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恪純依舊同圖察爾僵持不下,誰也不肯先低頭,他也沒有與她共宿一帳,不知到哪里去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麼冷戰,但那緊繃的氣氛使所有人做事時都更小心翼翼,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午夜夢回,恪純看著窗外明亮的月光,被圖察爾刻意忽視和誤會的委屈苦楚,都像潮水般地涌上心頭,無力感貫穿她全身,孤獨與寒冷從她的脊背泛至全身。
這就是這段婚姻該有的結局嗎?從京城來蒙古時,她已經對這段政治婚姻抱著灰心態度,想過數十種與陌生夫君會發生的不同關系,而現在,只不過是其中一種她想象過的際遇罷了。
但為什麼她的心會如此酸楚?一開始她就掉落了一顆心,她愛自己的丈夫,而他也曾經百般討好,表示他也愛她,使她對這段婚姻充滿信心與憧憬。
現在她才發現,他們的心原來無法緊密相貼在一起。她不了解他內心的每個考量,他也沒有對她這個做妻子的敞開心扉,沒有關懷她的感受,把她的忿然當成是小孩子鬧脾氣,更把她的擔憂當做是婦道人家不諳世事的笑話。
最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他竟誤會她紅杏出牆。他知道這個罪名對女人來說有多嚴重嗎?尤其當她是這麼愛他、一心一意地向著他時,他卻沒有感受到,反而單憑外人幾句話,就認定她背叛,否定這段時日以來兩人的甜蜜。
假如她在處事決策上有錯誤,她一定虛心承認;有不足,她一定努力學習,但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誤會了,他在懷疑她的忠誠,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直接把她打入冷宮,把她當成一個再也沒有地位的棄婦。
現在全科爾沁部的人,都知道他們的汗王已厭膩了王妃,幾夜沒回親王帳了。相信再過些日子,他就要另娶小妾,到時她被休離送回京的小道消息,就會傳遍大街小巷。
「王妃,我們出去走走吧,你不是最愛看熱鬧、看新奇事物嗎?听說市集有咱們中原來的人開的茗茶攤子,咱們快去逛逛嘛!」
面對主子的一臉落寞,翠翠看不過眼,就硬拉著恪純,要帶她出去透透氣。
「好啦,我們出去就是了,我也不忍心讓你陪我因在這里,走吧。」恪純沒好氣地瞥翠翠一眼,無奈笑道。
對啊,她還有翠翠陪伴,應該多振作,設法令自己打起精神來,否則一堆跟隨她離鄉背井,來到蒙古的陪嫁僕婢,在這里又如何能開心地生活下去?
出了大門便是清新自由的空氣,主僕兩人沒有坐馬車,選擇步行,走沒多遠,便漸漸听到人聲,見到熱鬧的人群。
市集今日聚集了不少從中原來的商旅小販,攤位顯然比以前多了許多。
恪純和翠翠找到了自京城來這兒設攤的茗茶鋪,便坐下來,叫了茶和幾個小點心。
老板知道恪純就是前陣子嫁來蒙古的格格,驚喜之余也萬分殷勤,恭敬熱心的態度令恪純心頭一陣溫熱。果然……還是同鄉人比較能在異地互相照顧吧?
他們聊著最近在京城內發生的大小話題,她知道宣慶哥哥娶了一位漢人姑娘為福晉,也听到了最近有關科舉的佳話,直到有其他客人來光顧,老板才離開前去招呼。
恪純的目光瞄向碧綠色的龍井,這種龍井清茶,蒙古人可能覺得索然無味,但對她來說卻是能一慰鄉愁的最佳選擇。
想到遠方熟悉的人事物,再加上如今的不堪景況,思鄉之情變得更為濃烈。
唉,皇上交給她的重任,她還是覺得很沉重。那些情情愛愛,她幾乎不敢再奢求,現在她想的,只是如何能在蒙古安度余生。
恪純揉了揉太陽穴,閉起眼楮坐了一會兒,忽然听見翠翠拔尖的嗓音。「請你離開,我們王妃不方便見你。」
她睜開眼,竟見到精神比從前更佳的塔真,而她的肚子也似乎更大了。
「你找我有事?」見到那隆起的肚子,恪純就更不忍心把一個孕婦當作敵人看待,她想,之前的不快就由它煙消雲散吧!
