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的酒吧里,雲念裳無精打采彩的在吧台前,看著眼前兩個正聊得開心的男人。
才剛認識幾個小時而已,這兩個男人便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太夸張了吧?
向皓是斯文靦腆的人,很少做這種肉麻的事,一切都是那個祁尉天引誘的!
哼,剛剛開完會,他就說什麼--「向總大老遠從法國回來,我們應該略盡地主之誼才對。」于是,不了解他的向皓才會不好意思的接受了他共進晚餐的邀請,並在他花言巧語的大力吹捧之下,很快把他當成了知心好友。
好吧,他想盡地主之誼是他自己的事,但為什麼把她拖下水?要她陪著他們吃飯,這會兒又陪著他們喝酒。要不是為了生意,她早就當場翻臉了。
她倒寧願回家听听音樂、畫畫設計圖,而不是坐在這個吵吵鬧鬧的地方,看著這個討厭的人高談闊論。
「阿皓,你跟念裳很久以前就認識了?」祁尉天漫不經心的問。
阿皓?念裳?誰允許這家伙叫得這麼親熱?!
雲念裳翻了個白眼,不過向皓卻笑呵呵的,顯然不太介意別人這樣稱呼他。
「對呀,大學的時候就認識了,」他喝了酒,顯得有些醉意微醺的模樣,話也比平時多了許多,「念裳是我的初戀情人。」
她聞言一驚,正想岔開話題,可惜晚了,耳尖的祁尉天已經听見了。
「初戀情人?」那雙深沉的眼楮半瞇著,射出熠熠閃光,「阿皓你真走運,這麼多年了,還能遇見自己的初戀情人。呵呵,我的初戀情人卻早就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即使能遇上,或許也已經早為人妻了。」
「對呀、對呀!」又一杯黃湯下肚,向皓更加興奮,「我也覺得自己跟念裳好有緣,不僅讓我再次遇到了她,而且以後還可以經常見面……」
「既然有緣,當初為什麼會分開?」祁尉天蹙了蹙眉,顯得對「有緣」這兩個字很不以為然。
「畢業的時候,我想留在法國,而念裳為了爺爺卻堅持要回來,」向皓醉眼蒙的回憶,「我們都好舍不得對方,可是又不得不分開……」
呃?!事實好象不是這個樣子的吧?雲念裳一愣。
或許,是向皓的心地太善良了,不忍心當著別人的面說她壞話;也或許,驕傲的向皓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
「那麼你們現在可以再續前緣了。」祁尉天的語氣中惡狠狠的道。
「我也想呀……」向皓不勝酒力,身子已經傾斜了,「那時候念裳真的對我好好……」
「怎麼個好法?」他饒有興趣的問。
「喂喂喂!」她抗議,「你們兩個當我不存在呀?居然可以當面議論我?」
「就算我現在說不想听,他也會繼續說的。」祁尉天計謀得逞般的揚起微笑,「因為他已經醉了!」
「她會做好多好吃的東西給我……那時候在法國,學校附近沒有華人餐館,但如果我想吃中國料理,她就會馬上幫我做……」果然,向皓開始滔滔不絕的回憶往事,「她還幫我熨衣服,有一次教授推薦我去見一個德高望重的服裝大師,她就幫我把襯衫熨得像新的一樣,還買了件很貴的西裝給我……」
「沒想到妳有當賢妻良母的天賦!」祁尉天投來揶揄的目光,雲念裳馬上避開他的眼楮。
「中國料理是陳媽媽做的,衣服也是她熨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忍不住解釋。
「陳媽媽是誰?」
「爺爺派到法國照顧我的老佣人。」
「不過那件很貴的西裝是妳買的吧?」祁尉天似乎不滿她這樣的解釋,輕哼一聲,轉身拍拍向皓的肩,「她還做過什麼令你感動的事,繼續說呀!」
「好多好多,多得我都說不完……」向皓的頭越來越低,俊顏幾乎貼著吧台,聲音也越發含糊不清,「我從前很害羞,不怎麼會說話,不會逗女孩子開心,可她跟我約會的時候,從來就不嫌我笨,總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站在那里甜甜的笑,靜靜的听我說話,有時抬頭望著法國梧桐……那情景好美。」
她對他有這麼好嗎?雲念裳不禁迷惑起來。
「她回國的那一天晚上,我站在她的窗台下站到大半夜……」
「她有出來見你嗎?」祁尉天臉色鐵青的問。
「沒有。但我知道她一定躲在窗簾後偷偷的看我,在偷偷的哭……她不見我,是為了不讓彼此更傷心……」
「那時候是什麼季節?」
