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花忍冬的極力回避,德爾是盡可能的賴在她身邊除了要求她當隨行翻譯之外,許多不正常的"加班"更是他刻意拉長兩人相處時的最好藉口。
而加班,說穿了不過是要她擔任他的私人伴隨罷了。
花忍冬知道這根本是他的詭計,苦於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尤其鴻展企業對這次的合作案再重視不過,林平娟苦求的樣子實在讓花忍冬難以下心來推卸責任,只得帶著復雜的情緒,鎮日與德爾相對。
明明就不需要她的幫助,他偏偏硬要她寸步不離,這一點、花忍冬相當無力。
她覺得好累,不是身體上的疲勞,而是一種牽制的虛弱感。
手機響起的時候,她正坐在鴻展特別為德爾安排的私人休息室中,面前有下午茶點心,手旁則有當季各式雜志。
這叫作少不了她?她真的覺得自己是來當廢人而非工作的。
"喂!"接起手機,她倒是很好奇會是誰打來的。
"忍冬嗎?"
電話那頭傳來溫和的男音,很能鎮定花忍冬現在的煩躁心情,同時也讓她很想不顧一切的對他訴苦。
花忍冬自然沒有如此沖動,不過她必須承認,在此時此刻接到王龍全的電話令她低落的心情覺得好過了一些。
"嗯!"不自覺的露出微笑,花忍冬這才想起自己最近讓德爾搞得暈頭轉向,倒是很久沒和王龍全聯絡了。
王龍全是一家國際會議中心的負責人,也是林平娟的表哥,因為也在花忍冬的工作上幫了不少忙,而且一直很照顧花忍冬,對花承意也是愛屋及烏的疼愛與關懷,因此花忍冬相當感謝他。
"好久沒听到你的聲音了。"王龍全的聲音帶著笑意︰"最近很忙嗎?打電話到你家,通常只找得到小意。"
"嗯!最近平娟公司有份工作。"花忍冬听他提到兒子,一陣心虛浮上來。最近為了德爾的事,她越來越少陪兒子了。
"是嗎?"王龍全頓了一頓,"那平娟那兒的工作,你會忙到什麼時候?"
"有事嗎?"花忍冬直覺的猜測,王龍全會這樣問一定是他手邊也有工作給她。
"嗯,上個月不是和你提過有場研討會要請你來幫忙嗎?現在行程擬定好了,想和你約時間。"
"這……"他這麼一提,花忍冬也想起來了。這陣子她被德爾弄得頭昏,倒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只是……
自己確實是答應過他,也很想做到承諾,可是她很懷疑以目前的狀況自己有辦法過去幫他嗎?
"沒關系,有事情不方便的話就直說,我再想辦法找其他人過來幫忙。"感覺出她的遲疑,王龍全淡笑,不願造成她的困擾。
"不是的。"花忍冬連忙否認。"我可以到。"
只是一瞬間,花忍冬便做出了決定。
這是自己一個月前就答應過的事,沒理由食言造成王龍全的麻煩。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這時候臨時說不能去,王龍全一定要想盡辦法再去找另一名口譯人員,可是所有人員早在上個月就聯絡完畢,臨時找人肯定不容易,更何況自己記得王龍全有稍微提過,這次的研討會是多國共會。
"這樣平娟公司那兒……"王龍全並不希望她為難,雖然她臨時無法參與的話,自己的確是有得頭痛了。
"這邊其實並不需要我。"花忍冬誠實以告。
想到這一點,她先前的忐忑不安也就消失了。
是啊!將她留在這兒只不過是德爾的意思罷了,事實上根本沒有這個必要。比較起來,王龍全那邊當然重要多了。
"時間是什麼時候?我需要準備什麼資料?"花忍冬越想越覺得這才是正確的決定,口氣也不自覺的輕快起來。
在當了這麼多天的廢人之後,得到新工作的訊息的確會讓人精神振奮起來。她雖然不是工作狂,也沒辦法接受坐著領干薪。
"這幾天我們出來吃個飯,我再把這次研討會的主要資料交給你,順便和你解說一下這次的主題。"王龍全一如往常的說著,但心里仍是有些擔憂。"忍冬,你的時間上真的可以嗎?有困難的話坦白和我說不要緊,我再想辦法調人,我不希望你難做人。"
"不會的,我等等就和他們說一聲。"花忍冬再肯定不過了。
"嗯,那就好!萬一有問題的話,你還是和我說一聲,千萬別自己悶著,知道嗎?"王龍全知道她的善良心軟,忍不住再三交代,就怕她委屈自己。
"好的。"花忍冬一笑。
"那就先這樣,你明天晚上有空嗎?出來吃個飯吧!"王龍全一半為工作、一半則是私心,自己好一陣子沒見到她了。
"好。"花忍冬乖巧地應聲。
"那老地方,七點半見,我會把資料匯整帶過去。"王龍全暗暗松了口氣。"再見。"
"再見。"
幣上電話,花忍冬卻煩惱起來。
等等該怎麼跟德爾開口呢?
