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心美人 第三章

醉月樓,為北京城第一大酒樓,同時也是出了名的銷魂館;酒香醇、佳人俏,為醉月樓贏來日日高朋滿座的盛況。然而今日的景象似乎有些異常,偌大的一個酒樓冷冷清清的,只有二樓雅座上稀稀落落的幾個身影。

原來今日的醉月樓教人給包下來了。

先皇的第十一子——聿貝勒,為了替奉旨下江南進行密探任務的七兄慶功,特地包下整個醉月樓設宴。在座相陪的貴客還有皇二子聿煨王爺、皇三子聿緯王爺、皇六子聿忻王爺;皇族貴冑幾乎齊聚一堂。

「七哥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這麼艱巨的任務只用了一月不到的時間就完成了,而且還干得漂亮,七哥真是大厲害了!」在先皇眾皇子中最年輕的聿穎貝勒手捧著一杯酒,滿臉欽佩地對著聿亙王爺,一雙年輕的眼眸迸射著崇拜至極的神采。「七哥,我敬你一杯!」

「七弟從小就很出色了,長大後當然更為不凡。」聿緯王爺也拿起酒杯,「七弟,我也敬你。」

聿亙冷漠的嘴角扯出淡淡的一笑,大方的拿起酒杯喝下三哥和十一弟所敬的這杯酒。當他的眼尾有意無意地瞥到從剛才一開始就一直獨坐一旁、一聲不吭的二哥聿煨時,他的笑意更深了。

「七弟這次完成這件重要的任務,皇上龍心大悅,日後想必會更放心地將重責大任悉付七弟,七弟前程未可限量,我們這些做兄弟的也都為你感到高興。」聿析王爺說道。

「是嗎?」聿亙冷笑著望向一臉陰郁的聿亙煽,「我怎麼覺得,有人不這麼認為?」

聿煨是他的二哥,也是同母所生的親兄弟,但他很清楚聿煨自很久以前就看他不順眼,處處刁難他、阻撓他,甚至私底下陷害他,所以他也早就不把聿煨當成是手足。兩個形同仇敵,親兄弟之間的明爭暗斗已不只一日。

罷才他看到聿煨那一臉大便的樣子,就知道聿煨對他完成任務這件事極為不滿——當初下江南這項任務聿煨也曾極力去爭取,但皇上偏偏對聿亙情有獨鐘,欽定他去執行。為了這件事聿煨那時已經很不愉快,現在再听到三哥他們如此稱揚他,想必聿煨此刻心中肯定已經冒起一把火了。

怒氣一直憋在心里是對身體不好的,看在親兄弟的份上,他不介意給聿煨一個泄火的機會!

「你這是在說我?」聿煨惱怒地看出聿亙眼中的挑釁,僵硬的嗓音清楚地包含著隱忍的怒氣。

這個死小子!看在眾兄弟在場的份上,他已經對他很忍耐了,他又想怎麼樣?蓄意找碴嗎?

「我說你了嗎?緊張什麼?」聿亙似笑非笑地調開臉,這個動作比直接看著聿煨更具挑釁意味。

「你想激怒我?」

聿煨氣得想拍桌而起,坐在他身側的聿忻和聿連忙制住他。

「二哥你別生氣,七哥他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聿穎連忙安撫他,繼而轉向聿亙說道︰「七哥你不要介意,二哥之所以臉色不太好看,實在是因為二哥的身子有些不快,都怪我不好,不該硬把二哥拉出來。七哥,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千萬別生二哥的氣。」他惶恐地賠罪。

他真的很怕七哥發怒。七哥的年紀雖然比二哥小,脾氣也不如二哥火爆剛烈,但七哥的個性深沉難測,行事手段又狠毒絕情,一旦讓他生起氣來,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也許他會殺了二哥!

