲安眉頭蹙凝。這個小胖妹是暗指他的能力不夠,要李姐Fire他嗎?倘若他告訴她真實身份,她大概也會認為他是耍手段得來的吧?
「呃……原則上是這樣。」倘若仲安想一直掛名會館顧問的話。「仲安,你是什麼時候認識圓緣的?怎麼一來就問我要不要換掉你這個顧問?」
罷才齊仲安敲了她辦公室門進來後,她正訝異由她挖角來的芳療師邵圓緣怎會和他一起出現,沒料到他劈頭就說︰「李姐,請你告訴她,我的顧問一職被換掉沒。」
她雖未搞清楚狀況,仍直覺反應回了句,「怎麼可能!」
接著就瞧見邵圓緣失望的表情與方才的對話,這兩人之間現在是什麼情形?
「我們昨天不巧在街上遇到的,她灑了我的車滿是燒仙草和豆花,剛剛在公園再次遇見,她居然藐視我,認為我沒有當顧問的能力。」齊仲安微快的指控著。
他並不意外李雁認識邵圓緣,會館的職員任用事宜他全權交由她負責,李姐與他的好友左滔同為他的得力助手。
「亂講!是你隨便一句話就能把人氣得肝火上升,听到你也在這里工作,想到以後還會被你氣,我才會說你的職位是騙人的,哪有藐視你。」
听見她未看輕他的能力,齊仲安胸中莫名的郁氣消降大半,但他還是有意見。「我到底哪里可惡?」
老是撩動他情緒的分明是她。
「我也很想知道。」李雁插話。她大概明了仲安是因愛車被弄髒而與圓緣結下小小的梁子,不過仲安人很好相處,她很好奇他是哪里可惡了。
「他嘴巴很壞,看到我就喊我小胖妹,還說我深呼吸的樣子像青蛙。」
「嗄?」小胖妹?青蛙?
齊仲安性感的薄唇彎揚,憶起她像青蛙張嘴呼吸的可愛模樣。
「你還笑!」見他嘴角勾揚,顯然在取笑她,邵圓緣鼓著腮幫子嬌斥。
「我說的是事實。」倘若說她現在的樣子很像河豚,會不會氣壞她?
「可是,仲安,圓緣只是今天衣服穿多了,她並不胖。」李雁是不曉得邵圓緣如何做深呼吸會像青蛙,但她們上星期見過面,她可以證明邵圓緣並不胖。
他懷疑的視線由邵圓緣的臉移至她穿著米色長版大衣的身子,李姐這麼說,難道她圓潤的身子真是被衣服撐鼓的?
「我怕冷又容易感冒,衣服塞得比較多不行喔!」本來不想理他,可是望見他懷疑打量的眼神,邵圓緣忍不住為自己辯駁。
她的體質容易受寒,冬天得格外注意保暖,衣服總是穿得比別人多,這樣也礙到他了?
「仲安,圓緣的身材很標準,她可是我特地挖角來的專業芳療師,你要是再說些失禮的話把她氣走,那可是我們會館的損失。」擔心齊仲安對美女的嚴苛審美標準惹惱邵圓緣,李雁連忙出聲緩頰,並做必要的提醒。
他們會館無論購物、健身或SPA的經營均極受好評,尤其近來有更多上流貴婦選擇來會館進行SPA芳療療程,當她听朋友提到某家飯店有位相當受顧客倚重的芳療師,立刻私下進行挖角,仲安若激得邵圓緣改變心意,真的是會館的損失。
「你的決定是什麼?」暫時撇開她的身材問題,齊仲安望著邵圓緣問,心里有些在意她是否會反悔在這里上班。
以為他存心想見她被氣走,邵圓緣挺直背脊反唇相稽,「李經理給我的待遇很優厚,這間會館的風評也好得很,所以就算再多幾個像你這樣的顧問,我也會咬牙忍下,在這里當芳療師。」哼,最好氣死你,讓你自動離職。她在心里加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