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大人 第四章

「你剛剛想喊什麼?還是強暴,嗯?」

川流不息的車潮中,某輛急遠行駛的高級房車內響起揶揄帶笑的低沉嗓音,駕駛座上,男人輕松駕馭著方向盤的同時,還心有余力的以眼角余光斜睨著身旁狼狽地裹著被單並且一臉病容的女人。

聞聲,剛從昏天暗地的奪命咳嗽中選出生天的甄如意,如今只能恨恨的瞪著「前上司」,沙啞的惱吼,「強擄民女啦!」

似乎被她的回答給逗得很樂,嚴仕雋低低的笑了起來,然而在瞧見她異常熾紅的臉龐時,不由得神色一斂,空出一只手再次往她額上覆去——

「好像熱度更高了。」劍眉緊擰,他有些擔心。

冷不防又被「突襲」成功,甄如意愣了愣,然而因為在車內無法像先前那樣退開閃避,她下意識的舉手一揮——

啪!

就听一聲突兀的脆響驀然揚起,隨即像是也沒意料到自己竟會做出如此的舉動,甄如意愕然地瞠大了眼看著他。

「你好像很討厭我踫你?」緩緩收回被拍開的手,嚴仕雋沉聲質問,同時回想起先前在小套房內,第一次踫她時,她也是馬上退後一步避開他的踫觸。

「呃……我、我只是不習慣……」再怎麼說,人家也是好意關心,甄如意沒那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只是剛剛的舉動真的是一種瞬間反射,她也沒辦法啊!

唉……到底是怎樣啦?

一向與人維持禮貌、疏遠態度的總裁大人,今天是被雷打到了嗎?

莫名其妙的來探病,又表現得好像很關心她的樣子,讓她忍不住渾身發抖,從腳底寒到頭皮,心中一整個「挫」!

嚇死人了!今天若不是總裁大人中邪,就是她病到產生幻覺,眼前這一切都早假的,現實的她其實還躺在床上昏迷當中。

重重的點點頭,陷入自我思緒中的甄如意覺得自己想的肯定沒錯,然而——

「放心,我沒中邪,你也沒出現幻覺。」

驀地,滿含興味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飄入耳里,她愣愣的抬頭對上那雙趁空覷來的帶笑俊眸,這才愕然驚覺——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將心中想的話全說出來

「哦——」沮喪的申吟,甄如意用被單將自己的臉蒙了起來,丟臉的悶叫,「我確信明天的我,絕對會為了今天的自己而跳海自殺!」

「要跳海前,請先到公司辦理交接,並且不要忘了把接手的新秘書先訓練好。」嘴角忍不住直往上勾,嚴仕雋幽了她一默。

「我辭職了!」飛快的扯下被單探出頭,她恨恨的怒吼。

「我可沒答應。」聳聳肩,一切他說了算。

「你到底是來干什麼的?」既然已摘掉虛假的面具,甄如意對他說話再也不客氣。「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天應該很忙的。」

扁是「恆華」與開發案的事,就夠他忙上大半天了,怎麼還有時間特地來探她的病?

真是太詭異了!

「……」無聲沉默了一會兒,嚴仕雋不好說是因為少了她,不但代理秘書效率不彰,就連自己也莫名地心神不寧,無法專注于公事,當下只能佯裝無事地笑笑道︰「不是說了是來關心你病情的,怎麼你懷疑嗎?」

其實這也是事實,他可沒說謊。

是真的很懷疑啊!

甄如意心下暗忖,不過倒沒傻得承認,只是暗暗翻了個白眼,又咳了幾聲後,眼看窗外景象不斷往後飛逝,連忙又叫道︰「你要把車開往哪兒?我很累了,快載我回去!」

「你需要看醫生。」淡覷她那異常熱燙的臉龐一眼,嚴仕雋皺眉說道,絲毫沒有掉頭送她回去的打算。

「我說了,不需要!」瞠目瞪人,甄如意也很堅持。

可惡!她討厭看醫生,非常、非常的討厭,除非快病死了,否則她絕不進醫院。

「你以為你幾歲了?」仿佛看出她「厭醫」的心態,嚴仕雋不禁好氣又好笑,以著淡淡的好听嗓音故意激將。「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怕打針不成?」

「你、你胡說什麼?」打死也不承認被他一箭叩中從小懼怕到大的致命弱點,某病號虛張聲勢的正想大聲否認之際,驀地——

砰!

