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的陷阱 第九章

無法改變他既定的黑幫教父身分,無法離開深愛她的他,悠蘭選擇搬進有他在的豪華莊園,也選擇隱藏自己心中的害怕……

她讓自己看起來,就和之前不知情的時候一樣,生活在他為她所打造的單純世界里,生活在有他遮蔭的天空之下。

雖然兩人尚未結婚,但,看見主子對她的細心呵護,莊園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主子所鍾愛的女人,不須任何人交代,所有人全都小心伺候著她。

只是相處久了,他們發現悠蘭人雖然好相處,不擺架子,但,卻十分的安靜。

尤其當主子外出上班,或假日有事外出時,她就像一尊無生命的雕像,沉默地坐在大廳里,等候主子的歸來。

他們以為她一直就是如此,但,艾倫與弗羅知道不是,他們知道她是變了。

布雷克也明白,因為自從住進莊園後,她就變得安靜、沉默,雖然她一直很努力不讓自己的憂慮形于外,但,他還是注意到了……

「我有事出去一下,等會就回來,別擔心。」輕撫她略見消瘦的臉龐,布雷克眼底有著心疼與擔心。

她的肚子是一天天大了起來,可是,她的人卻一天比一天消瘦……

「嗯。」她點頭,帶著縹緲的淡笑,送他走出大廳,「我等你回來。」

屋外,夜空繁星閃爍,明月高掛空中,陣陣涼風拂過她的發。

「別等了,上樓休息去吧。」輕順過她黑柔的發,他道。

「不要,我要等。」搖著頭,她堅持。

看著他走進黑夜,坐上轎車,目送他開車離去,悠蘭轉身,走回大廳,窩進布雷克親手為她所鋪整的沙發躺椅里,開始習慣性的等待。

側臥在躺椅上,張著一雙清眸,她凝望著大廳的入口。

縱使他每一次的出門,都教她緊張,她也從未開口過問他的去處,只是靜靜地等著他的回來……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還能撐多久,但,她早已沒有選擇,因為除了等待,她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什麼。

而也許,等待……已是她今生的宿命……緩緩地,一聲嘆息,自她口中逸出。

深夜,他回來了。

而等在大廳里的她,也已睡著。

每一次歸來,他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在大廳沙發躺椅里睡著的她。

走到她面前,在她身邊的沙發坐下,望著她越漸蒼白的臉龐,他的心似被人緊緊揪擰住了一般地痛著。

他明白他每一次的外出,總會換來她的擔心,他原以為時間久了,她就會慢慢習慣他的外出,慢慢習慣倫敦的生活,也會慢慢讓自己快樂起來。

但是,幾個月過去了,她對他的擔心卻與日俱增……

雖然她從未開口對他說過她的憂懼,但,她的眼神、她的舉止,卻明白告訴他,他每一次的出門,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壓力。

因為,她害怕他哪天出門,就再也回不來了。她每一刻都害怕他會有生命危險,而這樣的驚慮與恐懼,正不斷戕害著她的身與心。

她才到倫敦幾個月,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可,近七個月的身孕,她肚子好象要壓垮她似的高高隆起,教他看得好不忍,也好不舍。

輕牽起她縴細柔荑,輕輕將其包覆于掌中,凝眼靜望柳眉緊擰,似有滿懷愁緒的蒼白睡容,布雷克眸里有著難以言喻的掙扎。

他是不是該讓她離開?是不是……不該再勉強她為他而為難自己?

睡得極為不安穩的悠蘭,幽幽醒來。

「你……你回來了。」才張開惺忪睡眸就看到他,她眼底有笑。

「嗯。」他動作輕柔,扶她坐起身,「這送你。」他自口袋里,拿出一個有著特殊包裝的精美飾盒。

「這是?」眨了下星眸,她看著他三兩下就拆開的絨盒。

「對戒——摯愛。」打開絨盒,他微笑,遞到她眼前。

絨盒里,靜躺著一對兼具時尚美感及復古情懷的銀色環戒。

「摯愛……」她的目光,被盒里閃耀出璀璨光芒的銀戒所吸引,但不是為了銀戒環面上的極品鑽石,而是環戒上所鐫刻的文字。

拿起兩只銀戒,她轉動戒身,看著。

男戒的內圍刻著她的名字,外圍則刻有著「愛你,至死不悔」的誓言,而女戒外圍刻著「你的承諾,我的愛」,內圍刻的則是他的名字;就好象是他與她之間的親密對話,教悠蘭看得雙眼一陣酸澀。

