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午後街道,人車甚少。
身穿白衣的短發女子,出聲喊住正轉進巷子的一個男人。
「朱先生,請梢等。」
「你是?」男人回過頭,看向站立於巷口的她。
朱道明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她。那太過冰冷的黑瞳,給人一種清冷寒意。倏地,他身上寒毛直豎,猛向後退一步。
他根本沒知會任何人,他已入境台灣的事!
「上訴駁回,死。」死字聲未落,一支輕巧滅音槍已抵上他心口。
砰!槍聲悶聲作響。她眸光冰冷,淺薄紅唇緊抿一線。
「你——」他瞪大眼,低頭俯看已然渲染異色的西裝與白襯衫。
瞠大驚恐雙眼,他徐緩轉身,難以置信地瞪看著從容離去的白色身影。
他想出聲呼救,但是乾澀的喉卻喊不出一句,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一點一滴流失。身子微晃,一個不穩,他已重聲撲倒在地。同時間——
「啊!」一聲似盈滿驚恐情緒的尖聲驚叫,自巷口傳來。
「救命呀!」剛才她看見男人胸口襯衫染有紅色血跡。「快來人救命呀!」
驚嚇過度的女孩子,雙手緊搗住口、睜大驚恐雙眼,一再發出高頻尖叫,引來人車注意。
「怎麼了!?」路人聞聲快步趨近。
不敢再看倒地不動的男人,女孩子一手擋住視線猛跳腳,一手胡亂朝前指著。
「有……有人倒在那里啦!」她嗓音抖顫。
「怎麼會倒在這里?」
「是不是生病了?」
「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圍觀人群你…1n我一語的,但就是沒人敢接近。
「去看看。」正停於路口等待綠燈亮起的黑色房車內,傳出一道指示。
「是。」由後座一下車,高毅關上車門,即朝巷口方向大步邁去。
撥開圍觀人群,他直步靠近倒地的男人。
「先生,你還好嗎?先生?」他出聲問道。
沒得到回應,高毅俯身出手搖晃他,想藉此得到對方的注意。
只是在搖晃動作中,他除了意外認出對方身分外,還發現已汩流一地的血紅。
探向對方鼻口呼吸,再觸向對方已靜止的脈搏,高毅擰眉,隨即站挺身。
他拿出身上手機聯絡醫院與報警,一邊快步走回房車。
「二少,是朱道明。」收起手機,高毅向車內的男人簡述現場狀況。
「他?」一聲驚訝自半敞開的車窗里傳出。
這陣子朱道明的名字,時常因印尼暴動新聞,而出現在台灣國際新聞上。
傳言他參與印尼前陣子的暴動計畫,但因其身分特殊,印尼當局一直無法將他
逮捕,沒想到他現在競出現在台灣。
「很嚴重嗎?」隨意撥弄斜落額際的發,男人想下車親自探看究竟。
身為醫師的他,絕對有必要對任何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
「沒救了。」透過半落的車窗,高毅直視車內男人。
他,雷家二少——雷法斯,身為雷集團旗下雷法醫院執行長,也是近年來聲名大噪,名聞全球的心髒科權威名醫。
斯文爾雅的俊美五宮,溫煦如陽的噙笑容顏,為他擒取眾多女人愛慕眼光,也為他化去不少男性對他不滿與挑釁的情緒。
只要不惹怒他,他相信二少絕對是雷家四兄弟中最受外人歡迎的人。
但要是誰惹了他,讓他斯文面具一撕,不管商場大老還是政治龍頭身分,他一樣沒看進眼里。
因為身為雷家老二的他,雖從不像雷家老大一樣會以手段削弱商場敵人實力,也從不與人正面為敵︰但,憑藉著在醫界的名聲,他也能讓特定分子遭醫院拒收。
「沒救了?」雷法斯頓而止住推開車門的動作。
「我看應該是被解決的。」
「……」
「朱道明背景復雜,前陣子又謠傳他泄露印尼國防機密,操縱暴動計畫,我看不是私人恩怨,就是受到制裁。」身為雷集團保全部經理的高毅,常有出乎常人意料的內幕消息來源。
轉頭看向事發現場,高毅繼續說道——
「我想那個女孩子應該沒看到對方長相,否則光憑她剛才那幾聲尖叫,對方也會被迫滅她口,教她安靜點。」
「……」他深色眼眸探向花容失色的女孩。
才回過頭,高毅就注意到他目光所在。
「女人就是這樣,禁不起嚇。」雷法斯輕笑出聲。「我想你就……」
他話還沒說完,高毅已經猜到他想說什麼,連忙出聲道︰「二少,我已經報警了,警察等一下就會來,那女孩子不會有事的。」高毅懊惱起自己的多話。
「可是你看她現在那樣子,怎麼應付警察的問題?你就去幫幫她吧。」沒其他
特別用意,因為他的善意向來就只是一種職業病。
身為醫師的他,從不吝惜出手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二少!」高毅出聲抗議。那個女孩子能不能應付警察,關他高毅何事?
