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來到了尹雋堯的住處前。
接到母親勒令她近期帶男友給她審看的電話後,她心煩意亂的在街上游走,胸中的氣惱層層堆疊,矛頭全指向他。
若非因想起他抱她上床睡覺,一時惱羞成怒,也不會語氣不善的接電話,踢到母親這塊大鐵板,無辜惹來她對她下不近人情的命令。
慘的是,她若違抗這道懿旨,背上忤逆大罪之余,無疑也承認自己不乖。
她不服!分明由頭乖到尾的她,為何要背這個黑鍋?
愈想愈不甘心,又不知上哪里抓個稱頭的男友,她決定找引起事端的罪魁禍首負責,直接殺到他這里來。
很湊巧的,她遇到他大樓住戶出來,得以順利上樓。然而就在她按完門鈴後,她猶豫了。
要尹雋堯負責假扮她男友,妥當嗎?她一說,他會不會笑得在地上打滾……
喀啦的開門聲打斷她的思緒,熟悉的俊拔身影落入她的眼。
「文靜?!」尹雋堯很意外按門鈴的是她。
「我走錯地方了。」丟出連自己都想咬掉舌頭的別腳話,文靜旋即轉身。她還是先回家想清楚……「你做什麼?放開我。」
手腕突被拉住,她只能回身掙扎。
他不為所動,沒時間追究她先前教人莞爾的答話,濃眉蹙擰的問︰「為什麼你身上濕濕的?」
她棗紅色的套頭T恤濕了一大片,連發梢都微濕。
「外面下雨你不曉得?我叫你放開……啊!你干什麼?」
她話未說完,他已扣住她腰際,將她攬進屋里。
「知道下雨就該帶雨具,不是平白讓雨淋,萬一生病,看你怎麼辦。」他不由分說直將她帶進他房間,「把衣服月兌掉。」
聞言,正欲反駁她出門沒下雨的文靜駭然傻怔住,「你叫我月兌衣服?!」
這個一路押她進寢室的男人,原來打著非禮她的邪念!
「不月兌下濕衣服你想感冒?先將就穿我的襯衫,再把頭發擦乾。這是衣服和毛巾,動作快點。」
瞧見他遞到面前的衣物,她尷尬的輕咬紅唇,是她誤會了他的好意。可他做啥一副霸道樣,不說一聲就強拉她進房,更半指責、半命令要她動作快點。
他以為他是誰?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倔強的性子一起,她硬是忤逆他的好意。
他威脅的走向她。「無所謂,我不介意為你換衣服。」這個小女人,要鬧脾氣也別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她頓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向她襲來。
「大!」她大驚失色的向他掃去一腿。
完全沒料到她會對他動手,尹雋堯一個不留神,右腳教她勾絆到,身子直向前傾倒。
他反應迅速的右腳尖暗暗踏點,借力使力稍微改變傾跌的方向,長手一伸,淮確的撈住動粗後就想落跑的人兒——
「哇啊!」
文靜在尖叫聲中倒入一床柔軟,尹雋堯精壯偉岸的身軀就壓覆在她身上,兩人相貼的姿勢親密曖昧至極。
「你、你起來啦!」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慌得直推他胸膛,懊惱自己攻墼不成,反被壓制床上。
「你換不換衣服?」沒起身,他輕易將她推抵的雙手壓於她身體兩側,一逕追問他認為最重要的問題。
「不換。」她毫不妥協的回答。教他身子密密實實壓覆住的雙腿猶不認輸的掙動,頑強的尋找任何反擊空隙。
這只小野貓!「是你逼我用這個方法的。」
「你要是敢月兌我的……唔……」她所有的嬌叱霎時全落入他嘴里。
他不是動手替她更衣,而是令她猝不及防的吻住她。
撬開她的小嘴,尹雋堯強索的舌蠻橫地探入她口內。
要令身下這只嗆辣的小雌虎順從,將她吻得渾身發軟大概是最有效的方法。
懊死的他竟然、竟然又吻她!
文靜想開口喝阻,敏感的舌尖踫到他入侵的靈舌,全身不由一顫。當他放肆的纏吮住她的丁香小舌,她渾身的氣力瞬間被抽光,如同他第一次吻她那樣,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察覺她的軟化,他理該退開她,然而她的味道太香甜,摟著她,他化蠻橫為溫柔,不肯放過她口里任可一口誘人的美好。
直到身下人兒本能生澀的回應他,他更是心醉神迷的吻得欲罷不能,直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時,才戀戀不舍的停下與她的唇舌交纏。
四目凝睇,房里的氛圍在粗細交雜的喘息聲中,罩上詭異迷離的薄紗。
她渾身虛軟無力,听見自己莫名怦快的心跳。
老天,她竟然、竟然不知不覺的回吻他!