聿亙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聿煨這才松了一口氣。

眾人繼續飲酒,但氣氛已不如方才融洽;大家都不敢隨便開口,深怕一說錯話會再刺激到針鋒相對的二個人。

「對了,三哥日前已榮任軍機大臣,我們是不是應該趁這個機會替三哥慶賀一下?」許久之後,因長久的異常沉默而感到坐立不安的聿忻勉強找到話題。

這是自家兄弟的喜事,說這些應該沒有關系吧?聿忻心想。

「對呀,這是應該的。不過,我想我們另外再找一天吧,等為七哥慶完功,我們再找一天正式替三哥慶賀,這樣好不好?」聿穎連忙附和著征詢眾人的意見。

要替三哥慶賀他當然是很樂意,但絕對萬萬不能是現在——他可沒那麼大的膽子敢佔用七哥的慶功宴!就算這個慶功宴他是東道主,他也不敢這麼做。

「倒不用眾兄弟費事。但是,如果你們堅持的話,我們倒是可以等最後一個軍機大臣的人選決定之後,再一起慶賀,反正最後一名軍機大臣也是我們兄弟之一。」聿緯提議的說。

軍機大臣全稱叫「軍機處行走」,是一種重要而機密的特殊政務差使,名額一向不定,由親王、大學士、尚書等充任。目前皇上則有意自親貴大員中揀選四人任命。

目前那二名任軍機大臣的重要的官員已經決定,聿緯親王也被任命,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職額。

「那還用等?等最後一個軍機大臣想也知道,一定是七哥嘛……」年輕的聿穎心直口快、全無忌憚地說道。

「十一弟……」聿忻正想阻止聿亙額,無奈話已出口,什麼都來不及了……

聿忻用眼角偷瞄一眼聿煨,見他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此刻更是轉為鐵青,不禁閉上眼,在心中大嘆完蛋。

這個十一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可好了……

聿穎在聿忻開口阻止他的時候就察覺自己說錯話了,但他有什麼辦法呢?話都已經說了……又不能收回來……

聿穎只好慚愧地低著頭,等待即將來臨的風暴。

「二哥,十一弟他年輕不懂事,隨口說說而已,你別放在心上……」聿緯見苗頭不對,只得趕緊打圓場。

皇上屬意七弟為軍機大臣是眾所皆知的事,但二哥聿煨拚命想成為軍機大臣這件事,也沒有人不知道。

「一個年紀輕輕的臭小子,能成什麼大事?」聿煨惱怒地說,絲毫不理會聿亙。

「有的人年紀一大把,也未見成了什麼大事。」聿亙冷冷地反唇相譏。

聿煨聞言拍桌大怒。「你在囂張些什麼?仗著先皇的寵愛、皇兄的倚重,你就可以這麼囂張嗎?」他大吼。

「總心有些人既不受寵又不見用,依然猖獗得無法無天來的好。」聿亙的俊臉依舊冷靜得不見一絲表情。

「你…我警告你,你不要太目中無人!」聿煨的怒氣暴升到極點,眼楮像要迸出火一樣。

聿亙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優美的唇角勾出一個鄙夷的笑。「你警告我?你算什麼?」他的口吻極為不屑。

「你……可惡!」聿煨怒極,抄起身前的酒杯就往對面的聿亙潑去。

聿亙見狀,迅速起身動作敏捷地翩然躍開。不過,雖然他的身手極快,但因為聿煨出手突然,還是有些酒潑濺在聿亙的衣袖上。

「二哥!七弟……」

聿緯和聿忻吃了一驚,沒想到聿煨竟然會做出這種事!聿穎也目瞪口呆地愣在一旁。

聿亙掛在唇邊的冷笑驀然消失,變成一臉陰鷥晦閻,神情冷肅。他陰晴難測的一雙銳利冰眼冷冷地盯視聿煨,眼神凌厲得教人膽寒。

時間仿佛在肅殺的圍氛中靜定著;隨著聿亙的凝肅,所有的一切都靜了下來。

聿緯和聿忻暗中替聿煨捏了好幾把冷汗,但卻無法幫助他——對象是以殘戾冷酷出名的七弟聿亙,他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哪敢明目張膽地替惹到聿亙的人說情開罪?

在七弟聿亙面前,他們這些當哥哥的可是連一聲都不敢吭的,就像現在一樣。

就在聿緯二人呆坐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自錯愕中回過神來的聿穎緊張地站了起來。

「七哥,你沒事吧?」聿穎單純地拿著手上的汗巾想替聿亙擦拭酒漬,絲毫沒有察覺到現在這種尷尬、緊張的氣氛。

聿亙推開聿穎,一雙讀不出任何情緒的黑眸深沉地看了聿亙一眼,俊逸的身形轉身離去。

「喂,七哥……」

他像一道影子般翩然離去,只剩下幾個惴僳不安的人愣在原地。

他今天依然沒出現。

楚畹泡在浴涌中浸浴,閉著眼楮,心中想著聿亙王爺的事。

已經三天了。自從他們定下交換條件之後,她就被帶到這個據說是聿亙王爺專屬的房間,但是他卻一直沒有出現——她已經整整三天不曾再見過他。

他到底上哪里去了?這里不是他的房間嗎?為什麼不回來?在這三天里,楚畹時常這樣子想。

她知道她不應該希望聿亙回來,因為一旦聿亙來了之後,她的下場可想而知;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會去想他、期待見見他。