巨大聲響伴隨著劇烈踫撞幾乎是同時襲擊而來,驚得甄如意失聲尖叫;同一時間,嚴仕雋連忙抓緊方向盤。

「怎麼回事?」驚怒低吼,他才剛穩住車身,馬上連聲急問︰「你沒事吧?」

「沒、沒事……」話才出口,另一道撞擊再次來襲,震得車身又是一陣激烈晃動。

而因為有了先前的經驗,這次她不再驚聲大叫,但是雙手卻已有所準備地緊緊抓著上方的扶桿,免得自己沖撞上前方的玻璃。

「該死!到底是怎麼回事?」被連續追撞兩次,嚴仕雋警覺事有蹊蹺,邊抓緊方向盤穩住車身,邊怒聲詛咒的同時,他透過後視鏡觀察後方來車,就見一輛黑色轎車以不要命的速度急追而上!

登時他心下大驚,下意識的急轉方向盤想改變方向避開追撞,然而卻在甄如意再一次的尖叫聲中,他這才驚覺大半個車身已經斜向對向車道,而迎面而來的卻是一輛急速中的大卡車!

「哇——」

「小心!」

尖叫與吼聲在車內同時響起,他無暇多想,下意識的反應不是先保護自己,反倒是整個人飛撲到甄如意身上,密密實實的將她護在自己身下。

瞬間,砰砰兩道驚天巨響如炸彈般轟然炸開,在前方卡車與後方來車相差不到一秒的兩次撞擊下,嚴仕雋駕駛的高級房車瞬間成了以破銅爛鐵做成的陀螺,三百六十度地飛轉了好幾圈,最後猛然撞上路邊的電線桿後才終于停了下來,一切歸于平靜!

仿佛經過了幾個世紀,又好似只有短短的一瞬間,當驚嚇過度的甄如意從茫然中慢慢回神,她才意識到不對……

總、總裁為何壓在她身上,還一動也不動?!

艱辛地抬起手,她模著身上雙目緊閉的男人,一股黏稠的濡濕自他身上慢慢浸透了自己手心……

「不……不要……」干澀而艱困地發出微弱聲響,朦朧模糊的眸光透過破碎的車窗瞧見了聚集而來的人群,打從七歲後便不曾現跡的淚水緩緩滑落眼角,她虛弱求救——

「拜托……救……救他……求求你們……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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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鴻霖集團總裁嚴仕雋日前車禍慘遭追撞,目前人選在醫院接受急救,關于傷勢情況,在嚴家的要求下,醫院上下始終三緘其口,不願正面回應,坊間流言傳出嚴仕雋傷勢嚴重,恐有生命之危,鴻霖集團相關股票也因此一片震蕩,投資人人心惶惶。

謗據卡車司機描述,車禍當時,嚴仕雋所駕的車子失控沖向對面車道,他煞車不及才會迎面撞上,而另一輛追撞的自用轎車早在事發當時已肇事逃逸,目前警方正詳細調閱附近所有的監視錄影帶,誓言將逃逸車主緝捕到案。

至于這個極富能力與手腕,被媒體封為黃金車身漠的嚴家第三代的傷勢究竟如何,那彷佛帶著詛咒的傳奇命運是否會再一次如噩夢般降臨在他身上,為嚴家與嚴老夫人繼續添上悲劇性的一頁,就得靜待他這回是否能死里逃生、化險為夷、轉危為安了……

在恍惚迷離的夢境中,她似乎隱隱約約听到一道稍嫌尖銳的聲音在說話,那高亢而略顯激動的語調持續不斷的刺激著她的耳膜,讓她忍不住皺眉惱怒……

什麼死里逃生?

