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儷人 第四章

扁陰似箭,一年多的時日在不知不覺當中稍然流逝而去。

人間依然忙碌紛擾,千奇百怪的事在不經意中發生著,而對太白山的學生來說,這一年多的時間,除了長歲數,除了用來增長知識、結交朋友,最大的用處,大概就是用來長高、長壯用了。

新的一年、新的一季,人人的衣衫都加了碼,甚至好幾碼的人也有,當中,只有一個人例外,而這個人為了省事,當同儕全擠到議事堂量身,好裁制新一季的儒生衣袍,他卻是好整以暇的躲在賞荷亭中泡茶喝。

「嘿!小月,你躲在這兒做什麼?」遠遠的,古六藝及幾名舊院生走了過來。

「還能做什麼?」舉起泛著熱氣茶杯示意,再明白也不過。

「又是品茗、又是賞荷,你倒是悠哉。」五、六名舊生圍了過來。

「你們不也是在這里?」眨眨眼,清靈依舊的秀雅面容露出調皮一笑。

這一年下來,除了模魚打混溜出去見世面,他在這太學堂中確實也結交了不少的朋友,眼前的古六藝等人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對了,今天不是要量身的嗎?」古六藝想到,感到納悶,」你怎躲在這里?」

「因為本山人神機妙算,知曉幾位會來這兒,所以特來備茶款待。」打哈哈,沒個正經。

「你少來了。」沒人要信他。

「那你們幾位怎麼沒上大堂去量身?」反問回去。

「小月,你真是搞不清狀況耶。」古六藝失笑,」過了這一季,我們舊院生就要結業了,根本沒必要再制新衣。」

「沒錯。」其他人補充。」除非是少數中的例外,身子到這時才像長稻子般抽長的很離譜,那種就算例外啦!要不然到了這時期,舊院生根本不再制新衣,當然不用再去量身了。」

「這麼說,我就是新院生中的例外。」一臉無辜,這時也只能自我嘲弄,」同儕的個子就像長稻子似的抽長,就我一點動靜也沒,跟人量什麼新衣啊?還不如躲起來喝喝茶、賞賞景,逍遙自在。」

「現在不長個兒也沒什麼關系。」怕他介意,古六藝連聲安慰,」我看你大概是晚熟型的人,等過兩年你們變成了舊院生時,到時你依然是同儕中的例外,因為大家都不制衣,就你猛長個兒,得跟著新院生擠著量身了。」

「沒錯沒錯。」七嘴八舌的附和不斷,」長高這種事,時機是說不得準的,你現在先不用擔心那些啦!」

擔、心?

月靈官覺得有趣,因為,他壓根沒擔心過這種問題。

事實上,要是」他」真的跟同儕一樣,一個勁的死命長個子,恐怕最先昏倒、哭爹喊娘的是墨紫,再來就是那些忙著為他續命、只求」他」能繼續活著的至親家人們。

「對了,墨紫呢?」接手過泡茶的工作,古六藝問道。

「他怕我光喝茶、只吃甜點,等會兒鬧胃疼,所以去廚房幫我張羅一些熟食過來。」

「墨紫顧慮的極是,你的身子骨不好,是該當心一些。」

「扣除年節假日,一年上課十個月,你的出席數少得可怕。」有人聯想到。

「恐怕連一半都沒有吧!」當中的古六藝還真盤算了起來。

「有啦!差不多一半!」抗議,理直氣壯的,」而且那已經很不錯了。」

乍听之下很離譜,但對月靈官來說,他自認有資格可以這樣的理直氣壯,因為這近乎一半的出席數,可是比他原先想像的還要多了。

在他入學之一刖的預想當中,扣掉病重這一類意外的假,再扣掉藉口病假、實際跑出去玩的時間,他預計,要是出席數能保持到有三分之一,他就很滿意了,卻沒料想到,事情全然出乎他的意料。

首先是他的身體狀況!

自從他入學後,他身體的情況一直不錯,事實上根本就是好得超出他的預期,這麼一來,那些預計中、真正病重的病假少了。

再來是假病假的部分!

