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難追(上) 第四章 拜訪長姊得驚喜(2)

安夏回眸望著小茹,小茹也猜到了,連忙拉著她的衣袖道——

「公主稍安勿躁,這個時候千萬別露面。東西既然我們已經買了,也沒有讓的道理,若真讓了,杜大人說不定會覺得受辱,也不會領情的。」

是的,因著姜尚宮一事,他絕不會接受她的好意。

安夏當下抑住沖動,強止腳步。

「買走了?」杜阡陌隱忍道︰「好,掌櫃,請再進一對那樣的羊脂玉,無論多少價錢,我們照付便是。」

藍掌櫃很為難,「杜大人,美玉可遇不可求,那本就是稀罕物,下次未必能再踫上。」

杜阡陌聞言依然道︰「還請掌櫃努力幫忙尋一尋,那是給母親祝壽的,總要合母親的心意才好。」

藍掌櫃轉而勸說道︰「杜夫人,這對水滴狀的其實成色不差,您不妨再考慮考慮?」

杜夫人冷冷地道︰「若是這個就不必了,我命苦,早年喪夫,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原本指望他能好好孝敬我,想不到連一件壽辰禮物都不如意。」

這話一出,安夏不由一楞。

杜夫人也太不疼愛杜阡陌了,哪有當著外人的面這樣數落兒子的?不過是一件禮物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杜阡陌連忙道︰「母親息怒,還請母親等等,待兒子再去尋一尋——」

「你尋得到嗎?」杜夫人哼笑一聲,「就算尋到了,你有錢買嗎?就憑你那點微薄的俸祿?算了吧!」說完,她拂袖而去,扔下杜阡陌獨自在這店中。

所有的人都沒料到她會如此大發雷霆,好半晌無語。

藍掌櫃不由有些愧疚,輕聲道︰「大人,都是小的的錯,下次……下次小的一定幫大人尋一對滿意的。」

杜阡陌搖頭,「不必了,家母只是胸中氣憤難平,倒不見得真的是想要那對學脂玉。掌櫃你說的不錯,美玉可遇不可求,也是緣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陽光透進窗子,照在他眉心略蹙的側顏上,引得安夏心中一陣憐惜。

他身世可憐,父親早亡,母親待他又是這樣的態度,想來姜尚宮肯定是對他不錯,他才會常常到姜尚宮的故所去……

安夏想起了杜澈。杜澈于她來說是天上璀璨的星,自己想為他做一點事情,卻總找不到可以幫得上他的地方,但現在另一個杜澈就在她眼前,這一次她終于可以對他施以援手了,畢竟現在她是公主,他是臣下,這樣的身分轉變,讓她可以在心疼他時,再也不是愛莫能助。