什麼化險為夷?

是誰在說這些不吉不利、觸人霉頭的話?好吵!太吵了,她不想听……不要說了……

「我不要听!」憤怒尖叫,甄如意蹦地彈坐而起,茫然失焦的眼眸視而不見,直勾勾地瞪著前方雪白的牆面,就這樣愣愣的呆了三秒鐘後,她眼底的焦距才慢慢攏聚,意識也才漸漸清醒。

這是哪里?

她在哪里?

茫然地眨了眨眼,她緩緩環顧周遭一圈,最後視線對上了一雙清亮含笑的俊眸……

「你醒了?」欺瞞世人的溫雅嗓音一如往昔地帶笑揚起,在空氣中輕輕漾開,飄啊飄的蕩進她的耳里。

「你……」怔怔地凝著半倚半坐在隔壁病床上的熟悉俊臉,陷入昏迷前的記憶如潮水般回籠,甄如意先是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隨即一股不知打哪兒來的力氣讓她咻地一躍而起,連滾帶爬的飛撲到他的床邊,嘴里不斷發出「你你你」的斷斷續續言語,可卻激動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很好。」仿佛明白她激蕩的心思,嚴仕雋——那個近兩日來,被各家嗜血媒體報導正在「等死」的男人,此刻卻是一臉氣定神閑地坐靠在病床上微微笑著。

除了右手骨折打上石膏,腰側部因被碎裂玻璃刺穿了個傷口而纏上繃帶,外加幾處無傷大雅的小擦傷外,他全身上下和臉色都好得很,與外界誤以為的「生命垂危」有著一段相當大的差距。

「很、很好?」傻傻的重復著,甄如意一時之間似乎還無法把眼前的他與那個緊閉著雙目,蒼白著臉壓在自己身上一動也不動的男人重疊在一起。

「對,我很好,沒事。」再次點頭給予肯定的答覆,嚴仕雋微笑安撫,心申明白因車禍之事,她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是以現今神志雖然清醒,可情緒卻一時還恢復不過來。

「那、那就好……」愣愣地點著頭,意識到眼前男人確實沒有什麼性命之虞後,她終于松下心,那股不知打哪兒來的力氣在瞬間消失于無形,全身不由得一軟。

「小心!」嚴仕雋眼明手快,急忙以未受傷的左手拉住她,免得她一跌坐在地。

「謝、謝謝。」尷尬的道謝,甄如意難得紅了臉,連忙穩住自己後,倉皇緊揪的情緒逐漸褪去,慢慢恢復一貫的冷靜淡定,再一次打量周遭環境,並且在環顧周遭設備後,心中非常確定他們正處在醫院病房內,只是……

看了看他身下的病床,又轉頭瞄瞄相距僅有一呎,兩分鐘前自己還躺在上頭的另一張病床,她納悶了——

「為何我也躺在病床上,而且還和你同一間病房?」見鬼了!這兒一看就知道是那種隱私性高的豪華單人病房,而她躺的那張病床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是臨時添加上去的。

「你忘了?」有趣的揚眉反問,以一個才剛遭逢車禍,僥幸死里逃生的人而言,嚴仕雋的心情似乎好得太過異常。

忘了?

她有忘記什麼嗎?

柳眉輕蹙,甄如意努力回想最後的記憶……

對了!她記得警消人員從那輛已經被撞得不成車樣的破銅爛鐵里將兩人救出時,他早已昏迷不醒,全身沾滿了血跡;而她則奇跡似的毫發無傷,甚至還能自己行動。

當時,現場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車子撞成那樣,她竟然還可以安然無恙,除了嘖嘖稱奇外,大家都說是他以身緊護著她,所以她才能不傷一絲一毫地逃過這場車劫。

然而眾人的驚嘆,在她耳里卻只是一片轟轟然並組不起宇義的言詞,因為她當時就像溺水的人般緊緊的抓著他沾滿血跡的衣衫,對著旁人不斷喊著……

喊著什麼?糟!她竟然不記得了,一切的記憶只到這兒,接下來就像壞掉的電視般,只剩下一片串串沙沙的雜訊,什麼都沒有了!