「好象是夏天……」
「嘿,」祁尉天諷笑,「夏天的夜里讓你一個人站在樓下,而且站了大半夜,你居然說她對你好?我真懷疑她是否愛過你!」
「不不不,」向皓連連搖頭,「你不知道,她真的很愛我,因為……听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交過別的男朋友了。」
「你是說,你是她唯一的男朋友?」這一回,祁尉天再也笑不出來了。
「對,如果不是因為她忘不了我,這怎麼可能?」向皓的眼楮完全閉上了,彷佛沉浸到甜蜜的往事中去了。
原來對于同一件事,人們的記憶竟然可以如此不同。雲念裳苦笑。
不,她並不愛向皓,他這一番感人肺腑的話語,反而證明了向皓深愛著她。
因為,她只記得兩人之間的不和諧,而向皓卻只記得她的好。
向皓並沒有存心說謊,那些塵封的記憶,經過了這麼多年,經過他腦海的層層過濾,著實已經變得無比美好,如粉色的花瓣、清澈的海水。
而往事對她而言,卻是渾濁晦暗、不願重提的。
她好慚愧……
「走,我送妳回家!」祁尉天忽然把她從反思中叫醒,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向總醉成這個樣子,今晚大概是不能跟妳再續前緣了,失望了吧?」
「你送他吧,我自己回家。」她沒有起身,手搭在小骯上。
「好奇怪,為什麼妳今天晚上一直在模肚子?」眼尖的祁尉天注意到了她的舉動,「妳肚子痛?」
「沒有……」她的臉不禁紅了。呵!第一次有了寶寶,她當然忍不住要模模它嘍,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還有,妳也不喝酒,」他目光犀利的打量她,「來到酒吧只喝礦泉水,這不正常!」
「我喜歡喝水,不可以嗎?」她賭氣的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瞪著好管閑事的他。
「唔……我知道是為什麼,」一旁的向皓竟沒有完全睡去,蒙蒙中听見了他們的談話,意識不清的插嘴,「因為念裳的肚子里有……」
「喂喂喂!」雲念裳慌忙跳起來,假裝扶他,實際上卻是為了摀住他的嘴,「皓,你醉得好厲害,我們送你回家!」
「他真的知道原因?」祁尉天狐疑的盯著她。
「喝醉的人說的話你也信?」
「那妳自己告訴我原因!」他逼近一步,「妳這個沒喝醉的人說的話,我可以相信吧?」
「不要胡攪蠻纏,快走吧,你不是要送我們回家嗎?」
「妳肯告訴他,卻不肯告訴我?」祁尉天的目光里忽然有了一絲幽怨,看得雲念裳膽戰心驚,連忙奪門而出。
外面竟在下雨!
每一次見到他,似乎都在下雨,像是一個不好的預兆。
這夜的雨,跟上次不同。那次是早春,雨中有一種涼涼的意味,而時至晚春,因為夏季的迫近,雨中則藏著一股悶熱。
她的心情,也好郁悶。
「妳寧肯被淋濕,也不上我的車嗎?」祁尉天嘲笑發呆的她,「喂,至少幫我把妳的初戀情人抬上車吧?他好重!」
被迫替他打開車門,將向皓修長的腿架起,擱到後座上。
稍許幫了幫忙,她的額上便滲出汗來。自從懷孕後,體力似乎差了許多,動不動就感到頭昏眼花,這會兒毛病又發作了,她靠著車身,微閉雙眼。
「妳怎麼了?」祁尉天繞到她身邊,盯著她蒼白的唇色。
「有點累……」車身很滑,她又穿著柔滑的裙,這綿軟的一靠,竟然順勢往下傾倒,幸好他的力臂及時攙住了她。
「妳是不是生病了?」他的語氣不再帶著諷刺,換了關懷口吻,似乎真的很緊張。
「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車外雖然有雨,但總比窒息的車內好一點,她暫時不想坐進去,只是仰頭深深吸氣。
祁尉天月兌下西裝,覆在她頭上,也就這樣淋著雨,欣賞路燈下被照得一片銀白雪亮的密密雨簾,沉默的陪著她。
已經午夜了,路上沒什麼行人,雨中有綠葉的氣息,一片濃翠的影子隱隱約約藏在他倆身後。
「念裳--」他忽然喚道。
她一驚,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且叫得如此親密,語調低低的,無比溫柔。
「那時候我就想這樣叫妳,可惜不知道妳叫什麼……」他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念裳,妳的嘴唇白得讓人心疼……」
是嗎?他真的會心疼她?
