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一些瑣碎的雜務,上宮素心待在宸瑑「遙心居」的涼亭里,倚頤沉思。
說是沉思,其實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想。
她的心一向是透明的,透明澄澈得什麼也留不住。
林間的松聲吹來,拂過她無塵的心靈,又悠悠地吹過。
幾綹柔細的發絲飄垂在眼前,她也恍若不覺似的。
懊做事的時候她認真做事,沒事做的時候,她總是如靈魂出竅一般,悠悠蕩蕩,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引起她的注意或關心。
突然,淡漠而優雅的額間微微一蹙——
一陣孩童嬉戲的聲音自遠方傳來,天真無邪的笑聲仿佛驚動了她。
她站起身,信步走出林間。
一只色彩斑斕的彩鳶在天邊飄飄,隨風沉浮忽高忽低。
她抬頭看了紙鳶一眼,分辨出孩童們玩鬧的方向,朝該處走過去。
她看見一群年齡不一的孩童在不遠處的草原上放紙鳶,那群孩子有男有女,年紀最大的不過七八歲。
他們追著放紙鳶的孩童跑,又笑又鬧,一片毫無機心的渾然天真。
看到他們嘻笑的樣子,上官素心心中微微一震,水靈的美目有些迷蒙。
自幼她就有心絞痛的病癥,雖然看過無數名醫,還是無法根治,這病癥一旦稍微受到刺激,或動作過于劇烈便易發作,因此家人總不輕易許她外出。
愛里同年齡的下人子女雖多,她卻不能隨心所欲的跟他們一起玩,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里,听著他們快樂的玩笑聲。
十歲之後,她的生活環境驟變,父親獲罪抄家,她由嬌生慣養的官家小姐淪為奴僕,被肅親王收養之後,更是完全失去了自由。
當年肅親王听信府中武術高手的話,認為她是習武奇才,不顧她的意願強迫她學習劍術。
當她心絞痛發作的時候,肅親王就讓她服用異人奇士所煉制的秘藥來消除疼痛。雖然這些年來練武過度而頻繁引起的心絞痛,有秘藥讓她減輕病發時的痛苦,但肅親王卻更進一步藉由秘藥來控制她,如果她不肯听話,那麼心絞痛發作時她只能自己承受那生不如死的痛楚。
王府里年齡相近的孩童不少,不過都是處境和她一樣的可憐人。
在肅親王府生活這些年來,她不但無法跟一般小孩一樣的玩耍,連孩童的笑聲也听不到。
直到現在,她還是很羨慕那些可以自由嘻笑的孩童們。
她立在院門前,怔怔地望著他們,神情縹緲,思緒似乎也隨著那只紙鳶飛得老遠。
「勾住了!」
「掉在樹上!」
「都是阿元害的,手腳這麼笨,紙鳶才會掉到樹上。」
「怎麼辦?線扯斷了。」
紙鳶掉落在一棵枝椏茂密的老樹上,那些孩童在樹下仰面望著,無計可施,幾個小女孩哭了起來。
上宮素心遲疑了一會兒,突然移步向他們走近。
「我幫你們拿下來好嗎?」
孩子們見她出現,個個破涕為笑——
「好啊好啊!謝謝姊姊!可是樹這麼高,姊姊拿得到嗎?」
「試試看。」她說。
因為不便在這麼多人面前施展輕功,她憑自己的手腳慢慢爬上這棵高大的老樹。
爬得愈高,樹下孩童的呼聲愈大。他們既驚又喜地看著她。
「好棒啊,快拿到了!姊姊小心!」
上官素心身手輕巧地爬到樹梢,伸手一勾,順利取下勾在樹椏間的紙鳶。
樹下孩童們見她拿到了,高興地歡呼。
她一手拿著紙鳶,正要往下爬,一陣尖銳的刺痛猛然穿過她的心髒,瞬間,她像手中飛落的那只紙鳶,飄然墜地。
宸瑑從宮里回府,正巧遙遙看見她摔落的這一幕,他心中一震,立即飛步向前將她抱起。
只見上官素心顏容慘淡,已經失去了意識。
「召無月過來。」
他頭也不回地交代,抱著上宮素心匆匆踏進遙心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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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相貌斯文的年輕人坐在上官素心床邊,為她把脈。
「無月,她的情況怎麼樣?」
「骨折外傷嚴重,頭部稍微受創,其他應無大礙。」上官無月起身,溫文和緩的回答。
「沒有危險?」
「沒有。從那麼高的樹上摔落,沒有摔傷頸項,這位姑娘算是很幸運了。」上官無月微笑地說。
「那就好。」宸瑑看了床上的上官素心一眼,轉身在椅子上坐下。
「但是,我覺得她的脈象很奇怪。」上官無月坐在宸瑑對面,修長白皙的十指交握。
「哦,怎麼說?」
「她的心有問題。如果我判斷的沒錯,應該是先天性的狹心癥。如果不是,也必然是心悸一類的毛病。」
「心悸?那是沒辦法根治的。」宸瑑俊眉不自覺地微蹙。
「沒錯,沒辦法根治,而且發作的時間無法預測。這類病癥是很麻煩,不過你為什麼要皺眉呢?」上宮無月嘴角噙笑地說。
「我有嗎?」宸瑑神情微變。
「你有。為了一名女婢而擔憂蹙眉,這真不像你。」
「你看錯了。」
「好吧,我看錯了。那麼我剛才發現的另外一件事,也不需要告訴你了。」
「什麼事?」
「不關你的事。」
「無月你……」
上官無月站起身,拋給宸瑑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先告退了,開給這位姑娘的藥單,我會交給總管大人去料理。明天我再來看她。」
說完之後,他像一陣春風悠然飄遠。
宸瑑瞪著他瀟灑的背影,卻拿他沒法。
上官無月是他貝勒府的幕僚之一,年紀雖輕,醫術卻頗為精湛高明。
