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早上五點不到,楚歌就已經坐在飯店沙發上恭候廉星樵的大駕。
沒多久,廉星樵走進飯店,一看到楚歌腳旁的兩只大旅行箱,便皺起眉頭。
「里面裝的是什麼?」
「衣服、隨身听、地圖、手電筒、盥洗用具,還有保養品。」她畢竟是女人,沒有女人不愛美的。
來埃及前,她買了各式各樣的保養品,唯恐細女敕白皙的皮膚被沙漠的太陽摧殘。
「小姐,我們不是去參加選美,衣服不用帶那麼多,保養品就更不需要了,把那些沒有用的東西留在飯店,只要帶兩件寬松的衣物和毛巾牙刷。」
「帶一罐防曬油可以嗎?我不想回去後黑到我媽認不出我。」她討價還價地說。
「可以,不過我告訴你,沙漠的太陽很毒,涂防曬油根本沒有用。」
楚歌取出幾件衣物,塞進旅行背包里,然後拖著皮箱到櫃台。
「你還慢吞吞的走——你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
「催催催,王陵谷又不會跑掉——」楚歌一面加快腳步,一面抱怨。
她的背後響起廉星樵的聲音,「你說什麼?」
她轉過頭,露出潔白的牙齒。「我說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普照。」
顯然他踫上的正是那種欠教訓的女人。「你很快就會知道陽光普照的程度。」
楚歌將皮箱托交給櫃台後,以百米跑九點二秒的速度沖到廉星樵面前。
「我們走吧。」
他們一走出飯店,一個牽著兩只單峰駱駝的阿拉伯人立刻快步迎上來,接過她的旅行背包,綁在一只駱駝身上。
阿拉伯人命令那只駱駝蹲下,才道︰
「小姐,請上。」
楚歌盯著屬于她的駱駝看。
它看起來挺溫馴的,而且有鞍有轡,上去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你不會不敢上去吧?」
他揶揄著說。
她瞪了他一眼,然後抓住鞍墊,像上馬一樣跨坐上駱駝的背。那駱駝轉動細長的脖子睨了她一眼,好像是瞧不起她拙劣的上駱駝技術。
楚歌打了一下駱駝的頭。該死的畜牲,駱駝眼看人低,她可是騎馬高手。
那只駱駝張開嘴巴,露出一口黃牙,悠悠地站了起來。
「哇——」楚歌駭然驚呼。她低頭一看,只見自己離地起碼有七尺。
「有什麼不對?」
「沒有,沒有——只是坐在鞍上比我想像的高多了。」
「大驚小敝。」
廉星樵一下坐上駱駝。
阿拉伯人突然對楚歌的駱駝呼喝一聲,駱駝立刻向前走。楚歌嚇了一跳,以致身體失去平衡,她趕緊抱住駱駝的脖子。
「你要勒死它啊!不用怕,不會摔下去的。」
她哪是怕,她只是沒準備好。楚歌心里嘀咕著。
也許是騎過馬的關系,沒一會兒,她騎駱駝就騎得嚇嚇叫。
「不錯嘛,你已經會騎了。」
他在駱駝背上說。
楚歌帶著驕傲的表情,揚揚眉毛。
「知道小看我了吧。」
他撇撇嘴,「真正的難題還在後頭。」
一踏進撒哈拉沙漠,楚歌立刻感受到沙漠給她的難題——炙熱的太陽和溫度很高的熱風。走不到十分鐘,她已經汗流浹背,衣服黏在身上,難受極了。
楚歌掏出手帕來拭抹額頭和後頸的汗珠。
「好熱,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巴比Q架上。」
廉星樵把帽沿往後推,任陽光吻遍他的臉,「再走下去,你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熟了,所以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我寧願熱死在沙漠,也不回頭!」她氣咻咻地拉了拉韁繩先走。
接下來,他們騎在駱駝上沉默地走了數小時,沙漠里一片寧靜,唯一的聲音就是掛著駱駝頸上的銅鈴。
要是她是旅行社的老板,絕不會開闢撒哈拉沙漠旅游這條線,這里看來看去都是黃色的沙。
「撒哈拉」三字是阿拉伯語言的譯音,其意為一無所有,的確,除了沙,什麼都沒有,卻有一個熱死人的太陽。