「呃……」發出無意義的音節,甄如意有些心驚地尷尬強笑。「我、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莫非是驚嚇過大,加上情緒過于激動,出現了暫時性的失憶癥?

心下暗忖,嚴仕雋的眉梢揚得更高,晶亮眸光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神采,似笑非笑地瞅著她良久後,才終于緩緩開口,「其實也沒什麼!」

呵……只不過是听醫護人員說,他被送至醫院急救時,她不僅一路緊隨相伴在側,嘴里還不斷哭喊著要人救他,精神接近崩潰,讓旁人皆誤以為兩人必定是感情深厚的情人,她才會如此的傷心難過。

後來實在是怕她的情緒太過激動,醫護人員幫她打了鎮定劑,並在他的病房內安排了另一張病床給她休息。

也因為鎮定劑加上她原本就重感冒的關系,又經過車禍的驚嚇和情緒激動的耗損,她這一躺,竟然從他進手術房出來並且恢復神志了,她人卻依舊昏睡著,直到兩天後的現在,這才終于蘇醒過來。

想到這兒,嚴仕雋不禁又笑了。

呵……明明毫發未傷,卻昏迷得比他這個傷患還久,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從醫護人員口中得知在他昏迷時,她那毫不掩飾且真實的為他的傷勢而擔心的種種反應,他竟然覺得很開心,非常非常的開心。

他愈說沒什麼,她愈覺得有問題啊!

「哇——我沒有干出什麼怪事吧?」抱著頭哀號,甄如意心中好慌。

完了!完了!

看這只月復黑狐狸臉上的表情,她才不相信他口中的「沒什麼」,但是偏偏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她卻一點記憶也沒有。

嗚……人生四大悲事算什麼?她後來添加的第五大悲事又算什麼?這種不知自己曾干過什麼,記憶喪失的情況才是人生至悲啊!

被她慌張的反應給逗得又是一陣朗笑,嚴仕雋覺得卸下平日那副正經八百、淡定靜默的面具,展現真實性情的甄如意實在非常有趣。

然而他笑得愈開心,甄如意愈是心里發毛,急得連連逼問。

可眼前的月復黑狐狸卻始終只是笑而不答,正當她考慮著是否要找根球棒來嚴刑拷打,順便一吐怨氣之際,卻突然注意到一道不大但卻未曾間斷的聲音不停從角落那端傳來,那略顯尖銳高亢的語調令人有種不自覺就想皺眉頭的熟悉感,似乎在迷離的夢境中,她就曾被那道可怕的聲音攻擊過……

「那是什麼?」霍然轉頭瞪向聲音來源,她眯眼詢問。

「一則有趣的報導。」隨著她的視線一同轉向電視螢幕上正播出的新聞畫面,嚴仕雋微笑回答,神色顯得非常的氣定神閑。

呵……先前為了怕吵醒還在昏睡的她,他特別將電視音量調小,沒想到她轉醒後,先是急著看他有沒有事,揍著又一古腦的忙著追問,完全都沒有注意到角落處的電視螢幕正播放著近兩日來最熱門的新聞,直到現在才赫然發現,實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有趣的報導,嗯?」含嘲帶諷的瞥了他一眼,甄如意這下全心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電視螢幕上……

……鴻霖集團上下所有員工對公司總裁目前的情況皆不願發表任何看法,最老夫人也始終未對外有任何說明;究竟嚴家第三代能不能逃過這次的災劫,避免步上祖、父兩代的噩運,讓我們听听命理老師怎麼說……

無言地听著電視上的命理老師唬爛著什麼嚴家祖墳風水有問題,導致嚴家數代單傳、男丁不興、壯年早逝,嚴仕雋雖有貴人之相,但今年遭逢大劫、厄運難逃,能否過此大關得看天意……等等之類的鬼話,甄如意忍不住嘴角直抽搐。

直到好一會兒後,這則熱門新聞終于播報完畢,她才轉頭瞪向那個在主播口中據說有「生命危險」的男人——

「你這叫傷勢嚴重,生命垂危?」他這樣若叫作有生命危險,那在加護病房的人算什麼?

