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上愛人家 第九章

「臧仲繁!怎麼是你?」

看到拼布坊的訪客是他,林昭月還真被嚇了一大跳。

湘荷之前跟她說過,要帶他去日本福岡,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意外嗎?」

「是有一點。湘荷也來了嗎?」

「沒有,她大伯過世了,她帶孝在身,不能隨便到別人家里。」

苞著林昭月走進拼布坊,這里的味道,臧仲繁十分熟悉。

「喝點茶嗎?」

「好哇!妳家人不在嗎?」

「噢,他們去健行了。我平常窩在布堆里,實在沒體力跟他們一起去爬山。」林昭月笑說完,走進廚房倒了杯茶。

就在這時候,臧仲繁看到了櫥窗里有件眼熟的拼布外套,他激動的走上前打開櫥窗,迅速的把那件外套取了下來。

「你的記憶很好嘛,那件衣服你穿過的。」

見他將衣服緊捧在手心,林昭月笑說著。

那是當年Joyce送給他的拼布外套,事隔多年,它依然新得像剛做好的一樣。

「送給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只是,你能穿嗎?」

「不能,但,這是Joyce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那短短的十天里,Joyce留給他的禮物,除了美好的回憶與一堆疑雲之外,只有這件拼布織成的外套了。

「那好吧,你等我一下,我把它包起來。」

林昭月將那外套裝在袋子里,期間,坐著等候她的臧仲繁,一雙眼楮沒離開過她。

將袋子交到他的手上後,她忍不住率先開口。

「如果你來是想問同樣的問題,那麼,很抱歉,我的答案跟上次一樣,你再問幾次,我還是給你相同的答案。」

她才說完,他的手機忽然響起。

「對不起,我接一下電話。」

「好,你忙吧!」林昭月轉身又進入廚房,準備弄點小點心。

等她打點好一切,並且端出點心,坐在沙發上的臧仲繁已經接完電話。

見她走上前,他看著她的眼神,又冷又怒。

「怎麼了,湘荷,出事了嗎?」

臧仲繁一語不發的站起身,沉默了好一會,最後,冷不防的坐在她的身邊,輕問著,「妳確定……湘荷與Joyce無關?」

「當然。」林昭月被他的問話,問得有點不自在。

「那麼……」他再度站起身,然後坐在她的對面,「為什麼我會查出當年Joyce死于那場車禍後,她的父母在接獲消息趕往醫院時也出了車禍?那場車禍沒人幸免于難,唯有一名也坐在車上的小女孩……」

他說到這里時,感受神色有異的她,似在害怕著。

「你不要亂講,是誰告訴你……」

「征信社,我請人調查湘荷的背景……天呀!她真的不是Joyce,而是Joyce的親妹妹。

「後來,曾與湘荷生父是初戀情人的李春水,不願前任男友的骨肉被人丟棄在育幼院,才透過妳的關系領養了湘荷。而為了怕她憶及傷心往事,所以才會極力的隱瞞這一切,並且堅決反對她來拼布坊學習拼布,因為年幼的她,總是跟著姊姊一起來拼布坊,而我居然沒見過她。」

知道寧湘荷是Joyce的親妹妹後,臧仲繁先前的一切困惑,頓時全部解開。

難怪她有張相似Joyce的臉孔,難怪她的家人都不願意她到拼布坊學習。

林昭月面對他的調查結果並無異議,也很欽佩他能查到這些事,畢竟都是十五年的往事了,要再查出真相,真的不太容易。

見他一臉難過,她關心的問︰「Eric,你為何難過?」

「因為我終于確定Joyce已經死了。」

「但你愛的人,不只有Joyce。」

听到她的話,他不解的呆望著她。

「我相信我不會看錯人,湘荷雖然有張相似Joyce的臉蛋,但你對她的感情與Joyce不同,Joyce已經變成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湘荷卻真實的活在你周遭,你難道不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早就超過了對Joyce的思念。」

林昭月是怎麼看出來的,臧仲繁雖不明白,但有件事他可是很清楚。

「告訴我,這件事該不該告訴湘荷?」

她露出笑容,將已經冷掉的茶交到他的手上,輕聲的回著,「仲繁,听我說,知道真相不一定是最好的,有時它反而帶著殘忍與矛盾。」

「妳的意思是,別告訴她。」

「這得由你來決定。事實上,你別看湘荷很樂天派,對于感情她永遠是最膽小的一個,你也許不知道,她曾迷戀一個花店老板近五年而不探取任何行動,這證明了她對感情並不夠勇敢。如果你讓她知道Joyce是她姊姊……」

臧仲繁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了解,她如果知道Joyce是她姊姊,肯定不敢接納我。」

