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笑春,孩子的下落,你究竟說是不說?」瞠目瞪著牢房內那個已經被關了好些日子,神色卻依然悠哉的美艷女子,荊天終于忍不住心中熊熊怒火的大喝質問。
「孩子?」勾魂媚眼斜睨,瞄了瞄那張鐵青黑沉的憤怒臉龐,姬笑春縴手掩唇曖昧地笑了。「荊大盟主,怎麼我不知道你成親生子了?不過……你自個兒的娃兒丟了,怎會來找我這不相干的人討呢?真是奇也怪哉!」
「少與我裝蒜!」見她不肯老實招出,荊天心中更怒,厲聲喝道︰「我很清楚當年家姊雖是難產而逝,可那孩子的的確確是存活下來了,只是讓你們師門的人給藏了起來。
「那孩子是家姊留在這世上僅存的一點血脈,也是我荊家的子孫,無論如何,我是定要尋回的。」
早在驚見這聲名浪蕩的女人所使出的武功與當年那個討厭的男人同一路數後,他就知道她必是出自幻天派一門,也因此這十多年來,他一直鍥而不舍地追著她的行蹤。
兩人斗智、斗力,爾虞我詐了這麼多年,如今,這女人總算是落入他手中,被困于這小小地牢內插翅難飛,就不信她不乖乖招出己逝親姊以命換來的孩子的下落。
「哎呀呀!荊大盟主,你說些什麼,怎麼我都听不懂呢?」媚眼如波,姬笑春縴手托腮,笑得慵懶又迷人。
「倒是你像狗皮膏藥般,緊黏在我後追了十多年都不嫌煩,莫非是……」媚嗓一頓,眸光滿含調侃的上上下下猛打量他,忍不住又噗哧曖昧直笑。
「莫非如何?」警覺她的笑容詭異,荊天下意識的眯起俊目沉聲質問。
「愛上我了?」縴指朝他一點,姬笑春咯咯嬌笑不已。
哎呀!對一個女人窮追猛打了十多年都不放棄,思來想去,除了這個可能性外,她再找不出其他更好的理由了。
「笑話!」心下莫名一跳,荊天怒顏厲斥。「竟對男人情啊愛的掛在嘴上,甚至還往自己臉上貼金,你這女人還知不知羞?」
「這倒有趣了!」艷紅唇瓣往上一勾,姬笑春眉眼嘴角淨是媚態地嬌笑不已。「怎麼荊大盟主你窮追不舍了十多年,今天才知道我姬笑春是個聲名狼藉、不知羞恥的浪蕩女子嗎?」
哎呀!看來她的惡名還不夠響亮,尚需努力才行哪!
听她毫不在意自己的浪蕩惡名,不知為何,荊天更是惱怒,心火飆升卻無處發泄,當下氣得往牢門猛力揮去一掌,發出「砰」地一聲巨響後,臉色難看地拂袖而去,只留下陣陣嬌笑在地牢內縈繞不去,久久不絕于耳。
「哈哈哈……這荊大盟主肝火也旺得太莫名其妙了吧?我聲名浪蕩又關他什麼事了,連這也能火成這樣?哈哈哈……」眼看他再次被自己給氣得翻臉離去,姬笑春捧著肚子笑倒在石床上直抹淚。
唉喲!不能再笑了,肚子好痛……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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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游手好閑的貴客是這樣當的!
從混進荊家莊開始,谷懷白就大剌剌的在莊內到處閑逛,甚至見到忙碌的奴僕們,還會笑咪咪的主動揮手打招呼,要吃要喝的也從不會客氣,其行為舉止宛如自己是莊里的主子般,看得一旁的童紅袖都忍不住靶到尷尬丟臉。
就這樣作威作福了三天,終于在這天的午後,兩人閑晃至某偏僻處時,眼看四下無人,稍微有點羞恥之心的人終于忍不住質問了——
「小師叔,我們還要當多久的『貴客』?」悄聲嘀咕,童紅袖深怕有人忘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怎麼?當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不用像在谷里那般整日張羅三餐的貴客,你不喜歡嗎?」一臉無辜的反問,谷懷白自己倒是覺得這種生活挺愜意的。
「啪!」二話不說,小手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他的腦袋呼了過去,下手完全不留情。
「嗚……你打我?」吃痛抱著腦袋,他委屈的泛出淚光,萬分悲切的控訴,「我有說錯什麼嗎?你說啊!你說啊……」嗚……雖然常常挨她揍,但不代表自己就得逆來順受啊!