有賴紫堂曜的守信,因為無人揭穿,也因為他的學著低調、更加小心行事,在無其他人發現的情況下,入學的前半年,他夥同墨紫三不五時溜出去听戲、看熱鬧,這一部分確實是耗去了不少時間。

但也因為前半年一下子玩得多了,新鮮感一次次的降低,加上後半年天冷、懶得出去,因此一整年下來,偷溜出去玩耍的時間也沒有他原先想像的多。

真的病假少了,假的病假也沒想像的那麼多,如此加加減減,立見讓他上課的出席率一下提高到快一半,一半跟三分之一,真的是好上很多,他能夠不理直氣壯嗎?

包何況……

「而且比起來,我的出席數比紫堂曜還要多耶!」很難想像,但事實就是這樣,講到就忍不住小得意。

「那又不一樣。」古六藝馬上吐槽。

「怎麼會不一樣,都是出席數啊!」不服氣。

「這一回阿古說得對,是不一樣,人家紫堂曜請的可是公假,出城是為皇上辦事去了。」

「太傅什麼都沒說,你們又知道了?」月靈官就是不服氣。

「這是當然,我古六藝可是立志當上情報界第一把交椅,這種事我早打听過了。」古六藝一臉得出息的。」人家紫堂曜可是頜了皇差,為皇上找地去了。」

「這種事,就算我對收集情報沒什麼興趣也听過。」有人表示。」皇上開辦太學堂,覺得成效不錯,決定推廣到全國,預計要再興建四所學院,據聞,紫堂曜就是為了這件事在忙。」

「怎麼可能?」月靈官有所懷疑,」無論紫堂曜再怎麼樣受寵,他畢竟年輕,跟你我一樣,都還是太學堂的學生,皇上怎可能把正式的任務,特別是事關教育的這種百年大計交代給他?」

「這你就不知道了。」古六藝一副」你年紀小,什麼都不懂」的表情看他,說道︰」雖然年歲跟我們差不多,但實際上有差,大大的差多了!」

「差在哪里?」

「血統!當然是血統!扁光是這一點,我們誰也比不上他!」古六藝開始講古,」人人皆知,大將軍王有立國之功、護國之勞,從前朝起就深受重視,甚至讓先皇賜婚,將最喜愛的長公主下嫁。」

口水亂亂飛,古六藝簡直是欲罷不能,」紫堂曜就是長公主所出的嫡長子,他身上不只帶有大將軍王的血統,更流有皇家血脈。當今聖上念及司徒家的功勛,也因為與長公主兄妹情深,因此,在他出世時便賜姓紫堂,這可不是尋常人能享的榮耀,這會兒更是不得了,開辦講學的公差呀……」

月靈官完全听不下去,對著古六藝漫天飛舞的口水渣子,他自動問神,逕自在心底批評起來……

血統、血統……什麼嘛!又不是買馬挑牲口,講什麼血統?

再尊貴又如何?還不就是一個人?也是兩個眼楮一張嘴的!有什麼不一樣?

月靈官覺得這類的話題很無聊又奇怪,但現場的其他幾位並不這麼覺得。

只見賞荷亭中,幾個大男孩就這麼聊開了,談的全是紫堂曜高貴的出身,又是如何受皇上重視,然後你一言、我一語的,對於紫堂曜的未來,規畫得比誰都還要樂。

見大家說得十分興起,而且每一個都講的都真像有那麼一回事似的,但坦白說,月靈官是不怎麼信的。

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回想當初,在他甫入學的那時候,古六藝搶著第一時間,跑來打听月氏一族的事,好能夠搶得先機同友人說嘴去。

他知道古六藝的心態,為了省麻煩,避免日後人人全跑來探听,因此,他主動說明了一些,大抵是自己從小身體不好這一類的事,順帶提到,就因為身體不好,他沒能參與任何活動,也沒人想要他參加,因此,他對自己族人的神秘行事也不是很了解。

就這樣!他那天說的話,真的就這樣而已!

哪曉得這個古六藝可厲害了,只需要這麼一小段片面的說詞,就能自動幫他演繹出一套身世之淒慘飄零的苦兒形象,好似他的族人有多苛待、厭惡他似的,與事實完完全全的……不、相、符!

真是天地良心,為了續他的命,讓他能繼續的留這一口氣活著,他的家人跟整個宗族不知費了多大的心,才能讓他存活至今。

可是話從被古六藝這麼一傳揚出去,卻完全的變了個調……雖然說,他自己也得負一點責任啦!

