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是一個讓上班族歡欣鼓舞,可以賴床賴到天翻地覆的周六假日,不能免俗的,楊婕玫也追隨主流,睡了個昏天暗地,賴到將近中午才終于爬了起來。
下了床,她一打開房門就聞到從廚房方向飄來的陣陣飯菜香,引得饑腸號轆的肚子情不自禁地發出好大的「咕嚕」聲響。
呵呵,看來再過不久就有中飯吃了,這種起床就有好料享用的生活還真是幸福啊!
傻笑暗付,她搔著一頭亂發晃進浴室,很快的梳洗完畢後,神清氣爽的踏出浴室,家用電話的鈴聲卻忽然響了起來——
「喂?」飛快上前接起電話,乍聞南部親人熟悉的聲音傳來時,楊婕玫略顯詫異叫了起來。「媽,你怎麼打電話來了?」
敝了!她家那兩位「大人」可是很會安排自己生活的,通常周休假日不是去拜訪朋友,就是找隔壁管伯父、管伯母一塊去爬山,很少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找她聯絡親情的。
「婕玫,不好了……」
不知為何,電話那頭的楊母顯得很緊張,一開口就直叫不好,讓楊婕玫听了也不禁嚇了一跳,以為家里出了什麼大事,當下心髒不安地怦怦跳的同時,忍不住連聲慌問︰「什麼不好了?發生什麼事情?」
「軍仔失蹤了啦!」焦急又憂心地告知最新得知的消息。
「……」瞬間無言,楊婕玫下意識地往廚房的方向瞥去一眼,嘴角有點抽搐地乾笑探問︰「你怎麼知道軍仔失蹤了?」
完了!難道管仲軍失業回台,怕管伯父、管伯母擔心而躲在她這兒的事要「曝光」了嗎?
「吼!罷剛一個小時前,有好幾個阿兜仔去你管伯母家,『哩哩嚕嚕』說了一堆沒人听得懂的話,後來有個翻譯的才說是要找軍仔,你管伯母跟對方說軍仔在美國工作,人不在台灣,結果對方竟然說他們就是軍仔在美國的朋友,因為一直聯絡不上他,連住處都不見他的人影,所以才到台灣來找他。」
「……」再次無言,楊婕玫只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哇咧——姓管的要搞這一出戲,也不先和他國外的朋友串通好,現在才來「暴光」,真是自取滅亡。
完全沒發覺女兒異常的沉默,楊母憂心仲仲地逕自又道︰「你管伯父、管伯母听了當然覺得很奇怪,所以就忙著打電話給軍仔,沒想到他住處的電話根本沒人接,打手機也不通,怕軍仔出了什麼意外,他們就急著跑來找我和你爸商量,想問問你最近有沒有和軍仔聯絡,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下落?她不只是知道下落,甚至還知道那個「失蹤人口」就在她的廚房舞弄鍋碗瓢盆呢!
乾笑暗忖,楊婕玫苦惱著該怎麼回答才能替管仲軍保密,同時又能讓長輩們放心時,那個「失蹤人口」卻一身悠哉地踩著華爾滋舞步從廚房轉了出來,見她一臉便秘樣地講著電話,不由得好奇的揚了揚眉,以嘴型無聲詢問——
誰打來的?
「媽,你先等一下。」決定讓當事人自行決定,她匆匆對老媽喊了一聲後,連忙用手捂住听筒,憋著嗓子小聲道︰「怎麼辦?你美國朋友千里迢迢來台灣找你,結果你人不在國外的事『曝光』了,伯父、伯母用電話找不到你,以為你失蹤了,現在很心急,問我有沒有和你聯絡,你要我怎麼回答?」
他的美國朋友?