老天,她好像快中暑了,可是這里又沒樹蔭可躲,就算是有,她也不敢要求停下來休息。
廉星樵一定會譏笑她。
喝水總可以吧。楚歌拿起駱駝身上的水壺,好像全身的水分都流干了一樣地猛灌。太棒了,太棒了,她突然覺得水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飲料。
「你不該這樣喝水,那會讓水分流失更多。還有,我們只有兩個水壺,節省點。」
「你怎麼不早說?我已經把水喝光了。」
她責怪地看著他。
「到時你口渴,再來跟我要水喝。」
「你怎麼都不會口渴?」
「我在沙漠生活了三年多,對水的需要比一般人少很多。」
「你當初怎麼會想來埃及挖古墓?挖墓不是兩三年的事,有人挖了一輩子也一無所獲。」她對他的了解少之又少,只知道他是空手道黑帶。
「考古是我的志願,我十二歲的時候,就決心要做一個考古學家,而我確實做到了。」
「你的家人呢?他們贊成嗎?」
他眯起眼楮,「你問那麼多做什麼,難道你對我有興趣?」他不喜歡別人問他的事。
「我從沒看過像你這麼自大的男人,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對你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我甚至還可以坦白告訴你,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只剩你一個,我也不會為了繁殖人類而犧牲。」
「我也不會要你犧牲,告訴你,最好不要愛上我,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考古就是他的女朋友,在沒有挖出杜唐卡門古墓以前,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力氣搞女人那類麻煩的動物。
他有女朋友了——那女人會是長什麼樣子?比她美嗎……她在想什麼啊!
她才不在意他有沒有女朋友咧!楚歌這麼告訴自己,但是一陣小小的心痛卻告訴她,她在說謊。不管承不承認,她的確對廉星樵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這就是愛嗎?這個想法一跳進她的腦袋里,立刻就被她驅逐出境。
她才不愛廉星樵!他一點也不值得愛,他是一個可惡、自大傲慢的臭男人,鬼才要和他有羅曼史!
蔚藍的天空上一輪艷陽把他們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廉星樵一整個上午都在楚歌前面領路,在行經一大段沙丘時,他期待看到她墜下駱駝,至少也抱怨一聲,讓他好嘲笑她一頓,可是他卻大失所望,她看起來很累,卻始終跟著他的速度。
他不得不佩服她,盡避她是在逞強。
楚歌盯著廉星樵的背影,懷疑他前世是駱駝,不然他怎麼都不渴,也不累?
他們趕了將近六個小時的路,其間他只停下來喝過一次水,然而他看起來好像還可以再騎六小時。
楚歌張開干裂的雙唇喊︰
「唉——前面的!」
廉星樵把駱駝拉停,扭頭看她。「什麼事?」
「我想解一下手。」
她靦腆的說。」解啊,這里到處都是廁所。」
「可是我不曉得怎麼叫駱駝停下來……」
他口中發出「咿——喀喀」的聲音,駱駝立刻跪下了來。他從駱駝背上下來之後,朝楚歌走過來。
「你試著發出我剛才的聲音。」
「咿——喀喀。」
駱駝跪下後,楚歌滑下駱駝背。
她一落地卻直接頹倒下去,跌坐在沙地上。
大概是一直坐著,腳都沒動的關系,血液循環不流暢,所以腳一時無力。
廉星樵突然彎子,兩手伸到她的腋下想將她撐起來。
「你想干嘛!」楚歌觸電似的推了他胸膛,廉星樵一坐在沙地上。
「小姐,我只是想扶你起來,不是要吃你豆腐。」沒想到這女人這麼嬌小,推他的那掌卻有如降龍十八掌。
「我自己站得起來。」她立刻做給他看。「你先走,我會趕上你的。」
這女人真是的,把他當變態,以為他會偷看她嗎?