「王妃你好。真巧,沒想到你就在這里,還能悠閑地喝茶,好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不知王爺見了王妃的一派悠閑,心底會作何感想呢?是更生氣,還是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塔真詭異一笑。
她從巴木克口中得知,因察爾和恪純夫妻不和,原本以為只是上次清軍鬧的笑話所致,但經她再打探之下,發現原來是圖察爾得知恪純深夜偷人的事,才會這麼生氣。
真是天助她也,要徹底鏟除這個霸佔了王妃位置的滿清女人,還有什麼時機比此時更好?
塔真限里射出的無情目光和話中的挑釁,在在讓恪純有股極不祥的預感。
「王妃,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何會來找你吧?其實是王爺命我傳話給你。」
塔真受到在厄魯特部當參謀長的兄長游說,再加上對恪純的妒忌心,她一心要使恪純和圖察爾不和,讓恪純趕快下堂去,圖察爾因為失去所愛而無心戰事。
王爺,別怪我這樣做,是你先把我嫁給我不喜歡的男人,是你糟蹋我的真心。我報復你和你所愛的女人,只是以牙還牙。
「圖察爾?為什麼他不自個兒來找我?」恪純屏住呼吸,略帶緊張地問。
他明知道她和塔真的關系不好,還叫她來傳話,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因為你上次亂指揮清兵,王爺才為了要安撫其他部族而四處奔波,你這個滿清來的王妃,真是給我們蒙古帶來不少麻煩。」
「放肆,不許你對王妃無禮。」翠翠氣憤地指責塔真。
「臭丫頭,別說我現在已是副將夫人的身分,就算我還是王爺的婢女,身分也跟你平起平坐,你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塔真囂張地瞪了她們一眼,又拿起身邊的水喝了一口。
她早就把打胎藥磨成粉末塞在牙縫里,只要一灌茶水,藥粉下肚,不多時她就會小產。
她根本就不愛巴木克,也不想懷這個她不愛的孩子,現在就算是要犧牲月復中骨肉,她也無所謂。
只要能嫁禍給這個討厭的女人,讓她受全族人的唾棄,把她趕出蒙古,甚至從這世上消失,如此一來,王爺就再也不會愛上其他女人。
塔真目光中露出一絲得意,但很快就消失,讓人察覺不到她心中打的主意。
一旁的翠翠擋在恪純面前,滿月復氣憤委屈也無處發作,只能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調和自己激蕩的情緒。
恪純站起來,輕推開翠翠,保持她身為王妃的尊嚴。
「好,我待會兒就去找圖察爾。如果我真的帶給他麻煩,我自會承擔,讓各部落明白一切只是我沖動下的失誤,與其他人無關。至于你,就先下去吧,這里沒你的事了。」
原來圖察爾那麼多天沒來看她,不是故意要冷落她,而是有正事在身。恪純心里正巧有點釋懷時,心懷鬼胎的塔真又道︰「我看,王妃還是不要去了,我真怕王爺不小心說了心里的話,害你傷心,那我又怎麼承擔得起呢?」
「他心里的話……是什麼?」恪純怔住了。
「王爺後悔娶了你吧?娶妻求賢淑,樣子再美又有何用,遲早會被看厭。」
娶妻求賢淑,樣子再美又有何用——這番話等于是把她內心的傷口血淋淋地扒出來。
「你說謊,圖察爾不會這麼說的。你這個外人憑什麼那麼肯定?你說話別太過分。」塔真的話讓恪純反射性地大嚷起來,全身因盛怒和懷疑而激烈顫抖著。
「我過分?王爺說你背夫偷漢,那你不是更過分嗎?」塔真小聲地恐嚇著她。
「我沒有、我沒有,你亂講!」此刻的恪純,想到的是如何維護自己的尊嚴。還有……他怎麼可以如此污蔑她?