避仲軍一愣,隨即想到什麼似的,他瞬間綠了臉,二話不說飛快搶過電話。「伯母,我軍仔啦!」
「咦?軍仔?」遠在南部的楊母被他嚇了一跳,隨即興奮地來不及多想什麼便回頭大喊,「芸哦,軍仔在我女兒那里啦……」
隨著楊母的興奮叫聲,就听一陣 哩乓啷的慌亂雜音驟然出現,然後電話筒換人掌握——
「軍仔,你怎麼會在婕玫那里?什麼時候回台灣的,怎麼沒告訴我們?害我和你阿爸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擔心得要死……」得知兒子下落後,管母總算稍微安下心了,不過還是免不了一頓碎碎念。
「媽,對不起,不過這事我以後再解釋。」深知母親的嘮叨具有一發不可收拾的深厚功力,管仲軍連忙伺機打斷,開門見山的直問前去拜訪的「友人」來歷。「你說有人找我,知道是誰嗎?」
「哇啊災!」明確表明不知,淳樸憨厚的管母壓低嗓門小聲道︰「就是好幾個阿兜仔來到我們家說要找你,我說你不在,他們還不信。軍仔,阿母問你,你是不是在美國惹了什麼麻煩,讓人家找上門了?」
「媽,你不要亂想啦!」用膝蓋想也知道自家老媽腦中肯定正上演著黑社會劇情,管仲軍好氣又好笑,直接切入重點。「對方長什麼樣子?」
「阿兜仔不都長得一個樣?」在鮮少見過外國人的管母眼中,外國人全都長得鼻子尖尖、眼楮濁濁的一個樣。
但是還有個人讓她印象特別深。「不過有位頭毛金金、目啁藍藍的阿兜仔小姐真正水,生得就像你表妹的三嬸的哥哥的表弟的孫女手中抱的洋女圭女圭一模一樣。」
表妹的三嬸的哥哥的表弟的孫女?誰啊?
避仲軍額頭冒出了三條黑線,完全搞不清楚自家老媽一表三千里的親戚關系,但是關于那位「頭毛金金、目瞅藍藍的阿兜仔小姐」,他想他已經知道是誰了。
「媽,那位阿兜仔小姐還在吧?」咬牙切齒,他萬萬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親自追到台灣來了。
「就在我身邊呢……」管母憨厚的嗓音微頓了一下,對那個打從來到他們家後,就時時刻刻跟在他們夫婦後面,笑得很甜、很美的金發小姐非常好奇,于是忍不住遲疑地小聲采問︰「軍仔,你跟阿母講,那位阿兜仔小姐是不是你交的外國女朋友啊?」
怎麼辦?她以後會有個阿兜仔媳婦嗎?
如果兒子真的娶個外國女人回來,到時語言不通,難道她還得在這一把年紀去學ABCD狗咬豬?光想就頭大了!
「媽,你兒子的品味有這麼差嗎?」認為把自己和那個女人湊在一起,對他是一種天大的侮辱,管仲軍氣得破口大吼,「你把電話拿給那個女人,我有話和她談。」
「哎呀!阿母隨口問問,你害羞什麼啦……」
「我不是在害羞!」氣急敗壞又吼,若不是電話那頭的人是自家老媽,他早已飄出髒話了。「媽,你快把電話拿給那個女人啦!」
真是夠了!若是再和老媽扯這個話題下去,他絕對會爆血管,當場不治身亡。
「好啦!好啦……」
隨著管母應好的聲音遠離話筒淡去,不到五秒,另一道帶著幾絲性感的含笑嗓音,以著一口優雅英文悠然地打著招呼——
「伯特,好久不見了!」
「真的好久不見了!」同樣以一口流暢的英文回應,管仲軍先是咬牙假笑,隨即翻臉低吼,「算你厲害!你這女人給我听清楚了,馬上給我離開我老家。」
媽的!他若會放任這個欺瞞世人的魔女在老家蠱惑他淳樸憨厚的雙親,那肯定是頭殼壞了。
「呵呵呵……那怎麼行呢?」嬌脆笑聲揚起,幾乎讓人光听聲音就可以想像她說話時的顧盼生姿與得意。「親愛的伯特,你是知道的,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又是多麼害怕再次失去你。」
知她是要他給予保證,管仲軍也只能吞下這記悶虧,沉聲低吼,「放心!我在台北等你,手機也會一直開著,讓你隨時找得到,可以了吧?」話落,恨恨的掛斷電話,心中一整個悲憤到了極點。
媽的!誤交匪類,一生報廢,這種朋友一輩子認識一個就夠了。
氣憤不已地暗自咒罵著,某個誤交匪類的男人一轉身就撞上一雙既狐疑又好奇的湛亮眼眸,登時嚇出一身冷汗,原本滿心的火氣在瞬間消失無蹤,臉上忙不迭掛上無辜的笑容,打算以下變應萬變。
「有問題啊有問題……」搓著下巴,楊婕玫從頭到尾將他講電話時的神色全都看在眼哩,當下不由得繞著他直打量,心中升起了一股懷疑。
「哈哈哈……」一陣乾笑,有人決定裝傻到底。「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
不懂?哼!她的英文雖然不敢說靈光,但是一些簡單的單字、對話還是听得懂的。
而很不巧的是,姓管的方才短短的幾句英文也沒多難,她還不至于被難倒。再說,就算听不懂好了,可光看他講電話時的語氣和表情,再白痴的人也知道這家伙的心情很不爽,至于不爽什麼嘛……
這她就不清楚了。
心下暗付,楊婕玫懶得和他打啞謎,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說吧!你的美國朋友到底來找你干什麼?還有,我剛才好像听到你說什麼阿兜仔小姐,到底是誰啊?你女朋友嗎?」
最後這個問題,完全是想滿足自己的八卦。
「我的品味有沒那麼差啊?不要和我媽問同樣白痴的問題!」沒料到一北一南的兩個女人默契如此之好,管仲軍綠著臉又吼了起來。
哦——原來管伯母也問了一樣的問題哪!