馬車上,小茹見安夏沉思許久不語,怯怯地對她道︰「公主,既然您已經向皇後娘娘稟報過了,好歹也要去聞遂公主府上一趟才是。」

安夏回過神來,淡淡笑問︰「怎麼,你怕我不願去了?」

「奴婢是怕公主心情不太好……」小茹果然很懂得察言觀色。

安夏淺笑道︰「放心,這些利害我還是知曉的。一會兒到了皇長姊府上,若有什麼我做得不對的,你要及時提點才是。」

小節寬解道︰「公主放心,大公主為人隨和,待您也向來親近,不似別人。」

這麼說來,聞遂公主倒是個好人?如此,她可以稍稍松口氣了。

片刻之後,馬車停下,安夏輕掀車簾往外望去。

看來宮里早有人到聞遂公主這里通傳過了,只見聞遂公主府門前站著一隊僕婢在等著迎接她。

「給夏和公主請安——」說完,為首的一個嬤嬤主動上前來攙扶安夏,「大公主一早就听說您要來,特意在花廳備了好些東西,只等著您呢。」

安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來得遲了,害皇長姊久等。」

「公主說的是哪里話,」嬤嬤連忙笑道︰「說來今兒也巧了,太子妃殿下也在呢。」

「什麼?」安夏一怔,「皇嫂也在?」

嬤嬤點頭,「今日太子宮中舉辦馬球賽,太子妃一向不喜熱鬧,說是出來躲個清靜。」

楚音若與聞遂公主一向要好,從小就一塊在御學堂里讀書,關系就像是夏和跟元清那樣的閨中密友。

安夏莞爾道︰「我病了這麼久,還沒能拜見皇嫂呢,正巧。」

嬤嬤領著僕婢一路將安夏迎進府里,繞過充滿蔓蔓青蘿的游廊,來到雕梁畫棟的花廳,只見兩位宮裝麗人正坐在桌前一邊飲茶,一邊說笑著。

楚音若是難得一見的傾城美女,端泊容對她愛若珍寶,東宮唯她獨尊,並無側妃,因此安夏一見便知左邊這位衣飾更為華貴、容貌更為出眾的,就是楚音若。

不過傳聞顯然有些夸大了,眼前的女子雖然十分漂亮,但傾國傾城倒未必見得,估計端泊容獨寵她是另有原因。她的父親楚太師把持國政多年,大概是有些政治上的利益。

聞遂見安夏來了,起身笑道︰「夏和來了,我方才還與你皇嫂說,怎麼從宮里出來要行這半日?怕是迷路了。」

「讓長姊和皇嫂久等了。」安夏屈膝要行禮,楚音若卻上前一把將她攙了起來——

「妹妹不必多禮,你這病罷好,一跪一起可是要頭暈的。」

「皇嫂,我已經好多了,」安夏滿懷歉意地道︰「這些天沒能去給皇嫂請安,實在慚愧。」

楚音若拉著她的手拍了拍,「這話倒是說反了,按理,你病著的時候,我和你皇兄該去看你才是,可太醫說你從前好多事都不太記得了,我和你皇兄就覺得該先讓你多加靜養。」

安夏顧作懊惱,「是啊,腦子里空空蕩蕩的,也不知從馬上摔下來怎麼就這般嚴重……」

聞遂擺了擺手,「從前的事就別再提了,現在好了就成。」

安夏笑道︰「方才路過街口,我本想給皇姊買些禮物的,卻沒挑出什麼。」

「怎麼,你又去街口的藍玉堂了?」聞遂很了解她。

她點點頭,「對啊,好久沒去了。」

聞遂調侃,「我說呢,怎麼半天了人都還沒到,原來又是去玩了。」

楚音若亦笑道︰「藍玉堂是賣珠寶首飾的吧?我也常去。」

「原來皇嫂也常去啊……方才我還踫到了御學堂的杜少傅,他在給他母親買壽辰禮物。」安夏趁機提起這事,希望能打探一二。

「杜阡陌杜大人?」楚音若似乎對他頗為熟悉,「哦,對了,他家也住這附近吧?」

聞遂十分意外,「這位杜大人很有名嗎?怎麼你們都認識?」

楚音若道︰「杜大人在宮里當差,多少我也听說過一些。」

「昨兒听父皇說要調杜少傅到禮部去呢。」安夏知道楚音若的父親楚太師在朝中勢力龐大,很多事情可以先探探她的口風。

「是嗎?這倒是新鮮事,我和你皇兄都還不曾听聞。」楚音若對此事不甚了解。

安夏眨眨眼楮,「杜少傅仿佛家境不太好,方才听他母親說,他的薪俸也很微薄。」

楚音若道︰「在宮里當差自然是比不得朝中,若是去了禮部,或許會寬裕一些。」

「夏和似乎對這位少傅的事格外上心啊……」一旁的聞遂似看出了些端倪,意味深長地笑著,「哦,我想起來了,據說御學堂里有一位才貌格外出眾的少傅,想必就是他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為師,」安夏不由有些結巴,「我方才看杜少傅境況窘迫,實在是同情得很。」

「薪俸少一些也算不得窘迫吧?」楚音若也會意過來,笑看著她。

安夏垂眸道︰「方才他沒買到稱心的禮物,被他母親責罵呢,杜夫人也太嚴苛了些。」

楚音若揣測道︰「听聞杜夫人年輕時就守寡,為了撫養兒子沒有再嫁,心中苦楚日積月累,脾氣總是不太好吧?」

聞遂不解地道︰「這也怪了,我們蕭國民風還算開化,並非不近人情之邦,她若再嫁,旁人還能嘲笑她不成?何必把氣撒在兒子身上。」

「其中的原因外人哪里知曉。」楚音若語氣無奈,「不過母子之間偶有間隙,也不是什麼大事,終歸一家人骨肉相連。」

安夏覺得楚音若說話十分熨貼,听著頗為順耳。看來她性子很不錯的,難怪太子會那麼喜歡她。

聞遂忽然憶起了什麼,開口道︰「對了,音若,你方才說有什麼好東西要送我?說了這一番話,倒是忘了。」

「哦,打了支簪子,想著送你。」楚音若有些不好意思,「沒料到夏和也會來,早知道就打兩支了。」

安夏連忙道︰「皇嫂不必客氣,簪子我不缺的。」

楚音若微笑著,「我那里有一顆粉紅鑽,夏和戴著一定漂亮,其實做成鏈子戴在頸子上更好,可惜宮里不流行戴鏈子,那就嵌在簪子上吧。」

什麼?!安夏一驚,粉……粉紅鑽?她沒听錯吧?

聞遂先開口問︰「粉紅鑽是什麼?」

楚音若答道︰「一種粉色的鑽石。」

「鑽石是什麼石頭?」聞遂滿臉不解。

「你看,」楚音若叫婢女捧了錦匣上來,開啟匣蓋,只見里面有一支明晃晃的金簪,金簪上頭瓖著一顆極為閃爍的寶石,「就是這個,不過這個是白鑽,沒有顏色,我打算送給夏和的那個,略帶點粉紅。」

「好明亮啊!」聞遂把簪子拿起來,仔細端詳,「像是寶石,卻比寶石通透。」

楚音若介紹著,「它可比寶石剛硬多了,比如這琉璃燈罩,只需用它輕輕一劃,就會有裂紋。」

聞遂大為驚訝,「是麼?這麼稀罕,到底是從哪里弄來的?」

「這東西時下並不流行,因為人們還不知道它的好處,」楚音若指了指那根簪子,「或許將來會很值錢呢。」

安夏整個人僵住了,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時空居然有人在擺弄這些屬于她那個時代的東西。

這說明了什麼?只是一個巧合嗎?楚音若……會不會與她一樣,來自同一個地方?

安夏心中一驚,被自己這個想法嚇著了,但眼前的事實告訴她,的確有這可能,畢竟連京城第一珠寶閣都沒听過的東西,她卻那麼清楚鑽石的特性。

她說不清楚,只覺得此刻胸中是全然的錯愕,可當中還夾雜著一絲喜悅,因為在這陌生的境地,多一個同類就像多一個支撐。

然而她的猜測準確嗎?她能對楚音若坦言自己的身分嗎?她又該如何坦言?

萬般矛盾如百川激流,在她心里踫撞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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