「王妃,我只是說事實啊,如果你不信,那我就帶你去見王爺,讓他親自告訴你他的決定,好證明我沒有說謊。」
「你說那什麼話啊,我跟王妃是不會相信你的胡言亂語的。王妃,我們走吧,不要听這瘋婆子說話。」塔真的每句話,讓翠翠听得很不舒服,轉身就想把恪純帶開。
「王妃,請別為難我了,求你跟我回去見王爺吧,否則我也不知該怎麼辦。」塔真感覺到似乎有什麼開始要從體內流出來了,馬上作勢地上前拉住恪純,又向地下跪。
塔真的動作使路人留意起她們。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孕婦向人下跪,那是多麼令人不忍的畫面啊,那個站著受禮的人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委屈的淚水在恪純眼中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它傾流而下。她不想再听塔真傷人的話,便直覺地想揮開塔真用力拉住她的手。
可是她的手才剛踫到塔真的衣角,塔真就突然狠狠撞向身後的桌椅,然後彈到地上去。
「啊,有女人打人了。」路過的眾人嚇得高聲叫嚷,紛紛圍靠過來。
恪純傻住了,駭然地看著躺在地上、臉色越來越白的塔真,還有血從她裙腿間慢慢流了出來。
她望著自己發抖的雙手。不對,她、她只是踫到塔真,一點力都沒使出來,塔真怎麼會摔成這個樣子?
頓時,恪純感覺到周圍投射而來的眼神,眼光中皆充滿了憤怒和不齒,就像一把把銳利的刀,巴不得把她宰了圖個痛快。
「你這個沒人性的女人,連有身孕的人都不放過?」
「好狠毒的女人啊,我們族里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女人?」
「王妃,我……我跟你無怨無仇,你……你為何要這樣害我,為何要傷害我跟胎兒?」塔真哭著指責一直呆站著的恪純。
「就算王爺如此寵愛從大清國來的你,你做事也要對得起天地良心,你……怎能如此對我?」
她的計畫,就是要激起群眾對大清格格的不滿,就是要假借他人之手讓恪純無容身之地。否則單憑自己一人,陰謀又怎能輕易得逞?
看到眾人情緒都因自己的煽動而變得激憤高昂,塔真在心中陰冷的笑。
「她果真是那個滿清來的王妃?!」
「哼!早就說異族人不會真心待我們,現在她還傷害我們蒙古的女子,簡直是無法無天。」
「她被王爺厭棄了丟在一旁,就拿其他的人出氣,一定是這樣。這麼殘暴的女人怎能當我們的王妃?」
「這麼可怕的女人,如果我是王爺也會討厭她。」
「之前她已冒犯過我們的忌諱,假如不是王爺三番兩次的包庇她,她早就受到教訓了,哪能容她這樣傷害人命?」
眾人的談論,嚇得恪純連連往後退,整個人六神無主,沒了平時的機靈。只覺得腦子里轟的一聲,全身都發熱起來,緊張得連指甲都掐進肉里去。
「不是我,不是我推她,我沒有。」她無助地嚷道。
「對,不是王妃,是那個女人自己假裝的。」翠翠亦拚命解釋,但她們兩個弱女子,又怎麼抵得過眾人的攸攸之口?
「塔真,你怎麼了?天,你流血了,我們的孩子有沒有事?」來找妻子的巴木克見到這個情況,嚇得趕緊抱住妻子。
「是王妃她……她推我……」塔真氣若游絲地指控道。
「王妃?」巴木克的眼神陰騖起來,頓時戾氣大起,他用殺人般的目光掃視恪純。「你這個想害我妻兒的凶手,你這麼做究竟居心何在?」
「巴木克,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推她。」恪純緊攢著衣角,一步步往後退,最後因為受不住民眾的聲討,腳一軟便坐了下去。
她緊緊抱著膝蓋,頭靠在雙膝間,眼淚無聲無息地奔流。
「我沒有,我沒有……」她不住地哭泣,喃喃重復著這句話。
「塔真,不要怕,我先送你回家,你不會有事的。」巴木克想抱起妻子,但塔真卻推拒著他。
「不,我要你先替我討回公道……我不甘心,我不要就這樣受委屈……」
「好,我會請王爺替我們作主的,那我先叫人送你回去診治。」巴木克說完,便粗魯地拽起恪純,毫不客地氣往營區走去。「隨我去見王爺。」
巴木克就這樣一路拉著她,恪純掙不開,手腕被攥得生疼,但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淒楚地任由眼淚流下,听著翠翠在後面聲聲叫喚,一顆心都碎了。
這次,沒有人能幫她了吧?連圖察爾……也不會再理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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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區的後方有一片小空地,專門用來對罪人拷問和用刑。巴木克把恪純安置在這里後,便去找圖察爾回來親自審問。
他們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恪純很放心,因此沒有捆綁她,任由她坐在草地上,遠遠的只有幾個士兵在門口看守著,誰也沒有理會她。
老實說,恪純也沒有力氣逃了,就算能逃走,她又能去哪里,這里可是蒙古大漠啊!
