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為了籌備婚禮,伊澪簡直忙翻了,于是趁著空檔,她和珠兒出去府外走走,也帶珠兒去了洋教堂,探視那些幫助她月兌險的傳教士、洋婦們。
當她們一回到映日閣,便被下人通知惟經正在房里等她,她怕他又對她外出不高興,于是匆匆回房。
伊澪一進房,惟經就從她身後摟住她的縴腰,將她帶進懷中。「天氣冷了,妳怎麼還跑出府外?到哪兒了?」
她臉一紅,怯怯地道︰「我跟珠兒去教堂探望那些洋人朋友,順便告訴他們我要成親了!」雖然他們一直以為她嫁給惟經很久了。
知道她去宣布他倆的婚訊,他也不太介意了,低下頭在她耳畔低語︰「今後沒有我的允許,妳不要胡亂到外面走。」
她抬起頭來。「為什麼?我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而且我不是一個人去,總會帶珠兒去呀?」
「等我有空,妳要上哪兒都可以。」言下之意,還是不準她自己外出。「妳現在身分不同,是個格格了,更是我未來的福晉,不可以私自帶著丫鬟四處亂走。」
「真多規矩!」她嘟起嘴。「那你什麼時候才能帶我出去玩?」
「恐怕要等過年後吧?」他凝視著她,遲疑了半晌才道︰「過完年,我要出征青海平亂,出征回來之後我們完婚,婚假我就能陪妳四處玩了。」
「什麼?你要去打仗?」她瞪眼。「為什麼?」
「八旗子弟隨時受命上戰場,是常有的事,我從前也常打仗,只是近年多留京而已。這回岳鐘琪大人是奮威將軍,而我則是武義將軍,若凱旋回來,妳又多了個將軍夫人的頭餃!」
「拜托,我要那麼多頭餃做什麼?又不能拿來賣錢!」她氣他真的不懂女人的心理!「我擔心你呀……」
「放心吧,我會平安回來,忘了嗎?我還要跟妳完婚!倒是妳,妳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和安全才行。」她才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
「知道了!」知道他要離開一段時間,她萬般不舍。「惟經,我會很想你!」
「傻丫頭,我又不是明天就出征,還有一個月呢!」他好笑地看到她的臉皺成一團。「妳啊,多陪陪我還更實際。」
她點點頭,下定決心要把握這一個月,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里,她都很安分的陪在惟經身邊,共度了一個溫馨的新年,兩人之間的感情甜蜜得羨煞旁人!
可惜快樂的時光過得快,轉眼間,他要出征的日子到了!
出征前一天,伊澪要求他在午膳後留在府中陪她,別出府了;惟經也了解她不舍的心情,故應允她的要求,即使仍要處理府中事務,他仍要她陪在身邊,多听听她的聲音,看見她的嬌顏。
今天天氣似乎特別寒冷,大雪紛亂的輕飄落地,使窗外一片白茫茫。房內雖然有炭爐,但對一向生活在溫暖南方的伊澪來說,仍算冰冷刺骨。
惟經發現她這幾天好像不太活潑,不知道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她心頭仍為他的出征而擔憂。
她是那麼的嬌弱,若不小心看護,真的很可能隨時大病一場,可惜他就快離開她身邊,真不知她懂不懂好好照顧自己!不行,今晚他要叫秦嬤嬤多看著她才行,
還要讓廚房多炖些補品給她吃,好讓她的身子健壯一些!