也許她只是想提醒他拯救她父兄的事。楚畹這麼告訴自己。

在水中泡了許久,熱水都有點涼了,楚畹打算起身。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個極大的踹門聲,冷不防地嚇了楚畹一跳。

「是誰?」她直覺有人進來這個房間。

回答她的是一片靜默。

楚畹感到極為不安,將身子盡量往水中縮去。

這里是聿亙的房間,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她緊張地盯著眼前的屏風,一顆驚疑的心七上八下的。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到屏風側停下,楚畹感覺到一片高大的陰影籠罩著她,她不自覺地抬起頭來,吃驚地望見一張怒氣騰騰的俊容。

聿亙?楚畹嚇了一跳。

「王爺,你……」她沒有想過他會這樣突然出現,登時愣在那里。

聿亙無視楚畹的錯愕,大步走到浴涌旁,探身粗魯地將水中的楚畹一把抱起來。

「你做什麼?喂,放開我……」

她慌亂地掙扎著,聿亙不理會她,徑自將渾身赤果的楚畹抱到臥房,扔在大床上。

「你……你想做什麼?」楚畹恐懼地抓過床上的被單遮蓋自己,下意識地往床的內側縮去。

她一雙水靈的美目緊張地死盯著他。

他該不會是想……想做「那種」事吧?可是現在是大白天……

像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測似的,聿亙開始月兌去身上的衣裳,爬上大床。

不會的!不會的……楚畹一直在心中如此告訴自己,但事實上,她已經被聿亙抓住、壓在身下了。

他粗暴地扯去她身上的被單。

「不要!不要……」她開始奮力掙扎。她不想被他看到身子,她不能被他看到……

雖然她知道自己是個已屈服在交換條件下的犧牲品,她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利阻止他對她做任何事,但她那腦海中根深蒂固的貞節、道德觀念並未因為這項認知而泯滅,因此她不能不抵抗他非禮的侵犯。

聿亙沒有說什麼,只是強硬地將掙扎不已的楚畹牢牢壓在身下,不允許她反抗。

「你不能這麼……」她不能掙扎,只能不斷地搖頭,表達她的不願。「求求你,不要這樣……放開我……求求你……」

「啊!」一種撕裂般的椎心至痛猛然襲來,楚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流下來。

聿亙罔視她的痛苦,泄憤似的開始在她身上毫不留情地縱欲。

楚畹痛苦萬分地緊抓床單,淚水不住地落下,因為疼痛、因為羞辱。

她很想叫他不要再折磨她,但卻痛得說不出話來,她只能睜大眼楮看著他,讓他那冷酷無情的殘戾俊顏更加刺痛她的心。

許久之後,聿亙結束他的獸行,翻身下床著好衣裝之後,丟下痛得幾近昏厥的楚畹冷然離去。

楚畹的淚水幾乎已經流干了,他卻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

楚畹呆坐在房里,望著窗外漸漸高升的朝陽,心中有太多的迷惑。

昨天聿亙離開之後,楚畹因為極度的疲憊,不久就昏睡過去,醒來之時已是隔天清晨,她就一直呆坐在床上,直到現在。

她不明白為什麼聿亙王爺要如此對待她?就算她為了拯救自己的父兄而犧牲自己、就算他真的把她當成娼妓,他也沒必要對她那麼殘忍。

她的身體到現在疼痛依然,因為他無情的凌虐。

昨天的聿亙狂暴得有如一只憤怒的猛獸……是真的,她看到了,他冷冽的眼眸中夾帶著很深的怒意。為什麼他要那麼憤怒?她做錯了什麼嗎?

