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監淑女 第二章

黎紫陽對花番紅的防備心以及那麼一丁點的同情心,就在吃完飯後要告訴她客房在哪兒時,立刻扭轉了。

「你要回家了?」黎紫陽不相信的問。

她不是逃家了嗎?

「當然啦!我家可是有門禁的,再不回去,讓大姊捉到就是死路一條了。」花番紅朝他笑笑,「怎麼,才這麼一下子就發現有我在也是不錯的吧!舍不得啦?沒關系,明天早上我會再過來的,不要太想我哦!」

想她?她在說什麼笑話?

「你不是逃家少女嗎?」他決定把事情弄個清楚。

「逃家少女?」花番紅叫了一句,然後開始大笑。「你是听誰說的?我這個樣子像嗎?」

逃家少女……好像也滿好玩的,可是……唉,別妄想了,大姊那關是絕對逃不過的。

「很像。」黎紫陽答得再認真不過,他難得善心大發的盯著她。「你的家庭那麼特殊,你確定你要回去?」

習慣不好的父親,可怕的二姊,還有其他幾個同父異母的姊妹,她就這樣回去,沒問題嗎?

「當然!別以為我家的狠角色是我二姊或我爸,其實真正的山大王是我大姊。」花番紅漫不經心的收拾自己的背包。「她說出來的話沒人敢不听,定出來的規矩沒人敢不……好吧!也許我二姊敢,但是其他的人都只有乖乖听話的份。」

背起包包,她走到他面前,對自己一指。

「我就是那個『其他的人』。所以,明天我再來找你玩,時間不早,我要先回去趕赴晚點名了。」

黎紫陽拉住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該不會是很希望我留下吧?」花番紅懷疑的看著他的怪異舉止。

這男人不是一下午都對她愛理不理的嗎?現在她要走了,他不是應該馬上打開大門,順手替她按電梯,能早一點是一點才對嗎?

「誰想了!」黎紫陽放開手,一臉倨傲。

「你的動作告訴我的。」花番紅聳聳肩,「沒有就算了,Bye!」

揮揮手,花番紅沒有遲疑的一奔門外,就怕回去晚了被大姊禁足罰讀書。

看她真的就這麼走人,黎紫陽低頭沉思起來。

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酌家庭?

原以為她提出跟著自己的畏求,恐怕就算不是自己的歌迷,也會拉著自己問東問西、談些圈內的事。卻沒想到她只是東看西看的,也不吵、也不多跟他說話,理她也好、不理她也罷,于她好像一點關系也沒有。

真不知道她有什麼目的,安著什麼心?

****

幾天下來,花番紅像是跟定了黎紫陽,天天到他家報到不說,就連黎紫陽外出也是幾乎必到。偶爾晚起或到他家撲了個空,她還會以要來的手機號碼做隨時隨地的行動查詢,宛若是監護人或小苞班。

而黎紫陽也出乎王景山意料之外的沒大發脾氣,只因為花番紅真的不吵,而且有她在身旁,其實還滿有趣的。

也因此,本著是自己答應、又能忍受的前提下,黎紫陽的配合度還算高。

而今天,花番紅依舊來到了黎紫陽的住處。

「早安。」朝前來開門的黎紫陽一笑,花番紅自動自發的進了屋子,還提著大包小包。

黎紫陽撇撇嘴,很想提醒她現在已經過午了。

「這是干嘛?」他看看那幾個購物袋,想這女人該不會要開始興風作浪了吧?

「零食啊!」花番紅答得再理直氣壯不過。「來了這麼多天,才發現你家一定連螞蟻?蟑螂都不來,連點餅干屑也沒有,怎麼過活啊?所以!善良的我當然就自掏腰包的幫你隨便買了一些。」

「養蟑螂老鼠嗎?」黎紫陽板起臉。

「你是老鼠,還是我長得像蟑螂?」花番紅也學著他皺起眉,端起架子。

喝!真要比,她可是每天在家里接受訓練的呢!