見惟經正在瀏覽函件,從他平靜的面容看不出情緒,伊澪不想打擾他,于是想去廚房拿糕點。
「別出去!」他叫住她。「外頭冷,妳出去做什麼?」
「我想去拿糕點,我怕她們不知道是哪盤!」那是她今早親自傲的,特地給他下午批文時吃。
「叫丫鬟拿便行了,這點小事她們不會做不來。」他將她拉到自己膝上,心疼地撫著她粉女敕的臉頰。「妳必須多吃一點,養胖一點,否則不小心受寒了,會容易生病。」
她確有感覺自己這幾天身體熱熱的,可她不認為是生病,而是她因緊張和不舍他有的身體反應。
「我會吃多一點飯菜,但不要吃補藥,我討厭藥味!」
「不行,那對妳有好處。不先養好身子,怎麼替我生小女圭女圭?」
他想快些有子嗣,一個融合了兩人個性與容貌的孩子,是男或女都無所謂。
「你都不知羞的嗎?」她羞紅地低頭不看他。「你把我當成母豬嗎?」
「生兒育女是天經地義的事,羞啥!」惟經笑著吻她。「說不定妳肚子里已有我的骨肉了!」這麼頻繁的歡愛,的確很有機會使她受孕。
「才沒有呢,我感覺得到!」伊瀋輕拍他,瞋了他一眼喃喃道︰「我真想回家告訴爸爸媽媽,他們的小女兒就快要結婚了……」
「咱們就要成親了,不要再胡亂說些妳要回去什麼的渾話了。」否則他會不安到無法專心出征。
「好,不說就不說。」她埋在他頸窩,吸進他身上的氣息。「如果現在有照相機就好了!」
「那是什麼東西?」
「照相機可以將我們的模樣像畫像一樣保存下來,跟真的人一模一樣喔,就像在看鏡子一樣!如果有了它,我們就可以拍合照,你不在我也可以看著相片來思念你。」
「不需要那種東西,也可以將咱們兩人的模樣畫下來。」他不喜歡她眷戀從前生活時的東西。「我現在就差人進宮,請御前畫師來給咱們畫像,好嗎?」
「不要!我不要浪費和你相處的時間!」她搖頭,抱緊了欲起身的他。「我現在的頭腦很厲害,可以變成照相機,牢牢記住你的一切。」
他激動地突然捧起她的頭,狠狠地親吻她,吻到她透不過氣才放開。「乖乖在家等我,听見沒有?」
「听見了!我會乖的。」
「來,陪我回房小睡。」
「嗄?你什麼時候有小睡的習慣?」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邪笑,抱起他的寵兒回寢房去……
佟王爺在映日閣外,等著特地從皇宮請來的御醫,替伊澪診斷後的結論。
「怎麼會這樣?」他擔憂地問秦嬤嬤。這幾天伊澪一直發燒嘔吐,躺在床上虛弱不已,前天請來的大夫明明說她只是感染風寒,可為什麼吃了那麼多帖藥,到現在仍沒好轉?
「奴婢嚇死!都是奴婢不好,大冷天的帶格格到廟宇參拜,讓她感染風寒!奴婢該死!」假若澪澪有什麼事,她這老命也不夠賠!
「算了吧,追究也沒用,最緊要是知道她得了什麼病,快些治療方為上策。」否則他就無法和遠在青海的孫兒交代了!
房門終于開啟,御醫走了出來,跟在後面的珠兒哭哭啼啼的,彷佛伊澪已不久于人世似的。
「吳御醫,她究竟怎麼了?沒事兒吧?」佟王爺急間。
「王爺,大事不妙啊!榜格她並不是染上風寒,而是感染天花啊!」御醫左右瞧了瞧,才小聲地向老王爺說。
「什麼?天花?」所有人都嚇壞了,幾乎立即退開!
滿人對痘疹的恐懼是不能想象的!滿清入關以來,天花帶給人們莫大的陰影,染此癥者多,死亡率也相當高,由于是傳染性疾病,別說幾次在民間大爆發奪去了數十萬的人命,就連紫禁城里也不能幸免,甚至連順治帝也是因天花而死的!
雖然這幾年京中並無爆發天花疫潮,但所有人均視天花為洪水猛獸,連提都不提起!此刻在佟王府竟然有人感染,假如消息傳了出去,肯定震動整個北京城,甚至影響佟王府在朝中的地位!
「要多久才能治好?」佟王爺力持鎮定,但眼里不難看出已泛起懼意。
「格格現正值天花的初期,身體發熱、皮膚開始見疹,要待痘子起脹、貫膿至收靨,應該還要一個月。」
「一個月?那惟經不就回來了嗎?』他十天前已收到青海那邊報捷的消息,相信大軍已班師回朝,很快就會回到北京!
「是的,恐怕要委屈貝勒爺先在別的院落暫住了。」御醫也知道多羅貝勒非常專寵澪格格,並已同居一室。但現在情況特殊,由不得佟王府大貝勒冒險接近天花病人!
「問題不是這個,而是惟經一定會來探視伊澪,那他豈不也會受感染嗎?」這怎麼可以!
