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咬一口 第9章(2)

呼——冷風起,涼意襲。

陣陣冷風,吹動遠方綠林枝椏,婆娑舞揚,渦旋出道道風流,就似要將她心底悲泣輕吹遙遠至遠方天際。

起風了。

極力隱藏心底激動情緒的紀雨岑,停下腳步,側過臉,迎向寒風。

迎風而起的白發,霎間揚空,在溫柔日光映射下,幻織成絲絲銀網。她幽深瞳眸凝滯而淒迷。

停下顫抖步子,斂下眼底的怨,雨岑緊抿唇際愁怨,揚眼凝望遠處淡藍穹蒼,任由迎面冷風輕卷起她的發。那淒怨的情緒,教她忽略周身一切異樣。

似要冷風吹干她的淚,她凝怨黑眸,眨也不眨地,抿唇遙望遠邊天際。那似清風般無謂,卻又盈滿幽怨情緒的眼,似在剎那間失了神,顯得縹緲而輕忽。

沒了耀眼神采,沒了愁慟情緒,那幽幽黑瞳似深潭,沒了任何生氣。

是不是悲慟至極,一切情緒就不再重要?

仰起臉龐,紀雨岑仰望頂上漸轉陰霾的天空。她緩緩松開身側緊握的拳。

「小姐……雖然我不知道是發生……發生什麼事,但有事就好好說,想開點就好,說不定……說不定一切就只是個誤會……」從沒見過這種情形的管家,表情驚恐,聲音直顫。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小姐的長發,怎會在瞬間由黑轉白!?

雖然曾听說心情過于郁悶的人,很可能會得憂郁癥還是躁郁癥什麼的,也听說有人情緒若是太過紛亂,或過于壓抑,無處可宣泄時,會有一夜白發的可能;但,那都是僅止于听說。如今親眼所見,老管家真的被嚇壞了。

「不,我不想再看見他了,就這樣了。」抿唇,她淒然一笑。

「可是你現在這樣子,我……」老管家知道她還沒察覺到自己的異狀,他想告訴她,但卻又說不出口。「小姐,你心情要放輕松,千萬不要難過……」

「難過?我怎會難過呢?不會的。」她笑,她搖頭,想藉此來說服自己。

這種難過算什麼?她能忍的。只要時間一久,她就會慢慢習慣,到時,她再也不會有任何不愉快的心情。

「小姐,哭一哭心情會比較好,你不要壓抑自己的心情,這樣對身體不好,你身子太弱,會承受不住的……」

「哭?壓抑心情?」她眨著眼。不知不覺中,她雙拳再次緊握,唇角微顫,「管家,你怎會這樣想呢?我沒……沒有壓抑心情,我沒有,你想太多了。」

「可是小姐你……」

「我累了。」不想再說話,雨岑斂下眼底悲戚之情,揚起臉龐,憑藉毅力再一次步向前方大廳。

愣看她身形飄晃進到屋里,手扶欄桿緩緩走上二樓,管家猛回過神,咽吞下梗在喉嚨的口水。他困難移動腳步,打算進屋打電話聯絡皇森爾與紀君祈。

他要告訴他們,剛才他親眼看見的異象。

只是,才進到大廳,他拿起電話,正要撥號時——

「啊!」

一聲來自二樓的淒厲尖喊,嚇掉了他手中話筒。

緊跟雨岑身後追至紀家的皇森爾,讓自二樓窗口傳出的那一聲悲戚厲喊,震飛所有心魂。

他愣望前方二樓窗台,動也不動,直到紀君祈拍了他的肩膀。

「雨岑呢?」

一接到森爾電話緊急通知,紀君祈立即拋下一切公事趕回家。

想到剛才森爾在電話里驚急告知,雨岑已經知道他插手紀氏的事,一種不好的預感就佔住他的心。

「她……」皇森爾愣看身邊的紀君祈。

「少先生,先生你們都回來了!真是太好了!」遠遠看到皇森爾與紀君祈同時出現,老管家松了好大一口氣。他奔跑出大廳,來到兩人面前。

「雨岑怎麼了!?」回過神,皇森爾沖上前,緊抓住老管家的肩膀。

「小姐她……她……」老管家猛咽著口水。

「你倒是快說呀!」紀君祈也追問著他。

「小姐她變了,變得……變得不一樣。」管家頻頻擦試額頭上被嚇出的冷汗。

「什麼意思?」森爾驚瞪雙眼。

看著眼前兩個大男人,老管家心魂未定,轉述自己剛才所看到的情形。

「白發……她……」老管家的敘述,教皇森爾腳步一顛。

怎會這樣?哪有可能黑發會轉成白發的?哪有可能?他顫搖著頭。

「森爾,冷靜點,也許是管家看花眼了。」紀君祈擰眉說道。

「是嗎?真的是管家看花眼了?」他猛抬頭,眼底有著冀望。

像是要說服自己相信,皇森爾猛點頭。

「對!一定是管家看花眼,這世上哪會發生這種黑發變白發的事?又不是神話世界,哪有可能會發生那種事!對!一定是管家看花眼。」

「少先生!我沒有看錯,我真的看到小姐她……」老管家想辯解。

他也希望自己是真的眼花,看錯了;但是,他真的有看到。

「住口!」君祈低聲喝住避家未完的話。

避家的急切與確定語氣,教森爾急奔進屋,沖上二樓。

什麼樣的抑郁情緒,會教她生理產生如此巨大的變化!?他傷了她的心?他真的傷了她的心了!?