雲念裳只覺得心尖一酸,有落淚的沖動。
「不過我有辦法讓它變得紅潤……」他的指尖輕輕勾勒著她櫻唇的輪廓,然後,驟然的吻下去,雙臂摟緊她縴細的身子,讓她無處可逃。
暖而軟的舌伴著雨的味道沖入她的禁地,引得她的心一陣顫動,像是墜入了幽深的井中,清涼的井水溫柔的包裹著她……她願意同他一起永無止境的沉下去。
這個方法很好,唇色一定會因此變得鮮艷。
雲念裳不由自主的閉上眼楮,回憶那個沉醉的夜晚,雖然那夜他們都被藥和酒弄得神志不清,可某些細節她卻一直難忘。
他大概也是如此吧?因為,此刻他一邊吻她,大掌一邊撫模著她的身體……那樣準確的撫上她最敏感的地方,激起她的渴望。
安在她頭上的西裝,隨著兩人越吻越烈而落到了泥濘的地面上,可是,誰都無暇去管它。
「那天晚上我們做了好多次,」他在她耳邊喘息著說,「所以我知道該怎樣讓妳開心……念裳,我有點支撐不住了……我們找個地方好嗎?」
只在這麼短短的幾分鐘,她就可以感受到他身體明顯的變化,被驟然的硬挺抵觸著,輕輕摩挲,使她感到羞怯不已。
「不,尉天,不要,」她退後一步,「這是在大街上……」
「我當然不會在這里了!」他啞然失笑,「傻瓜,我是說現在去找一個地方。」
「可是……皓怎麼辦?」她回頭看了一眼車子後座沉睡的人。
「讓他今晚睡在這兒,我們回來再送他。」他的額抵著她的,像孩子一般晃著她的手,「好不好?好不好?」
「讓他睡在車子里?」雲念裳睜大眼楮,「那怎麼可以?」
「有什麼不可以的?我以前加班累了,又懶得回家時,就經常睡在車里。」他說得很輕松。
有一剎那,她差點就答應了,可是彷佛有一個聲音猛地在耳邊響起,提醒了她︰孩子!當心孩子……
天啊,她竟然為了一時的歡愉,差點兒忘記了她的寶寶!現在是懷孕的初期,正是危險的時候,稍不注意,寶寶就會消失,她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跟尉天……她真是太大意了!
「不行!」慌忙推開懷抱她的男人,「我們不能把皓單獨留在這里。」
「妳舍不得他?」祁尉天的眼神一黯,「我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這樣低聲下氣的請求過,而且是在大街上……妳居然拒絕?」
「我們是敵人,對吧?」她故作雲淡風輕的聳聳肩,「上次發生那種事,已經是一種錯誤了,不應該再重復第二遍。」
「原來在妳眼里,我們一直是敵人?」
祁尉天只覺得胸口快要炸開了!
她欺騙了他,他都能原諒,而她現在居然說出這種話?
呵呵,這才對呀,她一直都在愛著車上那個小子,這麼多年了都沒有忘記,怎麼可能丟下那家伙跟他走?
祁尉天自問白活了三十多歲,竟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
一股酸酸澀澀的滋味涌上心頭,就算他再不願承認,也知道這是什麼感覺。醋意,這輩子從沒為哪個女人付出過的感情,居然悄然而至的敲響他心中的門,每敲一下,就激起一片疼痛。
「好吧,」他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咬著牙回答,「既然如此,我現在就送他回家!」
說著,他把她拋在雨中,獨自打開車門。
「總經理,您好像很累,是不是?」肖秘書遞過一杯咖啡,語調中滿是關切之意。
「嗯。」雲念裳點了點頭,眉心緊蹙。其實,她心里清楚,並不是因為累,而是因為不開心。
自從那個雨夜,他氣憤的離去,他倆就再也沒有聯系了。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反正永遠不再相見,也對她的生活毫無影響……但她為什麼心里就是這樣難過,感覺像是被挖掉了一塊似的?
