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方百計嫁給他 第三章

真沒想到,「英雄救美」這種事有朝一日也會發生在她的身上——不過,與眾不同的是,「英雄」成了她自己,而身邊的齊亞頗有姿色——亦算「美人」吧。

一路上他沒有說話,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剛才的事余悸未散。

「前面往左,還是往右?」夏可晴故意繞了很長一段路,把他留在身邊多一會兒,但這樣的挽留毫無意義,因為他根本心不在焉。

「左。」他連回答也如此吝嗇,簡潔明了,不肯多加一個字。

往左?夏可晴的心卜通一下。

她記得,如果他要回家,應該是往右,現在往另一個方向,顯然他並不急著回家。周末的晚上,一個男生不急著回家,他會去哪里?

答案不用說,她也能猜到。

「你在這兒打工嗎?」目的地是一間鞋店,夏可晴已經從櫥窗里看到了她羨慕的一張臉,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正確,但她仍然裝傻的問。

那張臉,一個月前,她在他的錢包里見過。

她想知道,他回答時的語氣,從那語氣中,可以听出一個男孩子愛他的女朋友到底有多深。

「我朋友在這兒做事。」齊亞低著頭,臉有點紅。

呵,語音心溫柔他果然深愛著她。

「今天是她生日。」他又補充。

一瞬間,如同迸發的火山,血漿在腦中崩散,夏可晴一向反應迅速的思緒塞了車,停頓好一會兒,她才笑,「你兩手空空的,女孩子會不高興的峨,不給她買份禮物嗎?」

終于知道他不說話的原因了,不是因為害羞,也不是因為心有余悸,而是因為在想念另一個女孩。

她替他打跑,駕著車子,載他繞了這麼遠的路,最終,竟是為了把他送到別人的手邊……

「禮物?」齊亞愣了一下。這段時間,他只顧著掙錢替灩光開派對,竟忘了,原本看中的那條項鏈,在離這兒很遠的百貨,他後悔當初看中的時候沒有立即買下來。

「不要慌,現在買還來得及。」夏可晴眨眨眼,「要不要我陪你去買?女孩子挑的東西會比較對女孩子的口胃唷!」

「可是……」齊亞扭頭看看四周,「她快下班了……」

櫥窗里,灩光正輕抹一雙客人剛試過的鞋子,小心翼翼的擱于架上,鞋是米白色,邊口打著荷葉般的褶,像兩只舒適的船,配以小羊皮的柔軟質感,任何女孩子見到它,都會如同炎熱的夏日見到了鮮艷的水果一般,忍不住想試一試。

「她好像很喜歡那雙鞋,」夏可晴提議,「就買這雙鞋送給她吧!嗯……你要是願意,我可以進去替你買……這樣,她就不會氣你不記得買禮物了。」

齊亞怔怔的望著這個熱心的女孩子,忽然之間她的熱情,讓他很不好意思,仿佛虧欠了什麼,又不止是虧欠了什麼。總之,心竟有些發疼。

「我給你錢。」他立刻掏出錢包。

「原來你這麼有錢呀!」夏可晴笑望那錢包中厚厚的鈔票,毫不客氣的刷刷抽了兩張,「等我一下下,馬上就買好!」

「對了,她穿幾號?」車門推開,又猛地回頭。

「六號的。」他笑了——雪融般的笑,讓她差點發呆。

店內客人不多。這種高級精品店一向空洞洞,人多了,反倒顯得廉價。

這是夏可晴第一次有機會仔細看看齊亞喜歡的女孩子,她發現,這個女孩有點令她失望——在她心目中,能配得上齊亞的,就算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也應該不庸俗,但這個女孩,像所有精品店中眼高于頂的小姐,先掃了一眼她的衣著,才露出笑容,而且,笑容虛假。

當然了,你不可能指望任何人都能對陌生人露出真誠的微笑,也許她拋開職業習慣,還有別的可愛之處吧?夏可楮只能自我安慰。

「小姐請隨便看看。」余灩光鞠了個躬。

夏可晴點點頭,順手拿起那雙米白色的鞋,「這雙看起來好像蠻不錯的,是嗎?」

「的確不錯。」

余灩光絕非信口開河,這雙鞋子,前天貨剛到的時候,她就偷偷試過了,別的款式,差一點會像差了一方天地,可是這款不同,無論什麼樣的腳形都會對它滿立息。

不過,她真正中意的,是店內另一雙禮服鞋,尖頭的、高雅的,仿佛皇後般立著細細的跟,鞋面上瓖著碎鑽,在暗處星光一閃,但那標價令她大大咋舌,何況,她也沒有機會穿上那樣的鞋子——那種只有出席盛大晚宴才用得著的鞋,難道讓她一個小職員踏著穿過日常的陋巷?

