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際機場
五名西裝筆挺的男子望著人潮,完全不知道自己已成為眾人的焦點。這大概就是極道世界的懾人氣勢,加上這五人是亞洲三大黑色組織之一「殷家三盟」的首盟「炎盟」的精銳分子,舉手投足都讓人不寒而栗。
「堂主,是不是弄錯時間?」男人耙耙頭發,詢問站在前頭的中年男子。
「總堂主給的時間不會錯,就算錯了,也要等下去。」
「可是……」
「要是接不到人,總堂主會把我們斃了。」
「『五色門』的『白門』門主听得懂中國話嗎?」
「應該懂,不然總堂主不會叫我來接機。」
「堂主見過他?」
「兩年前,組織開堂口會議時,在基地見過一次。」
「一次面哪認得出來!」
堂主臉色一沉,不語。想要忘記那人,絕非易事……
驀地,一名外表俊美高大的男人自擁擠的人群里走出,其身後還跟著神色肅穆的男子,乍看之下,像是個護衛。
堂主目光一亮,胸膛為之挺起。
終于出現了!亞洲三大黑色組織之一「五色門」里「白門」門主--蕭名雲。
「蕭門主。」堂主帶領四位手下走近這位眾所矚目的男人。
「『炎盟』的人?」蕭名雲桃高劍眉,口中說著流利的中文。
「正是。蕭門主這邊請。」堂主頷首,朝外頭停著的三輛豪華轎車伸手。
「我只是來談公司的事,不是以『白門』門主的身分來台灣。」蕭名雲笑道。
堂主身子為之一顫。「明白。那.....蕭先生這邊請。」經蕭名雲的提醒,他立刻改了稱謂。
「讓各位久等了。」坐上車,蕭名雲便語氣溫和地說。
「這是應該的。」堂主嘴角牽強地上揚,不太敢正視蕭名雲。
對于極道中人而言,蕭名雲猶如極道天際中一片顏色異常的雲,邪魅詭譎,無時無刻都蘊著肅殺之氣,就算他語氣平和,也會讓人因猜不透其心思而毛骨悚然。
「蕭先生決定住所了嗎?」堂主先忖量這樣說會不會有錯,才月兌口。
蕭名雲斜睨著他,促狹似地笑道︰「你想替我安排?」
「只是想為蕭先生效勞。」堂主訥訥道。
「你在『炎盟』擔任什麼職位?」蕭名雲莫名地問。
「第六堂口『回風堂』堂主,崔兆軍。」
「你還不夠格。」
蕭名雲一句話就讓崔兆軍當場變色。
事實上,在地的人民大多比較認識「回風堂」,甚至以為,「回風堂」就是一個組織,只因「回風堂」設立在人口最多的大城市,要將其勢力擴張、擁有上千子弟兵,輕而易舉;故每回到「炎盟」基地開堂口會議時,崔兆軍總比其他堂主驕傲,仿佛除了總堂主以上的人,其他的都不放在眼底。
這回見到蕭名雲這個權力足以與「炎盟」盟主平起平坐的人,重挫他的驕氣,他吭也不敢吭一聲。
「烈少嚴在等我?」蕭名雲銳利的眸子鎖定崔兆軍,凌厲到幾乎可以看穿他人的思緒。
「是的,盟主正在別院等您。」
*****
「我們是不是好久沒見了?」
蕭名雲看一看說話的男人一眼,笑笑,不語,繼續欣賞這偌大別院。
男人朝別院的護衛招招手,吩咐著︰「安排幾個身手靈敏的人,在蕭門主身邊。」
「是!屬下立刻去安排!」
「不用了,少嚴。」蕭名雲轉過頭來,「我有原清。」
「在台灣帶著不懂中文的護衛不太方便,再說,他是木頭……」烈少嚴眉頭一皺,他的人雖然不敢在他面前多話,但絕不會在他下達命令時,一聲不吭,否則以他的個性,真的會殺人……幸好那個原清不是他的手下,也只有蕭名雲這種心思深沉的人,才能接受原清做護衛。
「我這回來台灣,純談生意,原清也可以不用來,只不過是習慣有他在身邊。」蕭名雲莞爾,看了護衛一眼,目光隱約閃過一抹陰寒。
「考慮一下吧!我們還可以互相比較,到底誰的護衛訓練有素,明天就讓這木頭跟著我。」
「我沒意見。」蕭名雲無謂地笑,心里卻很樂意接受烈少嚴的提議。
