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摒棄過驪妃，所以火王決定去找她談談。

當他走進來時，沒有讓侍女通報，于是他看到她在換衣服的樣子。驪妃不閃也不避，因為她認定他是她的丈夫，沒有什麼好羞澀。他卻連忙的轉過身去，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惹得驪妃幾乎要憋不住笑意。

「你在笑嗎？」他听見了她的笑聲。

「我已經穿上衣服了，你可以轉過身。」

侍女奉上點心、茶水後，又退下去，將空間留給兩人。

「王，為什麼突然過來？」

依他幾天前對她的不良態度來看，她還以為他會好一陣子對她避而不見呢。

「驪妃，從小我們就無話不談。所以我對奈兒的感情也不想隱瞞你。」

「你以為我會承受得住親耳听你說，你如何如何愛著奈兒公主嗎？」听侍女說他還打算立奈兒公主為後，她感到很酸澀。

「我以為我是很愛你的，很愛很愛。所以，當衛姬說她有辦法讓你復活的時候，我欣喜若狂！奈兒就只是一個被我利用的人。但是相處的過程中，我竟然不知不覺被她吸引，我愛上她了，比我想象中愛得深！為了她，我甚至萌生了放棄讓你復活的念頭。我想既然你都已經死了，就讓我們美麗的記憶成為葬花。我不能犧牲奈兒來換取你的復活。後來傳來奈兒自殺的消息，我才更加確定我不能沒有奈兒，沒有她我也寧願死掉。」

「所以你愛她，比愛我還深？」

「我一直以為我是很愛你的，但是有了奈兒之後，再回頭想想我們，其實我們只是二十多年來都生活在一起的一個綜合體！你是我的一部分，我們血肉相連甚至密不可分，就像兄妹一樣。」

「你要拿我當你的妹妹？」

「那天衛姬問我，王，你想坐亨齊人之福嗎？那時，我就想到……」

「不，我不介意，不介意你立她為後。」雖然心很痛，不想別的女人跟她分亨丈夫，可是如果會失去他的話，她願意把一半的他奉送給奈兒公主，「王，我不可以失去你！我發誓，從今之後我不會再任性了，不會再違背你的命令。無論你愛誰，一千個奈兒公主，一萬個奈兒公主我都不會有異議。」她有預感，火王接下來的話，肯定是要把她打入地獄的。

「對不起，驪兒。」這就是他的答案，不再稱她為驪妃。

「听說你還要讓奈兒公主復活？」她心痛地看著他。

「是的。」

「為了復活我，王你選擇欺騙一個女孩的感情，但是後來，你愛上了她……」

「也許這就是欺騙的代價，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最終，因為失去她而飽受痛苦。在失去她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我不可以沒有她！就算要我付出所有，我也要換回她。」

「王打算為了奈兒公主的復活，再欺騙別的女孩嗎？」從侍女口中她大抵得知了復活是怎麼回事，「如果在欺騙的過程中，你再愛上別人該怎麼辦？王好像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她這是嘲諷，也是挖苦，算是對他無情的小小報復吧。

「所以我不會再欺騙任何人。」

「沒有心髒，奈兒公主要怎麼復活？」

「衛姬說，王令可以從死神國里奪回一個人的生命。」

又是衛姬！不知怎的，听到這個名字她便倏地覺得心里很不舒服，「王為什麼那麼相信衛姬這個女人呢？王不覺得‘死神國’那些東西很虛幻嗎？」

只是神話里的國度，怎麼可能真正存在？真是荒唐。

「本來我也不相信這些東西，可是你復活了不是嗎？這就說明衛姬說的都是真的！雖然荒謬，卻是真的！世間可以成為現實的東西就不叫荒謬了！只有虛幻的，不能實現的東西才叫荒謬。現在我知道，復活不是不可能的，也不是荒謬的，只是十分艱難，沒有多少人有能力做到。」

塵世間千奇百怪，也許有些事是難以用常理解釋的，只要相信眼楮所見到的真實就好了，如同驪妃，不，驪兒的復活！

所以他相信奈兒也會復活。

她閉了閉眼楮，覺得好累，好心痛，「原來對一個人的痴情，就是對其他人絕對的無情、殘忍……」

火王一愣，怔怔地望著驪兒傾國傾城的美麗臉孔——這句話，好熟悉。

這正是苑奈兒對他說過的、讓他印象最深刻的話……

「你？驪兒，你……」他的驚訝不能用言語來形容，為什麼他總是從她身上看到奈兒的影子？

難道這又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嗎？提醒他曾做過的有違良心的事——欺騙奈兒的感情，他無時無刻不在為當初的錯誤而自責。