她真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她清楚地知道一件事——聿亙是個無情的人。

曾經以為他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因為在織造府初次相遇時,他真的對她很好;但現在,她不再這樣認為了,經過昨天那場無情的凌虐,她對這個人徹底改觀。

但是,現在才改觀會不會太遲了?她惦念這個人已然成了習慣……

她靜靜地沉溺在自己的思緒里,整個人一動也不動,宛如一尊泥塑的人像。直到一陣開門聲響起才驚醒出神的她。

楚晌往門的方向看去,見到一個略嫌肥胖臃腫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手上還端了一盅物品。

她無意開口詢問,中年婦女似乎也沒有自我介紹的打算,徑自將那盅物品擺到房中央的桌上。

「喝了它。」中年婦人冷冷地交待,轉身準備離去。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中年婦人聞言轉頭看著包裹在錦裳中的楚畹,一張肥胖的臉扯出一個鄙夷的冷笑。「當妓女的人會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你也太會裝了吧!這是防止受孕的湯藥,你們不是常喝的嗎?」她的聲音充滿了毫不隱諱的嘲諷。

她的話就像一把利刀,在楚畹的心口狠狠地插上一刀。

她真的被當成娼女了嗎?楚吭悲哀地想。

中年婦人離開之後,她忍著身體的不適下床著裝,接著走到桌子旁邊。

楚畹端起那盅散發著異味的湯藥,靜靜地端詳了半晌,沒有做任何動作。

端著湯藥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楚畹靜靜落下淚來。

沒想到她也會有這一天……

「七哥!」

一日下朝後,聿亙正想回府,突然有人叫住他。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十一弟聿穎。

「有事嗎?」他一貫漠然地問。

雖然他對這個單純的皇弟沒有什麼意見,但他向來不喜歡和他人來往,聿穎也不例外。

「前幾天二哥得罪了七哥,不知道七哥你肯不肯原諒他……我很擔心。」他問得小心翼翼,似乎有所顧忌。

「這不關你的事吧?」一提到聿煨,他的表情更冷了。

「可是大家都是兄弟啊!」聿穎貝勒認真地說。「二哥已經好幾天沒有來上朝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說著說著,偷瞄了聿亙一眼。

「你以為我對他采取報復行動。」聿穎立刻洞悉他的內心。

「難道不是嗎?」他知道七哥一向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所以他才會懷疑七哥是否已對二哥下手。

「我沒有對他出手,他沒有來上朝是因為自己心虛。」聿亙冷冷地說。

聿煨那天的行為的確讓他非常憤怒,但他並沒有對聿煨進行報復,倒是有一個人成了代罪羔羊……

一想到楚畹,聿亙的俊臉不禁泛起一抹冷笑。

她相當令人賞心悅目。不過,她到底叫什麼名字?聿亙這時才想到他甚至還不知道那個小美人的名字。

「那就好。」聿穎明顯地松了一口氣。「七哥願意原諒他嗎?」

聿亙沉默了一下,「沒有所謂原不願諒。只是無論如何,我不會對他下手。」說完之後,徑自轉身離開。

這是他當年對皇額娘的承諾。

聿亙和聿煨的母後——孝慈仁皇後——知道這對親兄弟是天生注定水火不容的宿命,時常為了他們二人之間的爭斗而煩憂。而更令她擔心的是,她明白有勇無謀的聿煨是無論如何也斗不過個性陰狠、城府深沉的聿亙,深恐終有一天聿亙會鑄成弒兄的大禍,因此在她臨死之前,她哀求聿亙立下血誓——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不得傷害聿煨一絲一毫。

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知情,就連當局者聿煨也不明白有這回事。多年來他一直把這個誓言放在心中,這就是何以時常找他麻煩的聿煨還能好好地活到今天的原因。

長久以來,他忍聿煨真的忍得很痛苦,常常忍到一肚子火無法發泄;不過,以後不會了,他找到一個宣泄怒火的好方法。

楚碗絕麗的容貌浮現在聿亙腦海,他不自覺地笑了,笑得陰寒冷酷。

包深時分,楚畹依然未眠,她靜坐在房里的綺窗前,清麗的美目呆望著天上一輪明月。

清冷的蟾光透過窗欞,灑落在她穿著素白衣裳的縴弱身子上,將她整個人襯托得如夢似幻、縹縹緲緲。

她沉溺在月色中、迷失在自己的思緒里,一張絕麗的臉龐似乎凝著無盡的哀愁,眼楮是憂郁的神色。

「你在想什麼?」一個不悅而低沉的嗓音冒然闖入她輕愁的世界。

楚畹冷不防嚇了跳,旋即回頭一看,見到聿亙正冷著一張俊臉倚在門邊睇視她。

「是你。」她有些訝異地起身。「這麼晚了,你來這里有事嗎?」

聿亙反手關上門,走入房間。「這里是我的地方,我不能回來?」

意識到他的靠近,楚畹不自覺地節節後退。一听到他的話之後,她退縮得更厲害,一張蒼白的小臉毫不掩飾地寫滿惶懼之情。

看到她的驚懼,聿亙優美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驀然伸長手,一把將退縮的楚畹抓來懷中,緊緊鎖住。