忍不住偷笑,楊婕玫很惡意地故意調侃,「干嘛這麼激動?人家阿兜仔小姐都親自追你追到台灣了,這種心意多感人啊!要知道,情與義~~值千金~~」說到後來,竟搞笑地模仿廣東腔唱起了歌。
「值你的頭啦值!」忍不住一巴掌往她的腦袋巴下去,管仲軍覺得自己若是塞亞人的話,憑此刻的怒氣值恐怕早已變身了。
被襲擊得手,她模著陣陣泛疼的腦袋瓜子,憋了三秒鐘後,終于還是忍不住嘴賤的揶揄,「果然外國的女人都比較敢,繼好萊塢紅星——蜜拉貝兒在昨天中午『千里追愛』到台灣後,今天又來了個阿兜仔小姐上演『愛情追追追』,為偉大的愛情史詩增添可歌可泣的一頁……」
「慢著!」飛快的打斷她,管仲軍覺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會讓人跪地哭倒的話。「你剛剛說什麼好萊塢紅星怎樣?」
拜托!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樣……
千萬不要啊!
「咦?你沒看新聞嗎?」楊婕玫詫異的反問,卻見他臉色慘澹地搖著頭,當下不禁笑嘻嘻的解釋,「昨天中午的時候,那個蜜拉貝兒‧拜登抵達台灣,當著眾多媒體面前宣布她是為了一個對她很重要的男人而來,之後此畫面就在電視上不斷的播放,成了最火熱的新聞。」
砰!
有人承受不住打擊,直接倒在沙發上淚流成河……
嗚……為何那位大明星就不能學學人家徐志摩,奉行輕輕的來、輕輕的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美學,總是要每到一處就搞得轟轟烈烈、天翻地覆?
嗚……他未來幾天不好過了!
丙然是誤交匪類,一生報廢啊!
一旁,楊婕玫看他癱倒在沙發上的悲淒樣,雖不知到底是為了什麼,但還是很有同情心的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五髒廟……
「我說軍仔,午飯煮好了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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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中午接了老家打來的那通電話後,一整個下午,管仲軍就被一種叫作陰霾的東西給籠罩住,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強烈的怨氣,看得平日最愛開他玩笑的楊婕玫也不禁背脊發涼,很識相的模著鼻子閃邊去,不敢去觸逆鱗——雖然她根本搞不清楚他的逆鱗是什麼。
于是,時間就在一個小心謹慎、一個怨怒悲憤中慢慢流逝,直到晚上,悲憤之人接到了一通電話後,隨口向楊婕玫交代自己要去處理一些私事,便很快的出門了。
只見他一路來到某家五星級飯店,想也不想地直闖頂樓總統套房,誰知才踏出電梯門口,就被安排在外防止狗仔入侵的保鑣給攔下——
「抱歉!這層樓已被包下,暫時不對外開放,請你離開。」一見有陌生人入侵,幾名人高馬大的保鑣們立刻團團圍了上來。
當他愛來嗎?
不悅地沉下了臉,管仲軍眼皮一撩,還沒來得及說話,總統套房的門便像是算準時間般地突然打開,從里頭走出一名褐發男人——
「伯特!」歡喜大叫,褐發碧眼,有著一張說不上英俊但卻很順眼的外國男人——伊登咧開大大的笑容飛快的沖了過來,同時不忘對保鑣們揮了揮手。
保鑣們見狀,便知這個被他們團團圍住的陌生男子是「自己人」,當下二話不說的敞開,各回本位繼續盯哨,以防有狗仔潛入。
眼見高頭大馬的保鑣們退開,管仲軍的臉色這才稍霽,不過還是似嘲似諷地輕哼了一聲。「伊登,沒想到你也來了,要知道我以前可是待你不薄啊!」
可伊登卻是這樣回報他的嗎?
