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百合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才把她的嘴巴閉上。
她覺得自己活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居然被這富麗堂皇的地方嚇到了。
從車子穿過充滿歐洲風情的迷宮花園之後,她就一直處在瞪大眼楮、張大嘴巴的狀態之下。
霍靜好笑的看著她臉上不斷變換的表情,說了一句︰「這也是屬于未來女王的產業。」
雷百合只能點頭,因為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正前方那座有個尖塔和拱門的巨型建築。
天哪!那跟她在童話故事里看到的城堡,沒有兩樣,甚至更加的氣派、輝煌!
而根據亨利僕役長說的,這座氣派的城堡還比不上夏麗宮的華美,佔地面積也只有夏麗宮的十分之一大而已。
夏麗宮是米納布爾的王宮,如果她當上女王的話,以後那里就是她的家。
而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是王室舉行秋季狩獵時,所暫居的行宮娜麗館。
她眨眨眼楮,「那真的是一座城堡嗎?」
「是的,娜麗館已經有七百多年的歷史。」霍靜含笑說著︰「米納布爾的王室每年九到十一月時,會到這里舉行狩獵季。」
「狩獵季?那我來干嘛?」
又是坐飛機,又是坐車的,跑到這個深山里的古堡要干嘛?打獵嗎?
「學習。」霍靜說道︰「你不會希望你從馬背上跌下來的照片,成為報紙頭條吧?」
「問題是我怎麼會從馬背上跌下來?」這個人說話沒頭沒腦的,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因為你將要學習,一個淑女如何優雅的騎馬。」他哈哈笑著,「你該不會以為王室的社交季,你不用出席吧?」
「在你稍微能見人之前,你得在娜麗館里用功,直到我覺得你沒問題了,自然會讓你跟你的人民見面。
「在這之前,你歸我管,而我說,你不準離開這里。」
「你神經病,我現在這樣見不得人嗎?」她瞪了他一眼,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哪里不好。
「現在?」他側頭打量了她一下,搖了搖頭,「不行。」
「喂!你這叫作綁架,你不能限制我的行動和自由。」她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我都已經做了,怎麼會不能呢?」霍靜笑著,「公主,你現在還體會不到,不過你以後會感謝我的。」
他大費周章的要人引開記者的追逐,給她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是用心良苦耶。
她瞪他,「你最好確定我未來的身價真的有那麼多。」否則她就砍死他泄恨!
頭餃她倒是不怎麼在乎,但是那些花花綠綠的鈔票,她可就舍不得了。
經過了像一世紀那麼漫長的時間之後,車子終于停在巨型拱門前面,雷百合迫不及待的跳下車。
階梯上站著兩排穿著白色制服的男女僕役,早了—會兒到達的亨利僕役長則站在中間,率領經過挑選的僕役,迎接娜麗館接下來幾個月的新主人——百合公主。
說實在的,對百合來說,這種一呼百諾的感覺,還蠻爽的。
有需要就按鈴?
雷百合盯著床旁矮櫃上那個小小的突起,腦袋里響起了霍靜說的話。
她考慮了一下,才伸出手指輕輕的壓了一下。
她並不想使喚任何人,可是在她花了三十分鐘,把這間比她家還大的豪華臥室探索完了之後,她不得不死心,並且相信這間臥室里,沒有電話!