「是要你去幫人,又不是要你去殺人。」雷法斯朝他笑擺手。「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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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殺勿論!」
黑夜之中,清晰遙蕩空中的陰狠言語,教人心驚膽顫。
「是!」十多名勁裝男子應聲分散,朝四周山林搜尋而去。
緊隨眾人遠去,窸窸窣窣的撥弄雜草搜尋聲,也一再向山林範圍擴散出去。
今夜星月高掛,足以照亮林木陰暗處,想逃過十多名獵人的追捕,只怕不是一件易事。
久久之後,山林已似一座死城,靜而寂寥。
呼——夜風輕襲,吹動林木枝葉。吹呀吹,搖呀搖,林木枝啞一再婆娑拂動,輕晃飄搖。突然,一道白影跟隨幾片落葉,無聲息地輕巧落地。
穿透樹橙枝葉,輕柔灑落林間的銀色月光,照亮了飄然落地的白影。
那是擁有一張冷麗顏容的窈窕女子。
她齊肩短發隨風飛揚,肌膚晶瑩白皙,柳眉濃密,幽深黑瞳清冷懾人。
斂下眼睫,宋衣伶迎風站立、冷顏抿唇,仔細聆听午夜山林的動靜與風的聲音。
驀地,她張開黑瞳——都走遠了。
深吸一口沁涼氣息,梭巡安靜無聲的四周,宋衣伶在辨視出方位後,即動作輕巧地往林外快步走去。她必須盡速遠離這個地方。
原以為從此就能順利月兌離組織,但——美麗紅唇揚起一記冷笑。
當初說好只要她再完成一件任務,就可安然退出閻門,遠離黑暗的一切,但閻門卻在她完成任務的第七天再度找上她。
閻門——如果說歐美政府有習慣聘請特定組織為國家效命,那亞洲地區就有簡
稱YDR的閻門組織,專為亞洲國際高層人士提供同類的特定服務。
當該人身分特殊,亞洲國家政府無法運用公權力伸張正義時,閻門就是一能提供絕對服務的黑道組織。
只是即使下手對象是惡貫滿盈、泯滅人性的惡徒,在下手的那一剎那問,不管她再如何理直氣壯,再如何心安理得,那午夜夢魘也已纏繞她心頭多年。
現在,她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
她想一覺到天明,她想有個無夢的睡眠,她想……她想過那種正常人該有的生活。
如果可以,她願意拿所有一切,換取那樣單純的生活。垂下容顏,淺薄柔唇微抿一絲苦澀。但,她願意,閻門卻不願意。
他們希望她能再回組織,再為組織效命,但她不想了,她再也不想沾染血腥。她希望他們能放過她,但是——
沒想到,閻門在對她勸說不成之後,送給她的就是一句格殺令!頓時,一股新生怨怒,在宋衣伶心底飛竄亂揚。
從不以為那人會對她心軟,但她也從沒想過十多年的相處,最後換來的會是一道格殺令。深植人心的格殺命令,教宋衣伶幽深眼瞳泛起冰冷寒意。
無所謂!她早已預料月兌離組織不是一件易事,但她也絕不屈服。緊握雙拳,是她對心中意念的堅持。
突然,一道來自左手腕處的痛意,引她回神。
看一眼教山林利莽劃傷的手腕,宋衣伶面無表情地扯下頸間白巾,拭去多余血漬,再隨意縛住傷處。
避過落地枯葉,宋衣伶快步行走,想盡快遠離此地。然而——
「還是想走?」低沉男聲響起。
「你——」宋衣伶愕然轉頭,驚望一旁教銀白月光給映亮的黑影。
「再給你一次回頭的機會。」
「你承諾過那是我最後一次任務。」縴細十指倏握雙拳。
「承諾?」男人低聲冷笑。「只有笨女人,才會相信男人隨口的承諾。」
「你!」她握拳十指關節泛白。她早該知道這世間沒有絕對的承諾。
「再說,你不覺得那任務對想離開組織的你而言,太過簡單了嗎?」他再笑。
因無法駁斥他的說法,宋衣伶憤咬唇。
沒錯,那任務對組織任何一人來說,都太過簡單。朱道明雖為操作印尼暴動的幕後黑手,但在他行動特意低調,也沒有任何貼身護衛的時候,對出身閻門的所有人來說,要他的命都像是殺雞取卵般的簡單。
「沒有人能活著離開組織。」那是一句警告。
宋衣伶愕然抬頭。沒有人能活著離開組織?睜大的黑瞳,剎染絲絲迷惘。
「只有死才能離開閻門?」她都還不曾過過正常人的生活,都還沒嘗過一夜無夢、一覺到天明的完美睡眠,那她怎能如此輕易就死去?
