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賈的擔憂 第6章(2)

「怎麼了?」花蕾原本想目送他離開,但瞧老管家又回頭,令她不解。

「這……」老管家眼底突然帶著為難,望著漸漸收起笑容,改以疑惑面容的花蕾,他期期艾艾的說話,「小姐,我想……您若希冀與當家的成婚,應該要早早放棄才好。」

他並非反對花蕾成為侯家的當家主母,反而還很樂觀其成,但是為了她好,他必須出言勸告。

「管家,您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懂。」听聞他的話,讓花蕾模不著頭緒,一臉疑惑。

「其實……」老管家頓了頓話頭,他想,既然他都將話說了一半,就干脆點把這件事說給她听吧!畢竟這件事也非秘密,倒不如早些告訴她,讓這天真的小丫頭別對侯丞晉抱有太大的期望才好。

「您就說嘛!這樣急死人了。」花蕾已經顧不得嬌羞,趨上前拉著老管家的手,只差沒跺腳了。

老管家看了看花蕾,先是嘆了口氣,才完整的道出發生在侯丞晉身上的過往,「侯府是打鐵起家的,在三代前,侯太爺是打鐵的工匠,他用出色的技巧以及勤奮的工作態度,一點一滴存下家產,之後觀任當家的父親承襲先父的傳承,開了這家侯門冷鐵行,所以當家的在年幼時就常到鋪子里見習並且學習打鐵技巧。就在五年前,侯門冷鐵行開始生意興隆,讓侯家成了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後,當家的母親也就是上一任當家主母因為受不了丈夫長年工作無法陪在她身旁而紅杏出牆。」

「紅杏出牆?怎麼這樣!」一听侯丞晉曾經得接受母親背叛父親的事實,花蕾詫異的擰著眉。

在她的心底,夫妻就應該互相扶持、互相愛著對方才是呀!或許是她的父母親太過于恩愛,讓她有了天下間的夫妻都應該情深的想法吧!

「是呀!當家的當時也無法接受他母親背叛他最敬愛的父親這件事,但最糟糕的是,他的母親在東窗事發時趁著眾人皆入睡的夜晚,帶著大筆侯府家產以及地契,接著上了情夫在後門接應的馬車,拋夫棄子的狠心離開。」

「怎麼可能?你們是何時發現的昵?」花蕾的心狠狠的緊擰著,這些過往在她听來依舊是驚心動魄。

「這……」老管家嘆了一口氣,那夜的不光彩以及難堪,全又如潮水般襲上他的回憶。

老管家記得那夜突然下起大雨,在磅礡的雨聲中負責看門的門僮就坐在門邊打困,漆紅色的木門外毫無預警的傳來猛烈的拍打聲,不僅吵醒了門僮,就連睡在附近的老管家也一並被驚醒。

門僮一臉不悅的將大門打開,七、八名滿臉污泥、全身濕透的山野獵夫便走了進來,他們指著兩個躺在擔架上渾身浴血、衣服破裂的人,說其中一名女子在意識還清醒時,聲稱她是侯府的當家主母,要他們這些獵夫將她以及身旁的男人帶回侯府,侯府的當家主子會重賞他們,之後她就不省人事。

然而當兩人被運回侯府後,處于分房狀態的侯當家這才知曉自己的妻子竟然在他帶著辛苦了一天疲憊的身軀入睡後,悄悄跟情夫遠走高飛。

但在獵夫們的要求下,他履行妻子許下的承諾,他除了生氣以及無奈外,只能要老管家到帳房里取錢打發這些人走。這時,他才赫然發現侯府的全部財產居然被她掏空,只剩下碎銀子擺在帳房里。

侯丞晉的母親被運回後不出一個時辰便撒手人寰,而她的情夫,在運送的過程中也回天乏術,留下一臉哀淒卻又怒火中燒的一對父子。

在那之後,侯府面臨了最窘困的時期……被妻子帶走的家產全因為兩人為了抄近路,不顧安全,天雨路滑,馬車打滑剁下山谷,身上帶的金銀財寶以及地契也全數翻落,那些被帶走的錢里有的是當月準備發給奴僕以及鋪子里員工的薪水,有的是用來付清生鐵原料的帳款。