等了三分鐘之後,謹慎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她連忙跑去拉開那扇桃花木門。
門外站著一個圓臉的甜美女侍。妙的是,她居然開口說中文︰「公主需要什麼嗎?」
「這里沒有電話嗎?」
她得打電話回家,好好的把今天的經歷都說出來,並且罵罵她爸爸,這種天大的事,居然沒有事先告訴她,害她像傻子一樣,一直處于震驚之中。
「有的,在書房和起居室都有。」女侍甜甜的微笑著,「公主要打電話嗎?」
「嗯,麻煩你帶我去。」
她听霍靜說過,娜麗館分為主館和東西兩翼,總共有七十一個房間。
他們目前所使用的只有主館的部分,其他的地方則是關閉的。
「請公主跟我來。」
侍女帶她彎彎曲曲繞了不少路,上上下下了一些樓梯,就在她將頭昏腦脹之後,終于到了寬大、華麗的起居室。
想到以後要打個電話,得先通過城堡迷宮的考驗,她忍不住—陣頭痛。
她已經算是方向感不錯的人,卻還是被這座城堡弄得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她一邊低低的抱怨著,一邊抓起金色的話筒,撥了一串數字。
沒人接。
她不死心的又試了一次,還是沒有人接起電話。
「干什麼去了?家里沒人接,花店里也沒人接?」她咕噥著放下電話,好奇的打量起這間起居室,四處晃了起來。
就當作是探險吧,早點熟悉這里的環境,她也才能早點離開這里。
雖然那些錢非常非常的令人心動,但是要她這種自由慣了的人,來坐這種形同軟禁的學習監,還是一件挺痛苦的事。
她以起居室為中心往左右探險,右邊是餐廳,有著氣派的長桌和高背椅,大概可以同時容納五十個人一起用餐。
左邊就只是一大間空屋,有著華麗的紗幔低垂著,似乎還有回旋的階梯可以上到二樓。
二樓的感覺有點像走廊,不過比較狹小,而且還都是柱子,非常高的天花板上有個巨大華麗的水晶吊燈,閃閃發亮的地板光可鑒人。
「這鬼房間是做什麼的?」
「這是舞廳。」
「哇!」她被這在背後陡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干什麼!你想嚇死我呀!」
雷百合忿忿的回過頭來,瞪著霍靜。
這家伙腳步怎麼這麼輕?她完全沒有听見他走路的聲音。
她注意到他已經換過了一套衣服,而且還是正式的禮服。
白色燕子領襯衫、黑色蝶型領結、側章長褲、漆皮禮鞋,最後再搭上黑色燕尾服。
「你干嘛?要去相親嗎?」
霍靜從褲子口袋拉出一條復古懷表,慢條斯理的說︰「我兩個小時前跟你說過,總理會過來跟公王你共進晚餐。」
「我知道。」她頗為沮喪的說著,看到他這光鮮亮麗的樣子,她覺得有點討厭,這男人為什麼不能再平凡一點?
她又沒有失憶癥,當然記得兩個小時前他說了什麼,但不過是吃個飯而已,需要打扮的活像要去相親嗎?
「那你是不是該去穿件衣服?」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休閑衫、低腰牛仔褲和舒服的球鞋,有些不解,「我現在沒穿衣服嗎?」
她看起來像光溜溜的樣子嗎?什麼叫作去穿件衣服?
「穿件適合這種場合的衣服。」例如一件削肩的黑色小禮服。
「你覺得我的衣服不適合吃飯嗎?我倒覺得挺適合的。」寬松又舒服,絕對能讓她多吃幾碗。
老實說從下飛機到現在,她只有剛剛在房間里吃了一些精致的的點心,喝過一杯紅茶而已。
她不禁開始懷疑,霍靜是不是打算把她餓死。
霍靜打量了她一下,「你現在這個打扮,絕對不會讓總理有好印象。如果你要他支持你,你得先尊重他。穿不合適的衣服出席正式場合,並不能增加別人的好感。」何況是米納布爾這個一向熱衷社交禮儀的總理。
他是反對這時候讓百合亮相的,但是他不可能將她完全藏起來,直到滿意了之後,才讓總理見她。
雷百合要順利繼承王位,不只要有人民的支持,總理也不能持反對意見。
「換句話說,我穿漂亮一點就是尊重他?這是什麼邏輯呀?」她咕噥著。
「這不是邏輯,這是禮貌。」霍靜耐心的微笑著,「來吧,我們還有半小時的時間。」
「干嘛?半小時能讓你幫我生出一套正式的禮服,來吃這頓我已經沒胃口的飯?」
「我是你的機要秘書,你的問題就是我的問題。」他領著她,回到了她的臥室,「解決你的問題,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榮幸。」
他領著她回到她的臥室,俐落的推開一大扇壓花落地鏡,里面竟然藏著一個寬闊的更衣室。
而百合之前的探險完全沒發現這里的機關。
她驚訝的看著陳列的各式衣物、配件、帽子、鞋子,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來到了百貨公司。
她當然不知道,當她站在病房外發呆的時候,霍靜早已經使用衛星電話安排了一切,當然也包括了所有她需要的東西。
雷百合走了進去,隨手撫模著一整排柔軟的衣物,「你要不是個男的,我真的要以為你是我的神仙教母了。」
「你不是灰姑娘,你是真真正正的公主。」
「我希望。」她回頭看他,笑了一笑。
她並不虛榮,可是卻難以抗拒這些誘惑。
不管她的性格中有多少男孩子氣的成分,她畢竟還是個女人。
一個二十三歲,而且沒談過戀愛的女人。
看著眼前這個穿著正式禮服的男人,她覺得臉上一陣發熱,他正在幫她挑合適的禮服,她卻傻呼呼的盯著他看。
霍靜拉出了一件黑色禮服,微笑著問她︰「怎麼樣?」
她沒听到,因為她腦袋里正羞恥的想著,那樣薄的嘴唇吻起來是什麼感覺?