「沒錯。看來,你已經很了解湘荷了。」

「妳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妳就是寧湘荷。」

「是。」

「我是仲繁的女乃女乃,大家都叫我老太太。」

來見臧仲繁的女乃女乃,真的不是件輕松的事。

看她威嚴並重的模樣,寧湘荷十分的緊張。

沒想到她會親自找上她,不過,因為她是仲繁的女乃女乃,她也不能拒絕。

「您好。」

「我並不好。」

通常呢,一般人不會這麼直截了當,所以當臧老太太一說自己不好時,寧湘荷立刻屏住氣息,身體整個變僵硬。

「坐,別緊張。」

她們見面的地點,就在檞盤集團台灣分公司里,孫澤野負責接送她,所以在他的辦公室等著送她回去,而其它員工則已經都下班了。

「妳對我有印象嗎?」突然,臧老太太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同題。

「沒有。」

寧湘荷心想,她又從沒見過她,哪會有什麼印象。

「那好,因為接下來我要講的話,肯定會讓妳對我印象深刻。」

「請問您要說什麼?」

「說一椿跟妳有關的事。」

聞言,她肌肉整個的緊繃。

臧老太太走向她,突然立定站在她面前,她連忙想起身,但臧老太太卻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讓她站起來。

「我希望妳們姊妹倆,不要毀了仲繁的一生。」

听完,寧湘荷滿心疑惑,只想問臧老太太誰跟誰是姊妹。沒想到她還沒開口,臧老太太又繼續說了。

「妳大概不知道,Joyce就是妳的親姊姊吧!」

乍听到臧老太太的話,寧湘荷感覺有如一陣雷轟上她的腦袋。

Joyce是她姊姊,這不可能吧!

「仲繁一向乖巧懂事,從來沒違背過我的期望,但前後遇到妳們姊妹,他不約而同的演出總裁不見了的戲碼,讓我感到很不悅,所以我想在這里請求妳離開他,不要讓他追逐在妳們姊妹的後面,反正他愛的人只有Joyce,而妳呢,充其量只是Joyce的影子,活在別人的陰影,尤其是自己親姊姊的陰影下,妳不會覺得很痛苦嗎?」

再痛苦,也苦不過她的這席話。

「對不起,我能插個話嗎?」

「好,妳說。」

「我想請問一下,妳怎麼知道Joyce是我姊姊?」

為了達到目的,臧老太太索性壞人做到底。

「當年,是我帶走仲繁,阻止他們見面的,也是我。我的屬下親眼目睹Joyce為了見仲繁一面,不顧一切的沖向對街,結果……車禍的事我很遺憾,更遺憾的是,妳的父母為了要趕往醫院看妳姊姊,所以也出了事,當時在車上唯一獲救的只有妳。」

沒錯,她背上的疤痕終于得到完美的解釋。

而為什麼她跟Joyce長得那麼像,卻足足小她三歲,也有了合理的答案。

現在唯一讓她沒辦法釋懷的是,每個人都認為仲繁對Joyce的愛,不該有其它人的介入。

而她,就是那個其它人。

臧老太太這麼想,劉秋豫這麼想,全劉家家族的人,除了她的父母之外,大家全都這麼認為。

那麼,她還能死皮賴臉的守在他身邊嗎?

「我希望妳能徹底的遠離他,不要讓他找到。Joyce的事已經傷了他十五年,我不希望妳這個Joyce的影子,繼續擾亂他寧靜的生活。」臧老太太明白的說出自己的目的。

對于感情一向膽小如鼠的寧湘荷,忐忑不安的得立刻做決定。

「寧小姐,我希望你放過仲繁,他已經被傷得夠深了,也許哪一天妳會發現他根本不愛妳,而是愛上妳這張像Joyce的臉孔……」

「夠了,我不想再听了,我……答應妳就是了。」

年輕女孩就是不夠成熟!听到寧湘荷不想被人指為替身的快人快語後,只幾句話就讓她認輸了的臧老太太不再多說一句話,按下電話內線,不一會,孫澤野出現在辦公室了。

「寧小姐,我送妳回去。」

看見寧湘荷淚水爬滿了雙頰,孫澤野知道她肯定受了極大的委屈。

他有股沖動,直想告訴她,要繼續堅持興仲繁的感情,但她沒給他這個機會。

「不必了,我自己搭車回去。」

看著她離去的顫抖背影,孫澤野忍不住回過頭望著臧老太太。

怎麼辦,這情況該不該立即知會仲繁?

「不要,我不想告訴他,是朋友的話就關了店門陪我喝一杯。不然,我去找秋鸞。」

傷心欲絕的寧湘荷來到花店,她已經在電話里哭了一陣子了,而劉秋鸞一听她哭,急得直想蹺頭出來安慰她,不過,她不許她這麼做。

所以,她只好找上經常接婚喪喜慶Case,百無禁忌的王烈。

瞧她哭得兩眼通紅的樣子,剛才見到她時,王烈還差點被嚇到。

平時她總是笑嘻嘻的,看到她這個樣子,他知道她一定受了極大的委屈,沒辦法,只好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陪她喝個痛快。

