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投擲汽油彈的小嘍中,有一個家伙因為摩托車打滑,摔得開花,正好被特警隊逮個正著。
他們將小嘍送往警局,按照正規流程問訊。小嘍不像先前逮到的三個煙毒犯,嘴巴緊得像蚌殼,一番充滿法律用語的威脅恐嚇,加上一頓趨豪華排骨便當,就讓他全招了!
特警隊設下天羅地網,所有監視、監听儀器都出籠,神不知、鬼不覺地安裝在成旭甫與黑幫老大經常聚首的粵式海鮮餐廳。
當錄音、錄影搜證已經是夠,徐千峰率領霹靂小組,直接闖入餐廳。
長長的走道兩頭,各有一個樓梯入口,成旭甫所在的包廂,就在走道中央。
「組長,這是你卸任前的最後一次勤務。」阿正在對講機里說道。「你專心解決跟成旭甫的恩怨,其他人交給我們幾個動手。」他感謝屬下的好意。「這些黑幫老大隨身武器火都很強大,你們小心點。」「。」他下指令。「!」霹靂小組以兩人為一組,互相掩護,交替前進,先是無聲無息地模上樓梯,把守在各個出入口站崗的保鏢給撂倒。
阿正率領著一路殺上來的組員,來到包廂前面,他朝黑仔一點頭,黑仔迅速地往門內一踢。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一串槍響從內往外發射。
見到門外沒人,槍響倏止。
阿正繼而踢來一把放在角落的椅子,往里頭摔,又是一陣歇斯底里的槍響。
這里沒有問題,交給他們便成,阿正他們已經攻進包廂里,想必成果斐然。徐千峰握著沖鋒槍,小心翼翼地殿後,觀察情勢。
以他對成旭甫的了解,他必有其他逃月兌管道。他不管到了哪里,都會將自己安置在最安全的位置,而且,必定保持逃月兌動線的順暢。
他愈往外退,愈覺得頸後寒毛豎起。
有那麼一瞬間,他打算往回走,避往安全地區。但是──寒毛豎起,不就代表危險所在?而危險所在,不就代表有如狡兔的成旭甫正在那里?.他全身進入戒備狀態,手握沖鋒槍,眼觀四面,耳听八方,悄悄走下樓,愈接近樓下的某間包廂,他的寒毛愈豎愈直。
「砰!」
他一腳踢壞門板,門板先是往內猛撞,然後咿呀一聲,又緩緩地彈回來。
沒人?不可能!
「進來吧,讓我們這對好朋友聚一眾。」成旭甫的聲音傳來。
徐千峰一咬牙。他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得握著槍,與他一博。
在他後頭,有一道身影悄悄地跟了過來。
徐千峰走進包廂,包廂里只有成旭甫一個人,他正坐在桃色大圓桌旁,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終于還是讓你找到我的行蹤了。」成旭甫毫不介意地說著,听見樓上激烈的槍戰,他笑。「還被你抓到小辮子了,不然你不會經舉妄動。」他看似輕松說話,其實徐千峰能察覺,對方也處在備戰狀態。
「你不應該跟黑道掛勾,耍著特警隊好玩。」他沉下臉。
「有何不可?特警隊負了我,你也負了我,全天底下的人都負了我!」他翻臉,暴怒一踢,大圓桌的桌板飛起,往徐千峰砸去。徐千峰抬腳一磴,耶張飛旋的大圓桌邊緣落地,滾啊賓,磅地一聲落在地面。
成旭甫站了起來。剛剛被圓桌遮住的兩條腿,此時一覽無遺。
「義肢做得不錯。」徐千峰刻意挑釁他。
成旭甫的眼中幾乎冒出火花。「全拜你所賜,還有那些黑道分子的貢獻,讓我能裝到一只甚至止往常更有力、更靈活的腿。」他從口袋模出一把貝瑞塔手槍,在手中耍玩。
「而且我的義肢被槍打中了不會痛,你的真骨真肉可要小心了!」徐千峰拾起地上一塊破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成旭甫打去。那把要弄在他手里的槍,瞬間被彈到窗外。