「你……王八蛋。」羞窘至極,文靜舉起不知何時緊揪著他衣襟的手想賞他拳頭吃,怎奈軟綿綿的手勁奈何不了他分毫。
「現在你是不是肯換下濕衣服了?」
不介意被罵不痛不癢的王八蛋,尹雋堯始終以他上她下的姿態摟著她,幽黑瞳眸戀棧的鎖著她驚羞交加的神情變化。
就在剛剛,他萬分震撼的發覺,他好像——喜歡上了她!
「誰理你呀,我不……啊,換、換!我剛才就說要換了。」見他俯下頭,大有再吻得她暈頭轉向的企圖,她心慌的改變說詞。
他忍不住朗聲大笑,這個悍辣得可以,卻怕被他吻得渾身發軟的小女人,好可愛。
她氣炸的狠瞪他。沒經過她同意就以吻脅迫她,也敢欠揍得笑得這樣猖狂,還該死的那麼好看,改天她真該拿兩人的八字去合,看他是否是她命中的天敵,以致與他對仗,敗陣投降的總是她。
「這樣才乖。」用力在她唇上吻印一下,尹雋堯輕拉起她。
「尹雋堯!」文靜嗔喊,不明白自己的心在他溫熱唇瓣又造次的貼上她時,怎會沒來由的一陣輕悸。
他恍若沒事人的說︰「我只給你一分鐘,到時如果你仍未換衣服,說什麼我都會親自幫你換。」
撿起掉落一旁的襯衫與毛巾給她,他立即跨步往門口走。
臨關門前,他不忘瞥眼腕表,對她拋下一句,「計時開始。」
厚,又威脅她!她真想仰天長嘯,但只能恨恨地磨著牙嘟噥,「給我記住,哪天我非得找個機會,拿棍子敲得你滿頭包。」
至於現在,她只能很沒骨氣又認命的換下濕衣服,外加提醒自己,下次千萬不能再讓他吻到她……
雙手抱胸靠倚廳里的沙發椅背,尹雋堯滿意的看著由他臥房走出來的人兒。
他的襯衫穿在她身上,是太大也過長了,但她巧妙的將白衫下擺在腰前打上細致活結,搭配她的緊身牛仔褲,率性得那件襯衫彷佛本就該穿在她身上。
「還你。」在離他一步遠處,文靜將擦發的毛巾遞給他。
大手朝她伸去,倏地扣住她的縴腕,將她一把拉進他懷里。
「你!」
「這里還濕濕的,擦乾點,免得著涼。」在她勢必又要與他來場角力前,他已拿過她手上毛巾,擦拭她左肩上的長發。
她該推他或踹他,可他霸氣的溫柔恍若有魔法,教她像被施法一樣,乖乖地定站著,讓他手勁輕柔的為她拭發,芳心奇異的鼓動著失序的節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OK,這樣好多了。」尹雋堯以指挑梳她柔順發絲。
她一悸,總算有反應的退離他,避開令她心跳不規律的親昵接觸。
「衣服下次再還你。」說完她扭頭就要往門口走。
他移身擋住她,「別告訴我你走錯地方才跑到我家來,我不會信。把你來的原因說出來,然後要走要留隨便你。」
經他一提,文靜猛然記起為何來這里。可是對個不久前才再次輕薄她的人,她能要他當她假男朋友嗎?
「文靜。」見她抿唇不語,尹雋堯伸手托起她下顎,「別不說話,是不是遇上什麼難題?」
「你得先答應不能笑我。」她決定了,既然都被他又摟又吻,沒道理便宜他,不拖他下水假扮她男友。
你的難題很可笑嗎?他原想這麼問,但及時收住口,否則難保眼前這個一臉嚴肅的小女人不會甩頭就走。
「好,我絕對不笑。」
「你會不會演戲?」她風馬牛不相及的擲出這句。
「演戲?!」為什麼扯到這?