「我這里沒有酒,妳等我一下,我去買幾瓶啤酒……」

「不用了,我自己帶來了。」

見她將藏在門外的酒提了進門,王烈被她那委屈得嘟起嘴的表情,惹得大笑。

必好門,他們邊聞著花香邊喝著小酒,王烈忍不住的開口問︰「妳怎麼會有這種習慣呢?」

「什麼習慣?」

「喝酒的習慣。一般女孩子,不都不喜歡喝酒的嗎?」

經他一說,寧湘荷也傻了。

對喔,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喝酒的,她真的不記得了。

而且她的酒量超不好的,可是只要一遇到傷神的事,她就想藉酒澆愁。

「我也不曉得,只知道生氣或煩悶時來上一杯,感覺挺好的。」用小杯喝酒,幾乎成了她的習慣。

想起了臧老太太咄咄逼人的臉孔,她倏地又猛喝了一杯。

「怎麼了?」

「沒什麼,突然想起一個人……老實說,我好象見遇她,呵呵!也許是我多想了。」

她根本沒見過臧老太太,但卻覺得她挺眼熟的,好象有點奇怪。

「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對了,我想去我親生爸媽的墓地一趟,待會兒天黑我肯定會害怕,你能陪我走一趟嗎?」

她都這樣說了,王烈哪能拒絕她,只好答應嘍!

只是她這一去,急壞了不少人。

「找到沒?」

「沒有。」

被孫澤野通知寧湘荷哭慘離開的臧仲繁,在聯絡不到她的情形下,只好直接找上劉秋鸞。

看著他因為找不到人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也急了起來。

「昭月老師那里找過沒?她家里,咖啡屋呢?你到底有沒有徹底的找過?」

「有,當然有。我都去過了,就連王烈那里也找過,只是花店早就關門了。」

劉秋鸞雖急,卻急不過臧仲繁。

他這會兒整個人蹲在地上,腦袋瓜子拚命的想,想著寧湘荷會去哪,想著她是怎麼了。

「老太太對她說了什麼?」

「我不曉得,不過,肯定不是什麼好听的話。」

「那怎麼辦?」

「我正在想呢!」

臧仲繁是很努力在想,可是想了半天,卻連個法子都沒想出來。

「你女乃女乃肯定是講了很不中听的話,湘荷先前打電話給我時,一直哭說什麼你只愛她姊姊。講什麼姊姊我都听不懂,她哪來的姊姊啊?該不會是在說秋豫吧!拜托,你會愛她嗎?」劉秋鸞一急就連聲抱怨了起來。

听到她的話,臧仲繁驚訝的跳起身,拉著她的雙臂,著急的問︰「她這麼告訴妳的?」

她被他生氣的表情給嚇了一跳,然後點點頭回著,「她胡言亂語的,我根本搞不懂她說什麼?」

「我懂、我懂,一定是女乃女乃……天呀!她為什麼那麼做?那個傻瓜,我愛的人是她,要不是因為她,我是絕對不可能再重拾人生,她為什麼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也不相信我?」

劉秋鸞越听越胡涂了。

「老太太跟她說了什麼?」

「我沒時間跟妳說了,我要見她,我一定要見到她。我喜歡她,我愛她,我從沒這麼確定自己的感情過。她是個傻瓜,居然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我!」

不管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在听到他剛才說出的那番話,劉秋鸞真的替寧湘荷感到開心。

「你剛才說你愛湘荷。」

「對,沒錯,我愛上她了,可是她卻不知道。」

「那Joyce呢?」

「她已經不存在了,雖然我的心底深處,還留著一小角她的位置,但那不會影響我和湘荷之間的感情。」

劉秋鸞高興得哭了出來。

她一直為湘荷擔心,因為湘荷對感情的事,還真不是普通的膽小,而今臧仲繁堅定了他的愛,那表示,他對湘荷絕對百分之百真心。

「我沒空跟妳說了,我要去找她了。」

「嗯,去吧,記得找到人時,給我個電話。」

「好。」

臧仲繁準備開車再去找寧湘荷時,他的休旅車後,突然走出等候了半天的劉秋豫。

「請妳走開,我沒時間跟妳攪和。」

他拿出鑰匙打開車門,她卻手一伸關上車門。

「劉秋豫,妳到底想要干麼?」

「Eric,你應該知道,我比湘荷更喜歡你……」

「但我愛的人是她。」

「你亂說,你只是迷戀她那張臉,你根本不愛她。」

「不對,我說的全是真的,我愛的人是湘荷,我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請妳讓開,我要去找她。」

听到他堅定說出自己的感情歸屬,劉秋豫根本無法接受。

她忽然像瘋了似的吼著,「就算她還活得好好的,也不記得你了。不信你去問你女乃女乃。」

這句話,也讓劉秋鸞听到了,她與臧仲繁同時楞了住。

「妳剛才說什麼?」

「妳說,就算她還活得好好的。誰,是誰還活得好好的,Joyce嗎?」

劉秋豫招架不住臧仲繁的逼問,嘴一扁哭著跑開。她的父母剛巧走出來,見狀將她藏在他們身後。

他簡直是越來越胡涂了,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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