「我手骨折得很嚴重,腰部傷口很危險。」忍笑點頭,嚴仕雋故作正經地回答。

老天爺啊!來道雷把這只月復黑狐狸給劈死,順便也把那些捕風捉影、胡亂編造,好好的人不當卻去當記者的新聞從業人員也劈一劈吧!

已經對台灣的新聞綜藝化徹底死心,甄如意無言地瞪著他良久後,最後朝天翻了個白眼,然後緩緩漾出一抹回異于平日的那種職業假笑,而是真真正正發自內心的笑容。「謝謝你。」

危急之刻,一般人下意識的只會顧全自己,沒想到他卻出乎意料的以身相護,讓她如今能毫發未傷的站在這兒,確實是該道聲謝的。

相處兩年多來,第一次見到她對自己展露出如此真摯無偽、心意百分百的真誠微笑,明明是平凡到極點的臉龐,在這一剎那間,嚴仕雋卻覺得所有的陽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美麗、愜意,悠然卻又性感得令人……

怦然心動!

心跳微微失序,他的呼吸一緊,驚覺自己有些失態,不由得假意地輕咳了一聲,回以溫雅一笑。「不客氣。」

呵……他明白她在謝什麼。

「那……我不打擾你休息……」搔了搔頭,甄如意覺得自己該離開了,畢竟繼續留在這兒好像也怪怪的。

「你並沒有打擾到我休息。」仿佛看出她急欲離去的心思,嚴仕雋可沒打算這麼簡單就放她走。

「那、那我好像還有點發燒,頭有點暈,我先回去休息了……」急中生智,想則可以拿自己的重感冒當借口。

「發燒?」眸匠閃過一抹晶亮光芒,他有趣地笑了。「我記得護士早就幫你打過退燒針,一個小時前量的體溫也很正常,醫生說你昏睡休息了兩天,感冒也差不多快好了,你確定你真的還在發燒?要不要我按鈴請護士再來幫你打一針?」

呵……他等著看她多能掰!

「打、打針?!不用了、不用了!」從小怕到大的致命弱點被擊中,甄如意頓時搖上手,急聲叫道︰「我突然覺得我頭一點都不暈,感冒也完全好了,真的完全都好了,不用麻煩護士了。」

「真的好了?可別逞強啊!」看似關心,實則整人。

「一點都下逞強,真的不逞強!」慌亂點頭、用力強調,她其實很想哭。嗚……一覺醒來,雖然明顯感覺到感冒的癥狀幾乎快消失,身體也輕松多了,但是她想拿這個當借口快快閃人不行嗎?

有必要這樣和她作對嗎?

甄如意心中感到悲憤至極,可又怕拿感冒未愈當借口,到時人沒走成,反而得挨上一針,更加得不償失,當下只能絞盡腦汁另找理由之際,一削瘦卻硬朗的身影卻在此時推門而入——

「阿雋,你覺得怎樣?女乃女乃剛剛和醫生談過了……」嚴老夫人——一個身材瘦小,卻肩膀硬實,一手打下鴻霖集團基礎的傳奇女子邊走邊說的進了病房。

在她滿是歲月風霜的老臉上,看不見絲毫在商場上的精明干練,有的只是如鄰家老女乃女乃那種疼惜寶貝孫子的慈祥和藹。

「女乃女乃,先別急著談這些。」輕笑著打斷老人家的話語,嚴仕雋不忘替在場的兩個女人互相介紹。「女乃女乃,這是我的貼身秘書!甄如意,我想這兩天您應該看她的睡臉看得很熟了;甄秘書,她是……」