成旭甫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叫吼,撲過來,近身搏擊。
徐千峰也放掉槍枝,踢到角落,低吼一聲,接住他的攻勢。
成旭甫急于一展義肢的厲害,一腳揮抬過去。
「死性不改!」永遠都想乘人不備之時下手!徐千峰輕松避過。
「你不應該在五年前,跟我爭奪霹靂組長的位子。」成旭甫站穩步伐,揮來一拳。「更不應該在競爭白熱化的時候,故意抽我冷腿。」徐千峰一拳睡向他的胃部,力道十足。
「你是說,要我跟你一起反抗總指揮,私自行動那一回?」他記得那一回,記得太清楚了。在那一役之前,他們是很好的拍檔,但成旭甫急于立功,力邀他為他掩護,好讓他深入敵境,來個擒賊先擒王。
他不願意違背總指揮的如山鐵令,當下兩人意見相左,他繼續奉命行事,成旭甫則在沒有掩護的情況下。抗命深入敵人巢穴,最後回來,已經被炸掉左腳。
他不反省自己,反而把這筆帳掛在他頭上。可惡!他閃身避開他的右勾拳。
「你甚至還親自建議梁鋼,把我踢出特警隊。」成旭甫攻勢連連。
他說的沒有錯,他的確做了這種建議。「你急功好利的想法會害死你!」「就算是又如何?關你屁事!你家有上億的土地不去繼承,硬是跟我這窮人出身的小人物搶一個區區的「組長」頭餃。是你,是你對不起我!就算我今天做了什麼事,也都是起因于你。我沒錯、我沒錯、我永遠都不可能有錯!」成旭甫異發瘋狂,一句話一記拳招,拳拳到肉。
他沒救了!徐千峰反手為攻,不再顧念舊情,兩個人纏斗成一團。
那抹悄悄跟來的身影,在門口現身。
「讓我來幫你!」砰!一記槍聲突然響起。
成旭甫動作地快,他伸手到口袋,陶出一把掌心雷,迅速瞄準射擊。
那只剛到特警隊報到的小菜鳥,哪里是他的對手?
徐千峰想也不想,飛身將她推開,子彈擦過他的發梢,他順勢奪過駱京旋的手槍,瞄準成旭甫的肩膊,射擊!
成旭甫不防此招,整個人往後一撞,後腦勺撞擊牆壁,軟軟地昏垂過去。
「將他逮捕!」他對呆住的駱京旋說道。
結束了,那一段過去的恩怨情仇,將隨著成旭甫鋃鐺入獄而成為過去……★※★※★※听說失戀容易讓一個人體重直線上升,發生在祥馨身上,卻是相反的效果。
徐了身高,她整個人縮小了一號,「形銷骨立」在她身上呈現最驚心的成果。
「來,把這碗湯喝掉。」
範雙星捧著一碗高縴蔬菜熬炖大骨湯,來到她的房間。
自從那天,徐千峰說要「先冷靜一陣子」之後,祥馨就默默地縮在房間里,掉了一整晚的淚。
她這個做媽的,本來也不知道情況,是隔天見她一直沒下來吃早餐,上樓一看,發現她的枕巾、薄被濕了一大片,她這才知道,原來女兒是條涓涓小河流,喜怒哀樂都淡然,哭泣當然也不會太「大張旗鼓」。
一再追問之下,她才知道,原來小倆口拌嘴了。
這次情況不同以往,千峰說要「分手」,印證了當初她最不安的猜測。
那時,祥馨已經哭了一夜,而她從來沒見過女兒這麼狼狽。
接下來的時間,她吃得很少、喝得很少、睡得很少,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不管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常常坐在桌而發愣,等到衣衫前襟濡濕了,才發現淚已氾濫成災。
她心疼不已,監督女兒非把那碗營養滿分的熱湯喝完不可。
「媽去把千峰找來,你們再談談。」祥馨堅持不肯透露分手細節,不過她認為,多年的感情並非骨牌,一推倒就不可收拾。
她怔了一下,搖搖頭。
「你應該要跟他把話說開,你為他做了什麼事,你為他操了多少心,他不但有「義務」知道,更有「權利」知道。」「不要。」她虛弱卻固執地拒絕。
先前,她只打算瞞到他從特警隊離開,現在,他都認定她是為了報恩才委身于他,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心里有怨,難道她就沒有委屈嗎?