他來到貝勒府已經多年,和宸瑑私交甚篤,然而對宸瑑而言,上官無月的一切仍然是謎。他從來不曾提到自己的出身來歷,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方。
宸瑑除了知道關于他一段沒有結果的情史之外,其他一無所知,但他知道,無月是可以信任的人。
因為相知之深,所以上官無月剛才那樣貿然離去的失禮行為,宸瑑也毫不怪罪,他只是感到好奇,無月所說發現的另外一件事,是指什麼?
宸瑑深沉的目光落在上官素心身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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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了三天之後,上官素心悠悠轉醒。
一醒來之後,首先感覺到的是一身的刺痛,她不禁低低申吟了一聲。
聲音雖輕微,卻已引起隔壁房宸瑑的注意。
原本在燈下閱讀的他,放下書冊,來到她的臥房。
「妳醒了?」
上官素心本想起身,身上的傷勢卻使她力不從心。
「躺著吧,不用強迫自己起來。」
「我怎麼了?」她有些茫然地問。
「三天前妳從樹上摔下來,一直昏迷不醒。」
「是嗎?」上官素心慢慢回想,終于想起那天的事。
「妳還好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沒事。抱歉,給你添麻煩。現在是什麼時候?」
「三更。」
「已經這麼晚了?我該服侍你就寢。」上官素心說著,掙扎起身。
「不必,我還不打算就寢,妳歇著。」
「可是……」上官素心心里覺得不安,還是想要起身。
突然一陣不尋常的急促風聲在遙心居的院落響起,聲音雖然輕微,屋內听力靈敏的兩人卻早已察覺。
上官素心奇怪地看了宸瑑一眼,宸瑑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出聲,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她靜靜的躺回床上,側耳留神隔壁的動靜。
「太子?深夜造訪,有什麼要事嗎?」
她听到宸瑑平穩的聲音。
「自從那天之後,你就不曾再到東宮書房找我,想必是我得罪了你。」溫和的語調帶著歉然。
「兄弟之間,沒有隔夜之仇,說『得罪』二字,就太過嚴重了。」宸瑑詞色從容的回應。
「那麼,為何你這三天不曾來找我?」
「既沒什麼要事商議,我就不多此一舉了。」他的聲音不慍不火,听不出此刻真正的情緒。
「你還為那天的事生氣嗎?」宸瓘有些黯然。
宸瑑笑了笑。「當不當太子,是你的事,我又何必生氣?皇阿瑪曾經對我承諾,不論哪個阿哥繼承皇位,我世襲罔替的親王爵位是跑不了,你想,我還需要多費什麼心思嗎?」
「這麼說,宸瑑你是打算放棄我了?」
「是你放棄你自己。」宸瑑正色道。
「我並沒有……」宸瓘微弱的辯解。
「有沒有並不重要。三哥,你不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也不是諸葛武侯,我不是非把你拱上帝位不可。你接掌大寶,對我有什麼好處?你屈居親王,于我有什麼損失?我之所以這樣幫你,是為了兄弟情義,如果你自己對帝位無心戀棧,我當然也沒必要狗拿耗子。你明白嗎?」
「我明白,是我辜負了你的心意。這三天,我想了很久,是我自己太過懦弱,我愧對皇阿瑪,更愧對你。」
「結論呢?」
「只要你依然支持我,我不會放棄。」
「很好。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反復。」
「你放心,我不會再猶疑不定了。」宸瓘堅定的說。
「嗯。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太子私自出行,讓敵人發現就不妙了。」
「我是該回去了,告辭。」
「我送你出府。」
「不用了,我知道怎麼離開。」
「你夜探遙心居,我府里的人已經發現,若我不與你同行,我怕你走不出去。我送你一程。」
宸瑑貝勒府中高手如雲,臥虎藏龍,宸瓘素有耳聞,因此听宸瑑這麼說,他也不再堅持己見,就在宸瑑的護送下,離開貝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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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宸瓘,回到遙心居,宸瑑踏進上官素心的房間,仍見她一對晶亮的美目,在黑暗中閃現月華般的光采。
「妳都听見了?」
上官素心點點頭。「對不起。」
「沒什麼,不用在意。」
「輔佐太子爭奪帝位,你很辛苦吧?」她突然問道。
「不算辛苦,只是,有點累了。」他沉默了片刻,嘆息似地說。
「為什麼不抽手?」
久居肅親王府,她知道肅親王恨宸瑑貝勒入骨,時時刻刻欲除之而後快。這當然都是因為宸瑑貝勒輔佐太子,和肅親王為敵的緣故。
她之所以背負殺人的血腥任務,也是因此而起。
她不願意殺人,所以,有時候她會想,如果宸瑑貝勒不與肅親王為敵,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殺他了?