但事在人為,她相信,不久的將來,渴望不再只是渴望。

門推開,女士鞋店進來了一個大肚便便的中年人,這個中年人最近常常光顧,不挑別的店員伺候,只找余灩光,余灩光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余小姐還沒下班嗎?」中年人笑意中隱藏著輕浮。

「喬先生又來給太太買禮物呀?」余灩光的聲音馬上不同了,變得像蜜糖,「上次喬太太訂的鞋子明天才會到貨。」

「不要緊,我另外給她買一雙,余小姐你說哪種款式好呢?」中年人蹺著二郎腿坐到沙發上,但眼楮卻一直盯著余灩光,從臉到胸,再到腿,一路到底,半秒鐘也沒離開。

「我說?」余灩光半嗔半嬌,「我怎麼知道喬太太喜歡哪一種呀。」

「她不喜歡沒關系,只要余小姐你喜歡就可以了。」

這句話,意思再明顯不過。余灩光笑笑,取下她向往已久的那雙禮服鞋。

「我覺得這雙不錯,就是價錢貴了點。」

「多少錢都沒關系,只要余小姐中意,幫忙試一下,可以嗎?」

余灩光沒有絲毫拒絕,馬上套到腳上。

華麗的鞋子配著她那身規矩的店員服一點兒也不適合,但她還是自信的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喬先生覺得漂亮嗎?」

「很漂亮!」中年人眯起眼楮打量,「鞋子和人……都漂亮,余小姐,恕我冒昧,這雙鞋子就送給你吧——內人穿上肯定沒這麼好看,白白糟蹋了好東西。」

「那可真不好意思!」余灩光坦然接受,「改天,我請喬先生吃飯,算是回禮。」

「何必改天呀,余小姐今天沒空嗎?」

「今天?」余灩光這回倒是猶豫了一下,但最終笑容依舊浮現,「今天也可以呀,不過……今天是我的生日。」

「那正好呀,鞋子就當是生日禮物。」中年人俯子,曖昧的在她腳上一捏,「舒服嗎?」

「唔……很舒服。」挑逗的動作換來嬌媚的回答。

這算不算當眾調情?夏可晴驚呆在一旁。

一樁交易就在這大廳廣眾之下,在她的眼前搞定,那麼簡單輕松,真讓她大開眼界,任何人都可以看出發生了什麼事,她雖然只是個涉世未深的黃毛丫頭,但也看明白了。

捧著齊亞托她買的禮物,夏可晴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這份禮物是否還能派得上用場,有了禮服鞋,余灩光還會在乎這雙休閑鞋嗎?

而此刻,重要的似乎已不是手中的鞋,而是門外的人,該怎樣,才能瞞著齊亞,讓他避開這難堪的一幕?

無意中回頭一瞥,她才發現,擔心已經沒有用了——齊亞,就站在透明的櫥窗外,剛才那一幕,完完全全落到了他的眼里。

「禮物已經買好了唷!」夏可晴急忙跑回他的身邊,他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陰沉,讓她有一絲恐懼,「齊亞,我們到附近的咖啡店坐坐吧,你的女朋友好像還沒這麼快下班,我們一邊喝點東西,一邊等……」

她只有一個想法,盡量把他拉離這是非之地再說,否則等會兒店內那對男女一出門,雙方面對面,後果無法想象。

「我就站在這兒等。」齊亞的聲音嘶啞抑郁。

她拉不動他,握著拳的他,定定地盯著那道門,似生了根般站在原地。

「剛才,你听見他們說的話了嗎?」隔著窗,他只看到了那個中年人挑逗的捏著灩光的腳,還有灩光的媚笑。他只是猜到了,卻不了解全部。

「我……我剛才只顧著買鞋子,沒听清楚。」夏可晴支支吾吾。

「沒听清不要緊,等一會兒我可以自己問。」齊亞一字一句地說。

店內的男女終于出來了,不再像先前那般客氣生疏,而是親熱的挽著手。

「我們先去買衣服好不好?我身上這件衣服跟剛剛你送的鞋子實在不配……」余灩光盈盈笑著,猛然之間,發現了站在面前的齊亞,表情凝固。

「灩光……」他喚,語氣還是那麼溫柔,不過多了些許哽咽。

「你來做什麼?」一個月沒見,余灩光沒有戀人間應有的思念,反而十分冷漠。

「你不是說,今年的生日要過得隆重一點嗎?這些日子我打了幾份工……現在你想怎麼樣慶祝都可以了。」

「你這麼晚才來,這會兒叫我怎麼來得及通知朋友!」余灩光眉毛一挑,毫不領情,「我看就算了吧,你打工也蠻辛苦的,掙錢不容易,自己留著吧。」

「灩灩,你還在生氣嗎?」齊亞怯怯的走上去,牽起她的手,「那天是我不對……我們改天再請你的朋友,今天就我們兩人一起慶祝,好不好?上次,你不是說想到那家新開的法國餐廳吃飯嗎?我們等會兒就去那……」