範雙星繼續勸說。
「你應該要信任他,讓他知道你的擔心,他才會為你更加小心。」雖說女兒平時身段柔軟,但心腸一旦硬起來,連大理石、花崗岩都自嘆弗如。「你們就快做夫妻了,要互相扶持、互相信任,兩個人才能長久的走下去。」「誰還要跟他做夫妻──」都被他當面「退婚」了,她還眼巴巴地黏上去做什麼?
此時,突然電話震響,範雙星看了她一眼,嘆口氣接起。
「嚜嚜嚓嚓、嚜嚜嚓嚓、嚜嚜嚓嚓……」話筒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雜音,與氣急敗壞的報訊。
範雙星臉色一白,轉頭看著女兒,嗓音抖啊抖。
「祥馨,千峰出事了!」
一瞬間,原本虛軟無力的祥馨,突然打直腰板坐起。
「他出勤務時中槍,受了很重的傷,已經被送進「路特醫院」急診室去了!」路特醫院天哪,她的噩夢再度重演!
等不及爸爸發車、媽咪叫車,她在听到消息的第一刻,立刻推被下床。
千峰不能出事!初初听到他中槍的第一秒,她整個人幾乎癱成一團爛泥,第二秒,她硬是掙扎著起身,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
她握著方向盤的手勢平穩得驚人,有如機械手臂,操作得毫無差錯,全靠平時訓練所賜,根本用不上半分腦力。
而她所有的精神,完全靠著恕見徐千峰的渴望在支撐。
她想見到千峰、她想見千峰!不管他傷勢如何,她都必須先見到他,她的腦袋才能開始轉動。
祥馨匆匆地趕到急診室。
「路特醫院」是一家很特殊的醫療院所,專治刀槍械斗所造成的傷害,在外名氣並不響亮,但在軍、警、憲界,這可是一家很值得信賴的醫院。
「小姐,你哪位?」櫃怡小姐管制出入,很嚴格地查驗她的身分。
避免讓媒體記者進到醫院里,做一些讓人雞飛狗跳的報導,也是她們的職責之一。
祥馨腦子亂紛紛。突然被這麼一問,她有些怔篆…她是誰啊?
……啊,想到了!
她伸出右手,亮出訂婚戒指。「我是徐千峰的未婚妻。」情急之下,她根本已經忘了「分手」、「哭了好幾天」等慘事。
「嫂子!」黑仔從一旁等候區認出了她,連忙走過來。「她是我們組長的未婚妻啦。」「喔,請進。」櫃怡小姐高傲地點點頭。
祥馨在黑仔的攙扶之下,走進急診觀察室。
臂察室里一人一個床位;床位外,圍著天藍色的布簾,根本看不清楚誰是誰。
听說千峰傷得很重、很重、很重……壞消息在她腦海中不停重復播放。
她心里著急,在看到第三床,那個一雙長腿被白繃帶裹得緊緊的家伙,她雙唇顫抖,接著玉淚就垂了下來。
「哇!」她陡地哭出聲來,噩夢重演,令她倍感難受。「怎麼會這樣?」觀察室的最尾端,一個靠牆而坐的男子,倏地直起身。
「祥馨?」他沖出布簾,看到那個在走廊上哭泣的女子。
丙然是祥馨來了!
……但是,她對著不認識的阿伯猛哭做什麼?莫非她也有哪里不舒服?
他朝她跑過來。「祥馨!」
「嗚嗚嗚……」她邊哭邊回頭,用力揩了好幾下眼楮鼻子,才仰頭往上看。
這一看,呆住!
「……千峰!」你怎麼會站在我身後?這不是幻覺吧?
「你跑到這里來哭什麼?」他大聲間。
下一瞬間,祥馨握住他的胳臂,左轉半圈、右轉半圈、前後又轉一個圈,從他的頭頂輕輕撫模到他的小腿,鉅細靡遺,用自己的雙手為他做全身檢查。
徐千峰也不遑多讓。看她哭得那麼悲傷,肯定是有哪里不對勁了。他左模模、右模模、再三確認她什麼問題都沒有,才終于住手。
「不是說……不是說你受了重傷嗎?」祥馨確認他沒事,微微地松口氣,但仍是抽抽噎噎。那個消息把她嚇壞了!
黑仔站出來,頭低低地縴悔。
「對不起,嫂子,因為手機在醫院里訊號不良,所以……可能害你听錯了也說不一定。」徐千峰瞪了他一眼。真的是這樣嗎?他怎麼嗅到了不對勁的味道?