「我知道。」連忙掛上笑,甄如意很機伶的問安。「老夫人好。」

哎呀!當初,嚴老夫人尚未退休時,她在鴻霖集團只是秘書室里一個不起眼的小秘書,由于階級實在相差太多了,是以,她雖曾在公司內遠遠見過老夫人,但是老人家肯定是對她這個小秘書沒有印象的。

後來嚴仕雋回國接班,雖然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將她拔升為總裁貼身秘書,但卻不像一般上司那般會指使秘書處理個人私事,反倒公私極為分明,除了工作上的事與一些必須請她充當女伴參加的宴會外,從來不曾要求她為他辦過任何一件私人事務。

而就在他主事的這兩年,嚴老夫人將一切都交給孫子掌控,再也未曾插手過公事,就連公司大門都沒再踏進過一步。

在這種情形下,雖然身為總裁貼身秘書,理應早就該接觸過嚴老夫人,但事實上卻是……沒有!她和嚴老夫人從來不曾面對面接觸過,直到今天。

一進病房,原本滿心、滿眼都是愛孫身影的嚴老夫人,如今總算瞧見站在一旁問候的甄如意,那張依稀可看出年輕時的美麗風采的老臉頓時笑開了——

「甄秘書,你可醒啦?再不醒的話,我都要擔心你是不是被撞出什麼毛病卻沒檢查出來了。」

老人家這話一出,嚴仕雋頓時忍俊不禁笑了出來︰而甄如意則是尷尬地紅了臉,嘴角再度無言的抽搐,並且認清了一件事實……

這兩人不愧是有血緣關系的祖孫,外表看起來皆溫雅有禮,實則骨子里卻月復黑狡猾得很,將酸人的藝術完全活用在生活中。

嗚……誰教她自己太夸張,沒事的人竟然在病床上躺得比傷患更久,她能說什麼?

無話可說啊!

心中悲憤暗忖,甄如意只能頂著她那有點龜裂的笑臉,尷尬陪笑。「那個……謝謝老夫人和總裁這雨天的照顧,我想我不該再打擾你們兩位,就先回去了……」邊說邊往門口退去,恨不得立刻轉身逃走。

眼看她顯而易見的「落跑」行為,在場一老一少兩個嚴家人默契十足的互覷一眼,兩雙相似的深邃眼眸不約而同閃過一抹精芒……

「甄秘書,請等一下。」如沐春風的低沉嗓音緩緩揚起,在她逃離病房的最後一刻,嚴仕雋慢吞吞地叫住人。

嗚……就只差一步啊!

扼腕地收回已經搭上門把的手,甄如意無奈的回頭,卻見到他露出那欺瞞世人的笑臉時,一股寒意瞬間由腳底竄到頭皮,聲音充滿了顯而易見的絕望。「總裁還有什麼吩咐嗎?」

「雖然俗話說施恩不望報,我也不是想要討恩情,但什麼都沒表示,就這麼走了,這是對待舍身相護的救命恩人的方式,嗯?」揚著眉,沒受傷的那只手若右意、似無意的指了指自己打著石膏的手臂與腰側部的紗布,嚴仕雋嘴上說不討恩情,實際上,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救命恩人?

若不是他強拖著她上車,她會遇到這場車禍嗎?為何這只月復黑狐狸可以把話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啊?

簡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麼,正欲開口反駁又猛然想起嚴老夫人還在,總不能在人家女乃女乃面前攻擊她的孫子,加上還有那麼一點良知,心中明白確實是因為他的以身相護,自己如今才會毫發無損,甄如意只能無奈地揉著額,暗暗嘆了一口又深又長的大氣後,以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心情開口了——

「總裁有什麼吩咐,請盡避說吧,我會……盡量做到!」嗚……這年頭,跟錯了上司,就等于嫁錯人一樣,萬劫不復啊!

滿意的點頭,嚴仕雋笑了,而當他開口說出要求時,甄如意瞬間被石化,只覺得眼前的景物一塊塊碎裂,世界在自己腳底下——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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