她的願望是如此的平凡、是如此簡單……突地,宋衣伶猛揮出一掌,朝前方黑影直襲而去!
「就算是死,我也絕不回去!」啪地一聲,狠厲拳掌著實擊中對方胸口。
「你!」突來的襲擊,教男人猛退一步。
「你還等什麼!?」毫不遲疑地,宋衣伶轉手拿出身上輕巧手槍,直指向他。
「衣伶!?」乍見她瞄準動作,男人心一驚。
他沒想到衣伶想退出組織的意念競如此堅決,甚至不惜與他當面對峙。
她,還是他一手栽培帶大的!
「剛你不也對我下了格殺令?」清楚他眼底的不信,微薄紅唇諷然一笑。
男人臉龐緊繃,卻也無語。
「十多年的相處,就換來這樣的結果,我認了。」清幽眼瞳頓然一暗。「現在,如果要殺了你才能活命的話,那,我會的!」她傲揚臉龐。
話聲才落,滅音槍聲已劃破一片沉靜山林——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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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衣伶早知道自己難逃他的設計。
十多年的相處,那個帶她進入閻門的男人,早已清楚她所有想法,甚至也已經
能預測她下一步動作。
與他正面對峙還能全身而退,算她運氣好,動作快,也閃得快。
逃出山林,宋衣伶額際微沁薄汗,一再飛快奔跑。她不斷地轉頭回望。
雖然現在仍不見對方追來,但宋衣伶知道自己絕沒辦法避過他的眼線,順利下山。
若再不想法子化解目前危境,只怕,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忽然,她眼楮一亮。遠遠地,宋衣伶看見一部黑色賓士轎車停在前方空地上,而一個男人正仰躺在旁邊草地上。
未加思索,她快步奔向男人強拉起他,將他扯進一旁大為敞開的轎車後座。
躺靠背後車門,還來不及細看男人模樣,她雙手已快速卸下在外人面前偽裝多年的假發。霎間,如黑緞般的柔細黑發輕泄而下。
映著月光,她絲絲黑柔,映閃進男人深邃黑眸。
「幫我,就送你一份禮物。」她聲音有些顫抖,然雙手依然快速卸上白色衣物,暴露出窈窕曲線。
「你!」雷法斯愣望遭陰影覆住顏容的宋衣伶。她竟在他面前月兌衣服?