當時他為了避免麻煩而含糊其詞,在古六藝明顯說錯時,確實是沒有強力的出言制止過,不過基本上,能自行發展出一套與事實大大違悖的謠言來,這功力也真不是蓋的。

基於這些,現在他們幾個人把紫堂曜講得再怎麼樣的英明神武,月靈官說什麼也都不信啦!

說他是針對紫堂曜……沒錯,他就是針對紫堂曜!

是沒想過為什麼,但他不願相信那份完美,那份如發光體一般吸引人的完美。

總之,他就是不信,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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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黑,陰冷,一顆頭和著渾身都隱隱作痛,當中以左腳腳踝處最是劇烈……

有點想不起來,最初到底是誰發起這個尋寶的游戲,倒是這時回想起來,特別是伴著全身要散掉似的疼痛,只覺得這真是一個白痴到最高點的提議。

那麼……最初時,他為什麼決定參加呢?

說真的,月靈官真的想不起來,只記得原先是在品茗聊天,當中有人提到,傳說後山那片未完全開發的密林中,其實藏有鎮山靈物,緊接著一夥兒人起哄,好奇傳聞的真假與靈物的模樣,然後他們七、八個人就出發了。

這原先也沒什麼……真的!月靈官自認沒什麼……了不起就是陪大夥兒到後山溜溜晃晃,至於能不能證實傳說的真假,或是親眼看見靈物,那不重要,至少他並不覺得有什麼重要,他的目的只是想湊熱鬧而已。

哪曉得……哪曉得……

「啾、啾。」脆女敕的嗚聲在黑暗中啾啾叫聲。

「省點氣力吧!」忍著痛,月靈官對棲在月復窩處那只通體熒白的小雞仔嘀咕,「要是有其他人能听見你的聲音,也不會只有我掉下來了,更不會等到天都黑了,還不見任何的救援到達,發現我跟你。」

說到這事就玄,玄到他要懷疑,是不是上天故意在耍他的。

他听到小雞仔的叫聲,他發誓他真的听見了!

初時,他確實以為是听錯了,但一開始微弱的聲音逐漸清楚了起來,听起來大約在幾步開外,但沒想到,當他跟同行的友人提起時,卻是被取笑是他耳朵有問題。

他當然不服氣,因為那聲音明明就在附近而已。

不信邪,更是為了證明他的耳朵沒問題,殿後的他索性自個去找……反正聲音就在附近,花幾步路的時間就能找出證據的事情,這幾步路的折返,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好顧忌的。

他認定了,因此很放心的月兌隊,卻沒想到循著聲音、轉彎拐繞中撥開一叢又一叢的矮樹叢……印象中並沒很久的時問,但好歹他也翻開不下十叢的矮樹叢了,沒想到那聲音仍是不遠不近,好像就在幾步開外。

這時警覺到有異時,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回想起來,他怎麼走過來這一段路,腦中竟全然無印象,只覺得畫面都很相似,雖然說他是順著聲音在走,但也不該對走過的路全無印象才是。

當機立斷!

定在原地的他警覺的想回頭,只是一個轉身的動作,他確定方向絕不可能有錯,卻沒想到,當他撥開前一刻才剛行經的矮樹叢上腳跨過時……

踩空了?竟然讓他踩空了?!

謗本沒時間給他震驚,失去重心的他整個人就這樣掉了下去,雖然說,隱約中好似有一股力量包圍著他,讓他不甚至摔得太凶,可是那無損於任何事實,沿著陡坡,他就這樣連滾帶翻的一路往下掉。

他不知道自己摔得有多深,因為當他滾下來時,還沒到底他就昏過去了,而醒來時天又已經全黑,往上看去,烏鴉鴉一片,別說是月亮,就連一顆星子也不見,實在也測不出高度……而且實話說,以他當初的摔法,他沒有跌死已經是一種奇跡,要求他知道到底是跌了多深,這也實在太強人所難了。

「啾、啾。」絨球似的小雞仔仍是啾啾叫著。

月靈官模模那蓬松輕柔羽毛,苦笑。

當他醒來時,除了周身像是要散掉似的疼痛,眼前能見的,就只有這只啾啾直叫的小雞仔,那個造成他一切苦難的對象。

要是他稍具理智,他該對這只小小絨球似的雛雞敬而遠之……那才是他真正該做的事,畢竟打他听見它的嗚叫聲起,事事樣樣都透著古怪!