「要是記得沒錯,你是來收購飯店。」烈少嚴原本瞪著原清的目光,突然因為一名女子轉了方向。
「組織的生意,也得用心。」蕭名雲敏銳地發現烈少嚴的神色變得溫和愜意。他知道,原因出在不遠處與佣人交談的女子身上,看樣子,烈少嚴的確為了妻子變了許多。
「不覺得負擔太重?」烈少嚴很清楚「五色門」除了組織龐大外,還讓五個門主分別經營組織的企業。蕭名雲就是掌控飯店的營運,若不提他的身分,在商場上,也是個商業奇才。
蕭名雲搖頭失笑,「我走了。」
「去哪?」
「我還有公事要處理。」
「等等。」烈少嚴自口袋掏出一把鑰匙,丟給蕭名雲,「這給你。」
「你的房子?」
「一楝別墅。」
「做什麼?」蕭名雲狐疑道。
「方便你金屋藏嬌。」烈少嚴調侃道。
蕭名雲嗤笑一聲,鄙視的意味濃厚。
女人對他而言,是上的需要,她們因為他的外表、身分而親近他,因此激情過後,他也會給予她們該有的「報償」,銀貨兩訖,雙方互不虧欠,因此他不會把多余的時間用在那些女人身上。
「住址開車的護衛會告訴你。」烈少嚴一說罷,便拋下蕭名雲,往對他招手的女子走去。
烈少嚴才離開,蕭名雲立即沉下臉,森冷地瞪著原清,「下次見到烈盟主,記得叫人,你沒那麼多條命好給我。」
原清聞言,面色慘白,勁地頷首。隨即跟在蕭名雲後頭,想想主子的話,回頭對正在注視他們的男女深深鞠躬……
*****
嬌小的身形在黑壓壓的巷子里奔跑著,一個轉彎,眼前就是知名的國際飯店。
她頓足喘了一喘,再往側門跑去,經過百尺大的花園,迷迷糊糊地撞上由守衛室走出來的男人。
「這里只有工作人員才能進入。」守衛大喝一聲。
「阿叔……是我--若萍。」
守衛立即褪去臉上的嚴肅,驚訝地瞧著小腦袋上的紗布。「你的頭……」
「先讓我進去,我遲到了。」阮若萍吞一吞口水,呼吸依舊急促,
「工作證拿來給我刷。」守衛兩眼兀自打量纏在她頭上的紗布,「好像很嚴重……發生什麼事?」
阮若萍沒仔細听守衛說什麼,翻翻皮包,再模模口袋,未了,垮下臉。
「我的工作證弄丟了……」
「電量要記錄的,弄丟了就不能進去。」
「阿叔,拜托拜托……」阮若萍雙手合十,懇求著。
「先通融,記得下班前趕回家找給我!」
「阿叔人最好了!」阮若萍感激地緊握守衛長滿繭的大手,邁開步伐,繼續奔跑著。
「若萍!」守衛突然想到什麼,大喊,「新總裁來了,工作時千萬別出差錯啊!」
「你說什……」阮若萍停下腳步,回頭見守衛已回到守衛室,不再多作停留,旋身往員工休息區的長廊跑去。
推開門,以為更衣室一個人都沒有,出乎意料的看見有幾名的飯店女性員工都在細心梳妝、整理儀容。
「沒人站櫃台?」阮若萍茫然問道。
若櫃台沒人,那可就糟了。這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飯店哪,大多住客也都不是普通人物,飯店怎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貴琴和阿南她們在站。」說話的員工看也不看阮若萍,和其他人一樣,專心化著妝。
「她們不是早班的嗎?」
「經理叫她們來的。若萍,擦這顏色好不好看?」
阮若萍眨眨眼,還是一頭霧水,「好看……三班制改了?」
「哪有。你不會忘了今天有什麼人要來吧?」
「我不記得了。」前天父親那強勁的推打,教她撞破了頭,逼不得已請了一天假,家里的事情已經搞得她頭昏腦脹,幾天前的事,她根本就不記得了。
「我們飯店的總公司被韓國『五方財團』收購的事。」
「這我知道。」這麼大的事,同事們每天拿它當茶余飯後的話題,又上過電視新聞和報章頭條,想忘記都難。