聞言,伊登原本歡快的笑臉霎時僵住,尷尬地試圖月兌罪。「蜜拉貝兒小姐要我跟著一起來,我也沒辦法……」
快快快!快把一切都推到總統套房里頭的那個大明星身上,免得日後被人清算。
也不是不了解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助理,管仲軍其實心中清楚得很他絕對不是表面上那麼無辜,當下不由得嗤聲冷哼,沒好氣地白了一眼後,這才越過他,逕自推門進了總統套房。
一見他進了房,伊登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隨即看了看盡忠職守的保鑣們,他想起了自己的任務,當下很快地上前去說了幾句話。
只見他話一說完,保鑣們臉上皆出現詫異之色,不太敢相信地看著他,直到他堅定的點了點頭後,這才滿頭霧水的紛紛離去,各自回房休息。
目送眾保鑣們離去,頂樓總統套房外再也無人戒備後,伊登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知是同情還是祈禱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可憐的伯特,雖然蜜拉貝兒小姐的計畫是歹毒了些,但他還是希望能成功,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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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套房內,管仲軍方才踏入,一道怡然自得的嗓音便悠然揚起——
「好不容易終于把你盼來了,伯特。」天使般的面容噙著笑,被票選為全球最美麗的女人的好萊塢紅星——蜜拉貝兒‧拜登優雅地坐在長型沙發上,縴縴玉手則端著一杯紅酒向他致敬,說有多悠哉就有多悠哉。
若是一般人看見這個「全球最美麗的女人」如此風情萬種的姿態,恐怕早已被迷得臉紅耳熱,心神蕩漾,然而管仲軍卻像早已免疫般的嗤哼開口——
「夠了!蜜拉,你裝模作樣是要給誰看?」因為對眼前這個風靡全世界的大明星實在太熟,熟到可以直呼只有少數私交極好的親友才會叫喚的小名,管仲軍不給面子地回以白眼嘲笑道︰「我又不是不了解你的底細,少拿應付外人那套對付我!」
嘖!這女人的優雅與性感只能去騙騙不知情的外人與影迷,至于他……還是別了,免得看久了會想吐。
丙然,就在他話才說完,帶著香風的美麗身影瞬間化為潑猴,一古腦的沖上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加尖叫怒罵——
「可惡的伯特,王八蛋!你知道我得排開多少行程,挪後多少工作才能飛來台灣嗎?明知道我已經忙到連睡覺時間都沒有,竟然還給我使賤招,故意關機搞失蹤讓人聯絡不上,這得我只得親自來抓你……」什麼優雅、性感,此刻都全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外人所不知的粗魯和野蠻,蜜拉貝兒宛如潑婦般邊破口大罵,邊掄起拳頭猛往他的身上招呼,一點也不留情。
見她總算是恢復成當初認識時的野蠻小姐,管仲軍雖然被攻擊得甚為狼狽,卻還是忍不住炳哈大笑。
「哈哈哈……這就對了,這才是我認識的蜜拉貝兒啊!」話落,三兩下制住瘋狂攻擊的手腳,用力的給了個久違不見的熊抱,並在那泛著玫瑰色的美麗粉頰上落下令全世界男人皆為之嫉妒的一吻。
「哼!」表達不滿地重重哼了一聲後,蜜拉貝兒隨即綻開了真誠粲笑,用力的回抱後才輕輕退開,美眸上上下下直打量著他。「氣色不錯,看來你回台灣這段時間,過得挺愉快的。」
聞言,管仲軍並未回答,坐在沙發上為自己倒了杯紅酒輕啜一口後,這才笑咪咪的比了個勝利手勢,其意不言可喻。
「你愉快,我可就不愉快了。」在他對面落坐,蜜拉貝兒忍不住忿忿的抱怨。
她還有臉在他面前抱怨?