「王爺,王爺!那個女人是不是得天花?」老福晉聞訊後立即趕來。「快將她趕出王府啊,免得她給傳染咱們!」
那女人竟然染了天花!她真是個災星,自己死了也就算,竟然還想拉整個王府數百條人命陪葬?
老王爺知道老福晉說的有理,這亦是他現在必須做的事。朝廷有令,凡被查到出痘的病患,須被驅逐出北京城外一百里隔離,否則將被衙門嚴辦;可是那豈不是等于讓她自生自滅?
伊澪是個好女孩,他更于心不忍放棄這樣美好的小泵娘!而且她是惟經所愛的女人,更是皇上親封的格格、親自指婚的佟王府未來少嫡福晉,他怎可以這樣輕易就送她去隔離所?
「一定有辦法治好她,是不是?康熙爺也得過天花而痊愈,不是嗎?」
「王爺啊,那是萬中選一的例子,是康熙爺鴻福齊天啊!想想順治爺,還有過去死于天花的千萬條人命!再拖下去的話,咱們整個王府的人可都會受害!』老福晉抓緊老王爺,要他趕快作出決定。
「不,我要先進宮請示皇上才行!」
「王爺,萬萬不能啊!所有有傳染之虞的人員,絕對不能進出皇宮的,這規條您應該知道才是!」吳御醫攔阻老王爺,免得天花真的會不小心傳進皇宮去,那他死幾次也彌補不了過失!
門外的兵荒馬亂、爭吵不休,在房內的伊澪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其它人全都是她的幻覺!
知道自己原來得了天花,她突然了解,為什麼這幾天這麼不舒服,為什麼御醫一臉束手無策,珠兒神色哀淒!
天花,一個只在書本上看過的病,竟然出現在她身上!
雖然她小時候打過天花疫苗,但恐怕清朝的天花病毒經過數百年的流傳,早已變種成不同的種類,所以她這個沒有清朝天花抗體的現代人,亦難幸免吧?
自己患了在清朝的不治之癥,而且還是令人聞風色變的天花……連貴為天子的順治帝都洽不好,恐怕她必死無疑!
天花是高度傳染病,而惟經也快回來了……不!她不能讓惟經被傳染,他不可以死,最少不能像她崇拜的順治帝!
她踱步到窗邊停下,讓微風拂上臉龐,拂去一臉的淚痕。她的存在,當真這麼惹麻煩?由始至終她都不該出現在這,她違逆了天意,想強留在惟經的身邊,所以現在她要受到報應!
假如真有報應,就請老天爺報在她身上,別落在惟經身上!因為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應愛上他、不該出現在他面前!
「這樣吧,就先將格格送到隔離所,九天後病因應已查明,再診斷是否確實得了天花,若格格果真出痘,就請她繼續住在那兒,以免傳染;若是微臣斷錯癥了,就馬上接她回來。」
「不用了,我會離開王府!」伊澪隔著門,對外頭慌亂的人叫著。
她下定決心了。與其要所有人每天在惶惶度日的情況下,跟她共住愛中,不如她自個兒明理一點,離開這里吧!
「妳說什麼?」佟王爺不禁大吃一驚!伊澪竟自願離開?從來沒有人會在這種情況下離開有治療機會的地方,那分明是死路一條吶!
「我會離開,我不會拖累大家,不會將病傳給府中的任何人!」她的聲音已經沙啞,但仍強打起精神,要老人家別擔心。
「這怎麼可以!經兒不會準許妳這樣決定的!」老人家焦急得高喊。「妳走了就必死無疑,妳明白嗎?」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可是王爺,我是為了惟經啊。您也不想見他也得天花吧?」她沿著門滑落到地上,將臉埋在膝蓋中悲傷地哭喊著。「我寧願自己死,也不希望給傳染他!我不要他死!」
她算什麼?她只是個誤闖時空的孤女,說不定早該在爆炸時粉身碎骨了!能活到現在,還可以得到惟經的愛,她還有什麼好求的?
「伊澪……」她竟然為了保護他們和惟經而寧願犧牲自己,這樣的女子真是太令人敬佩!她……果真是個奇女子!