「誰教你顧左右而言他,和我扯些有的沒的!」冷哼一聲,童紅袖眼露凶光低喝,「小師叔,你該不會忘了四師叔還在等我們營救吧?」
哼!瞧他整天閑晃,根本看不出來有救人的計畫。
委屈的淚光神奇的在瞬間縮了回去,谷懷白模著鼻子尷尬地連忙否認。「沒忘!沒忘!我這兩三天不就在踩盤嗎?」
嘿嘿,雖然是有故意拖延些時間,但是他打死不會招認的,免得又挨揍。
「踩盤?」狐疑眯眼。
「可不是!」飛快點頭以示不假,咧嘴笑得很是得意。「我這幾天可是借閑晃之名,行探查之實。要救人,也得先模清人家巢穴,找出地牢位置吧?」
「那你找出來沒?」斜睨反問,看不出他有任何找到地牢方位的跡象。
「呃……」被堵得一窒,得意笑容凍結,谷懷白再次尷尬模鼻,滿臉的心虛樣。「還、還沒……」
丙然!
完全料中,以著「我就知道」的表情瞪人,童紅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之際,卻見他驀地神色微凜,拉著她迅速閃至假山後,由于空間太過狹小,她整個人全貼在那溫暖厚實的胸懷中。
「咦?」駭了一跳,下意識地輕咦出聲。
「噓!」一手輕摟懷中人兒,一手以指輕觸唇瓣示意她噤聲。
知他察覺有異,她乖乖閉上了嘴,果然不多久,一道幾近落地無聲的細微足音由遠而近自前方小徑而來。
迅速朝假山外瞥了一眼,當小徑上那抹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時,谷懷白飛快縮回頭,可黑亮眼眸卻霎時盈滿了濃濃的玩味笑意。
誰?
以著好奇的眸光瞅著他,童紅袖無聲詢問。
不愧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兩人可說是默契十足、心靈相通,就算不出聲,光看表情也明白對方心底在想些什麼,當下谷懷白很快的在白女敕手心上寫下兩個字—一荊天!
是他!
眨了眨眼,童紅袖心中的疑惑方解之際,另一道較為沉重的足音卻自另一端急匆匆而來,隨即,王總管的聲音響了起來——
「莊主,程公子、程姑娘已轉醒了。」
「是嗎?」滿腔怒火的自地牢出來,荊天的臉色依舊鐵青難看得緊,听完王總管的報告後,這才神色稍霽,不過也沒好看到哪兒去,嗓音低沉的問道︰「可問清楚那對師佳的身分了?」
這話一出,躲在假山後的某對師佷不約而同互覷一眼,眸底皆是滿滿的笑意與默契……
原來人家還在恪疑我們呢!
偎在厚實的溫暖胸懷,鼻間淨是熟悉且令人安心的男性氣息,童紅袖粉頰微紅,杏眼閃著晶亮光芒,唇瓣微啟,無聲笑道——
所以說多疑的男人惹人嫌嘛!
同樣以嘴型無聲嘀咕,谷懷白做出一臉的嫌棄狀,惹得懷中人兒忍俊不禁,「噗」地就要笑出聲來,幸虧他機警,早一步將她的臉飛快往自己胸前按去,讓那細微的噗笑聲全數埋藏在自己的胸懷里,免得露出馬腳被發現藏身處。
微紅發燙的臉蛋緊貼著溫厚的胸膛,嗅聞著屬于小師叔身上獨特的清新青草氣味,童紅袖的心跳突然有些失序,臉上有著少女的嬌羞。
呵……小師叔……她最喜歡的小師叔哪……
遲鈍男人渾然未覺可說是自己一手拉拔大的懷中人兒的隱隱情愫,只顧著拉尖耳朵注意假山外二人的對話——
「稟莊主,老奴已經探問過了,其說法確實與那對奇怪的師佷所言吻合,看來他們確實是單純的路過,好心救了程家兄妹。」王總管必恭必敬說道,雖覺谷懷白那張女圭女圭臉實在太過年輕,不像是大了童紅袖一個輩分的人,兩人的相處互動絲毫沒師叔與師佷該有的樣子,可也找不出任何疑點。
聞言,荊天不發一語,雖看不出那兩人的動機,可心中卻有股莫名的疑慮,總覺得他們的來歷不單純,而這種天生的直覺在他過往的經驗中,始終不曾出錯過。
「莊主?」見他沉吟不語了老半天,王總管不由得試探輕喚。
自沉思中回神,既然短時間尋不到解答,荊天暫時按下心中存疑,轉移話題又問︰「程家兄妹可知道是何人打傷他們?」
「他們並不清楚,不過老奴听其形容,懷疑是……」嗓音一頓,苦笑搖頭的同時,臉上也有著不解的疑惑。
唉……若是他心中想的那個答案,照道理說,程家兄妹是難逃死劫的,怎麼有機會讓那對奇怪的師佷給救下?