由內鎖上的緊閉門扉,教他感到害怕,害怕雨岑會做出傻事。

「雨岑!開門!你快開門!」掄起拳頭,皇森爾一次又一次的猛槌門板。

他希望雨岑能冷靜听他解釋。但是,不管他怎麼喊,怎麼叫,就是得不到她的任何回應。

「鑰匙呢?這房間的鑰匙呢!?」猛轉頭,皇森爾對急跟上樓的兩人失聲喊著。他心有如烈火焚燃,灼痛難忍。

「鑰匙?我這就去拿來。」管家連忙轉身下樓找鑰匙。

等不到管家送來鑰匙,皇森爾因心慌意亂,而撞起門——

「幫我撞開門!快!快幫我撞開門!」

紀君祈見狀,立即與他齊身猛撞向堅實房門,只是實心木門仍堅實而立,一直到管家拿來鑰匙,三人才得以進入寂靜的房室。

見不到人影,皇森爾急搜尋著房里每一角落。

他奔進房內另一扇側門。頓地,他及時煞住前沖的腳步。

乍見昏倒躺于更衣鏡前的白發紅顏,皇森爾神情駭然。

送走家庭醫師,紀君祈回到雨岑房里。

他走到床邊,看一眼床上昏睡的她,再看向坐在床邊的皇森爾。

在皇家做事多年,也接觸森爾多年時間,但他從沒看過森爾像今天這般激動、慌亂。他一直以為森爾是冷靜的。

「醫師都說沒事了,你就不要緊張,冷靜點。」他伸手拍著森爾的肩。

似已失去心魂,皇森爾愣坐床沿,看著床上動也不動的她。

現在似乎就只有她平穩的呼吸,可以證明她沒事,還健康的活著,也讓他感覺到自己還有呼吸,還有心跳。

「她一定很氣我。」他喃喃念著。

「沒關系,她也一定會生我的氣,我陪你。」紀君祈苦笑。

「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我……」

「唉——」紀君祈嘆出一聲長氣。「如果雨岑接到皇姨臨上飛機的那通電話就好了,那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如果我知道媽媽那一陣子急著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說什麼我也會空出時間,只是……只是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這一切似乎都是注定。

他是在追趕雨岑回家路上,聯絡上出國散心的母親,才知道原來紀父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從她那里知道一切。

紀父原諒他為雨岑而對紀氏所做的一切,畢竟紀氏並沒有因此而得到任何損失,甚至還獲利。

所以他只要求母親,解除君祈對皇家的責任,讓君祈能安心也專心管理紀氏。

只是時間一久,他忘了要告訴雨岑這事。

原可以簡單解決的事,竟變成今天這個局面。不是天意,是什麼?

「別想太多了,依我對雨岑的認識,我相信雨岑不是個會記恨的人。」

「我當然知道她不會記恨記愁,但看她讓我害成這樣子,我……」深吸一口氣,森爾止住未完的話。他抬頭看向君祈,「對不起,把你給拖下水了。」

「沒關系,當時我是替皇家做事,早有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皇森爾忽地低下頭,慘然一笑。

連君祈都早已有了心理準備,而他卻連個事先預防的想法都沒有想過,還逕自以為一切都會很順利,不會有事……

他,他真的是太自以為是了,竟以為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忘卻自己不過是個凡夫俗子,而妄想只手遮天。

「我想拿所有財富,來換取這樣的心理準備,來換取一個事先預防;但是,我知道來不及了……」

看著床上因情緒過于激動,而沉入昏暗世界的雨岑,皇森爾緩而慢地伸出手,輕撫上那與白色床單融為一體的銀白發絲。霎時,一絲水光閃劃過他黑沉眼眸。

如果听了媽媽的解釋,你……能不能就此原諒我?雨岑,你能不能?

皇森爾始終得不到任何回答。

即使皇母已匆忙趕回台灣,分秒必爭地趕到紀家,想當面對雨岑解釋一切。但——他就是等不到紀雨岑的正面回答。

因為雨岑早在隔天凌晨清醒的那一刻,便搜拿房里簡便財物,帶著一顆郁怨的心遠離紀家。

清晨醒來,面對空無一人的房間,皇森爾的腦子似也被清空,而無法思考。

因為,她竟然就這麼走了?什麼話也沒說,就這樣一走了之?不給他最後的解釋機會?這樣的事實,教他難以接受。

自她離去,有近兩個月的時間,皇家集團實權再度重回皇母手中。

一直到皇母終于因龐大工作量,累倒住進醫院的那一天,皇森爾這才猛然驚醒,記起自己對皇家的責任,振作起精神,重掌皇家集團。

他以工作向時間證明,以行動向雨岑證明,證明紀氏會永遠存在,他皇家集團對紀氏企業只會輔助,而絕不會並購納入。

他以工作填滿每個空虛的日子。除了工作,他還是工作。

因為在沒有雨岑的日子里,為皇家與紀家賺錢,是他唯一的生活重心與目標。

只是,等不到她的歸期,他心里抵不住的慌亂。

他不知道如果雨岑回來,會不會有人忘了通知遠在皇家的他。所以他直接搬進雨岑的房間;因為他希望雨岑一回家,他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只是,人人都說他忘了笑。

忘了笑?那怎可以?萬一雨岑回來,見不到他的笑,很可能會誤以為他是在生她的氣。

所以從此以後,每天早晨醒來,他就會笑著對鏡子里的自己說早安,深夜入睡前,他會再笑著對鏡子里的自己道晚安。

因為,他得隨時隨地保持笑容,準備隨時隨地都讓雨岑感受到他有多高興見到她回來。

只是,時間似乎就這麼一天天的過——

他等過一年又一年,心里盼得就是有一天,雨岑會自動回到他身邊。

所以每天出門上班,他都會告訴自己——

快了快了,雨岑就快回家了。

電腦版

茶香言情網版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