黎紫陽一揚眉,為著她可愛的裝模作樣忍不住想笑出來。

「隨你便,吃完自己整理,別礙到我。」

「我哪一次沒收了?」花番紅也不和他唆。

這幾日的相處下來,她早已知道他最大的特色就是情緒全無規則可循;有時說話順著他的意,他反而更加不爽,有時故意吐他槽,他卻被念得很樂。怪人一個!

所以花番紅也懶得想太多,反正都是賭運氣嘛!照著自己最真實的反應來面對他,反而輕松多了。

將東西放到客廳,花番紅猶如到了自己家里,相當閑適的拿出新購的雜志和各式各樣的零食往桌上堆,然後便優游自適的看起雜志來了。

「看來你滿自得其樂的。」黎緊陽看著她的自在,眯起了眼。

「還好啦!」花番紅抱著洋芋片坐直了身子。「雖然你這個主人並不是當得很稱職,但我知道別扭是你的天性,難以改變,所以我很能體諒的,你用不著太過自責。」未了,她還朝黎紫陽一笑。

「我想,我如果再稱職一點,也許你明天就會搬來讓我養了。」自己沒怎麼理她,她就已經模遍了這間屋子,大搖大擺的仿佛她才是主人,要是再理她,豈不是沒完沒了?

「搬來給你養?」花番紅仰首哈哈大笑,「你不會真的是在擔心這個,才故意對我不理不睬的吧?」反正他當初說的是「任你要求」嘛,「任」的意義不就是自己說什麼都行嗎?

「也許我當初真的該要求你娶我。」

如果真的這麼做了,老爸的「二十歲相親宴」也不用辦了,再加上大姊、二姊、三姊、櫻、茴香和忍冬的反應……哇,一個小小的要求就可以讓家里天翻地覆,同時還拖一個不認識的黎先生和他廣大的歌迷們下水,真有趣耶!

黎紫陽第一次對這個女孩起了防備心,考慮著她這句話的真實性。

她若真的這麼要求,自己是娶還是不娶?

「哎呀!我隨口說說而已,你那是什麼樣子嘛!」花番紅嗤笑。「要我真這麼想的話早就說了,何必和你客氣呢?我老實和你說吧,別說是娶我了,就算像你剛才說的要搬來給你養,問題都還大得很呢!」

自己家里的姊姊是何等角色,豈容得她做出這等事?

她這麼一提,黎紫陽也想到她不過是個不滿二十歲、還有門禁的小女孩,自己怎麼也不可能答應這種要求。

「別拿這種事開玩笑!」黎紫陽的怒氣說來就來。

看吧!好心解釋給他听,反而還得承受他的怒氣,真不知道這個男人的腦袋里裝的是什麼?

算了,懶得和他計較。

隨便的點兩下頭,花番紅舉高手中的零食袋子。

「要不要吃洋芋片?」

「你這樣算不算是顧左右而言它?」黎紫陽這次的氣可沒這麼快消。

「不好意思,我的中文程度不好,要不然你用台語再說一次好了。」花番紅悻悻然的收回手,自己吃。

「我不會說台語!」黎紫陽的聲音更大了。

「不會說台語就說國語啊!喊那麼大聲做什麼?」花番紅仍是不當一回事的掩住自己的耳朵,減低接收的音量。「還有,我提醒你哦!你可是當紅的歌手,嗓子是很重要的,別再這麼大聲喊叫了。」

在知道他的身分後,她回家上網查了一下,發現他真的是很紅、很有名的歌手,難怪會有那麼嚴重的被害妄想癥。

想起自己慘烈儀牲的相機,她就不免傷心起來。

不過沒關系,那個王先生說會賠她一台全新的,這樣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不用你管!」黎紫陽仍是大聲怒吼。

「不管就不管嘛!」花番紅聳聳肩,認為自己仁至義盡,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別理他,省得遭受無妄之災。

重新抱著洋芋片靠回桌邊,她認真的看雜志、吃東西。

她這是在使性子嗎?居然就這麼將他丟在一旁?

