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成妃 第四章 王府幕賓是故人(2)

楚音若上前拉住藍繡的手,生怕她大肚不便,一不小摔倒,如此和藹的舉動,讓藍繡更是心生感動。

「王妃……」藍繡忽然壓低聲音,「奴婢此次前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訴王妃。」

「哦?」楚音若一怔,「何事?」

「陵信王爺身邊那位薄夫人,彷佛與比南王暗中有來往呢。」藍繡道。

「什麼?」楚音若愕然,「不會吧?你……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奴婢家男人每月比南王會派他給外面支出些銀子,都是給素來暗中幫比南王府辦事的人。」藍繡道,「有一回,我在街上撞見我男人,卻見他和薄夫人身邊的長婷在一起。等他回來,我旁敲側擊地盤問,才知道原來他每月都會給長婷支去二百兩銀子,說是長婷在替比南王當差。」

「這……」楚音若一時不知該如何判斷,「或許……只有長婷替比南王辦事而已?」

「長婷一個丫頭,能替比南王辦什麼?」藍繡搖頭道,「況且每月二百兩,可不是小數目,她一個丫頭,若真被收賣了,二三十兩便可打發。」

「所以,你懷疑是她主子?」楚音若抿唇思忖。不得不說,藍繡的分析很有道理,她們做下人的,對這些眉角,總是看得比較透徹。

「奴婢只是想提醒王妃,一切要當心,特別是這位薄夫人。」藍繡道,「奴婢如今不能在王妃身畔隨侍,又是擔心又是牽掛,只盼王妃安好。」

想必,從前的楚音若待下人不錯,所以這些丫鬟都忠心耿耿的。

「對了,藍繡,你們府中近日住著一位叫玄華的幕賓吧?」楚音若想起,或許這丫頭可以幫她一個忙。

「對對對,是位高人呢。」藍繡道,「王妃也知道他?」

「方才在宴席上見過他,給我算了一卦,還挺準的。」楚音若笑道,「可惜當著眾人的面,還有好多想佔卜的事,卻不好意思問他……你也知道,比如夫君、子嗣,其實我都想再算一算。」

「明白明白,」藍繡連連點頭,「王妃是想再找他私下算一卦?」

丙然是個聰明的丫頭。「不錯。」楚音若頷首。

「這不難,奴婢男人與他相熟的。改天王妃得空,傳個話來,奴婢叫我家男人帶玄華先生與王妃一見便是。」

「那就說定了。」楚音若大為高興。

原以為她到了這陌生之境,等同絕境,誰知道卻還是有這麼些待她不錯的故人,真可謂,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過,她得先費點心思,弄清比南王與薄色是否真有關系……

必于薄色,紅珊和雙寧並不比藍繡知道得多。思來想去,楚音若覺得大概從一個人的口中,或許能套出些端倪。

那便是端泊容。

薄色做為他的侍妾,再怎麼樣,他也會對她了解一二吧?不過這樣說起來,端泊容又不傻,在宮中成長,在朝中做事,哪里就會被一個女人騙了?

自己是不是不必多管閑事?畢竟也不是端泊容真正的妻,他與端泊鳶就算斗得死去活來,其實也與她無關。

楚音若雖有這想法,可終歸還是古道熱腸的人,又或許是因為好奇心,總覺得也不能坐視不理。

幾番猶豫之後,她還是來到了端泊容的書齋。一般他若回到府中,不去薄色房里,便總在書齋里坐著,處理些過年前堆積下來的公文。

楚音若端了碗雞湯前來,算是有個見他的借口。

「王妃有何事?」端泊容見到她,似乎頗為意外。

也難怪,這兩口子大概自成親之日起,就沒怎麼說過話。她更不曾如此主動地前來親近他。

「覺得今天廚房炖的雞湯甚好,就給王爺盛了一碗。」楚音若淺笑,「想著王爺連日來辛苦,終歸要喝些滋補身體。」

端泊容看了看雞湯,端起來喝了一口,又抬頭仔細看了看她,方道︰「王妃有話可以直說。這些雞湯與常日廚房炖的,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