當然,她也知道,她想得太天真了。如果人世間的事可以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容易,她今天何至于此?
「抽手?眼睜睜看著宸瓘獨自和卑鄙邪惡的皇後爭斗,和陰險狠毒的肅親王周旋?我做不到。宸瓘太過善良仁厚,不管他,他會被覬覦皇位的人們生吞活剝!」宸瑑突然有些激動。
「你很為兄弟著想,但你為自己想過嗎?」她平靜的看著他。
「我自己?」
「那麼多人爭奪帝位,難道你不想?」
「生為皇子,誰不希望有朝一日踐祚。」
「那你為什麼不爭?」難道真的是為了他方才所說的「情義」二字?她實在不相信。名利在前,當今之世誰講情義?
「我知道自己的命。何況,宸瓘繼位是皇阿瑪的意思。」宸瑑微微笑著,顯得豁達灑月兌。
「是嗎?即使如此,也仍然有很多人意圖爭奪帝位。」她想起肅親王。
「那是其他人,我和宸瓘是兄弟。」
上官素心聞言,神情微黯,默然許久。
「我很羨慕你們。」她由衷地說。
其實,她真正羨慕的人是宸瓘。
宸瑑貝勒能夠不恤生死這樣為他盡心盡力,而她,卻連一個能夠稱為「兄弟」的人也沒有了。
有多久了呢,她不曾想起那些一並在午門抄斬的哥哥們。
當年他們濺在她身上的血,此刻仍灼熱地留在她心中,但她不願意去回想。
因為,即使是多年後的現在,回想起來依舊痛徹心扉。
「妳為什麼哭了?」
上官素心微微一驚,伸手抹去眼前的霧氣,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淚流滿腮。
「妳想妳的親人嗎?」宸瑑溫柔的問。
上官素心拭去淚痕,點點頭。
「他們叫什麼名字?如果妳擔心他們,我可以替妳打探他們的消息。」
「謝謝你,我知道他們過得很好。」
「堅強的姑娘。」
「你也很堅強。」她不懂政治,但她覺得,當諸葛武侯總是比當阿斗辛苦,既不能取而代之,更不能放手不管。
「松筠敢厭風霜苦,魚鳥猶思天地寬。」他悠悠起身,嘆息。
上官素心看著他,本想說些什麼,終于無聲。
「妳是傷者,早點休息吧。」
他輕輕地替她將被子蓋好,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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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素心從樹上摔落,雖然很幸運沒有摔成殘疾,但幾處骨折外傷的重創,也讓她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不能起身。
她知道情勢不容許她因為這點小意外而耽擱,即使傷處依舊疼痛不堪,她還是掙扎著爬了起來。
宸瑑雖然不希望她罔顧傷勢隨意走動,不過他待在府里的時間畢竟很少,因此他不在的時候,該做的事情她一件也沒有遺漏掉。
秋日下午,她獨自站在黃花飄飛的槐樹下沉思,花容知道此時宸瑑貝勒不在府中,趁機跑進遙心居找她。
「素心,好幾天不見了。」
「花容姊。」她抬起頭,發絲隨著秋風徐徐拂過臉頰。
「這次妳怎麼會出這樣的錯誤?我們的行動甚至還沒有開始,妳就因為無謂的事情受了重傷,真是令人失望。」歐陽花容毫不掩飾心中的不滿,出言譴責。
「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前幾天我已經回王府向王爺稟告這件事,他對妳的粗心非常不高興,不過,念在妳是因為宿疾發作而受傷,情有可原,所以王爺不跟妳計較,還賜妳壓制心絞痛的靈藥一顆。王爺他老人家,希望妳不要再讓他失望。」
歐陽花容說著,將手中的一丸丹藥遞給上宮素心,她被動地接了過來,面無表情。
「妳的傷勢如何?」歐陽花容上下打量她。
「好得差不多了,沒有大礙。」
「哦?是嗎?如果近期之內要執行任務,妳可有辦法?」她試探性的問。
上官素心遲疑了一下,「如果有必要出手,我想沒問題。」
「那就好,我不希望因為妳的傷勢,耽誤報答王爺的機會。」
她沉默不語。
「我先離開了,妳好自為之,有事我會再與妳聯絡。」
歐陽花容離開了,上官素心依舊獨立在樹下。
望著漸落的昏黃日影出神,不知過了多久,她想起手中的丸藥。
她舉起手,端詳著托在掌中那顆鮮紅色的藥,許久,她緩緩握緊手掌,紅色的粉末從她手指的縫隙泄出,隨風飄去。
她再也不需要這樣的藥了,心悸既然治不好,又何必靠這樣暫時的壓抑增加她的痛苦?