「總經理,既然您這麼累,不如出去玩一趟吧!」肖秘書熱心的建議。
「出去玩?」雲念裳一愣,「現在正是跟Z公司爭取合作的關鍵時刻,又有那麼多競爭對手,我怎麼可以丟下公司出去玩?」
「反正企畫書我們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您不需要太擔心。」肖秘書翻了翻日程表,「總經理,您有足夠的時間出去玩!況且,我又不是建議您去渡假,我只是建議您趁著出差之便,順便散散心。」
「出差?」這更令她費解了,「我最近需要出差嗎?」
「您忘了,我們公司這次的夏季時裝目錄,不是正好在泰國拍攝嗎?」
「對呀。」
「總經理您不是一直很想再去泰國走走嗎?就當去探班好了!炳哈,工作人員和模特兒如果知道您親自去慰問他們,一定工作熱情高漲,拍出更加美麗的目錄哦!」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雲念裳笑了笑,「可我還是有點擔心……」
「唉,總經理,您都多久沒有休息了?自從公司開張以來,我都沒見您休過長假!雖然跟Z公司合作的事很重要,但也沒有必要整天如坐針氈等待他們的裁決吧?我們的競爭對手都不像我們這樣緊張,連祁氏的總經理都出國了!」
「祁尉天出國了?」她聞言心中一陣微顫。
「嗯,听說是去日本泡妞!」肖秘書聳聳肩,「他最近常上八卦雜志,好象忽然交了許多女朋友。」
這沒有什麼稀奇的,他長得如此英俊,又有萬貫家財,人不風流枉少年……雲念裳垂下長長的睫毛,那睫毛似落寞的蝶,兩翼無力的一張一闔。
對呀,她何必這麼緊張,競爭對手過得如此風流快活,她也該藉此閑暇散散心才對。
一直都想再去一次泰國,覺得那個炎熱的國度是個如同向日葵般,金黃美麗的境地。
記得上回路過曼谷,雖然逗留的時間不是很長,但那金色的寺廟,蓮花的芬芳,女子腕間叮叮作響的銀錫首飾,在她的腦海里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所以,當下屬問她這次夏季時裝目錄應該在哪兒拍攝時,她馬上想到了那個炎熱的國度。
「好吧,肖秘書,」她低調的說,「告訴廣告組,我去探望他們。」
兩天以後,她抵達了曼谷。
目錄已經拍了一半,模特兒是個縴瘦的骨感美人,皮膚呈現漂亮的金棕色,在曼谷濃烈的艷陽下層現萬種風情,使目錄中的畫面別具一格。
「總經理,您真有眼光哦!」攝影師指著照片興高采烈的說,「茫茫的河水,無瑕的天空,清幽的菩提樹,遠處閃爍光輝的塔尖,配上模特兒被灼熱的肌膚,好有感覺!這一季的新裝肯定會大受歡迎!」
雲念裳吃著沾著辣醬的青芒果,心中泛出微笑,正想回答,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雖然很有創意,但未必能大受歡迎!」
是誰?她愕然回眸,看到祁尉天笑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
他……他不是去日本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把她嚇了一大跳。
「祁先生覺得我拍得不夠漂亮?」听到這樣的評語,攝影師有點惱怒。
「不,您拍得非常棒,下次如果有機會,我們祁氏也很想找您合作,」祁尉天搖頭,「我只是說,雲總經理的創意有點不合時宜。」
他大老遠的跑來就是為了批評她,跟她作對的嗎?