「我媽逼我下次回家得帶男朋友回去給她看,如果要你當我的假男朋友,沒問題吧?」
終於弄懂困擾她的難題,他唇際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沒問題。」
他說沒問題!「你不覺得……你回答得太快了點?」
一般人對於突然被要求當假男友,會應允得如此乾脆嗎?她本來以為他會捧月復大笑嘲諷她,怎麼他的反應總是出她意料。
尹雋堯爾雅一笑,「這只是舉手之勞,何況你還是我得力的助手,你有困難,我竭盡所能幫你是應該,還是——」笑容微斂,「你另外想到可以幫你的人?」
「目前還沒有。」
「既然如此,這個任務就非我莫屬。走,我開車送你回去。」
「耶?不用,我……」
「我可不想你又跟自己過不去的淋雨。」
不容反駁的,他攬著她離開屋子,存心令她無暇反悔找他當假男朋友的決定。他還不打算讓她知道,他想當的,不僅是她的假男友……
沁涼如水的夜,尹雋堯接到父親的來電。
「你的身體還好吧?」尹瀚江關心的問。
他低渾笑著,明白這句話是愛操心的母親要父親問的。「爸盡避告訴媽,她兒于的身體好得不得了。」
「我說過了,她就是不放心,洗澡前硬要我撥電話給你,順便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是打算由日本回去再找時間問你這事,不過你媽說相隔比較遠,問起來你不會那麼尷尬,我想想也是。」像仍有遲疑,尹瀚江略作停頓,才道出重點,「你潛意識里是不是很討厭女人?」
「我討厭女人?」尹雋堯愣然反問。
「你媽講的。小時候你不是被個小女生撞倒,頭受傷還留下疤,你媽認為你潛意識里其實覺得女人既野蠻又恐怖,長大後雖能正常交女朋友,卻都不敢把人娶回家。」
尹雋堯直教入耳的連串推論惹笑。「爸,你兒子很正常,只是尚未遇到想共度一生的伴侶,如何將人娶回家。」
「這就是我跟你媽擔心的地方,你戀愛談了不少次,怎會老遇不到真命天女?」慘了,兒子八成真有討厭女人的心結。
「因為她直到最近才出現。」
「對,怎麼可能一直沒出現……等等,爸沒听清楚,你說誰最近才出現?」尹瀚江緊張又不確定的問。他剛才好像听見什麼了不得的話。
「我的真命天女。」
靜倚窗前,望著仍飄著綿綿細雨的夜空,尹雋堯提起手,在霧化的玻璃上輕輕寫下文靜兩字,眸中盈滿柔情。
毫無半絲猶疑,他的心此時既清醒又篤定,她確確實實是唯一一個令他想與之廝守一生的女子。
再也否認不了,自己對她放下的感情,深得令自己都震驚。
「真的?!」兒子的真命天女出現,不就表示他與妻子久盼的媳婦有著落了!「對方是誰?我和你媽見過嗎?人品好不好?在哪兒高就……」
「爸。」尹雋堯好笑的打斷父親連珠炮似的迭串問話,「你兒子的眼光難道你信不過?你跟媽以及左伯父、左伯母好好在日本度假,回來我再介紹你未來兒媳婦給你們認識。」
他挑選的另一半,當然是最好的。
「真是見鬼了。」當不知是第幾次無法集中精神辦公,文靜忍不住低咒著由辦公座位跳站起來。
整個早上她根本定不下心處理公事,桌面文件亂成一團,連評估分析部來送資料的職員沈鈺,都看不過去的替她整理,並拿走其中一份需繕打的整合報告,熱心的要幫她完成。
拗不過她的好心,她答應接受幫忙。
然而當人家交回幫她繕打好的報告,時間由早上前進至下午的現在,她心不在焉的情況絲毫未見改善,只要稍一閃神,腦里便會不由自主浮現尹雋堯斯文中帶著霸氣的臉、想起他令人渾身癱軟的吻,心跳立刻不受控制的亂跳起來。
中邪了嗎?她沒事干麼想他,又做啥因他感覺心慌意亂?
厘不清自己翻騰的情緒,她舉腳踢向地上一只紙箱出氣。
這一幕,恰巧教推開門的尹雋堯捕捉個正著。
「是誰惹我可愛的女朋友生氣,讓她不怕腳疼的跟箱子過不去?」
「誰是你可愛的女朋友?可惡!」
一道細長的黑影在她話落的當下,劃破空氣擲向他。
「呃!」他悶哼的撫額蹲子。
見狀,文靜由失控的慍意中回過神,心驚的意識到自己闖了禍。
「你沒事吧?」她慌張的跑向他,拉下他的手,輕撥起他覆額的黑發,駭然驚見他右額角泛紅瘀腫一大塊。
她的心狠狠揪緊。
「我親愛的文靜小姐,紙鎮是用來壓紙,不是砸人的。」沒有半分苛責,他的語氣無奈居多。
他不過想向她拿托她列印的資料,只見她氣嘟嘟抓了個東西朝他丟來,他想看清她丟什麼,也沒去閃躲,結果——
唉!他現在知道被不輕的紙鎮砸中,滿痛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文靜內疚的說得小聲。
誰教她心情正不好,他一進來又淨說些風涼話,於是她隨手抓起紙鎮就扔,壓根沒想到此舉的莽撞與危險性……
「喂——」他整個人忽往她肩膀彎靠,嚇得她連忙抱住他。
「頭仍有些不舒服,借我靠一下。」他低低的道。
她乾脆席地而坐,曲起雙腿讓他成仰躺之姿,將頭枕在她大腿上。
「我看你還是到醫院看醫生比較保險。」俯視輕闔雙眼的他,她心有不安。剛才那一砸,不知會不會害他腦震蕩?