「別說了,我心意已決,您就依我吧!我今晚就離開。王爺,你們還是快點走吧,免得不小心被傳染了!」
佟王爺盯住門板,久久不能說話,頃刻,他深深嘆了口氣,領著眾人一同離開映日閣,包括嘆氣感慨的吳御醫,哭泣著的秦嬤嬤及珠兒,和臉色軟化下來的老福晉。
听見眾人已經走了,伊澪回到床上,瑟縮在角落哭泣著。跟惟經過往的誤會、恩愛,一幕幕地浮現在她腦海中,她的心痛比上的痛更甚千萬倍!
惟經,我多慶幸自己能夠擁有過你,可是到最後,你並不屬于我!在這世上我最在乎的,就只有你一人,唯有你能左右我的一切!我的離開,都是為了你!
我必須離開,為了你,我的生命並不算得什麼!失去你,我這一生都將不再有意義……
她月兌去自己身上穿的所有衣服,拆下梳好的辮子,換上那套跟她來到清朝的衣服;接著,她將月兌去的衣服扔到房內的大炭爐中,讓火焰燒掉一切!
這些東西她都不能留下,免得病毒傳給他!房中的任何東西,她都沒有帶在身上,因那都不屬于她!
等她準備好,打開房門時,伊澪忍不住在門前停下,回頭環顧房內,輕輕說了句「再見」後,便冒著風雪,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串串淚珠從眼中墜下,像是心里極不甘願,卻不願因一己之私而害了她最愛的男人。她已別無選擇,只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夜里,伊澪順利的從後門出了王府,沒有任何人阻撓她。也對,現在她是天花病人,誰也不敢接近她半步!
此時的她已沒有任何猶豫,她走呀走,走了不知多遠,不知回頭望了後面多少次,臉上的淚水也快結冰了!終于,她走到了一個懸崖邊︰心想這真是天意,連隔離所都不必去了!
她的心死了,人也累了……
惟經風塵僕僕的班師回京,向皇上復命後,便刻不容緩地趕回佟王府!
分別一個月,他很想念澪兒!不知道她身體如何?有沒有養胖點?她會不會在大門前等著他回來?
想著想著,他快馬加鞭,疾速趕回府邸,巴不得馬上就能夠與她相見。
「貝勒爺回來了!」總管向眾人宣告,所有奴僕都準備迎接主子,而佟王爺等人則在大廳等候惟經。
「經兒,你終于回來了!」老福晉見孫兒無事歸來,高興得很。
「孫兒向瑪法、女乃女乃請安,這陣子讓您們擔心了!」惟經行禮問安後,見大廳中並沒有他日思夜想的身影,便急問︰「澪兒呢?怎麼不見她出來迎接我?」
佟王爺心頭黯然,不知該怎麼回答。「她……」縱使惟經很快就會發現,但他就是說不出口。
「她怎麼了?身子不適麼?」他見佟王爺面有難色,心中隱約起了不安。
「經兒,你先答應我,別激動好嗎?」
「究竟怎麼回事?」他擰緊劍眉。難道是她出事了?
正想臥映日閣找她時,佟王爺把心一橫,干脆地道︰「伊澪她不在府中!」
「不在?這是什麼意思?」他怔住了!
「在報訊大軍班師回朝,在回京的路程上時,她得了天花……離開王府了!」
「天花?!」他腳步一個踉蹌,差點不穩地摔倒在地,一旁同樣愕然的阿泰戈馬上扶好主子。
「她怎會得天花?你們沒請大夫嗎?」他的聲音空洞得听不到底,眼光卻如火炬般瞪著老王爺。
「我們連吳御醫都請來了,可是……」想到她那烈性子,佟王爺就不忍。「她說怕傳染給你和我們,所以拒絕御醫診療,也不到隔離所,當天晚上她就獨自離開王府了!」
「您說什麼?」惟經的臉色近乎慘白,雙手緊握成拳,恐懼佔滿了心房!
「我和濟傎曾派人去打探她的下落,想將她安置在適當的地方,再慢慢養病,但就此失去她的消息。」
「不,你們騙我!是不是女乃女乃不能接受澪兒嫁給我,所以私下遣走她?」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重重打擊著他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揪緊似的痛。他寧願相信她是被人送走,也不要她和他已天人永隔!