況且她是冤枉的,她何須逃跑?只要他們問清楚,就會知道這一切都是誤會,她沒有推塔真,讓塔真和肚中胎兒受傷害。她最後的期望,就是希望圖察爾能夠相信她,並調解這次的事故。
只有圖察爾明白她不會如此狠毒,也能夠查清楚她是被陷害的,他定會還她一個清白。
當恪純閉上眼楮,誠懇地祈求上天時,耳邊急匆匆的響起一陣馬蹄聲,她倏然睜眼,恰好瞅見下馬走來的圖察爾。
圖察爾在地面前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即大口喝光。
他臉上少見的冷然嚴肅,令恪純也不敢開口,只能坐在草地上,沉默地與他對望。
「才幾天沒見,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好半晌後,他開口便吐出這句話。
恪純的心猛地跳漏一拍,一句未經深思熟慮的話就此月兌口而出。「你也知道我們幾天沒見了?」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故意做出這樣令人失望的事,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圖察爾面色大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些天以來,他多希望她能親自去找他,向他解釋她沒有和其他男人有私情,就算是騙他,他也想听她再說一次愛他,讓自己不再那麼心痛。
可是現在,他卻是因為塔真出事,才再見到成為眾矢之的的妻子。如果一切真是她刻意的安排,那他只會對她更失望而已。
恪純大大一怔,吃驚他竟會有這種想法?
「難道你以為……我只是無聊,想乘機引起你的注意?」她的聲音支離破碎。
看到她神色黯然,圖察爾心一擰,氣憤漸漸平息,在座位上重新坐下。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倒想知道巴木克是如何把事情告訴你的。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無論我怎麼說,你都會相信我的為人,會幫我解圍。」
圖察爾將茶杯狠狠擲到地上,摔成粉碎。他沖到她面前,怒道︰「你教我如何再幫你解圍?這次跟之前不同,這攸關人命,而且是兩條人命。我是他們的汗王,我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而無數次地縱容犯罪的你,為了你讓我在民眾面前失去所有威信。」
「你這麼說,也就等于是判了我死罪,連你都認為我是存心傷害塔真,你不相信我是無辜的,對嗎?」他剛才的話,已擰碎了恪純的心。
「我只想听你親口說有沒有做過。市集的人都說見到你和塔真吵架,還有你們之前就有過沖突,你會一氣之下推開塔真,這點我能理解,但你可知道,塔真她小產了。」
嫉妒心和喜怒哀樂誰沒有?他不怪她生氣動手,但她應該要勇于承認,才不枉是他深愛的女人。
「什麼?小產了?」恪純驚愕不已,她無法相信小孩流掉了?
她真的迷茫了。莫非這一切真是她造成的嗎?原來胎兒生命這麼的脆弱,光是一踫就會傷害到他嗎?
「你只是一時動怒,不是故意的,對不對?恪純,你老實告訴我,只要你誠心悔改,我最少還能免你的死罪。」圖察爾壞著最後的打算,要她對他坦白。
此時此刻,他介懷的已不是她私會男人的事,而是她的生死,只要能保住她的性命,不管什麼方式他都會嘗試。
看著圖察爾緊張的神情,恪純忽然了解,夫妻一體,並不是永遠的好事。她惹的麻煩和罪孽,不應該由別人去承受,特別是圖察爾。他是親王,假如要他為了她又做出許多受人白眼的事,她又于心何忍?