棒日,花忍冬拒絕了德爾送她回家的要求。
"不用了,我和朋友有約。"
"朋友?"德爾挑起眉。"我也滿想認識你的朋友的,不如我送你去,順便和你朋友打聲招呼。"
花忍冬瞥他一眼,很想問他是哪里不對勁了。
見她的朋友,有這個必要嗎?而且她有個直覺,德爾絕對不會想認識王龍全這位朋友的。
"我想這個提議並不合宜,我私人的朋友並不想和你牽扯在一塊兒。"花忍冬拒絕。"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如果我堅持呢?"德爾似笑非笑,撐著下巴的手隨意握著,表情是一種溫和的恐嚇。
"我有我自己的交友權,你有什麼立場堅持?"花忍冬激起怒氣。為什麼他總是把事情說得那麼理所當然?為什麼他就是這麼有把握把她吃得死死的,壓得她無法反駁?
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怎麼可以這樣!
德爾的笑容一閃即逝。她倒是問到了重點,自己有什麼立場?
必于這點,德爾一點也不避諱跟她好好的解說。
"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喜歡你,我想追求你嗎?"綻出迷人的笑容,德爾得再直接不過。
花忍冬瞬間彷佛雷劈到了。
他說了什麼?他又說了什麼?他一定要這樣嚇她嗎?
喜歡她、要追求她?
再玩一次當年的萍水相逢、短暫戀嗎?花忍冬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那個勇氣陪他玩這種冒險游戲。
自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二十歲、對愛情充滿憧憬的嬌嬌女了,更別說她還有小意呢!
"你的表情活似見了鬼。"德爾笑得很樂。"怎麼?我想追求你這件事足以讓你如此訝嗎?"
啊?不不不,這已經叫驚嚇了?
花忍冬撫著胸口,覺得自己該趁這個機會好好的這位先生溝通溝通。
"德爾,我們現在……只是朋友,其他的我並沒有想過。"花忍冬回避著他的視線,努力表達自己的意思。
"是嗎?"德爾的表情很輕松。"沒想過不要緊,我們相處的時間還很長,你可以慢慢想。"
花忍冬瞪著他,覺得自己看到外星人了。
"我們並沒有很長的相處時間……"花忍冬的聲音悶悶的,想到他手上的工作結束後依然會回意大利,兩人終究是要再如六年前一樣的分離,她心頭就忍不住涌上失落。
"誰說的?"德爾反問,笑得胸有成竹。"我覺得我們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相處,我可很想把你鎖在我身邊呢!"
花忍冬愣愣地望著他迷人的笑。想當年,他依稀彷佛也是如此說過,說自己是他得到最好的禮物,說他每一分一秒都要著她身旁的位置,結果呢……他還不是在旅程結束後,離開了自己。
而這一次,她可不敢有更多的奢望了。
"關于這一點,我還有另一件事要和你說。"既然他提到了,自己也就順便和他講開。"下星期我有別份工作,就不再過來了。"
"別份工作?"德爾收起了笑容,好看的眉挑起。"你現在的工作還沒結束,為什麼會出現別份工作?我這兒需要你的協助,而且我相信,你不會有其他的時間去接另一份工作的。"
"怎麼會沒有?"花忍冬氣憤難平的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能夠這樣睜眼說話,自己現在明明就閑得很。
"怎麼會有?"德爾笑得好自然。"我這兒相當需要你,你哪能騰得出時間?"
"重點就在於,你這兒根本不需要我。"花忍冬難忍的直說了。"還是你所謂的需要,就是花錢請我來休息室吃點心、看雜志?"她真的覺得好無力。
"如果是的話,那又如何?"德爾一聳肩,絲毫不覺得這中間有什麼問題。
花忍冬楞住了。對於他如此坦白的回答,她無話可說。
這個男人……真是敗給他了!
"我就是無法忍受一天不見你,所以你就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別接什麼工作了。"德爾輕聲說道。
花忍冬的臉燒紅,避開了目光,不願直視他。
"事情並不是這樣的……"花忍冬囁嚅的想開口反駁,卻苦於找不到適合的句子,手足無措一如六年前,對於他的熱情言語依然無法招架。
"不然是怎樣子呢?"
德爾的話語有如絲綢一般的柔和,人雖然距離花忍冬有一肩之遙,灼熱的氣息卻好像在她耳邊拂過。
花忍冬的臉一直沒退熱,腦子里預先想好的說辭被他搞得紊亂不堪,完全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開口反駁。
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勇於主張自己的想法,沒想到在他面前,自己依然是這樣的怯弱。
想想真的好氣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用,一見到他就什麼都忘了?