「也沒什麼……」楚音若思忖著該如何開口,「只是那日回娘家時,娘親囑咐妾身要與王爺和睦,妾身想著身為妻子從前確實不夠溫柔,倒是讓王爺為難了。」

「夫妻之間不必講這虛禮,」端泊容亦微笑道︰「本王從前待王妃也有些苛刻,王妃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今後咱們融洽便好。」

「娘親還叮囑妾身,要向薄妹妹好好學學。」楚音若索性道,「看著薄妹妹平素很受王爺喜愛,妾身總想像她一樣。」

「王妃當真?」端泊容一怔,眼中閃現一絲疑惑,「王妃從前可不會在乎這些。」

「既然要做好王爺的妻子,妾身當然要多加學習。」楚音若咬了咬唇,希望沒露出什麼破綻,「妾身從前在家時被娘親寵壞了,好多事都不懂得。」

「其實男女相處之道,也不必刻意去學什麼,」端泊容忽然話中有話地道︰「王妃從前與我五弟不是也相處得甚好嗎?」

所以,從前她與端泊鳶的舊情,端泊容是知曉的?廢話,肯定是知曉的,否則哪里來的決斗?

「王爺當初為何肯娶妾身呢?」她不由問道。

「當初?」端泊容沒料到她會問得這般直截了當,彷佛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鎮定下來,倒也坦言道︰「當初母妃說要給我選一門親事,挑來挑去,也只有音若你最合適。」

說到底,還是看中了她的門第。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听他喚自己的名字,「音若」,從他嘴里吐出這兩個字,十分好听。

「從前,妾身在宮里讀書,王爺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妾身一次呢。」楚音若斟酌道。

其實她也不太清楚這二人少時的關系,但依端泊容的性子,應該不會與她太熟絡。

「畢竟我比你年長幾歲,」或許因為在閑話家常,端泊容也沒那般緊繃了,語氣變得輕松了些,「那時候也只當你是小妹妹,看著你與泊鳶他們玩鬧,我也插不上話。做哥哥的,還是得穩重些好。」

「那麼薄姬呢?」楚音若抓準時機,把話題帶到重點上,「她比妾身還小呢,怎麼王爺沒把她當成小妹妹?」

「她?」端泊容緩了緩神,回憶片刻道,「你這麼說來,我還真是從來沒覺得薄姬年紀小,或許因為她出身寒微,比較早熟。」

「王爺當初選中她當侍妾,也因為她早熟?」楚音若試探地問。

「當初也是母妃按祖制,在我舞勺之年替我選了兩個侍妾,」端泊容道,「另一個早亡,只剩薄姬。」

這麼說,端泊容也不是非薄姬不可了?假如,換了一個女子當他的侍妾,只要乖巧伶俐,想來,這寵愛也不差吧?

唉,這跟她腦海中的故事實在也差太多了,她還以為薄姬曾是什麼淒苦女子,流落于江湖之地,偶遇陵信王,兩人一見鐘情,他不顧皇族反對,將她接入京中,萬般寵愛……好吧,是她羅曼史看多了,把一切想像得太過浪漫。

「你今日興致真好,跟我說了這許多話,竟比這半年來說得都多。」端泊容似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妾身希望日後能跟王爺多說說話,」楚音若莞爾道,「總不能比薄妹妹說得少。」

「其實我從前也想與王妃多聊聊,」端泊容像是微嘆道︰「只可惜,你似心中對我頗有怨懟,不願多語。」

所以,從前的楚音若是因為戀著端泊鳶,不滿這樁婚事,所以不想與丈夫和睦相處嗎?可若果真如此,在水沁庵中傷心得自盡又是為什麼啊……

這樁樁舊事,如簇簇謎團,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正出著神,忽然听門外的侍衛道——「王爺,宮里來人了,求見王爺。」