好比只有他听見的嗚叫聲,又好比不管怎麼找,那該是在幾步開外的聲音卻始終維持著同樣不遠不近的距離,怎麼听都是在幾步開外。

包離譜的是,明明他前一刻才剛走過的路,當他急急回頭時,卻讓他一腳踏空,摔得他七昏八素,渾身痛得要命。

種種的靈異現象顯現,眼前這小小的雞仔就是這一切問題的源頭,他應該要怕,應該要對這只造成問題的小小雞仔避而遠之。

可是……可是所有的種種疑慮,讓那一雙烏溜溜的小圓眼楮一看,便什麼都沒有了。

「其實一切只是我的幻覺吧?」景況很慘,但對著那稚趣的小雛雞,他虛弱的笑了出來,」你是幻覺,我身上的痛也是,所有的一切其實只是我在發噩夢?只要等我一醒來,其實一切就會恢復了?」

「啾、啾。」小絨球用小小的鳥喙啄了他一口。

「我也知道不是。」他模模那小小的頭顱,」不用你提醒,我渾身上下痛得像是要散掉一樣,真要是作夢,即便是最可怕的噩夢,也不該有這麼真實的痛感。」

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如果能夠只是一場夢境就好了。」

「啾!啾!」小小的爪子在他身上輕跳了兩下,似乎是在鼓勵著他。

「你的精神可真好,一直這樣啾啾叫不累嗎?」閉上眼,他覺得好累,」我可就不行了……你不該找上我的,我壓根就沒本錢扮演援助者的角色,瞧,這會兒只能陪著你一塊兒,人雞一起落難了。」

身上熱烘烘卻覺得寒冷的感覺讓他知道,他已經開始發燒了,再沒人發現他們,只怕他小命真要休矣。

「啾、啾。」小絨球啾啾叫個沒停,似乎在吟唱什麼魔咒似的。

驀地,遠方傳來微弱的亮光,月靈官原先沒有發覺,是月復窩處的小絨球跳得太起勁,才讓他睜開眼,有機會發現人跡。

初見光源時,月靈官明顯的一怔,因為那方向的路他曾查看過,明明、明明那里不該出現任何光源的,怎麼會?

猛然省悟過來,可能他的活見鬼體驗總算終止,所有的靈異現象消失了,他、他、他……他有救了……

「我在這里!」撐起精神,月靈官趕緊對著那頭喊道。

「誰?」听得他的聲響,對方反問他,」誰在那里?」

月靈官心里只覺得這問題真是廢話一句,太學堂里面的失蹤人口很多嗎?既然會跟著出來搜尋,能找到的……正確的來說,想找到的人還有誰?

「是我,月靈官,我掉在這里,快來救我!」雖然心里覺得很廢話,可是應對方要求,月靈官也只得喊上一喊。

「月靈官?」對方似乎很驚訝。

隨著火光的逐漸接近,三步開外、巨大岩壁佇立成形的轉角處走出一個英挺高大的身影。

火光映照出那張清朗貴氣的俊顏,一襲暗紫的錦織披風,襯得那精壯欣長的身子英武尊貴,更突顯出那份卓然之姿、彷若天生的沉穩氣度與自信光彩。

來的人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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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4yt.net※「紫堂曜?」

月靈官傻住,沒料到整個太學堂那麼多人,組成的搜救隊中,最後竟是被他這個應該還在公假中的人找到?

紫堂曜看著他,見他摔得鼻青臉腫,一身狼狽,卻奄奄一息直接倒在路邊沒人理會,他才是真正感到錯愕的那個人。

「你在這里做什麼?」問話的同時忍不住張望了一下,好確定墨紫是不是就在附近。

「你覺得呢?」月靈官沒好氣的反問回去,」賞月,看夜景?」

「是嗎?」紫堂曜覺得他古怪得緊,轉身想走︰」那打擾了,請繼續。」

見他想走,月靈官不敢置信,趕緊喚住他,」等等!」

紫堂曜也不是真的想丟下他不管,只是心中認定,這個月靈官該是又假稱病假的逃學出外游玩,不知是遇上什麼麻煩才落難於此。

既然都落難了還不收斂點態度,言語如此奚嘲,紫堂曜覺得該給他一點教訓,因此,故意裝裝樣子嚇他而已。

「到底怎麼回事?」折了回來,紫堂曜再問一次。

「你不是跟大家出來搜救我的嗎?」月靈官注意到他話中不對勁之處。

「搜救你?」剛從外地辦完事,正要趕回來,但其實還沒能接近太白山方圓百里的紫堂曜只感到莫名其妙。

見他的表情,月靈官這會兒也知道不是了,但這不重要。

「總之相逢就是有緣……」即使不甘心也只能賣乖,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再待下去,他就要再昏過去了,」不知能否勞煩紫堂兄助我一把,先帶我離開這里再說?」