「我沒事,休息會兒就好。比起你讓我撞破腦袋那次,這次是小兒科。」
她柳眉頓蹙,「你腦袋被砸壞啦?我幾時撞破你的頭?」
深黑瞳眸倏張,含笑望進她眸底,「十七年前不知道是哪個小女生,在公園看見素不相識的男生,莫名其妙將他撲撞在地,接著就跟她朋友逃之夭夭的哦?」
文靜瞠大雙眼。這件超糗的事,他怎會知道?
「文諺告訴你的對吧!所以你就趁機誣賴我。」她很快猜到是弟弟不要命的泄露她的秘密。
尹雋堯笑笑的補充,「那個小女生當時對男孩大喊了聲『看我的厲害』,而且她那天穿了件印有小熊圖案的內褲。」
「你——」她錯愕得說不出話。他敘述的這兩件事,文諺並不曉得。
但是……「怎麼可能是你?事發地點是在苗栗耶。」他不是道地的台北人嗎?
「那天正是我辦轉學,要和爸媽搬到台北的日子。當時我在公園等我父母,豈料會無端被撞倒在地,後腦撞出傷口,縫了五針。」
「縫五針?!」她倒抽冷氣。
「疤痕就在這里。」他轉動頭,指出證據給她看。
那道褐色的疤就在他發旋右邊約半只手指的地方,不大,平時教他濃密黑發遮蓋住,不仔細翻看,察覺不出來。不過……她伸指輕輕的觸模它,感覺它微微的凸起。
「上次你說頭部受傷,偶爾會犯頭疼,就是指這道傷?」她問得很輕柔。
他轉回頭迎望她,「只是偶爾,就像你上回看見那樣,疼會兒就沒事了。」
是啊,疼會兒就沒事,卻足夠沁出他滿額冷汗。
「想,文靜頓覺心疼不忍,無意識的挑弄他眉邊發絲,低細的道︰「現在向你說對不起,還來不來得及?」
性感薄唇微揚,「勉強。」
她難得沒生氣,「剛才差點又砸破你的頭,再跟你說聲對不起,可以吧?」
「我想要更有誠意的道歉方式。」咧深唇邊彎弧,尹雋堯一眨也不眨的凝視她。
「什麼更有誠意的……」
「我的天,老哥!」
一陣嚇人大嚷刺耳岔來,截斷她的話。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左繁震驚非凡。他為公事前來,忘記敲門直進門內,竟發現老哥枕在他小特助腿上,曖昧得令人起疑。
「你少給我胡思亂想。」尹雋堯沒好氣的利瞪他,「你沒看見我額頭腫個包。」
咦?左繁罩子放亮的蹲子,「真的耶,怎麼回事?」
「尹總被紙鎮砸到。」文靜不好意思的說。
「你沒事砸自己干麼……哎喲,會痛耶老哥。」左繁模著慘遭敲叩的前額唉叫抗議。
「你當我有自虐狂,自己砸自己?我是要拿檔案櫃上的東西,沒注意擱在上頭的紙鎮,不小心被打到,因為頭有點不舒服,才會枕在文靜腿上。」
她聞言心里一陣窩心,沒想到他會掩飾她動粗的事實。
「原來是這樣。不要緊吧,老哥?」
「只要你趕快離開,別在這里聒噪,我的不舒服馬上消失。」
「遵命,我馬上走。這是要給你簽審的文件,你再撥空看看。文特助,麻煩你照顧我老哥,我回辦公室了。」擱下手上卷宗,左繁說走就走,不敢再待下來煩八成因額頭受傷不舒服,顯得有些不高興的老哥。
可他心里有疑問。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老哥似乎對文特助特別好。不談他說的當家教是幫她弟弟上課,就像前半刻兩人相依偎的氣氛,令他感覺很不一樣。
至於哪里不一樣呢?嗯……需要再好好研究、研究。
辦公室內——
「總算走了。」尹雋堯低吁口氣。
「你的額頭還痛嗎?」文靜擔心的問。
「等你給過更有誠意的道歉,我再告訴你。」
低沉磁性的說完,他笑望她迷惑茫然的眼,伸手拉低她的頸子,貫徹始終的接續被左繁中途打斷的事——深深的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