「誰?」見他有所遲疑,荊天皺眉追問。
「水月宮!」王總管道出心中的猜測。
「水月宮?」向來沉穩的神色起了一絲波動,荊天的眼底有著詫異之色。「水月宮不是沉寂了十多年不曾听聞過任何消息了,怎麼如今又現跡了?
「再說,此宮雖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但也絕非不講理的邪教,只要不犯到她們,她們也不會主動找人生事結怨,究竟程家兄妹是做了什麼?」
水月宮——一個全都是女子,稟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一犯我,絕不留情」的神秘宮教,听說歷代宮主皆有著貌美如仙的容顏與絕凡的武藝,平日甚少在江湖走動,上一回听聞動靜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沉寂了如此之久,如今又是為了何事現跡江湖?
而程家兄妹又是怎麼犯上她們的?
他這一問,問得王總管忍不住搖頭連連,老臉滿是不贊同之色。「老奴探問過了,听其支吾言詞,隱約可知似乎是程姑娘在官道上策馬奔馳,遇上了『水月宮』之人,不但不減緩馬兒奔騰之勢,甚至還無禮地大聲斥喝著要對方閃避退讓……」
一番話說明至此,以下點點點,不言可喻。
「愚蠢!」冷哼一聲,荊天直皺眉。
這些名門世家子女,仗著祖上余蔭庇護,行走江湖時傲慢驕縱、自以為是,遇上平民百姓或是三腳貓角色,人家惹不起只好忍氣吞聲乖乖避開;可若踫到不買帳如「水月宮」之流的狠角色,那可就要倒楣吃大虧了。
如今,不就是踢到鐵板的最佳證明。
王總管听聞主子的冷嗤,雖不好接腔附和,不過嘴角倒是忍不住偷偷往上翹了起來。
若打傷程家兄妹的真是水月宮之人,那麼或許那對師佷真的只是湊巧路過,因緣際會下救了二人……
心下暗忖,理智上,荊天清楚自己不該再心存懷疑,可直覺上,總莫名感到有所蹊蹺。
不知主子輾轉心思,王總管想起他方才來時方向與不悅神色,心下隱約有感,不由得謹慎詢問︰「姬姑娘還是不肯說嗎?」
唉……莊主方才肯定又去了地牢,逼問姬笑春關于大小姐孩兒的下落卻沒得到答案,神色才會這般難看。
想起那個聲名浪蕩,卻依舊死性不改的可惡女人,荊天的臉色一沉。「她一日不招,我就禁她一天;她一年不說,我就囚她一年,想比耐性,我奉陪,大家就耗著吧!」怒聲哼完,氣惱不已地甩袖走人。
眼看他心火暗燃的逕自離去,忠心耿耿的王總管只得趕忙追上去,只是腳下步伐不停,脖子上那顆頭也不住猛搖……
唉……只要與姬笑春有關的事兒,他這位性情向來冷靜沉穩的主子就會怒火滔天哪!
若膽大一點的想,他忍不住懷疑,除了仙逝多年的大小姐外,在這世上,就只有那個姬笑春是莊主的痛腳兼弱點了。
不過……這都是他自己的懷疑,懷疑而已啦!呵呵……
心存懷疑的老總管與被懷疑的當家主子,不一會兒功夫已走得不見人影,偏僻的後院只剩下陣陣的和煦惠風,與兩個躲在假山後竊听的某對師佷。
「終于走了,這兩個男人還真長舌。」耳听腳步聲逐漸遠去,谷懷白這才噓了口大氣,忍不住搖頭晃腦地揶揄笑道。
「嗯……」偎靠在溫暖的胸懷中,嗅聞著熟悉的氣息,童紅袖神智迷蒙地輕應了聲,恍惚之間,只覺渾身燥熱發燙。
怎麼回事?怎麼應話有氣無力的?