紫堂曜沒有異議,因為也看出他的奄奄一息的病態。

「還能走嗎?」

「恐怕不行,我摔下來的時候傷了腳,而且……我沒力了。」連逞強的力氣都沒有,不得不據實以告。

摔下來?

紫堂曜往上看了看,可惜火把的能見度依然有限,而今夜烏雲密布,讓他很難看出點什麼來。

沒再細究,紫堂曜把手上照路的火把交到月靈官的手中,過程中,不經意的朝他肚月復處的小雞仔看了一眼。

「啾、啾。」小絨球叫了兩聲,一雙圓滾滾的黑眼珠子似乎在回看他。

「你小心點,等下摔下去。」月靈官朝停留在肚上的小絨球念了兩句。

紫堂曜沒理會這一番無意義的人雞對話,一把攔腰抱起人跟雞。

極其輕而易舉。

即使事前想過,那縴細的身子骨值不了多少重量,但真正抱在手中的輕盈感,仍是教紫堂曜有些意外。

沒想到,這種意外其實只是小意思而已,真正讓他感到驚奇的,是此刻杵在面前的岩壁!

紫堂曜瞪著眼前的岩壁,」貫沉著的俊顏出現了一絲的裂縫,似乎不敢相信他眼楮所見的畫面。

岩壁?!是的,確實是岩壁,滿滿一整片,寬廣高大、如山一般的矗立眼前,完完全全不留一絲的縫隙,哪有什麼通道?

怎麼回事?!

明明不久之前,他才從這里……他極其確定就是從這里……然後他在此順著路勢,轉了一個角彎走過來,怎麼這會兒原來的道路竟是杵著一片的岩壁?

無言。

此時此刻,即使是沉著如他,也只能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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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連夜雨,壞事似乎約好了似的接踵而來,滿布雲的天空開始飄起了蒙蒙霧氣一般的毛毛細雨。

還有比這個更壞的嗎?

紫堂曜沒心情比較,搶著第一時間,在雨勢淋濕兩人之前,他為他們找到一處足以避雨的山拗處,不但趕在大雨落下之前安置好昏昏然的月靈官,極其有效率的,他還拾了柴堆,為兩人生起驅逐寒立息的火源……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備妥一切,紫堂曜試著整理出一點頭緒來。

披裹著他大方解下的保暖披風,月靈官病憾憾的看了他一眼,沒想接腔。

並不是在怪罪任何人,只是……在紫堂曜從不可能出現的地方走出來的那一刻,他以為……他真的以為,紫堂曜那一身的浩然正氣派上了作用,破解了一切困擾人的靈異現象。

沒想到事實證明,沒用!那股天生自然的浩然正氣派不了什麼作用,這結果跟他的期望落差太大,加上他渾身都痛,人又發著燒,感到極不舒服,種種的累積下,讓他不由得為之沮喪。

情緒太過低落,讓他對什麼都提不起勁來,更何況是應對紫堂曜那些如同廢言,只能分類為無解的問題!

「啾、啾。」彷佛感受到他的低落,縮在他肩窩處的小絨球跳了幾下,似乎在表示精神上的支持。

「你沒事吧?」紫堂曜有眼楮,當然看出他精神異常的委靡。

「別理會我。」輕嘆,知道紫堂曜不好打發,索性求饒,」我有些累,讓我歇歇就好。」

歇歇?

以他閉上眼不久,立即失去意識的模樣來看,真的只是歇歇嗎?

要紫堂曜說的話,他根本就是昏迷了過去。

忍不住上前,大掌貼覆上那飽滿的額,上頭偏高的溫度讓他皺眉。

但,就算確定月靈官病了,他又能如何呢?

大雨不斷,嘩啦啦的聲響中,紫堂曜瞪著失去意識的病人,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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