她已經痛了十幾年,剩下的日子還有多久,她不知道,就這樣繼續痛下去她也無所謂。
秋風起,冉冉的黃花拂落她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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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忍耐度真不是普通人比得上的。」
上官素心回到房里,就見到上官無月含笑坐在她的床沿望著她。
「上官先生。」她略一頷首示意。
「我不認為妳身上的傷勢,已經好到足以讓妳每天出去閑逛。」上宮無月起身走向她。
「我已經好多了,謝謝你每天來看我。」
「我是醫者,听說醫者的職責就是照顧傷患。來吧,我幫妳換藥。」
上官素心坐在椅子上,讓上宮無月替她更換手腳骨折處的傷藥。
「骨折的地方還沒愈合,沒事盡量少走動,萬一骨頭又移位那就不妙了。」
面對上官無月的勸告,上官素心沉默以答。
上官無月笑了笑,「我想說了妳也不見得會听,隨便妳吧。對了,妳有先天性心絞痛的癥狀,是不是?」
她點點頭。
「妳平常吃什麼藥來控制病情呢?」
「平常沒有,只有發作的時候才會服藥。」
「哦?那是什麼藥?」
上官素心遲疑不答。
「不方便說?」
「那是別人給我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藥。」她據實以告。
「我發現妳的體內有一種怪異的藥性,似正似邪,這種藥性對妳的身體有益還是有害,很難說。如果可以,我勸妳別再服用這種藥。」
「我知道。」
上官無月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玉瓷瓶,遞給她。
「這是我這幾天煉制的藥,可以稍稍抑制心悸發作時的疼痛,或許效果不是很大,但至少對身體無害。妳帶在身上吧。」
「謝謝你。」
「不用謝我,這不是出自我的意思。」他微笑的說。
上官素心困惑地看著他。
「是宸瑑叫我這麼做,我只是奉命煉藥而已。」
「他?」上官素心大感訝異。
「妳覺得很奇怪是不是?不瞞妳說,我也感到困惑。」
「我只是一名奴才,貝勒爺這樣因我費心,我實在很不安。」她由衷的說。
「宸瑑在想什麼,我也猜不透。不過,妳要小心提防,那個人哪,有時候會做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或許有什麼企圖也說不定。」上宮無月唇角噙著一抹神秘的笑。
「你說夠了吧,無月。」
正說著,窗外忽然傳來宸瑑不悅的聲音。
「哈哈,你回來了,真巧。那麼我該告退了。」上官無月笑著起身,準備離開。
宸瑑從屋外跨進來,高大挺拔的身子擋住上官無月的去路。
「為什麼我一回來你就要走?你的舌根嚼完了嗎?」
「差不多了,我有事,先走一步。」上宮無月身形一閃,靈活地從宸瑑身側溜了出去。
「妳今天好點了嗎?」
「我一直都很好。」
上官素心起身,走到宸瑑身後,想替他拿上的斗篷。
她踮起腳尖,卻忘了自己腳踝處扭傷還沒痊愈,一時站立不穩,整個人往後方倒去。
宸瑑連忙伸手將她拉回來。
「不要太逞強。」
「對不起。」
「妳還是休息吧,看妳這樣子真令人不能放心。」
他將她扶到床邊,強迫她躺下。
「我是來服侍你的,現在卻要你照料我,真的很抱歉。」在宸瑑為她蓋上被子的時候,她說。
「有一天我會要妳報答我的。」宸瑑笑了笑,離開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