「這時候……是什麼人啊?」端泊容有些詫異,「可是母妃又派人送點心來?」

「是安公公親自來了,不太像是送點心。」侍衛答道。

安公公是雅貴妃身邊的管事太監,位階之高,平素從不辦瑣事。此刻已是黃昏,安公公親自前來,想必事情要緊。

「快將安公公引進來。」端泊容起身道,「本王就在書齋等他。」

「王爺既然有事,妾身告退。」楚音若很知趣地道。

「稟王妃,」門外的侍衛又道,「方才安公公說,也想見見王妃。」

「見我?」楚音若頗為錯愕,「宮里的事……何曾與我有關?」

「安公公既然如此說,肯定有他的道理,」端泊容看著楚音若,「王妃先留下吧。」

楚音若迷惑著,終究是坐回到了原處。沒一會兒,侍衛便領著安公公來到書齋。只見安公公眉心有些倉皇之色,看來確是發生了大事。

「給王爺請安,給王妃請安。」安公公行了禮,「奴才奉貴妃娘娘之命而來,耽誤王爺王妃用晚膳,請恕唐突之責。」

「公公不必多禮,」端泊容道,「母妃有何吩咐?」

「回王爺……」安公公看了身後的侍衛一眼。

侍衛立刻會意地退出書齋,並緊緊關上了門。

「此刻就剩本王與王妃,公公有話盡避說。」

「回王爺,正月十五祭祀所用的盈月璧……忽然不翼而飛了。」安公公顫聲道。

「什麼?」端泊容凝目,「怎麼會?那盈月璧,不是一直由母妃妥善保存的嗎?」

「正因為如此,娘娘才著急呢,」安公公一臉不安,「也不知是何人想陷害娘娘,盜走了那盈月璧,皇上若知曉此事,一定會責怪娘娘保管失職之罪。」

盈月璧,皇室月圓之時必用的祭祀聖物,听說是一塊圓形的美玉,象征著人月團圓之意,從蕭國開國之初便有了,本是德肅皇後的陪嫁之物,後來世代相傳,直至本朝,因端泊鳶之母故去得得早,由雅貴妃代為掌管。

「此事應該快快追查!」端泊容道,「本王立刻進宮去見母妃!」

「王爺,離正月十五只有兩天,就算是追查,怕也來不及了。」安公公道︰「娘娘的意思是,請王妃幫忙。」

「我?」楚音若再度一頭霧水。

這盈月璧與她有什麼關系嗎?她所讀到的書冊記載中,彷佛並無相關啊……

「王妃大概是不知道,」安公公解釋,「當年德肅皇後的娘家打造這盈月璧時,是將一塊美玉一分為二。另一半也打造成一塊圓玉,但璧中有瑕,所以不能與盈月璧相比,不過也算玉中極品了,命名為嫦娥璧。後來德肅皇後為表恩典,將嫦娥璧賜給了宣愷侯一族。」

宣愷侯?那不就是……永明郡主的曾祖父嗎?

「所以,這塊嫦娥璧如今便在王妃的母親永明郡主手中,」安公公道,「還請王妃能回太師府一趟,暫借嫦娥璧一用。」

「公公的意思是……」楚音若恍然大悟,「要用嫦娥璧代替……」

安公公點了點頭。

「此法雖然可行,」端泊容頗有猶豫,「可若被人發現,便是欺君之罪。」

「嫦娥璧與盈月璧差不了幾分,除了一處微瑕,不近看看不出來。」安公公道,「這也是無計可施了,才出此下策。」

「這……」端泊容沉吟半晌,終于對楚音若道︰「那就勞煩王妃回太師府跑這一趟。」

「王爺既如此說,妾身照辦就是。」楚音若答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音若在心里猛嘆氣,她一個普通現代人,哪經歷過這種事,參與到這不知是宮斗還是朝斗之中,就像個電玩白痴去打游戲,最先死掉的一定是她吧?

不過,現在有什麼辦法呢?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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