「新總裁來了。」這句話,讓大家興奮不已,臉上顯得更有光彩。
「喔……」阮若萍實在看不出她們在興奮什麼,只好打開自己的櫃子,取出制服,開始今天的工作。
「如果你早點來看到總裁,你就不會是這反應了。」
「為什麼?」
「因為總裁……」
說話的人看一看大家,接著引起共鳴--
「好帥!」女人們幾乎尖叫。
阮若萍無奈地笑笑,這下她明白她們為何拚命打扮了。不過這種夢,她想都沒想過。
「我這樣不能站櫃台。」阮若萍指指自己纏著紗布的頭,對同事說道。
「你的頭怎麼了啊?」大伙驚道。若不是阮若萍提及,她們大概沒注意到她頭上的傷,明顯的有異性頓失了人性。
「不小心跌倒的……」阮若萍苦笑,家中的事情,她從不讓同事了解。因為她不希望父親被人看不起,再怎麼說,他都是她唯一的親人,除了會為了錢的事起「爭執」外,他還是很疼愛她的。
「你上次才剛被機車撞到,這次又……你可真多災多難哪!」同事半同情半揶揄地說。
「若萍,怎麼回事?」公關部的女經理走進更衣室,原本要宣布事情的,看見阮若萍那包扎的頭,不禁問道。
員工一見經理進來,趕忙收起化妝品,作勢準備要去工作崗位的樣子。
「跌倒.....」阮若萍愈說愈心虛。
「紗布拆下來會有影響嗎?」經理眉頭一擰,「如果不行的話,你今天不能站櫃台。」
「那怎麼辦?」阮若萍不安了,她是櫃台人員,不站櫃台,能做什麼?經理該不會要她……
「請假回去。」
「我昨天才剛請病假回來。」她已經沒有全勤可領了,若是再請下去,這個月會透支的。
「飯店注重的是形象,總不能讓客人看見你這副樣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經理嘆道。其實她大概可以猜得出,阮若萍頭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記得上回過節,公司送禮那天恰巧是阮若萍的休假日,那時自己就在阮若萍的家附近,想想順道送禮給她,哪想得到會看見她父親對她大打出手,之後,她還是從阮若萍鄰居的口中,得知她家中的情況。
「沒關系,我請假。」阮若萍也不願讓經理為難,畢竟今天有新總裁來。
經理撫著下巴,「不然這樣……」
阮若萍停住欲離去的腳步,滿懷期望地凝視著經理。
「總裁現在跟總經理他們在開會,你幫餐廳同事送點心到會議室,他們開了好久的會議了。」經理邊說,邊拿出紙條迅速寫了幾個字,遞給阮若萍,「把這調配單交給餐廳副理,事情做完再來找我,我另外安排其他工作給你。」
「謝謝經理。」對于經理多次的關切,讓她心頭覺得好溫暖。
其他員工一听到「總裁」兩個字,紛紛發出不平之鳴。「偏心……」
「經理,我也去幫忙!」
「我以前是餐廳部的,我來做會比較順手。」
「還有我!」
經理朝那群心花朵朵開的員工悶哼一聲,轉向正要換制服的阮若萍道︰「是到內部做事,不用穿制服,先去忙吧!」
阮若萍點點頭便走了開去。
「經理!」員工們仍然不死心。
「你們都想去?」
大伙頻頻頷首,可見新總裁已將她們迷得神魂顛倒了。
經理深吸氣,「好吧。」
眾人立即驚喜,眉開眼笑的。
「那就去把頭撞的跟若萍一樣。」
*****
電梯一到達二十樓,阮若萍率先走出來,吃驚地看著嚴肅的氣氛圍繞著辦公樓層的長廊。
說實在的,她在這里工作一年多,從未來過飯店的辦公樓層,除了基層的經理外,就不曾接觸過其他的高級職員,這回來到頂樓,光是這條長廊就令她覺得壓力好大,何況是要進入肅穆的會議室……
「要往哪?」阮若萍回頭問另一名餐廳員工。
「我也沒來過。」員工難為情地咋了咋舌。