手被一把甩開,余灩光冷笑,「不必了,我今天已經約了人了。」

「你約了他?」齊亞看了一眼那姓喬的中年人。

「沒錯!」余灩光重新挽起恩客的手臂,「請讓開!」

「灩灩,你不是說真的吧?」齊亞沒有退讓,「他是誰?」

「齊亞,你不覺得問這個問題很可笑嗎?他是誰?」余灩光放意讓他看清自己挽著對方臂腕那只手,「這樣,你總該清楚‘他是誰’了吧?」

「那我們呢?我們又算什麼?」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輕,仿佛一片羽毛飛到無盡的暮色中,搖搖晃晃的。

「我們?」余灩光盯著他的眼楮,「我們一個月前,就結束了。」

轉身,拖著她的恩客迅速離開,不再多說一句廢話。余灩光的行事作風向來干淨利落,沒有商討的余地。

她說了結束,就一定是結束了。剛才,故意讓他看清她堅決的眼神,亦在證明這並非情侶間鬧鬧小脾氣那麼簡單。

她等這一天,像是等了很久——終于找到借口,可以分手。

齊亞停留在那兒,傷心和憤怒麻醉著,還沒蘇醒,他只是感到十分茫然,似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該何去何從。

而夏可晴,用一種比他更疼痛的眼神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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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算不算是十分倒霉的日子?

起先,差點被一個男人強暴,然後相戀了多年的女友又挽著別的男人離開——齊亞覺得「禍不單行」真是世界上最準確絕妙的詞語,說這句話的人一定是個跟他一樣可憐的人。

他從沒來過PUB,也從不會喝酒,但此刻,一杯杯烈酒直灌下肚,火辣的滋味激得他想流眼淚。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哭了,只是覺得周圍的人都愕然的望著他。

「你不勸勸他?」他听見酒保對夏可楮說。

「他正在難過呢,也許喝點酒,會好一些。」夏可晴回答。

頓了一頓,她又說︰「干脆給他烈一點的酒,喝了馬上醉,睡一覺就沒事了。至于那種干杯不醉、越喝越傷心的酒,不許讓他喝!懂嗎?」

這個地方,是她帶他來的,她似乎很熟悉這兒,許多人都跟她打招呼,她說,很多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喜歡來這兒,烈酒和震耳欲聾的音樂能把傷心暫時拋到九霄雲外,暫時,這話好像沒錯。

她沒有阻止他買醉,這個女孩,似乎十分善解人意,知道他什麼時候想做什麼,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心境舒緩。

而此刻,他要的就是一醉方休,就是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痛苦,現在,放飛一架遙控飛機已經不能減輕他的憂傷了。

很丟臉的醉鬼形象,一般在女孩子們面前他會不好意思這樣,但這個女孩子,夏可晴,不知為什麼,總能讓他坦然。

他想起游樂園里的旋轉木馬,一圈一圈繞個不停,讓腦袋昏昏沉沉,喝了酒,就是這樣的感覺,還有一種飛船,從高處沖刺而下,濺起一大片的水花,驟然的落差,也使人眩暈。

上次,他和灩光最後一個開心的下午,就坐了那種飛船。

水花映著金色的陽光,滑落瞬間,四周滿是飛揚的露珠,七彩的、剔透的,仿佛跌落在銀河里——灩光被刺激得大笑大叫。

她的笑,他听慣了,現在竟變成了冷言冷語,這突然的轉變,讓他承受不了。

「灩灩……」當他醉倒在吧台上的時候,有人扶起他的頭,靠住自己的肩。

他順勢伸開雙臂,環住那人。

是個女孩子吧?柔軟嬌小的身子,暖暖的。除了灩光,還會有誰這樣親密的抱他?