「為我戴上吧。」

伸出手,布雷克讓她將男戒套上他修長的指上,同時,也將女戒圈住她的指。

「我選了很久,希望……你會喜歡。」

「我……嗯。」沒有證人,沒有浪漫的氣氛,但,他給了她最美的誓言……緊緊握著他戴有男戒的手,低著頭,她的手在顫抖。

「怎麼了?」他勾起她的容顏。

「沒事,只是……感動。」她噙淚笑著。

「真是的,像個小孩一樣。」他笑眼睨她,「晚餐有沒有吃?」

「有,吃了。」偎進他溫暖的胸膛,她雙手環過他的腰,「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

「十二點……你今天好晚。」她仰起白淨素顏。

「對不起。」輕聲道歉,他轉手抱起她,「你該上床了。」

「我自己走就行了。」她苦笑地望著他,「這幾天,我好象又胖了。」

「沒關系。」橫抱起她,布雷克腳步沉穩走上螺旋梯,回到二樓臥室,小心將她放在大床上,「睡吧,我沖個澡就來。」

「我幫你拿衣服。」她下床。

「悠蘭,你……」他哪里會不知道她的想法。每次出門回來,她總主動要替他拿更換的衣服,因為她怕他又在外受傷了。

「讓我幫你,好嗎?」她眼底有著祈求。

「好,幫我拿套睡衣,我先進去沖澡。」

「嗯。」看著他進浴室,悠蘭這才慢慢移動笨重的腳步,走進衣物問,為他拿出一套睡衣。

沖完澡,他發梢濕淋,帶著一身的水滴,踏出浴室,步近她。

上半身的他,只在腰部以下隨意圍了一條浴巾。

「頭發沒擦干,身子也沒擦干……這樣會感冒的。」悠蘭急忙起身,想進浴室拿一條干淨的毛巾。

「別緊張。」拉住她,他笑著抽起圍在腰上的浴巾,隨音抹去身上水滴,再順手擦去發上的濕意。

「你——」線條健美,宛若雕刻般的精壯身子,教悠蘭粉頰羞紅。

拿起一旁的睡衣,她替他穿上。

知道他完好如初的回來,她懸空多時的心,終于得以落下,她對他揚起淺笑。

「悠蘭……」他看她的眸光,有著多重的掙扎。

「嗯?」上了床,她在他懷里尋著最為舒服的姿勢。

「告訴我,你現在快樂嗎?」

懷中的身子,愣了下。

「現在的你,幸福嗎?」

「當然。」斂下眸底的異樣,她偎近他的心口,傾听著他有力的心跳聲,「有你在身邊,我當然快樂,也當然幸福。」

「悠蘭……」

「你就是我的快樂,就是我的幸福。」仰顏望進他灰暗的眸,她柔唇綻揚。

「如果快樂,如果幸福,為什麼你卻憔悴了?你瘦了,你知道嗎?」拂過她的發,他深凝著她。

「我——」她笑意僵凝。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再像以前那樣,笑得開心、笑得快樂,而不再是那若有似無的勉強笑意?」輕擁著她,布雷克低聲問著。

他知道只要他不問,只要他繼續保持沉默,不要在意她眼中的憂郁,再難捱的日子,悠蘭都會為他繼續撐下去。

但,看著如今身子骨越來越清瘦的她,他……他怎麼忍心?

勉強地,她笑出一抹燦爛。

「我沒事,我真的很好,也很快樂、很幸福。」側過身子,她背對他,不看他的眼,輕輕說著。

「你想騙我?」輕擁著她,他埋首她發里。

「我……沒有騙你。」她說謊,但不說謊騙他,成嗎?抬手覆上他環住她月復部的大掌,她眸光淒迷。

她從不想欺騙他,從不想對他說謊,但,她如何告訴他,自從知道他就是別人口中的黑幫教父後,她就食不下咽,經常失眠,甚至還常在他倒臥血泊中的惡夢里驚醒?

又如何告訴他,每一天,只要他踏出家門一步,她就害怕他這一出門,她就再也看不到他回來?

她如何能對他說出她心里的這些恐懼?又如何能將自己的擔心讓他知道,讓他為此而記掛于心?