警覺懷中人兒的異樣,谷懷白低頭一瞧,卻見她軟綿綿的靠在自己身上,臉蛋潮紅得不像話,心下登時大驚,大掌飛快往她額上貼去——
「紅袖,你怎麼這麼燙?昨夜受風寒了嗎?小師叔馬上讓人請大夫來幫你瞧瞧……」感受到掌心傳來的熱燙,不懂荳蔻少女情思的男人不禁驚叫起來。
「我、我沒事啦……」有種暗藏在心的戀慕情思快被揭破的窘迫感,童紅袖結結巴巴否認地急忙退開他的懷抱,可一張俏臉卻漲得更加通紅。
「你臉這般紅,身子燙成這樣,還說沒事?不成!不成!還是得請大夫來看看,有病得趁早醫好才行,拖久可麻煩了……」谷懷白瞪眼嘀咕,深怕她稍一拖延,病情更加嚴重,那可就不好了。
唉……這丫頭從小到大,身體康健得像條牛,平日雖凶悍了點,可也算是乖巧了,但只要一發起病來就性情大變,胡攪蠻纏宛如三歲娃兒般難應付,整得他哭爹喊娘,光想他就抖了。
「就說沒事,小師叔,你很煩耶!」唯恐他真去請大夫,屆時診不出病就糗了,童紅袖不禁嗔聲怒叫,老羞成怒地逕自掉頭轉出假山後,離開那讓她意識恍惚、小女兒情懷險些露餡的狹小空間。
嗚……他只是關心,需要這麼被嫌棄嗎?
滿腔悲涼,谷懷白急忙追了出去,見她低垂著螓首站在小徑前,當下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去,好卑微的陪笑詢問︰「真沒受寒?」
「沒、沒有啦……」垂著小臉,萬分窘迫的咕噥。
既然沒有受寒,那她身子熱燙、臉兒潮紅是怎麼回事?
納悶地搔著頭,谷懷白百思不得其解,可又怕繼續追問下去,她會翻臉直接痛毆自己一頓,為了一條小命著想,他決定還是別自找罪受,當下故作沒事,扯開一抹最無辜的笑容——
「沒受寒是最好了,你生病的話,小師叔是會擔心的。」嗚……擔心自己被磨得哭爹叫娘哪!
聞言,童紅袖終于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出來,抬眸斜睨取笑,「你是擔心自己吧!」
呵……她很清楚自己病中時,必定磨得小師叔瘦上一大圈呢!
「你明白就好,何必說出來呢!」俏皮地眨了眨眼,谷懷白模模鼻子也笑了。
當下,相依為命多年的師佷倆,不約而同憶起在谷中的生活點滴,不由得默契十足的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好一會兒過後,在微風陣陣吹拂下,童紅袖臉上的熱燙逐漸褪去,想起方才荊天與王總管的對話,這才忙不迭提醒道︰「小師叔,荊盟主剛剛有提起四師叔呢!」
「是啊!」搓著下巴,谷懷白一臉若有所思地隨口回應。
「究竟荊盟主是要四師叔招什麼,硬是將她囚禁起來?」不解外加好奇。
「呃……」被問得一窒,谷懷白干笑數聲,裝傻到底。「是啊!是啊!究竟是要四師姊招些什麼,我實在一點都不明白……」
奇怪的瞅凝他顯得有些心虛的臉,不知為何,童紅袖總覺得某人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心虛之人被瞧得心底直發毛,唯恐她興致一起,掄拳逼問,當下二話不說,拉著她就往荊天方才來時的方向而去。
「咦?」詫異低呼,童紅袖驚訝叫道︰「小師叔,你拉著我要上哪兒去?」
「噓!」連忙比出噤聲手勢,谷懷白眨眼輕聲笑道︰「我猜囚禁四師姊的地牢,應該就在這兒附近了。」
方才那位荊大盟主就是從小徑那兒繞出來的,若他猜得沒錯,地牢八九不離十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恍然大悟,童紅袖不再出聲,隨著他躡手躡腳的往小徑那端尋去,果然才轉了個彎,青石板鋪成的小徑己然消失,盡頭是一面看似平凡無奇的石牆。
好似什麼都沒找到般的踫了壁,谷懷白卻不失望,反倒興致盎然的在石牆上模索了一會兒,隨即像似尋到了什麼機關竅門,他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來。
「怎麼樣?」一旁,童紅袖連忙詢問。
「我說紅袖……」悠閑嗓音故意頓了頓,谷懷白慢條斯理笑了。「劫獄這檔事,得趁月黑風高干起來才刺激,是不?」
呵呵,今夜有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