「女乃女乃沒有!她是皇上親自指婚給你的,就算女乃女乃再怎麼不喜歡她,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而且她的確是個好姑娘,可惜她紅顏薄命……」老福晉黯然地拿起手帕抹去淚痕。
「經兒,接受事實吧!都半個多月了,她大概已經……」沒有患天花的人可以在那種狀況下撐多久!
他大吼︰「胡說!澪兒她不會死的!」他一掌擊向一旁的桌面,桌子不堪重力裂成兩半,下人們全都驚慌失措地閃開!有些曾服侍過伊澪的丫鬟,想起她寧願放棄自己一線生機,也不願留在府中傳染他人的偉大,忍不住哭起來!
「貝勒爺!冷靜一點!」知道伊姑娘得天花而死的消息,阿泰戈同樣震驚,但他更不忍見主子心神俱裂!
惟經猛搖頭,不理眾人呼叫聲沖向映日閣!來到回廊的階梯前,他放目所及,竟見地上跪著幾個白衣丫鬟,旁邊的白燭、火盤及菊花,全映照著地上一個簡陋的靈牌!
他愕然望著眼前的景況,猛力的搖著頭,彷佛這樣能讓一切消失!
「貝勒爺!貝勒爺!您終于回來了!」穿著素服的秦嬤嬤和珠兒看見惟經,邊跪邊爬了過來,在他的腳邊哭叫著。
他用力揪起珠兒,眼中似有殺人的瘋狂。
「誰允許妳們把映日閣弄成這副德性?誰準妳們在這里燒紙錢?妳們究竟在拜祭誰!」他怒不可遏地狂吼。「妳們主子呢?為什麼我一不在府中,妳們就這樣咒沮零兒?妳們不要命了!」
「貝勒爺!小姐她……死了!珠兒以為她只不過是風寒,但她是得了天花!那天診斷後,她就離開王府,從此就再也沒消沒息!」
珠兒淚如雨下,不願待她如姐妹的小姐就這樣香消玉殞,可是這是事實,她不得不相信啊!
「不,妳們騙我!」已近瘋狂的他突然笑了,腳步不穩地走向房內,大喊︰「澪兒!我回來了,不要再跟我玩捉迷藏,快出來見我!澪兒,這樣一點都不好玩,妳快出來啊!」
房內寂靜無聲,了無生氣。
「貝勒爺,請您別傷心,格格她是為了不把天花傳給你,才犧牲自己,斷然出走的!她的一片痴心,您可體會?」秦嬤嬤跪在他腳邊囁嚅道。
「我才不要她犧牲!她怎能說走就走?她怎麼能這樣對我?」他啞了嗓子,眼中噙著無法置信的淚光。「不--我不信!她沒死!她肯定沒死!」
「王爺和克勤郡王出動了王府全體上下,找了十來天,一點消息也沒有,才認定小姐已經不在了!」秦嬤嬤拭淚。
他用力搖晃秦嬤嬤的肩頭,激動地問︰「找到尸骸了嗎?沒找到為什麼說她死了?」他感覺她還沒死!他就是知道!那份直覺不會錯的!
阿泰戈把惟經拉開,免得主子激動之下搖散秦嬤嬤的老骨頭。
「可憐的小姐,穿著她那奇怪的衣服一定不夠暖和,那些天又在下大雪……-珠兒哭著喃喃自語。
穿著她那奇怪的衣服?也就是她從「未來」穿來的衣服?他馬上翻找衣櫃,她那珍藏著的衣服果然不見了!
那麼她是回去了嗎?難道她真的知道怎麼回去?
「貝勒爺,您來看!」阿泰戈在角落的小幾上找到一張白紙,上面寫了字。那不是貝勒爺的字跡,應該是伊姑娘的了!
惟經接過一看,那果然是她的字跡!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話如利箭般射進惟經的心!朝朝暮暮?他要天長地久,也要朝朝暮暮啊!他一心趕回來,想快點娶她進門,誰知……
他不甘心!她怎可以趁他在前線奮勇殺敵時消失?最少要告訴他她到哪里去、何時回來……不!他甚至肯定,自己不會讓她離開半步!
他多希望這只是一場惡夢,而不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此刻他已是滿眼血絲,心像被掏空了般,發出一聲痛徹心肺的怒吼︰「澪兒!澪兒!妳快回來啊!」
可能是血氣翻涌,加上情緒激動,使惟經眼前一黑,昏厭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