「紅番!」他試著喚起她的注意方,只可惜沒有效用。

「紅番?」依舊是沒反應。

「花紅番、花紅番、花紅番!」黎紫陽加大音量,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你做什麼,這樣很討厭耶!」花番紅捂住受難的耳朵,相當哀怨的看向站在一旁的黎紫陽。

這男人怎麼這麼沒風度呀?自己都退讓一旁、不和他爭了,居然還對她大吼,真是沒良心!

「你不在乎你的金嗓,我可還想要我的耳朵耶!我的耳朵都在嗡嗡嗡嗡的叫了。」花番紅扯扯耳朵、甩了甩頭,抬頭瞪他一眼。「萬一我听不見了,看你怎麼賠我?」

「就算你听不見了,也不是我造成的。」他絕對相信,她的耳朵在自己「下手」之前,早就已經失去效用了,不然怎麼叫她,她卻充耳不聞?

「咦?你想賴?」花番紅瞪他。

「我沒賴,只是我剛才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我想你應該是早就聾了吧!」黎紫陽由狂怒轉為一臉冷淡,可見得剛才的連聲吼叫挺有發泄的效用。

「你剛剛又不是在叫我,我回你做什麼?」花番紅眨眨眼,一臉認真的表情。「我覺得叫花番紅就很棒了,不用你替我改名,如果我剛才真的應聲了,那不就代表我要改名了嗎?我才不要。」

他都故意叫自己紅番了,自己哪會笨到應話啊!

紅番、紅番,一點也不符合她甜美的形象。

「你也知道自己叫花番紅,那何必非得露出紅番的蠻性不可?」

黎紫陽現在又會笑了,看得花番紅一陣冷意,覺得這個人精神分裂得真嚴重,短時間之內又是氣、又是笑,神經!

「我當然知道自己叫花番紅,我想不記得的人是你吧!才會老愛叫我一些怪名字,還賴在我頭上。」她咕噥道。

「別告訴我,從小到大沒有人叫過你紅番。」他才不相信她的同學有那麼「仁慈」呢!

「是曾經有過,可是他們都知道那麼叫,我是不會回答的,所以後來他們還是叫我番紅。」她據實以答。

「你還真堅持。」

話題到這邊,宣告結束。至于自己先前在氣什麼,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的黎紫陽自然是全沒了印象。

所以,這位大制作、大作曲家、當紅男歌星就理所當然的在她旁邊坐下,開始他的電影欣賞會。

花番紅則吃著她的零食、看著她的雜志,偶爾發出一、兩句問話。

這樣的兩個人居然能和平共處,王景山的評語是︰就像黑豹旁邊住著一條熱帶魚一樣的詭異,而且出人意表。

只是,當事人都渾然不覺。

****

戴上了出入證,花番紅好奇的看著這個地方。

今天,黎紫陽有個談話性節目要上,而打定主意跟到底的她,自然也是得他的庇蔭進到了電視台內,展開新奇之旅了。

「咦?那個是周天王吧!」她興奮的低叫,拉拉身旁的黎紫陽。「有沒有紙筆?我想跟他要簽名。」

「沒有!」黎紫陽的口氣不太好,走向休息室的步伐是越邁越開。

簽名?他的簽名她怎麼就沒想要過?

「你又在生什麼氣?」花番紅真搞不懂他,動不動就生氣,一定是缺鈣質!

「我看你還是多喝點牛女乃吧!」這可是良心的建議,要不然以他這種個性,怎麼在社會上跟人家來往啊?

誰敢和他當朋友,誰敢靠近他和他相處啊?

黎紫陽理也不理她,逕自走著。

這男人真怪!

進了個人休息室,花番紅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倒了杯水慢慢喝著,等心跳恢復正常。

討厭的人,分明是故意走快的嘛!也不想想他的腿比自己長了多少,一點也不懂得體貼別人!