「是,我是故意推她的。」淚水從恪純因心痛而發紅的眼眶流了下來。「我恨她,我恨她懷了小孩,我恨那些總是想欺負我們滿人的蒙古人。」
「該死,你竟承認是故意的?」圖察爾粗魯地扣緊她縴細的臂膀,全然不理會她小臉上痛苦的表情。「你心里真是這麼想的?莫非你連我都恨?」
「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咽了口口水,怔怔地瞪著他。「如果塔真真是因為我而小產,那是不是故意又有何分別?」
「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可怕的女人。」他冷冷的撇嘴,語氣已經不再激動,卻多了教她心悸的冷寒。
「我就是。」恪純強迫自己點頭,但她仍傷心的垂下頭,再也受不住他凌厲的責備目光。
她現在就要他對她感到失望,最好不要再管她的事。
「好、很好。」圖察爾面孔扭曲,其實內心為了她而滴血。
假如她極力否認,他一定會相信她,傾力幫助她洗刷冤屈,可是她為什麼要承認,讓他如此失望。
自從第一眼見到恪純,他的心便再也沒辦法平靜下來,甚至無法自拔地愛上了這個可人兒。只想守護最愛的女人的願望,為何卻也無法實現?
「我願意受任何懲罰。」就讓她為那個沒辦法出生的小孩贖罪吧!
「懲罰?蒙古人對這樣的事一向重視,他們都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以為懲罰是游戲嗎?」
「一命賠一命?好啊。」心灰意冷的恪純,反而瀟酒地回應。「只是我有一事相求,求你把我的死訊傳回京城時,說我得急病死了就好,我不想讓我額娘添上恥辱。還有,對不起,你或許又要向皇上另討媳婦了,真是辛苦你了。」
事到如今,她竟還若無其事地對他說這種話?!
「你——」圖察爾恨恨的拂袖離去。
恪純看著他的背影,淚水不由自主地洶涌而上。
這樣的結局是好還是不好?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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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部族間的動亂又無可避免地開戰了,這回不是談判、不是假裝,圖察爾切切實實要動身率兵去打仗了。
因為圖察爾要出征,因此便沒有人在科爾沁部內主事,巴木克也跟著去打仗,沒辦法再繼續追究下去。
塔真回到了厄魯特部休養身體,于是懲罰恪純的事,也只能暫時擱置一旁,一切等圖察爾回來後再作打算。
恪純畢竟是滿清格格、更是蒙古王妃,所以仍未被公開定罪的她,得以住回營區內的帳篷,而且還是她出嫁前暫居的帳篷。
恪純坐在梳妝鏡台前,楞楞地看著鏡中自己血色不佳的臉蛋。
這些日子以來,她吃不下也睡不好,終日憂心仲仲,整個人早已失去昔日的耀眼光采。
「格格,你臉色好差,要不要我找人來看看?」翠翠捧著飯菜走進來,擔心地開口問道。
自從恪純搬回這個帳幕後,翠翠早就不再喚她王妃,改為喚她格格。
她才不承認那個連一點情分都不顧的圖察爾親王是格格的夫婿,而這個什麼蒙古王妃,不當也罷。
「不用了。」恪純看了看食物,無精打采地回頭。「我沒胃口,拿出去吧!」
她不是存心要跟身體過不去,而是真的全無食欲。
「這又何苦呢?您還是吃點東西,別把自己餓壞了。」翠翠知道勸不了主子,只好先放棄。「格格,如果能從頭再來,你……會不會後悔嫁給了王爺?」
恪純心一顫,抬頭看向翠翠,掩飾不住那眸子里微微流露出的幾分茫然。
後悔?為什麼之前她從未想過這個字眼?如果她會後悔,又是為了什麼而後悔呢?
後悔當初在木蘭圍場亂跑,被笛聲吸引了去?後悔讓圖察爾奪走自己的初吻?後悔順著父母的意思遠嫁蒙古?還是後悔自己以為能夠跟圖察爾一起過幸福的婚姻生活?
「我不後悔。」恪純的眼楮發酸。「翠翠,听到了嗎?我說我不後悔……」說著說著,恪純突然從椅子上摔了下來,瘦弱的身子跌撞在地上,就這樣不醒人事。
「格格,格格!」翠翠大吃一驚,緊緊抱住地上的恪純,向外頭大叫︰「來人啊,王妃暈倒了,快找大夫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