一無所有的侯大當家在緊要關頭之際病倒了,出面接手的即是人人羨慕,如今卻落魄的侯家獨生子侯丞晉。

侯丞晉自幼便跟在父親身邊學習打理店鋪以及研修最新的打鐵技術,因此他與父親的感情甚篤,然而父親病倒,他比誰都來得擔憂與難過,但天不從人願,在他焦頭爛額之際,侯大當家卻在兒子最需要他時駕鶴西歸,獨留一大筆債務以及岌岌可危的侯門冷鐵行給他。

侯大當家出殯時,侯丞晉一滴淚也沒掉下,他只是站在靈堂前,用那雙早熟的鷹眸望著父親的靈位,長年冷鐵的粗礪大掌緊握成拳,低啞的聲音猶如從牙關進射而出般說著,「爹,孩兒定會為侯家振興侯門冷鐵行,孩兒必定成為京城首富。爹這一輩子辛勤工作,卻換來被娘親背叛的下場,我在這里發誓,我侯丞晉決定終生不娶,潛心振興侯家當為一生己任,不把多余的精力放在男女私情上,孩兒在此發誓,有違此誓,天理不容。」

鳥兒爭相高唱的侯府後花園里,花蕾身著粉紫色衣裙,大刺刺的坐在石階上,她的雙腳旁是三只由家鄉帶來的肥鵝。

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飼養,原先就肥美的鵝更加圓滾滾了,發亮的白淨羽毛及黃澄澄的雙嘴怎麼看都覺得可愛極了,若非明白這三只鵝是用來準備慶祝花蕾成親的嫁妝,外人還會以為飼主對鵝有特別的嗜好,將它們養來當成寵物鵝的呢!

「你們說我該怎麼辦呢?」花蕾拿著彎月牙梳子,仔細的梳理一只可愛肥鵝的羽毛,「我應該要怎麼面對表哥呢?」

被囚禁在腳下的鵝不明白花蕾的語言,只是不斷扭動肥胖身軀想要月兌離她的鉗制。

這一切全教剛從浙江回來的侯丞晉看在眼底。

自從她的生辰後隔天,他已經離家一個月,在他看來,他就像是逃離現實的懦夫,面對她,他感覺自己真沒用。

花蕾的眼角余光瞧見一道瘦長的影子映在她身旁的地板上,她不解的抬起頭望向影子的主人。

「表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花蕾先是一愣,隨後展開甜美的笑容。

「方才才到家的。」他一路從浙江趕回城里已是萬分疲憊,但是一見她甜美的笑容,頓時忘了疲憊。

「肚子餓嗎?距離用晚膳還有一段時間。我到廚房為你準備一點糕點好嗎?」花蕾站起身打量著他,他風塵僕僕的模樣令她感到心疼。

表哥好像瘦了些,眼底下也多了兩道陰影,想必他這個月來工作一定萬分辛苦。

思及此,花蕾忍不住想上前去牢牢抱緊他,就在她要將手伸出時,老管家的話又如警鐘股在腦海里響起,讓她不得不趕緊收回手。

「嗯!我的確是餓了,那就勞煩你準備點心給我吃。」在這個月里,他每天上館子吃飯已經吃膩了,他現在最想吃的,就是花蕾那雙巧手做出的任何東西,就算是他不愛吃的甜食,只要是出自于她的手,他都愛。

「好,表哥,你先回房里梳洗一下吧!瞧你胡碴都長出來了。」一听見自己能發揮作用,花蕾開心的堆滿了笑容。

「是嗎?」侯丞晉模了模下巴,才笑著望向她,「我是該剃胡子了,被你看見我這樣子真是不好意思。」

「不會啦!表哥就算長滿整臉的落腮胡,我都覺得好看,因為表哥長得很俊呀!」花蕾毫無心機的貨美,但稍後她赫然發現自己似乎流露出愛慕的眼神,急忙扯起尷尬的笑容,「我先去準備食物了,等會我會送到你房里的。」