「說話!」黎紫陽遠遠的向她「下命令」。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反應和別人一點也不一樣!難道她看不出來自己在生氣嗎?居然不道歉、也不說些話來討好他,就這麼自顧自的喝著水,還故意坐離自己那麼遠,分明是存心想氣他!

花番紅轉頭看了看四周,確定他是在和自己說話後,才淡淡的揮了揮手。

「說什麼?反正說什麼都沒用,你生氣時不是不理人的嗎?」

她才不要浪費口水咧!茶又不是多好喝的東西。

她果然知道他在生氣,卻一點也沒有心要想辦法解決,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無關緊要的繼續喝著茶。

她有沒有一點腦袋呀?他生氣時不理人,那她不會多試幾次,直到他不生氣為止嗎?

看她那怡然自得的模樣,黎紫陽是一把火在心里燒。

這個女人真是把他瞧得太扁了!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黎紫陽怒火中燒,卻也不願再開口,就這麼坐在那兒生悶氣。

花番紅喝完水,稍做休息後,又開始四處看看模模的慣有行為,只是一點也不覺得興奮,因為並沒有想像中的好玩。畢竟自己必須待在黎紫陽的休息室中,又不能出去大鬧整個電視台。

偷偷的看了眼生氣的男人,他仍是板著一張臉,低頭看著他自己的書,一副要人別去招惹他的樣子。

真奇怪!這個人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麼?每次就只會擺出死人臉嚇人。

「喂,還在生氣?」她還不知道他這次是在氣什麼。

黎紫陽朝她看了一眼,又扭開頭。

不吭聲?那肯定是還在生氣了。真是愛生氣的人!

百般無聊的調開視線,花番紅決定還是出去走走,里頭的氣氣又悶、又沒什麼有趣的東西,而且自己閃遠一點,也許他老大會高興一點。

于是,花番紅背起自己的包包,靜靜的往門外移動。

「去哪里?」

花番紅的手已經握到了門把,听到身後傳來冷冰冰又極度不友善的問話,有點無奈的想當作沒听見。

「去哪里很重要嗎?還是上廁所也要跟你報備?」

「你是我帶進來的人,我自然要負起看管的責任。」黎紫陽冷冷的說。

「是嗎?」花番紅斜眼看他,擺明了不相信他。「反正我不會做壞事,只是四處走走看看而已,這樣沒關系吧!」

「有沒有關系不是由你來決定的。」黎紫陽很不給面子。

「你這分明是在故意刁難我。」花番紅雙手叉腰。「你自己莫名其妙的愛生氣就算了,沒道理要我犧牲當炮灰吧!」

「誰教你愛惹我生氣!」黎紫陽怪罪于她。

「我惹你?』花番紅提高了音量,覺得自己真冤。「我何德何能可以惹火大爺你啊!你自己愛生氣,不要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她已經對他諸多忍讓了,他是還想怎樣?

「要不是你,我會生氣嗎?你才是別故意推卸責任呢!」黎紫陽也是越想越氣。

「你才……」

花番紅正想回嘴,門突然被推開。

「又怎麼了?」王景山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兩人,早已見怪不怪。

「哼!」黎紫陽當下斂容,一言不發的又看起他的書。

「怪人!」現在又一副不關他的事的樣子!

王景山也沒說什麼,只是盡自己的職責來通報一聲。

「紫陽,時間差不多,該準備進棚了。」

黎紫陽將書一丟,沒說話的起身出門,自然也沒有管那個隨身小苞班。

「哼!」花番紅學著他的模樣哼了聲。「希罕!」

「番釭,想不想一起去看?」王景山笑看她的孩子氣,出口邀約。「你不是說很喜歡那個主持人嗎?等錄完了影,我再邀他一起去吃飯。」

「是嗎?」花番紅笑了,很快就將剛才的不愉怏給拋到了腦後。「吃飯倒不用,簽名就可以了。」

王景山一笑。「那我們走吧!」

花番紅點點頭,跟著他走出去。管那個男人在氣什麼,她自己高興就好了,反正他喜怒無常,想必也是氣不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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