他強迫自己忘記灩光已經離開的事實,執著的相信女朋友又回心轉意了——自欺欺人至少能讓他熬過今夜,不會失眠。

那女孩沒有打擾他的好夢,反而在他頰上輕輕一吻,薄唇有點微涼,還有點顫抖。

說實話,他並不渴望她的吻,她的擁抱更讓他依戀。

「好好睡哦。」甜而淡的聲音叮囑著。

仿佛墜入了一個泉水清涼的池中,僵硬的身子舒展開,累了一天,驚嚇了半天,傷心了一整晚的他,終于得以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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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晨曦灑到床頭,割裂般疼痛的額才催他清醒。

不過,有比頭痛更讓他頭痛的事——猛然發現,他並不是躺在池子里,而是躺在一張池子般大的床上,他的懷中,也不是熟悉的灩光,而是另一個的女孩。

齊亞如果不是男人,這會兒肯定尖叫出聲。他目瞪口呆望著眼前的一切,喉中像被什麼堵住,發音困難。

「唔……」女孩嬌吟一聲,轉過身子,「你醒了?」

她玉體橫陳,雖有薄毯輕裹,但毯子里的身體曲線仍然顯而易見,可以想象,那底下,什麼衣物也沒穿。

齊亞當然認得她——夏可晴!

「你、你……我、我怎麼會在這兒?」齊亞找回自己的聲音。

「昨晚你喝醉了,我又沒有你宿舍的鑰匙,所以就扶你來我家嘍。」他那驚慌失措的模樣讓她忍不住想笑。

「然後呢?」他支支吾吾的追問。

「然後?」本不想逗他,但看到那張漲得通紅的臉,惡作劇的心理升騰起來,夏可晴止不住頑劣的本性,決定跟他開個玩笑,「一男一女睡在一起,你說然後會發生什麼事?」

齊亞僵著脖子,呆頭鵝般全然傻了。

「人家不管啦!」夏可晴調皮的依偎過來,趁著他正發愣,狠狠的在他臉上親了兩下,算是佔個小便宜,「人家可是第一次哦!你要負責任。」

那漂亮的肌膚,她終于模到了,既柔又剛的觸感,讓她像個般陶醉。

「你要負責任哦」——這種陳腔濫調若換了別的男人,早就笑著一腳踢開她了,但齊亞是個純淨的乖孩子,她知道,這定能把他嚇住。

一年多來,她使盡一切手段接近他,但不論她多努力,他仍跟她保持一公尺以上的距離,沒想到,短短一句謊言,他就這樣任她又抱又親。夏可楮發現謊話真是個用的好東西,難怪世上有那麼多人對撒謊如此熱衷。

她決定再多說兩句,讓他多停留一會兒,畢竟,過了今天,他們也許又會形同陌路。

「咦,我們昨晚好像沒做什麼‘防備’,萬一中了獎怎麼辦?」

「中獎?」齊亞怔怔地重復她的話語,猛地領悟其中含義,「中獎!」

「還以為你嚇得不會說話了,原來還是可以說得這樣大聲的。」夏可晴吸進一口屬于他的清爽氣息,臉蛋在他胸前不斷磨蹭,「對呀,如果真的中了獎,人家可不想做手術,听說第一次懷孕就去拿小孩,將來可能會不孕哦!不如……我們結婚吧!」

「結、結婚?!」

「不要怕,只不過是‘奉子成婚’罷了,我們可以簽下協議,等孩子生下來後再離婚,小說里不是經常這樣寫嗎?男主角和女主角在假結婚期間產生了真感情……哇,好浪漫哦!你說我們會不會也這樣?」

齊亞簡直無言以對。

「即使你最終不愛我也沒關系,我們還有個寶寶當紀念嘛,嗯……最好他人長得像你,性格卻比較像我,因為你比我漂亮,而我比你可愛……」

齊亞的腦子里一片混亂。

他是世界上最悲慘的男人,還是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才被女朋友甩了,馬上有另一個女孩子赤身的躺在他身邊,跟他大談婚姻和未來,連孩子都快談出來了。

餅去,不理解「哭笑不得」是什麼意思,現在,他終于大徹大悟。

「亞亞哥——」夏可晴繼續她的甜蜜幻想,「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你一定在發愁,對不對?你一定在想,現在還沒畢業又沒工作,拿什麼養我和孩子,對不對?

「不要緊,你已經大四,我也大三了,等你一畢業我就叫大哥在公司給你安插一份好工作,不要覺得不好意思,那間公司我也有股份唷,你去那里就算是幫我看著生意,不要讓我那個狡猾的大哥把我的財產私吞了……」

她、她連這種事都想好了?是信口開河,還是預謀已久?

「所以,親愛的亞亞哥,我們結婚吧!」她一語總結。

呵,他一直以為,求婚是男人的事,現在竟自一個女孩子口中說出,除了乾坤顛倒的感覺,還有另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在他心中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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