這只嘴角沒長幾根毛的小子,該不會是故意設計讓祥馨來看他的吧?
他冷下了臉。心里其實很想哄她入懷,卻偏要硬起心腸,對祥馨說道。
「哭什麼哭?別哭了!你又沒有受傷。」當他剛听到祥馨的聲音,剛看到她的身影,那一瞬間,所有的不快都不存在,他是多麼高興在歷助歸來後,就見到那始終能令他感到溫暖的女人。
但是,听到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的心又急了,從擔心她哪里不舒服,到發現她是平安人兒一個,他的心情起起又落落,幾乎承載不祝到最後──也就是現在,他想起來了!他們正處在「冷靜狀態」,而且,他還在生她的氣!
他拉下臉來,口氣變得惡劣。「都叫你別哭了!你到底在哭什麼啦?」祥馨囁嚅開口。「我、我以為──」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從旁沖出的駱京旋打斷了。
「組長,你沒事吧?」她糖蜜般地叫著。「謝謝你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我一命。當那管槍朗向我的時候,我差點以為我要掛了,幸好是你奮勇地飛身將我推開,不然我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命……」「那沒什麼,不必放心上。」他冷淡打發,回頭看著祥馨。「你到這里來做什麼?」莫非真的是在擔心他,听到他「傷重」的消息,緊張地跑來看他?
他心里升起一族小小的希望火苗。
「我……」她頓了頓。
她已經幾日沒有好好進食、好好休息,剛剛又平白無故緊張了好一陣子,見他沒事,她倏地精神松懈,惱裝變得糊糊,只能茫然地看著他,卻又說不上話來。
徐千峰最怕、最惱、最氣、最受不了她無言以對。
剎時間,怒氣攻上心頭。
幾日前「分手」的情景清楚地盤旋在心頭,她也是無言以對,默認了一切。看著即便縴瘦,卻仍美麗的她.他又心痛又生氣。
「回去吧!不要杵在這里礙事。我已經說過了,如果你只是因為當年我救了你一命,才認為有義務要跟我在一起,這樣的「報恩」,我並不需要。」他板著臉,每次一想起這件事,他就痛徹心肺。因為這個「發現」,簡直否定了他們過去二十年來的甜蜜記憶,也摧毀了他所有的自尊。
原來,他不是靠「徐千峰」這個人去贏得祥馨的心,而是靠當年的一個義舉!
他撇撇唇角,故作不在乎。「反正我救過的人,也不是只有你一個。」祥馨顫抖著紅唇,正要開口,駱京旋就殺出來嚷嚷。
「原來,就是因為組長救過你,你才要巴著他不放!你放心,組長的條件好得很,排隊倒追他的女人多得是,用不著你「舍身報恩」!」這下,祥馨真的動怒了。
「你閉嘴!這是我和他的事,要你來多嘴做什麼?」她咬著牙,胸口緊絞,轉頭看著徐千峰。「誰說我是因為你救了我的命,才要嫁給你?」徐千峰一愣。
「你這個大混蛋,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她長發一甩,怒氣使她精神奕奕,眼中竄出火花。「既然你不需要我,那看你愛娶誰,就去娶誰,戒指還給你!」只見她拔下訂婚戒指,用力地丟了出去,咚一聲,剛好正中他的鼻心。
「噢!」他吃痛悶哼。
她轉過身子,揚起下巴,昂首闊步地走出去。
「嫂子!嫂子!」黑仔黑了臉。完了,喜酒吃不成了嗎?
「再見,不送了哺!」駱京旋好高興,這樣就逼退情敵了,呵呵。
原來徐千峰吃的是「以身相許」那一套。哎呀,早說不就得了,這麼低的門檻,一跨就過去了,害她先前還費了好多思量,生怕搶他不過來呢。
徐千峰撫著鼻子,怔怔地看著她。
她穿出急診觀察室的門、穿出急診處的門、走入夜色,她的身影就要消失不見了!
他怎能讓她就這樣走出他的生命?
他急急地追出去。
「組長!」黑仔叫住他,手心有個小東西,呈拋物線狀地拋給他。
他一回頭,舉起右手,剛好接著那攸訂婚戒指。
看祥馨氣得月兌下戒指,他才盤然醒悟,這枚訂婚戒指非她莫屬,當然,他的心也是!永遠都是!