「你怕我?」他惡意地將嘴湊到她耳邊輕聲呢喃,滿意的感受到懷中的人兒一陣顫栗。

「沒有……」她不自在地輕輕搖頭,縴瘦的身子依然不住顫抖。

「是嗎?」聿亙冷冷一笑,戲謔的薄唇玩弄似的在她玉頰上慢慢磨蹭。「那你為什麼發抖?」他詢問的聲音輕如夜風。

「我……」楚畹找不出藉口。

她是真的怕他,怕他野性的暴力、怕他像這樣莫名其妙地調戲她、更怕他讓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嗯?」

「我……」她支吾不出個所以然來,聿亙也不甚在意她的回答,一雙薄唇倏然復上她小巧的嘴,吻得她措手不及。「唔……」她驚恐地瞪大眼楮看著他。

聿亙先是在她嫣紅的櫻唇上徐徐磨蹭,薄唇溫柔地吻著她,力道之輕柔溫存有如對待親蜜愛人一般,楚畹漸漸迷失在他似水的柔情中,不知不覺地閉上雙眼。

看到她沉溺的反應之後,聿亙戾氣地一笑,暗地掌住她小巧的頭顱,猛然加重力道,毫不留情地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輾轉踩躪。

突來的狂潮令她忍不住驚喘,聿亙更趁機以烈火燎原之勢將舌頭竄入她芳甜的口中。

生澀的楚畹嚇得不知作何反應,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良久之後,聿亙掠奪夠了,才離開她的櫻唇,但仍不肯放開她。

「你叫什麼名字?」他將她圈在懷里,修長的手指輕輕上她紅腫的唇瓣,柔聲問道。

楚畹仍沉溺在方才的情潮里,神智未清。「楚畹……」她下意識地回答他。

「婉?」聿亙滿意地看著她情潮未散的迷蒙美目,手指繼續玩弄著她的燼然紅唇。

「蘭畹的畹。」

「楚畹?好名字……」他隨口說說,俯來再度侵略她的嫣唇。

這次他不再是狂暴的掠奪,而是以極緩慢的速度啃咬吸吮她的唇瓣,仿佛在品嘗一道珍肴。

楚畹陶醉地承受他的親吻,這種陌生而奇異的甜蜜接觸令她不自覺地輕聲低吟。

在這一刻,她忘了自己如今在府中的身份,也忘了先前聿亙帶給她的殘暴侮辱,現在她只知道她喜歡眼前這個人、喜歡他給她的吻。

聿亙在她的唇逗留多時,漸漸地轉移目標,往她白皙芳馥的縴頸吻去,一雙大手也開始不安分地撫模她,從背一直到她迷人的臀部……

他輕輕地揭開她前胸的衣襟,火熱的唇在她縴細白女敕的香肩烙下一個又一個的痕跡,一只大手則是從她的臀部轉移陣地到她曲線完美的胸部,恣意撫弄搓揉……

「啊!」聿亙的搓揉不經意地弄疼了她,楚畹痛喊出聲,神智頓時自迷失的情潮中清醒過來。

發覺到聿亙正在對她做出逾矩的行為時,她立刻掙月兌他的禁錮,拉好胸前的衣襟退得遠遠的。

聿亙沒有阻止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越退越遠,似乎無意將她拉回,然而一張俊臉卻大大地寫著不悅,臉色陰晦至極。

「過來!」他板著一張臉,冷冷地下令。

楚畹拉緊身上不整的衣衫,慘白著一張臉拚命搖頭。「不要!我不要……」

上一次他對她施暴的情景歷歷在目,傷痛也還余留在她身上,她不想再承受一次這樣殘暴的對待,也不願意自己的尊嚴再度遭到無情踐踏。

當初為了父兄的安危而答應聿亙的要求時,她就已有舍棄自尊的覺悟,但到了真正面對的時候,她才發現,那並不容易,特別是她這樣尊嚴更甚于性命的人。

「你認為你有說不的權利嗎?」他冷眼睨視她,冷酷的態度炯異于方才的似水柔情。

「我……」楚畹緊咬著下唇,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她的確沒有拒絕他的權利,因為在這一個月里,她是他專屬的女人——這是他們的交易,也是她自己親口答應的承諾。