他不過是趁著假期約高毅一塊上山,呼吸清新空氣,看看沉靜夜空中的閃爍星辰,可從沒想過要來一段露水關系。
「看夠了,就給我!」才將所有白色衣物塞放進座椅底下,宋衣伶即出手想強月兌下雷法斯身上的黑襯衫。她身上的白色服飾太過明顯,得換衣改裝。
「你做什麼!?」緊抓住身上襯衫,雷法斯瞠大黑眼。
「你!」出手撲了個空,宋衣伶眼色一冷。她不接受拒絕。
一個翻身壓制,她已與雷法斯對調位置。
「你?」就著月光,雷法斯愣望上方清麗容顏。
她黑瞳清冷,鼻梁高挺,而白皙似雪的粉頰,恰恰襯托出她淺薄紅唇的柔潤。
她美,但卻美得有些——危險,而太過冰冷的眼眸,也教人難以忽視。
「我從不接受拒絕!」僅著絲薄貼身衣物的宋衣伶為能月兌下他的黑襯衫,而施勁強扯。
「你別這樣!」她的強硬舉動,讓雷法斯猛回過神。
啪啪啪數聲,雷法斯擰眉出手拍打一再對他不規矩的雙手。
「你……」她動作乍停,怔眼看他。他像是在警告教訓一個不听話的小女孩。
這時,一聲暍斥突自她背後傳來︰「住手!」
聞聲,宋衣伶身子頓然一僵。
身穿無袖汗衫的高毅,才自一邊林間撿拾枯柴回來,眼見前方情況以為是有人襲擊雷法斯。他心一驚,立即丟下手中枯柴,疾速奔向兩人。
只是,才奔至大為敞開的車門前,他猛然倒退數步。
睜大眼,高毅瞪看跪坐在主子身上的縴細曲線。不是襲擊,是求歡?
「二少,我還以為你真有閑情逸致,約我一塊上山賞夜景,原來你早約了女人跟上山排遣寂寞,你……」高毅覺得自己受騙了。
「不會閃人嗎?」沒時間多作解釋,雷法斯出聲打斷他的話。
即使萬分不滿這女人的過分舉動,雷法斯仍拾起手,將遮掩住她身前的長發撩撥至她身後,避免她春光外泄。
「是。」看兩人一眼,高毅識趣的轉過身,認命撿起一地枯柴快步遠離兩人。
「你……」宋衣伶注意到他體貼的遮護動作。
癌看身下男人,宋衣伶這才發現讓她給強拉上車的男人,有一張俊美顏容,但在他微抿的笑唇里,她見到一絲捉弄惡意。她蹙擰了眉。
突然,一個想法閃進她腦海——改換裝扮不見得能躲過閻門的追查,但如果能有人幫忙擋著,也許就能騙過那群人。
再說與其再四處躲避他們的追蹤,那她還不如改變方式以靜制動。
夜風輕聲吹襲,林木隨風搖擺,在沉靜山林間,枝啞薄葉的沙沙作響,在宋衣伶听來就好似一道道疾速行來的催命符,教她無心再思考。
「我需要你的幫助。」顧不了自己的,宋衣伶俯趴在他身上,靜听著車外一切動靜。
她希望這次能順利逃過閻門的追蹤,也能保有性命,過過夢想中的平凡日子。
一個轉頭動作,教宋衣伶不意地觸上他的唇。雷法斯黑眸頓轉深沉。
「幫忙?那這可是你自願的。」故意的,他唇角噙笑舌忝吻她柔潤的唇。
「你——」突來的舌忝弄,教宋衣伶直起身子,頓時瞠大眼。
「主動,是男人的權利。」他眼眉含笑,雙手緊抱住身上的宋衣伶,一翻身即再度調換兩人位置。
「可惡!」受到輕薄,宋衣伶羞怒至極。憤而抬手,她伸出一掌就朝他揮摑而去。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身居優勢的雷法斯,輕易閃過向他揮來的一掌。
他將她不安分的雙手,強制於她頭頂上方。
「當然——」不是二字未出口,她柔潤紅唇已讓雷法斯吮吻含住而說不出話。
「嗯,很好。」雖然他女人挑得緊,但看她「活力充沛」的模樣,他相信她絕對會符合他的標準。隔著她身上絲薄,雷法斯低頭濕吻她渾圓飽滿,唇角笑意勾揚。
「你!?」宋衣伶怒顏以對。
「咦?怎生氣了?」他語意曖昧,故意逗弄她。「足嫌沒觀眾,做起來會感覺無味?還是你想我喊多點人來觀看我們倆的……」他月兌上黑襯衫。
「你!」曖昧的言語,在宋衣伶听來猶如是一道威脅——若不從他,他就會讓她暴露行蹤,引來外人甚至那群人的注意!宋衣伶十指怒握成拳。
他太過分了!以往要是有人敢出言輕薄她,早讓她一掌給劈過去。
但現在……
自知目前險境還需他的幫助,宋衣伶強抑下心底的反抗而羞憤別過頭。
只要能順利逃過這一次,她一定要這個男人為此付出極大代價!她憤咬著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