他飛快地沖了出去。
祥馨在路邊氣憤地快走著,他很快便追上了她。
「祥馨──」他伸手去垃。
「滾開!」她硬是閃到一邊去。
一串水珠從天而降,落在他的手臂上。
下雨了嗎?他抬起頭,才發現她的小臉上,早已布滿淚痕。
祥馨哭了?他怔然。
記憶中,她總是甜笑、嬌笑,幾時見過她掉眼淚了?
「祥馨!」他動容地喊,真想狠狠踢自己幾下。
他居然惹她哭了,該死、該死的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講那句話,真的很混蛋!」祥馨泣嚷。「你把我之前對你的心意全部抹殺掉,我對你的感情定「愛」,可不是「報恩」!」她的情緒屬于慢熱型,或許當下無法迅速反應,但是積壓久了,一次爆發,可不比火山遜色。
「祥馨,你先站好,別急著往前跑。」他拉住她,無法不為她的告白感到驚喜。她……真的愛他?真的不是報恩心態在作祟?
祥馨硬是往前沖。
她干麼要听他的?她就是听了他二十年的話,太乖太順、太柔太馴善,才讓他以為,她是懷著報恩的心情來著!
「我不愛你,去你的「我不愛你」!去你的「我是為了報恩才要嫁給你」!」他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祥馨剛好一頭撞進他懷里。他緊緊地圈住她,不讓她掙扎逃開。
她氣得踢他。「你不是說要「先冷靜一陣子」嗎?不是「不需要這樣的婚姻」嗎?你還抱著我干麼?」呵,她看來溫柔似水,其實還是只有爪子的小貓咪。
「祥馨,是我錯了!」他緊緊地擁住她。
「少來這一套,又是耶句「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嗎?放開我!你說我不關心你?好!我們今天一件一件說清楚!」他輕輕松開手,但仍與她保持張臂就能圈住的距離,防止她跑掉。
祥馨也不打算跑了。
她伸出食指,戳著徐千峰的胸膛。
「我問你,當初你要投身警界時,有征詢過我的意見嗎?」她自問自答。「沒有!你只是「知會」我一聲,告訴我那是你的興趣,等于強迫戕接受你的選擇。,我認了!你參加特警隊的訓練,甚至通過考試,天天與槍炮彈藥為伍,,我也認了。」她抬起眼瞪他。
「先生,但是如果你早在二十年前,就說喜歡我,每年、每年更加堅定與我共度此生的念頭,你不覺得做出這麼重大的決定,是需要跟我一起商量的嗎?」徐千峰愕然地瞪著她,他從來都沒想過……問題居然是出在這里!
他的確只想著自己要往那邊走,沒考慮過「他們」一起前進的方向,但那也是因為祥馨比他年紀小啊,所以他「理所當然」不會找她商量。
唔……不過現在听她說的話,好像更有道理!
「我心里很明白,兩個人在一起,一定有一方居于強勢,一方居于弱勢,既然你率先選擇了你的人生,而我又愛你,我只好跟著你的腳步走,期許我會成為你最堅強的後盾。」她的瞪視中,逐漸泛起淚光。
「但是,要當你的後盾實在好難,你只顧抱著槍桿往前沖,而我卻只能看著電視的報導心驚膽跳。我擔心,卻又不敢讓你知道──」「你可以告訴我埃」他忍不住插嘴。
「告訴你?然後讓你在兼顧危險的工作與我的情緒中過日子?」她提高音調。「是誰曾經告訴過我,某某長官、某某同僚就是因為工作、愛人擺不平,黯然辭去特警隊的工作?」「我……」我那只是在閑聊,不是刻意說給你听,要你警惕的埃「你以為我會逼你舍去興趣?早在一開始,我認了要跟你、認了你的決定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會讓自己的繁雜瑣事去中斷你的興趣。」「祥馨……」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原來她真的為他設想那麼多,只有他是睜眼瞎子,什麼都看不出來。準岳父那句「我注意到,以前都是我女兒遷就你,步步追著你跑」,真正的意思應該指的是這個吧。
天哪,他好想揍自己一拳,好想緊緊擁抱她,因為她真的好愛、好愛他!他是被什麼迷了心竅,才會誤以為她是為了報恩,才想嫁他的?