「待會你就跟著蹄印走。」
廉星樵坐上駱駝離開。
等到看不到廉星樵,楚歌才迅速解開牛仔褲,蹲在駱駝旁邊。
「不準偷看喔。」她邊尿邊警告著駱駝。「不然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坐上駱駝後,楚歌跟著沙丘上的蹄印前進。
「咕嚕咕嚕——」
她肚子一直發出這個聲音,這表示午餐時間到了,可是食物卻綁在廉星樵騎的那只駱駝身上,她這只駱駝身上只有水壺,以及毛毯。
幻想,用幻想的。楚歌幻想她躺在柔軟的席夢思床上,吹著冷氣,邊喝香檳,邊吃魚子醬、法國菜……
不能想下去了,越想反而越餓,還是趕快追上廉星樵要緊。她雙腿一夾催促駱駝快走,但是駱駝老兄依然悠哉地用它優美的步伐前進。
爬著一個比一個更高的沙丘,這駱駝走得更慢了。
「老兄,相信你也餓了吧,如果你走快一點,就有新鮮的草可以吃喔。」她利誘它。
不鳥她?難不成它是母的,她用錯稱謂了。
「大姐,你想不想嫁駱駝哥?如果你走快一點,我會幫你找個英俊的駱駝君喔。」
還是在太空漫步。她知道了,這駱大姐是同性戀。楚歌吐了一口長氣,唉——
餅了一個沙丘……
喔,不!不會吧……她揉了揉眼楮,然後再往下看。蹄印真的不見了!沙上一點痕跡都沒有……楚歌的頭轉來轉去。四周全看了,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現在,該往哪個方向走?楚歌掏出一枚銅板,如果人頭向上走北,向下走西。
在往上拋擲時,她心想交給阿拉決定了。
為什麼不給上帝?
因為沙漠是阿拉真主的管區。
當銅板落到她手中時,人頭是向上的,于是楚歌調轉駱駝,朝北走。
走了將近兩小時,眼前淨是一座又一座的沙丘,還是沒看到廉星樵。
那家伙怎麼沒來找她?難道他是故意丟下她,因為他一直不希望她去王陵谷……
沒心沒肝、沒血沒淚的男人!楚歌忿忿地想,要是她渴死在沙漠,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想到渴,她還真有點口渴,反正就要死了,也不用節約喝水。她彎子,驀然她不能相信地張大眼楮。水壺呢?什麼時候掉的,她都沒發覺。
這下穩死了。
楚歌沮喪極了。她從未有過這麼無助的感受。
楚歌垂頭喪氣地坐在駱駝上,隨便駱駝要走去哪里,反正終點一定是天國。
無情的陽光烘烤著大地,那個沒良心的男人說的沒錯,楚歌懷疑自己的手臂已經有七分熟了。她的喉嚨發干,嘴巴里連一滴口水都沒有,忽然,一個綠洲映人眼簾,如鏡面的湖水,四周椰子樹迎風搖曳。
「水!咿……喀喀……」楚歌從駱駝背上下來後,連滾帶爬的翻下沙丘。
她跪在湖邊,雙手掬起湖水,才喝一口便發現進嘴里的全是沙子!
「呸呸呸。」她吐了出來。
早知道就听楚雲的話,乖乖待在家里刺繡。想到自己即將成為撒哈拉沙漠的肥料,楚歌難過得趴在沙地上哭,「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陽光,她仰起頭,虛弱地打招呼,「嗨……很高興看到你……」說完,咚的一聲倒在沙地上,接著眼前一片黑。
「女人!」廉星樵厭惡地啐道,將楚歌抱了起來。
正如他所料,女人都是麻煩的。
£££
楚歌張開眼楮,看到一個背著光的男人正俯看著她,他背後是一片黃色的大地。
她茫然地望著他,好像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這里是什麼地方?」
「撒哈拉沙漠。」她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我怎麼會在這里?」她驚愕地問。
廉星樵大皺其眉,「小姐,你該不會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忘了吧?」
這男人長得很英俊,可是態度卻很惡劣……她記起自己認識這麼樣的一個男人,然後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我想起來了,我到這里是來捉……」她硬是把「你的」兩字吞回去。
「捉?這里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捉的?」
「講太快,講錯了,我是來找杜唐卡門的古墓。」
「不要古墓沒找到,小命先丟了——你剛剛昏倒的地方過去點點就有個流沙井。」
「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我們現在呢?要不要多趕一點路?」
「要是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我的答案是要,可是多了你,我的答案是不要。休息。」
「我可以不用休息,我們繼續趕路。」她站了起來。
「坐下來好好休息,萬一你累出病來了,我還得送你回開羅。」
「你干嘛一直詛咒我!不是丟了小命,就是生病,你對我到底有什麼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