說完話,她逃也似的轉身離開。

哎呀!她怎麼又亂說話了,她不該將自己的感情讓他知曉才對呀!她在心底不斷的咒罵自己,只差沒有拿鏟子打自己的嘴巴。

在老管家告訴她關于侯丞晉的過往後,她十分能理解,也萬分能明白他不想跟女人有任何的親昵關系的緣故,因為自從他的母親帶著家產離開後,仿佛是晴天霹靂般,他有種被至親背叛的感覺。

而家產瞬間化為虛有,讓侯家陷入愁雲慘霧之中,在這雙重打擊下,他最敬愛的父親也因為勞累以及震驚離開人世,這教他該怎麼再與一名女子組織家庭呢?傷他最深的不是敵人,是他的親生母親呀!

想到這里,她總會淚盈盈的,她只要想像侯丞晉每天拖著疲累的身軀到作坊工作,又拖著疲憊的軀體回到家中,只為了能再度振興侯府,她的心就有如被刀刨般,每一下都讓她痛得仿佛是椎心刺骨。

花蕾一邊心痛萬分一邊準備食物,不用半個時辰,香噴噴的水煎包就出爐了,她細心的將水煎包裝盤後,便急忙步出廚房,只為了讓侯丞晉能吃到熱騰騰的食物。

「表哥,我已經做好點心了。」花蕾一手捧著盤子一手推開門,入內後,就見侯丞晉穿著簡便棕袍坐在書桌後對帳。

「謝謝你。」侯丞晉從帳目中抬起頭,溫柔的笑望著她,接著站起身來到圓桌前,看著煎得金黃的水煎包,他略顯詫異,「這是你做的?」

「是呀!」花蕾得意的翹高嘴角,「從揉面粉到包餡,以及煎水煎包還有裝盤都是我做的。吃吃看呀!這是我娘親生前教我做的,我自己也很愛吃呢!」

「那我就不客氣了。」瞧她得意萬分的模樣,令侯丞晉扯起笑容,然後拿起一旁的筷子夾住水煎包咬了一口。

芳香的熱氣首先直撲鼻來,接著嚼著彈牙的香甜面皮和入味的豬肉餡讓他萬分驚艷。

「這真好吃,花蕾,你可以去開一家餐館了,我相信生意一定十分興隆。」侯丞晉詫異的看著坐在身旁的花蕾,一邊贊道,一邊又吃了一口。

「真的嗎?如果表哥喜歡,我就放心了。」雖然她與他不可能結為夫妻,但是只要能為他煮食,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花蕾端坐在侯丞晉身旁,望著他將瓷花盤上的水煎包一掃而空後,滿意的站起身想要端盤子回廚房時,他卻開口了。

「花蕾。」侯丞晉喊了她的名字,話里有濃濃的不確定以及擔憂成分。

他知道他不能給她未來,他也知道他無法給她承諾,就不該在一個月前踫她,但是這樣暖昧不明的情況,他不想維持太久。

在這個月里,他承認他總會在夜深人靜時想起花蕾甜美的笑靨,他也承認在瞧見風光明媚的景色時,會希望她能跟在他身邊與他一同共享,然而這個美夢卻是無法實現。

縱使他已經達成在先父靈堂前振興侯家的這個承諾,但他也說了不會娶妻子一事。

其實他是害怕再度受到家人的傷害。以前他的父親總是寄心于工作,冷落了母親,而他的工作狂熱程度與父親不相上下,因此若是他娶了花蕾,她是否也會跟他母親一樣,在百般無聊以及渴望丈夫關愛卻不得之下紅杏出牆?

雖然他知道花蕾不是那樣的女子,但是如果他有幸娶了她卻無法好好陪伴她,那他會忍痛為她找尋更好的丈夫,因為她是值得被疼愛的。

「表哥,我也有話要說,請你讓我先說。」花蕾放下盤子,站定身軀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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