她沒有立場向他說不,可是又沒辦法逼迫自己接受屈辱;除了流淚之外,她已不知如何是好。

「過來!」他再一次下令;楚畹的眼淚使他的情緒更加不悅,連聲音都蘊含了明顯的怒意。

楚畹不住地搖頭,雖然在答應聿亙的時候,她就已經下了犧牲自己的決定,但是在「決定」和「實踐」之間,還是有一段很長的距離。

「楚雲清的命不要了嗎?」他殘酷的拿出這件事來威脅楚畹,很滿意地看到她美麗的小臉倏地刷成死白。「在做任何愚蠢的行動之前,最好先衡量一下背後所須付出的代價。如果你打算拿那三個人的命來違抗我的命令,我不介意讓你見識後果」。

听到他冷冷的威脅,楚畹知道自己再也別無選擇,她認命地向他走過去。

她的腳步很緩慢,每走一步,總覺得心就隨著痛一下,仿佛她腳下所踩的不是地板,而是她的自尊……

楚畹來到聿亙身前,他對她伸出手,但不是摟她入懷而是粗暴地撕裂她的衣服。

她吃了一驚,反射性地企圖以雙手遮掩自己的赤果,聿亙比她更早一步抓住她的手腕,牢牢地定在牆上,旋即火熱地吻上她完美的雙峰。

「別忘了現在是你有求于我,倘若日後這種抗命的情況再發生一次,你就等著讓你父兄三人陪你一起死吧!听明白了嗎?我專屬的娼妓。」他的吻很溫柔,然而從那兩片誘人唇瓣所吐出的話,卻冷情殘酷到了極點。

楚畹不住地落淚,緊咬著下唇忍受他所帶給她精神上及上的折磨。

她真的不明白,他怎麼可以在這樣溫存對待她的同時,說出如此無情的話?難道在他眼中,她真的只是一個供他泄欲的玩物?

她不願意承認,但卻很明白事實確是如此。

早在他向她提出條件之時,他就已表示得很清楚——她是他專屬妓女,因此,他對她殘暴,她必須理所當然地承受;他對她溫柔,她也不能存有絲毫幻想——不論溫柔或殘暴,都只是他要女人的習慣方式!

在這一場條件交換里,她讓自己的身體成為交易品,她是他專屬的娼女,所以她只能像現在一樣,默默地承受聿亙對她做出純色欲的溫柔舉動。

聿亙濕熱的唇在她高挺的胸逗留多時,火熱健碩的身軀緊緊地壓附著她;原本握住她手腕的大手放開了她,來到她光滑細致的背部柔柔。

他溫柔的動作很快地挑起楚畹從來不曾被發掘的潛藏,她的身子不自覺地開始回應他的熱情,以肢體語言希求他更多的賜予。

然而,雖然她的身體已臣服于他所點燃的,但她的神智仍未完全淪陷。她氤氳的雙眼半睜地緊盯著眼前這個沉戀于她身子的男人。

她想知道當他在對她做如此親密的事時,是以怎樣的心情,盡避明白這個答案會刺傷她的心,她依然頑固地想弄清楚。

聿亙帶著無限熱力的手指漸漸來到她雙腿之間,輕輕揉搓,而後在她不安的扭動中毫不留情地探入她體內——

「啊!」突來的侵襲令楚畹忍不住驚叫出聲。

他聞聲抬頭看了她一眼,冷漠的目光在她痛苦不堪的小臉上停留了一會兒,視若無睹地再度低下頭去。

哀傷的眼淚混合著痛楚,不斷地自楚畹的眼眶中流下。

她看到了,在眼前這個男人熱情如火的身軀下所包裹的,只是一種純的,沒有心……

怎麼會把自己逼到這種絕境?她竟讓自己變得這麼低賤,宛如一個出賣靈肉的娼女,她覺得她好卑微、好骯髒……可是……這不是她自願的啊……

在聿亙進入她的那一剎那,一陣猛然襲來的椎心之痛令她忍不住痛哭出聲——在那一瞬間,他所貫穿的不只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心……

終于知道他為什麼要對她那樣殘酷無情,因為對他而言她的意義也僅止于暖床,不值得付出多余的憐惜和關心。

憑什麼怪他不肯手下留情呢?也許,她應該學會認清自己現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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