看他嘴邊咧起一抹笑,一雙鐵臂就要圈過來,她更生氣。「我還沒說完!」「你以為我閑暇時間都在做什麼?逛街、玩樂、串門子?你有沒有想過,我去探班是為了打點你跟同僚之間的關系,我去送吃的、送喝的,是希望大家都保持在巔峰狀態,因為我愛的男人出勤務時,必須要把生命交托在同僚手中?」「而當你忙著我煮的飯,精神奕奕、身強體健,還能揶揄其他同僚掛病號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花了多少精神,鑽研食譜,只為了幫你調配出營養灼衡的餐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跟你有話聊,我去找尋特警隊的資料、了解你工作的內容,為了以後能成為你的賢內助,我學著看地籍圖、建築平面圖,學著看企劃書,希望在你投身家族事業時,能幫上一點忙。但是你呢?你只會在我為你擔驚受怕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笑咪咪地表錯情!」她愈戳愈用力。
只要一想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被他那些「你不關心我」、「你不在乎我」、「你根本不愛我」、「你只是來報恩」的話語輾成了廢爛一堆,她就無比心傷。
「如果不是「愛」,只是「報恩」,你以為我會為你做這麼多事嗎?」他為自己抱屈。「但是你從來都不說開,我又怎麼會知道?」「就算是笨蛋,被這樣對待久了,也能體會其中滋味。」她不會再跟他各氣下去了,有幾分實情,說幾分話。
「你說我是笨蛋?!」他虎眼一瞪。
「你不是嗎?你從來沒為我設想過、從不會察言觀色,甚至我們上次到河濱公園去散步的時候,你只顧著生悶氣,卻沒有發現正在草地上,對我來說有多麼辛苦!」「辛苦?」他覺得草地很好走埃「先生,我那大穿的是高跟鞋。」看吧,他連顯而易見的問題點都沒注意到。
他一臉茫然。
「高跟鞋很容易陷在草地上,偏偏你就帶我經過一個泥窪,我兩只腳都陷在里面,你沒發現也就罷了,還硬拖著我就走,連我差點絆倒,你都還要用眼神指控我不肯認真听你的話!」一想到這件事,她更生氣。
他仔細想想……?孟裾嫻撓姓餉匆換厥亂??
「對不起,祥馨,我……」他真的、真的、真的是太粗枝大葉了!
她輕哼一聲。「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反正我只是來「報恩」的嘛,隨便你想怎麼槽蹋我都行。」她氣得俏臉都脹紅了。
為什麼她偏偏愛上這個男人?千峰有駱京旋這個頭號仰慕者、這些年來,難道就沒有氣質翩翩、文質彬彬的佳公子向她示好過嗎?
那些男人個個那比徐千峰細心,肯定不會像他這樣,「拔」了她就走!
她忿忿地撇過頭去。
他輕輕地拍她的小臉捧回面前,真心誠意地說道。
「別這樣,祥馨,我愛你,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她抽抽鼻子,瞪著他。她知道今天是徐千峰待在特警隊的最後一天,明天開始,他就不再與危險為伍。這個夜晚,是她盼了好久才得來,好久以前她就計畫好,要在今晚與他舉杯慶祝嶄新人生的開始。
但是現在,她只想讓他吃撐一頓鱉!
她胡亂擦去臉上的淚痕,倏地冷靜下來的神情,讓徐千峰看得膽戰心驚。
她……她在想什麼?為什麼表情這麼冷絕?
「我看,我們干脆先分開一陣子,等冷靜之後再說。」她把幾天前他說過的話,用力地砸還給他。
「我……我很冷靜埃」他極力壓抑著惶亂的惰緒,持平嗓音說道。
看得出來!她冷笑一聲。「但是我不冷靜!」她吼,順便送他一拐子。
徐千峰猝不及防,她出手的角度又極其精準,正好擊中肋骨以下最大的痛點,他不禁彎下了腰。
祥馨迅速跑到愛車旁,大聲喊道︰「這也是我為了更了解你的工作,偷偷去學的近身搏擊術,你好好在那里享受我的「報恩」吧,再見!」「祥馨,等等……」他痛苦地喚著。這一拐子,他吃得可痛了!
「不對,是「永遠不見」!」她跳上車,發動引擎,再賞他一口車屁吃。
等他終于站直了身,祥馨早已開著車子,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