不,她不要他在出門之後,還牽掛著家里的她,她只要他每一天都能夠平安的歸來……凝望窗外夜色,悠蘭選擇繼續隱藏心里的驚懼與駭怕。

「不說出來,只會讓我更擔心你,你知道嗎?」就著她的發,他低聲道。

「我、我沒事的,請你不要擔心我,好嗎?」

強忍住盈眶的淚水,她不敢回頭看他,但,布雷克強迫她轉過身子,要她面對他。

緊咬著唇,她深深的吐氣,又深深的吸氣,想止住泛熱的眼。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請你千萬不擔心我……」

「悠蘭,你——」

「我真的不要……不要你擔心,我只要你每次出門,都能平安回來,這樣就好了。拜托,請你千萬不要擔心我,我在這兒很好的,真的……」

她好怕心里記掛著她的他,會因為一時的分神,而降低警戒、疏忽自身的安全,更怕會有第二個W黨、第三個W黨出現……

想到惡夢可能成真,悠蘭再也控制不住害怕的心,緊緊地擁著他。

「我真的好怕你會再受傷,我……我真的好怕、好怕……拜托,你不要擔心我,你只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這樣就好了,好不好?」她哽咽。

「別……別難過,也別哭,好嗎?上次的事只是一場意外,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我保證,好嗎?」

「真的?」她噙淚笑凝著他的眼。

「真的。」他願以生命向她保證,但他知道他的保證,只能安撫她到天亮。

因為天一亮,當他再次走出家門,恐懼又會悄悄地啃蝕她的心,她會開始惶恐不安,她會開始食不下咽,她會在半夜里……在他懷中因為惡夢驚醒……

而現在的他,根本無法為她除去她的驚恐與憂懼。

因為,只要他身在黑幫一天,只要她留在他身邊一天,她就永遠也無法擺月兌心底的恐懼……

摟緊懷中的她,緊閉雙眼,一記水光劃過了他的眼。

他從不願意這樣,他只是想將深愛的她永遠留在身邊,想給她快樂與幸福,但為何現在,他帶給她的卻是無止盡的駭懼與惶恐?

是不是身為格頓組織領導者的他,真的不該奢望得到幸福?是不是身為英國黑幫教父的他,不該妄想能和自己心所愛的女子,快樂過一生?又,是不是像他這樣一個出身黑幫世家的男人,就真的沒有資格追求愛情,也沒有權利擁有像她這般美好的女人?

伸手拂去她額上發絲,他灰黑的眸,微濕。

也許吧,也……應該是吧。俯看她似雪般清透白皙的容顏,布雷克黯然一笑。

原以為只要自已態度不變,只要她因為愛情而選擇留在他身邊,那他與她,將可一輩子快樂幸福,永遠不分離。

可,現在,他無法給她所有女人都想要的安定生活,無法給她一個幸福、快樂、無慮的家,他……只能放她走……

「你能愛我多久?」輕撫著她白晰淨顏,他記憶著掌中美好的觸覺。

「永遠。」她微笑。

「你能等我多久?」凝望著她清麗的五官,他記憶著。

「永遠。」

斂下眸里一絲水霧,他薄唇微揚。

「那,你回台灣去吧。」吻著她的唇,他記憶著它的柔潤與甜美。

悠蘭愣眼凝他。

「在下次正式再見面之前,你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看不到我,但——」咽下喉中的苦澀,他勉強揚起微笑。

「但請你為我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請你為我好好保重自己,也請你為我……讓自己快樂起來,好嗎?」

「布雷克……」蒙蒙淚水浸濕她漆黑的瞳。

「別哭。」眨去眼中濕意,他親吻她落下的淚,噙笑望進她淚濕的眼,「不要讓我擔心,也不要讓我掛心。」

「不會,我不會讓你擔心、掛心的,我……我會過得很好、很好,我也會、我也會等著你回來……但、但是,你一定要回來,一定、一定……」

緊抓著他衣衫,緊偎著將有一段長時間無法觸踫的溫暖胸膛,她淚如雨下。

縱使未曾明說,布雷克也知道她已然明白他的最後決定。

「我……我會的,給我時間,然後,等我。」輕順著她的發,他輕聲道。

他從不願意讓她離開,但,為了她及肚里的孩子,還有兩人的未來,此時的分離是必須的。

也許,兩人再次相見的日子,遙不可期,但,至少……那是一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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