"不說話,是同意了嗎?"德爾笑得好似偷吃的貓。
"不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吐出兩個字,花忍冬覺得自己真是沒用。
"不是的話,那是怎麼樣?"德爾輕聲細語,耐性可好著呢!
她提出的這個要求關系重大,自己願意花上足夠的時間,好好的、完完全全的說服她取消這個念頭。
要不然,自己要娶她的美好計劃該如何付諸行動?
"我已經答應別人了,一定得去。"想了半天,花冬忍吐出話語的聲音小到讓人難以解讀內容。
"什麼?"德爾相信自己沒重听,只是她的聲音真是……悅耳到讓人無法注意到內容到底是什麼。
他這麼一間,花忍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消失了一半,臉上的表情是一貫的蒼白無助。
"你的表情真是夠委屈的。"德爾無奈的看著她,既好笑又心疼。"我可沒說半句重話啊,不知道的人看到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你就是。"花忍冬忍不住抗議。
"我哪有?"換德爾覺得委屈了。自己對她可是極盡呵護了,連聲音都不敢太大,哪里是欺負她?
花忍冬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想說出自己心里的感受又怕他生氣,大吵大鬧又不是自已擅長的,只好睜著一雙無辜大眼,就這樣飽含委屈的瞪著他。
"別這樣看我。"德爾輕嘆,朝她靠近,細細看著她的容顏,再次喚醒了自己沉封已久的記憶。
花忍冬因他的靠近而漏失了好機拍心跳,而在她慌忙想退後時,德爾已摟住她,輕輕的覆上了她的唇。
花忍冬瞪大眼楮,被他空如其來的舉止給駭著,已經夠亂的大腦更是直接喪失了思才功能,只能任由他狂放的熱情籠罩著自己。
擁著她、吻著她,德爾似是找到了自己的答案,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從沒有如在這一刻這麼的平靜。
她就是自己所要的、所等的,這是唯一的答案。
然而一聲女子的驚呼嚇醒了花忍冬,她下意識的推德爾,面孔燒紅的往聲音來處看去。
好事被打斷的德爾沒她那般膽怯,不過亦是直覺的往門口看去,想看看究竟是誰這麼大膽,敢闖進來壞他好事。
"這……"薇芙瞪闃眼前依然相擁的兩人,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
"薇芙,我應該有說過敲門的禮儀。"德爾在自己助手注目之下,依然大大方方的摟著花忍冬,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
他反倒是怪起不請自人的女助理,破壞了他的好事。
"我敲了。"薇芙找回自己的聲音,相當不平的表示。
"敲了沒回應,就表示里頭的人-在忙。"
德爾不正經又意有所指的回答,讓在場的兩名女子皆飛紅了雙頰。
只不過花忍冬是羞紅,而薇芙比較像快氣暈的前兆。
"總裁,我相信您有更重要的事要忙!"薇芙的語氣相當不悅,對於"更重要"三個字,更是加足了重音。
"薇芙,我相信沒什麼事比這更重要了。"
德爾滿不在乎的笑起來,笑得花忍冬嬌羞不已,薇芙則面色凝重。
"總裁,和鴻展的會議時間已經過了五分鐘,請問您準備好了嗎?"薇芙盡量保持專業的口吻,然而瞥向花忍冬的目光有如利刃。
她很清楚,自從德爾一見著這個女人,整個人就不對勁起來。
薇芙當了他五年的助理,從他剛接任繼承人的位置就一路陪他走到今天,從來沒有見過德爾這副模樣。德爾雖然熱情但並不濫情,更別提這兩個人才認識短短不過一星期,如果這樣就能讓德爾拋開公事在辦公室胡搞,那她算什麼?
花忍冬在她的瞪視下只覺渾身發涼,不禁直覺的往身後的人偎去。
這舉動更是令薇芙不滿。
"花小姐,請問你還有其他事嗎?"薇芙的口氣相當冷。
"沒有。"花忍冬聞言有如受驚嚇的兔子一般,只差沒跳起來逃走,這全賴著擁住她的德爾所賜。
德爾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脊,不以為然的看向薇芙。
"你口氣不佳。"德爾的表情也凝重起來。
薇芙看著他的神情,又听見他指責的語氣,知道他即將動怒。
"抱歉。"說完這兩個字薇笑臉上的表情只有更難看。"總裁,全部的人都在等著您。"
她以言語提醒,他有更重要的工作等著他去做,而不是有時間躲在休息室里和一名小小的口譯人員親熱。
"我知道了。"德爾記下了薇芙眼中的不友善以及口氣中的不滿。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他沒有馬上追問。
"忍冬,走吧,去開會!"長臂一伸拉起了不知所措的人兒,德爾綻出笑容安撫。
花忍冬無異議的站起來,腦中仍是一片混亂。
他吻了她……這怎麼回事?
事情,似乎越來越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