雲念裳輕哼一聲,「請問祁先生,這個創意哪里不合時宜?」
「現在的年輕人不是哈日就是哈韓,雲總經理卻找了泰國這麼一個地方拍攝時裝目錄……呃,恕我直言,從藝術角度上來看,這些照片真的非常漂亮,可如果考慮到市場的銷售量,則未必能吸引顧客。」
「祁先生把顧客們想得太膚淺了吧?據我所知,現在懂得欣賞藝術的顧客大有人在,況且泰國的服裝這幾年在國際上頗為亮眼,泰絲遠銷到歐美各地,也大受歡迎。這次我們在此地拍攝,工作人員中就有泰國的服裝大師們,給了我們一些非常好的建議,我不覺得我們的目錄會有什麼問題。」雲念裳不甘示弱的反唇相稽。
「听說你剛剛去了日本,想必貴公司這一季的服裝目錄會是在日本拍攝的嘍?那我們倒是比比看,等新裝上市後,看誰家的衣服賣得較好!」
「有趣的賭約。」祁尉天嘻皮笑臉的在她身邊坐下,「那麼輸了的人該怎樣懲罰呢?」
「你說呢?」她沒奸氣的瞪他一眼。
「哈!」他湊近她的臉龐,「生氣了?妳怎麼知道我剛剛去了日本?難道妳很關心我,一直在暗中注意我的動向?」
「那麼祁先生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看來你似乎更關心我,甚至大老遠的跑來探望!」雲念裳把面頰轉到另一側,不想看見他閃亮的眸子。
那眸子,惹得她心跳亂了序。
如果,他真的是特地前來探望她,那麼……這些日子,他是否也在同樣想念著她?
「我事先並不知道妳在這兒,這只是一個巧合。」他的語調倒是輕松得很。
「哦?這個『巧合』未免太離奇了吧?」這家伙也太會扯了!
「尉天--」一聲嬌呼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拍攝暫時告一段落,只見那位縴瘦的模特兒連衣服也來不及換,就飛快的朝兩人飛奔過來,樣子十分興奮的喘著氣,臉蛋緋紅。
「尉天,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她小鳥依人般的靠到他身邊,「可是人家下午還有工作,怎麼辦?」
「中午陪我吃飯就行了,」祁尉天像逗弄寵物那樣刮刮她的鼻子,「不用擔心,我可以等的。」
「我知道附近有間不錯的餐館!」那位模特兒快樂的跳了起來,遂又轉身看向雲念裳,「總經理,中午我可不可以不跟攝制組一起吃餐盒?我男朋友來看我了,所以……」
「當然可以。」雲念裳點了點頭,並努力擠出一絲微笑,顯然她知道自己的面部表情十分僵硬。
呵,原來真是她自作多情,他忽然出現,並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這個新交的寶貝女友……
這的確是「巧合」。
人們都說,巧合是一種緣份。雖然他們每次都能遇見,但可惜,他的緣份不屬于她。
雲念裳雙頰羞愧如同火燒,雙肩微微抽動,巨大的羞恥感拴住她此刻全部的身心,讓她好想跳進眼前的茫茫大河,躲避他嘲笑的眼光。
「咦,祁總,您怎麼也來了?」難堪之際,肖秘書提著一個大蛋糕走近,「呵呵,難道是知道了我們今天有節目,特地趕來捧場?」
「節目?」祁尉天瞇起眼楮,「這是生日蛋糕?難道,今天有人過生日?」
「對呀,」肖秘書大力的點頭,「您好厲害,一猜即中!今天是我們總經理的生日。」
「我的生日?!」這一回,雲念裳真的愣住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您太忙,都不記得了,」肖秘書莞爾,「公司的員工就是看您平時太辛苦,連自己的生日也時常忘記,所以才讓我勸您來這兒散心,順便為您慶祝生日。」
話音剛落,一陣歡呼立刻響起,只見全體廣告部門的攝制組成員圍了過來,有人灑著泡沫四溢的香檳,有人拋出飛舞的彩帶,熱鬧的氣氛立刻包圍了雲念裳。
「原來你們早有陰謀!」她啞然失笑,鼻尖一酸,心中感動混著先前的苦澀,讓她有落淚的沖動,「怪不得大老遠把我騙來……」
鮑司雖小,這些年也沒賺到什麼錢,但有件事卻值得驕傲--她贏得了人心。
「原來今天是雲總的生日。」祁尉天站在人牆的周邊,欠了欠身,「那我就不打擾了,祝妳生日快樂!」
沒有與她舉杯暢飲,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就像一個冷漠的旁觀者,說了一句客套話,便匆匆離開。
離開時,他的手還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似乎與那人共進午餐是更重要的事。
雲念裳隔著厚厚的人牆,偷瞄了一眼他離去的背影,覺得他的背影離自己是如此遙遠。
二十七歲的最後一天,給了她前所未有的驚喜,也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