隨手關掉了電視,普里親王緊緊的皺著眉。
原本他以為爾第國王一死,嘉洛麗就能順利的當上女王。至少在今天以前,他都是這樣以為的。
但是在看了今天的新聞快報之後,他知道自己錯了。
他真氣自己完全匆略了爾第雖然躺在醫院里,卻還是有操縱一切的能力。
那個叫雷百合的女人,到底是哪里冒出來的?
「爸爸,這個女孩是哪里來的?」
發出疑問的嘉洛麗公主是美麗的,耀眼的金發、白皙的肌膚和高貴的笑容,輕易的就讓她成為米納布爾知名度最高的女人。
當然,如果她能當上女王的話,除了頭餃之外,還能繼承所有王室的財產。
那天文數字將會使她過得非常的舒適、豪華。
很多人以為頂著王室光環的貴族,都是富可敵國,其實這是荒謬的想法。
米納布爾的貴族非常多,什麼伯爵、公爵的一大堆,這些人或許本來有些祖產,但久了之後便再也維持不了表面的風光。
除了少數有頭腦的,還能頂著貴族的頭街,同時過著優渥的生活之外,其他的根本可說是貧戶。
普里親王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
尤其是他去年競選柄會席位失敗之後,經濟更形窘迫。
但他還能安慰自己來日方長,因為女兒嘉洛麗公主是王位第一順位的繼承人。
爾第國王是他的表哥,要不是他的血緣比他還要近一點,現在米納布爾的國王可能會是他。
不過,謝天謝地的是,爾第國王早年喪妻就沒再傳出誹聞,而他唯一的獨子也少年早夭。
一旦他過世,按照米納布爾的傳統,王位繼承者必須是與他血統最接近的人。這個規定是為了要維持工族優秀的血統。
嘉洛麗在所有王室成員里和爾第國王的血緣最近,因為嘉洛麗的媽媽——維多利亞,是爾第國王的妹妹。
「我看過新聞稿了。」普里親王不悅的說︰「是白奇王子的遺月復子。」
「真的嗎?」嘉洛麗失望的說︰「為什麼這麼巧?這個時候回到米納布爾來?過去的二十三年來,為什麼我們完全不知道?」
「我給總理打過電話。」他在第一時間就求證了。
萊斯總理是他的球友,兩個人偶爾會一起餐敘。那老小子早就知道嘉洛麗不會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居然一直沒說出來。可真沉得住氣呀!
「萊斯總理做過基因監定,確定了那女孩的身分。」他說的咬牙切齒,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
嘉洛麗將王室發言人撰的新聞稿,拿來仔細一讀。「台灣?為什麼國王陛下要將他的孫女偷偷的養在台灣?」而且還瞞的滴水不漏?
「我也覺得奇怪。」普里親王說道︰「我想不通。」
「霍靜擔任王位繼承者的機要秘書?更奇怪了,為什麼呀?」
這個霍靜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嘉洛麗曾經在國內的慈善晚會里見過他幾次,對風度翩翩的他非常有好感。
「這也是一個疑問。為什麼一個集團總裁會到米納布爾來當秘書?」他苦苦思索著,實在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
但他有種直覺,總覺得這都是爾第國王安排的,可是又模模糊糊的,搞不清楚他的用意何在。
「或許我們該去弄清楚。」嘉洛麗一笑,「也許有好處。」
與王位失之交臂,最嘔、最惱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畢竟她從小就知道自己將來是要當女王的,她也一直期許自己將最完美的一面展現出來。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做得很好。
她高貴而且氣質非凡,她是王室的一顆明珠,她是應該當女王的。
還有誰比她更有資格?
因為她花了一輩子的時間,來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女王。
她絕對不能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打敗,奪走屬于她的王冠。
「沒錯。」普里親王高興的說。
他知道女兒非常聰明,很懂得為自己打算。
在雷百合還沒戴上王冠之前,一切都還能夠阻止,還來得及改變。
只要能阻止她繼承王位,就算他得挖出她過去二十三年里發生的大小事,他都在所不惜。
就算沒有,難道丑聞他不會制造嗎?相信會有很熱心的人,可以幫他去做這個工作。
畢竟對這個百合公主感到好奇的,絕對不是只有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