不敢置信地挑趄眉,管仲軍不客氣的堵了回去。「反正不關我的事!」
「誰說不關你的事?」對于他撇得一乾二淨的態度,蜜拉貝兒氣得揚高了聲調,不滿的控訴,「你把『拜登企業』撇下跑回台灣,讓公司上上下下兩百多名員工對我『不諒解』,還敢說不關你的事?」
「親愛的,別想把罪名栽到我身上。」搖著食指,他氣定神閑的微笑道︰「第一,我不是『撇下』公司跑回台灣,而是合約到期,我離開是天經地義︰第二,關于『不諒解』這件事嘛……」
嗓音微微一頓,管仲軍嘴角邊的笑容依舊,可眸底卻有著顯而易見的嘲諷。「真正有資格對你『不諒解』的人,是我才對吧!」
想當初在國外求學時,這女人因與他修了同一門課而結識,不過當時她的追求者眾,而他專心于課業,兩人只是在課堂上見過彼此,僅僅算是點頭之交而已。
直到後來因同組作業才漸漸熟識,也因為他是當時學校里少數對她沒有任何愛慕之心的男性,是以她反而能毫無壓力的與他相處,不論是要聊心事還是抱怨現任男友,第一個找的人肯定是他。
就連想甩男人也是拖他出來當擋箭牌,久而久之,兩人便漸漸發展成超越男、女私情的好朋友。
後來,她被星探發掘,放棄學業前往好萊塢發展去了;而他則是繼續在學校研讀,不過兩人的好情誼倒是沒有變過,仍然三不五時會聯絡,直到他終于取得學位,準備回台灣前夕,這女人頂著好萊塢超級新星的光芒意外來訪,買了兩大瓶烈酒與一堆外食,說什麼要替他舉辦歡送會。
結果呢?
結果是這女人不懷好意的灌醉他,等到他隔天宿醉醒來時,她笑盈盈的在他面前晃著一張簽著他大名的契約書,要他不用回台灣,直接「包袱款款」飛到芝加哥去為拜登企業賣命四年。
被人給酒後設計,他就算氣得想殺人也已經挽不回事實,畢竟合約已經簽下,說什麼都沒用了,最後只能含著兩泡悲憤之淚去到芝加哥賣命。
到了芝加哥的拜登公司報到後,他才知道原來那是她家的家族企業,公司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員工大約兩百多人,是一家制作皮軸的傳產公司,但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這家公司嚴重的虧損,只差沒宣布破產啊!
當知道這個殘酷的現實時,他只覺一陣青天霹靂,差點沒跪下痛哭大喊「上天待我不公」,不過倒是有直接打電話向那個女人炮轟。
誰知這女人卻反過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什麼自小案母雙亡,由祖父母扶養長大,後來她在好萊塢奮斗期間,祖父母相繼去世,只有留下這間家族企業給她,雖然明知虧損嚴重,但卻無法舍下祖父母經營一輩子的心血,也沒辦法無情地結束公司營運,眼睜睜的看兩百多名員工因失業而無法養家活口,其中還有不少是她視如親人,在公司待了幾十年的資深員工,所以只能拜托她一直認為很有能力的他了。
在電話中听她哭著把來龍去脈說完,他只能無語問蒼天,最後鼻子模模,掛下電話賣命去。
費了好大的心力與精神,才慢慢把這家快瀕臨倒閉的家族企業扶上正軌——從第一年的減少虧損,第二年勉強打平,第三年小有盈余到第四年的豐收大賺,並在這波造成許多人失業,財產嚴重損失的金融海嘯下,拜登企業對兩百多名員工發出了令他們痛哭流涕的年終紅利。
接著呢?
接著當然是四年合約即將到期,他給每個員工寄出感人肺腑的「與拜登訣別書」,並且通知她要記得找人來交接工作。
可是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新任執行長,只有公司上上下下,不論職位高低的員工們一波接著一波的勸留聲和她的裝死到底。
好吧!既然她要裝聾作啞,不肯面對現實,仁至義盡的他也只好揮一揮衣袖,在合約到期的隔天馬上跳上飛機,拍拍走人。
想到這兒,管仲軍忍不住斜睨某個絲毫看不出心虛的大明星一眼,嚴重懷疑她當初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是演出來的。
知道他口中的「不諒解」所指之意,蜜拉貝兒笑得倒是頗為得意,一點也不覺得羞愧,甚至還振振有詞。「瞧,我當初果然沒有信錯人!你讓一家原本搖搖欲墜的公司反虧為盈,業績蒸蒸日上,難道不覺得很有成就感嗎?」
「是很有成就感。」咧嘴一笑,管仲軍承認不諱。
事實上,在拜登企業的這四年,他雖下了不少工夫,但不論是在企業經營或是管理等實務經驗上,獲得的卻更多,對于這一點,他倒是挺感謝她的。
「這就是了!」滿意的點頭,企圖蠱惑。「你花了這麼多心血與精神,好不容易才終于有了成果,難道真舍得拱手讓人?再說這四年來,你與員工們的感情就像是一家人,你真的要不顧大家的期望,堅持離開?」
這女人真的很懂得「誘之以利、動之以情」的策略。
斜睨她一眼,管仲軍點頭承認了。「離開『拜登』、離開大家,若說舍得是騙人的,但我還是得走。」
「為什麼?」蜜拉貝兒皺眉追問,不懂他既然不舍,為何還是堅持要離開?