這種感覺又來了，火王老是覺得復活之後的驪兒像極了奈兒，像是奈兒靈魂的托存。

她問他，王好像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和苑奈兒在一起時，他情不自禁地為她深深情慟，為了她，他願意放棄驪兒的復活。

現在面對驪兒，他又覺得看到了奈兒的身影，總是有種微妙的情感莫名其妙地拖扯著他的神經，他的視線，他的思念……

她說，原來對一個人的痴情，就是對其他人絕對的無情、殘忍，這句話帶給他的震撼是深沉的，夾雜了奈兒的影子。

新生的驪兒跟以前不一樣了，無論是個性上，還是行動言語上，都跟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變！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踏進了衛姬的寢宮。

這個女人可以相信嗎？

望著她如花似玉的美麗嬌容，笑容是多麼誠摯……可誠摯得讓人恐慌。

「你可以讓我相信嗎？」他現在六神無主，愛情抽空了他的思想、他的靈魂。

「王為什麼覺得我不可信呢？」衛姬的笑容仍然美麗，但如果細心一看，不難發覺其中的狡猾、蠱惑。

「我是那麼的相信你！從驪妃，不，驪兒！一直到奈兒！我一直都相信你能夠給我帶來奇跡。雖然你的某些行為讓我很懷疑，讓我很想殺了你，可是你緊緊抓住了我想要的東西。雖然明知道你也許是一個對我有不良企圖的壞女人，可為了奈兒我不得不相信你！」

「那麼我也的確給王帶來奇跡了，不是嗎？」是什麼東西讓火王瞬間從沉溺的感情中清醒過來，甚至明確告訴她他的懷疑呢？

衛姬開始害怕了，但表面上還是維持自然。然而對火王，她不能再敷衍了事了，必須讓火王相信苑奈兒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

「火王一定又要跟我說，你在驪妃的身上看見奈兒公主的影子對嗎？」

火王一愣，他的什麼心思都瞞不過這個女人一雙犀利的眼楮，「她跟我說原來對一個人的痴情，就是對其他人絕對的無情、殘忍。」

「這又代表什麼？」

「奈兒曾經跟我說過這句話。」

「這很正常。」衛姬是何其聰明的女人，她很快就想到圓謊的話，「驪妃現在的心髒是奈兒公主的，在醫學上說，奈兒公主的某些意識，是很有可能在新生的驪妃身上得到體現的。如果火王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去咨詢有研究的醫師。」

火王覺得腦袋很昏，甚至有些心力交瘁。

「火王？」衛姬泄露心緒，擔憂地問。

她知道，其實火王從一開始就對她的話抱半信半疑的態度，是因為愛情，是因為太想得到，也是因為她移花接木的成功，才將火王一步步推向她設定的計劃。

如果火王突然間厭煩了這一切，抽身離開愛情的桎梏，好好回頭看看……他只要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就會看穿她的詭計！

「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良久過後，火王才說了一句連他自己也稀里糊涂、不明其中真意的話，「我總是覺得很虛幻。」

「王，你不用煩惱，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會一一幫你解決的！現在你只要養足精神，好好打贏與苑王、水王的戰爭就行了。得到王令之後，王才有權力決定一切你想要的或不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戰爭，這又是他的一個煩惱，「為了奈兒的死，苑王要跟我開戰，可他是奈兒的哥哥啊！我該毫不留情地收拾他嗎？」

「既然開戰了，他就是王的敵人，對敵人留情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火王聳了聳肩，嘆了口氣站起來，「但願衛姬你是個可以信任的人。」

衛姬神態復雜地目送火王離開，然後朝寬大的幔幀帳篷里喝了一聲，「出來吧。」

她估計得沒錯，帳蓬里的確有一個人，那就是驪兒。

驪兒緩緩地探身出來，衛姬果然是個深不可測的厲害女人，她躲在這嚴嚴密密的幔帳里，竟然還是被她發現了。

「驪妃娘娘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賜教？」衛姬皮笑肉不笑。

「賜教是不敢啦！只是听說王經常駕臨衛姬姑娘的寢宮，商議秘事，將衛姬姑娘奉為上賓，想怕衛姬姑娘定有過人之處。因此，特來請教。」

衛姬看了她一眼，她雖然變了張臉，身份也隨之改變，但那倨傲的性子和過人的膽色一點都沒有變，難怪火王會覺得她像苑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