「不要緊,找找看。」阮若萍與同事推著餐車,經過每一間房間,就注意門上掛的牌子。
「這里好大……」同事驚嘆道。
「跟樓下還不是一樣,只是設計上的關系。」
「這間是總裁的辦公室嗎?」同事指著門牌上她看不懂的英文字。
阮若萍定楮去看,笑笑,「這是秘書室。」
同事失望地撇撇嘴,語氣酸溜︰「真羨慕人啊!連秘書的辦公室都這麼大。」
「也許是董事長的特別秘書。」
「最好不要是總裁的!」她氣呼呼地說著,仿佛認定總裁就是她的了。
阮若萍無奈地搖頭笑笑,轉了個彎,發現下一扇門沒有前面一般的間隔,要走好幾步路才到,里面的空間應該很大吧……也許是她們要找的會議室也說不定。
想及此,阮若萍便推著餐車到下一扇門,身後的同事仍在探頭探腦地看著每一間設計豪華的辦公室。
阮若萍抬眼一瞧,看著門牌上寫著「ConferenceRoom」,再朝沉醉在幻想中的同事招招手,低聲說道︰「是這里了。」
同事喜孜孜地跑過來,「總裁的餐點讓我來,好不好?」
「把其他人都給你也行。」阮若萍摀著嘴笑道。
「討厭……」同事含羞地罵著阮若萍。
阮若萍收起笑意,輕輕敲著門。
一會兒,一名穿著套裝、像是助理的美麗女子為她們開門,站在門口時,依稀可听見男人們頗具魄力的議論。
「餐廳的?」女子把音量壓到最低。
「是的。」阮若萍僵硬地回答。
「進來。」女子嫣然失笑,帶領她們二人進入偌大的會議室。
「總經理,餐廳部的送點心來了。」女子對一名中年男人說道,曼妙的身子卻刻意挨向坐在主席位、不曾轉過頭來的男人身邊,動作變得更加優雅。
身穿藍色西裝的經理說道︰「有沒有蘇打水?」
「有,」阮若萍立刻倒杯蘇打水給他。
「我要柳橙……」
身旁真正的餐廳員工一瞧見會議室里坐在主席位的男人,就明顯的六神無主。所有的事,都變成阮若萍一人在忙,忙到沒時間去看這些經理的模樣,更甭說是保持沉默的總裁了。
「給我三明治,欸,你的頭怎麼了?」
「沒什麼。」阮若萍面色尷尬地說。「這里有咖啡,請問有誰要?」
「給我。」低沉的聲音由主席位那端傳來,驀地,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正襟危坐地。
那個聲音低沉性感,摻著濃厚的懾人氣勢。
阮若萍循聲看去,一張英俊出色的面容,教她心頭為之一怔。
那張臉的確足以讓無數女人沉醉,但出色到太有距離,而那平板的神情,似乎暗示著兩人之間的距離猶如眩目又幽遠的星河。
阮若萍刻意躲開詭譎難測的目光,轉移到他桌前木制名牌上斗大的幾個字--
總裁蕭名雲
為此,胸口遭到強大的壓迫感,她深深吸氣,用手肘頂一頂因為看見總裁而失神的同事。
阮若萍並沒有忘記適才同事的要求,她低語︰「總裁要咖啡,快過去。」
同事乍然回神,兩頰迅速泛紅,動作呆滯地拿起咖啡壺,走向蕭名雲。
阮若萍頓時想起同事忘了拿咖啡杯,快步跟上她。
「妳忘了杯子。」
同事的心原本就因接近愛慕的人而緊張不已,這會兒,阮若萍的手突然由自己身後伸過來,嚇得她倒抽一口氣,身子為此顫動,一個不慎,松開手中的咖啡壺……
阮若萍瞠大眼,雙手朝同事一推,原以為自己的雙腳會來不及逃過咖啡滾燙的潑灑,孰料,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攔住她的腰,向後一扯!
驚愕之際,地上發出玻璃響亮的破碎聲。
待她回神過來,發現自己竟坐在男人的腿上!
而那男人正是一直令她覺得神秘高深的總裁……蕭名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