「因為留下來沒有我想要的。」輕啜一口紅酒,他勾起嘴角笑了。
「你要什麼?」再也按捺不住,蜜拉貝兒氣得跳了起來,憤怒地在他面前來來回回踱步,焦躁的猜測,「有什麼東西是拜登企業給不了你,但台灣的公司可以的?薪水嗎?若是薪資問題的話,有什麼條件,你盡避說!」
直覺以為他是因為被高薪挖角,所以才會堅持想離開。
見她完全失了在外人面前一貫的優雅姿態,宛如一只被惹毛的猴子,管仲軍嘴角邊的笑意擴大,于是放下酒杯起身來到她面前——
「蜜拉,不是錢的問題,也沒有人挖角我。」錢嘛……這四年他在「拜登企業」已經賺了很多,以台灣的物價水準,就算游手好閑個十年都綽綽有余。
不是錢的問題?
瞪著他,蜜拉貝兒嗔怒直問︰「既然不是錢,那是什麼?」
「親愛的,是人啊!」想起那個青梅竹馬,他樂飄飄的笑了。
「人?」美眸一眯,若有所悟。「女的?」
俏皮地眨著眼,管仲軍雖未回答,但笑得更加燦爛了,其意不言可喻。
「你這個重色輕友的男人!」終于了解原因,蜜拉貝兒白眼笑罵,但更多的是好奇。「是誰?我見過嗎?」
搖了搖頭,管仲軍笑道︰「既然你現在知道原因了,就別再追著我不放,快回好萊塢去當你的大明星吧!」
就听話聲方落,他便瀟灑的揮了揮手,逕自轉身準備離開,然而才剛開門走了出去,嬌脆的嗓音立即自身後傳來——
「伯特!」
「嗯?」轉過身,管仲軍挑著眉笑望著追出門外的好友。
「難道你就不能帶著那個女人一起到美國去嗎?」依然不死心,蜜拉貝兒還在做最後的游說。
聞言,管仲軍像是被戳中了什麼傷心事,忍不住悲憤的嘀咕,「帶?怎麼帶?現在就只有我一頭熱,有人根本還搞不清楚狀況呢……」
他話中的意思該不會是承認自己仍處在單戀狀態吧?若是真的,這也太慘了!
瞠大了眼,蜜拉貝兒萬萬沒料到事情竟然會是這種狀況,想笑卻又怕傷人自尊,最後只能極力憋住,憐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的為他掬一把同情淚。
「你想笑就笑吧!」白眼,請她自便。
丙然非常順從民意,蜜拉貝兒馬上開懷大笑起來,直到好一會兒後,她才終于止住笑聲,滿臉愛嬌地詢問︰「我可以常來找你玩吧?」
「當然沒問題,我隨時歡迎!」拍著胸脯,管仲軍又馬上笑著補充,「對了!下回來台灣時,請別搞得這麼轟轟烈烈,也別故意制造什麼『千里追愛』的爛戲,麻煩悄悄的來、悄悄的走,我們東方人是很崇尚低調美學的,謝謝。」
不然若是讓狗仔拍到和她在一起的照片,他豈不就要被寫成爛戲中的男主角,那就真的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听他似嘲似諷的笑語,蜜拉貝兒嬌嗔地橫他一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而管仲軍也不以為意,很紳士也很自然的在她美麗的粉頰上落下道別之吻,隨即笑著離去。
呵呵……太好了!一切都很順利的,順利到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于是,有人帶著滿腔的好心情離開,只可惜沒有預知能力,否則就會知道在他進了電梯後,某位大明星美麗的眼眸隱隱閃爍著狡猾的光采,似有意、若無意的掃了空蕩蕩,不見半個保鑣的走道一眼後,優雅的紅唇往上一勾,露出陰謀得逞的歡快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