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成妃 第十三章 受命和皇子比試(2)

蕭皇上了年紀以後就不太狩獵了,但總會在晴天的下午,到靶場射箭。

射箭時,他不喜嬪妃在旁,只會讓羽林軍統領陪他練練手。今日又是一個晴天,楚音若知道,蕭皇一定會在靶場召見自己。

靶場是楓丘營地里臨時搭建的,穿過羽林軍的帳篷,便能听見蕭皇的笑聲。想來,今日蕭皇又是靶心全中,龍顏甚悅。

楚音若捧著雅貴妃親手泡的茶,茶里加了雪梨汁,正適合蕭皇飲用。

「給父皇請安——」楚音若向蕭皇施禮道︰「母妃讓兒臣端些茶水來,也不知兒臣是否擾了父皇雅興?」

「你來得正好,朕正巧渴了,」蕭皇笑道,「這會兒,也正念著你母妃煮的茶呢。」

「听母妃說,父皇有事要問兒臣?」楚音若待蕭皇飲下雪梨茶,順了氣,方才道。

「听說你要做生意?」蕭皇抬眸望她,「女子做生意,在蕭國素無先例。何況你還是堂堂陵信王妃。」

「沒有先例,但也不是禁忌吧?」楚音若答道,「萬事總有開頭人,兒臣只是想替陵信王府做點事。」

「怎麼會想到做生意呢?」蕭皇笑道。

「因為……」楚音若低聲道,「窮。」

「窮?」蕭皇大為意外,隨後哈哈大笑,「兒媳,你這麼說,朕的面子可掛不住,是嫌朕給泊容的封賞太少了?」

「兒臣不敢,但兒臣說的都是實話,」楚音若鼓起勇氣道,「比南王府,兒臣是去過的,聞遂公主府,兒臣也去過——單就這兩處來說,陵信王府就遠遠比不上。」

蕭皇斂了斂眉,片刻之後,點頭道︰「這確是實話,泊鳶跟他姊姊有先皇後留下的體己錢,自然是比你們都富足些。」

「兒臣當家的這些日子,深感府中入不敷出,」楚音若道,「若再不想些法子,長此以往怕是要坐吃山空了。何況薄姬妹妹要生孩子了,將來的用度會更大,兒臣不得不為此發愁。」

「果然是楚太師家中教導出來的好女兒,」蕭皇的眼神中一片贊賞,「確是比別人強些。」

「多謝父皇夸獎,兒臣愧不敢當。」楚音若低下頭去。

「朕倒是想知道,這稻米生意,你打算如何做?」蕭皇不由細問道。

「父皇不是特許在江北開設米行了嗎?」楚音若答道,「江北既有米行,不必去江南,做這生意就更方便了。」

「這個朕知道,」蕭皇道,「倒不是米行的問題,朕是想問,米價一天一個樣,你如何猜度?」

「疾如風,徐如林,掠如火,不動如山。」楚音若道。

「什麼?」蕭皇沒听清。

「米價雖然一天一個樣,但只要把握四個要領,倒不必怯怕。所謂疾如風,是指行情要反轉或破位不對頭時趕快處置。徐如林,是指盤整時步調放緩,高出低進。掠如火,是指單邊的連續走勢,一路追殺絕不猶豫手軟,並抱牢賺錢的部位,只追加不平倉。不動如山,是指很多時候走勢不明,勉強進場不但難以圖利,還必須承受極大的風險,不如退場臂望。」

楚音若答道。

「不錯,」蕭皇初時有些迷惑,隨後不斷頷首,「不錯啊,雖然朕不太听得明白,但頗覺有理。兒媳,這些都是誰教你的?難道楚太師還會做生意不成?」

「並非父親所教,是兒臣看些閑雜書籍所學。」楚音若道。

這其實是本間宗久的《酒田戰法》里的四條原則,關于股市的各種理論,楚音若覺得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就撿個最簡單現成的酒田戰法敷衍蕭皇二一。

「看來兒媳你說要做生意,不只是口頭說說,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蕭皇道,「如此,朕就放心了。」

楚音若不由暗自歡喜,但表面上卻不敢表露得太多情緒,只是淺淺甜笑。

「父皇——」忽然,身後有人揚聲道,「兒臣來遲,還望父皇恕罪。」

端泊鳶?

楚音若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錯愕的神情。這個時候,端泊鳶怎麼也來了?

「你來得正好,」蕭皇對端泊鳶道︰「朕和你皇嫂方才說起做稻米生意的事,朕知道你也感興趣,不如一塊兒來听听。」

所以,是蕭皇召他來的?蕭皇把她和端泊鳶一並叫來,也不知有什麼意圖……楚音若只覺得心里立刻忐忑起來。

「皇嫂有何高見,讓泊鳶也听听。」端泊鳶笑道。

「王爺面前,音若不敢造次。」楚音若施禮道,「不過一些淺見罷了,想必王爺也是知道的。」

「依朕看,這小子他未必知道。」蕭皇從旁道,「兒媳啊,泊鳶他也想學著做稻米生意,你覺得如何?」

呵,果然還是沒能躲開這冤家對頭。端泊鳶已經夠有錢了,還嫌錢不夠,人心不足蛇吞象。

「江北米行一開,京中達官顯貴均可做這稻米生意,」楚音若克制地答道,「王爺要如何,旁人哪能干涉?」

「泊鳶還想向皇嫂多請教呢,」端泊鳶卻靠近一步道,「听聞皇嫂對這稻米生意,頗有一套自己的見解,泊鳶十分好奇。」

她怎麼會告訴他呢?她會這麼傻,把生意經告訴敵人?抑或他認為,她如今還會像從前那樣傻?

「泊鳶,別這麼沒出息,」蕭皇忽然道,「朕還想看你們兩人比試比試呢。」

「比試?」楚音若與端泊鳶均是一怔。

「這稻米生意,在京中也是新鮮事,想必不少朝臣也會參與,」蕭皇道,「你們二人先去試試也是好的。賺了錢,朕的臉上也有光彩。不過,任何事,若少了對手,便缺了興致。朕倒想讓你們倆比一比,一個月之後,看誰賺的錢多一些。贏者,朕重重有賞!」

這個蕭皇有病吧?怎麼什麼事都要讓人來比一比?這一回,倒比到她頭上來了!所以,今日蕭皇特意召他倆來,就是為了這個?

楚音若只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大楣了,怎麼就撞上這麼一只心理變態的老狐狸,把她當困獸玩耍嗎?

她悄悄看一眼端泊鳶,對方的神情倒沒有什麼變化,想必是老狐狸這一套他就早習慣了,所以不足為奇。

好,他鎮定,她也不能輸了陣勢。比就比,她一個深諳金融知識的高材生也不是好惹的!

「兒臣遵命。」她听見自己緩緩答道。

玄華只是笑,笑了半晌,看得楚音若有些火大。

「有話說話!只是笑,算什麼?」楚音若道。

「這麼說,你是怕了?」玄華反問。

「我本來就是想賺點錢而已,」楚音若嘆了一口氣,「賺錢的把握我還是有的。可是,比誰賺得多,這哪里說得準?」

「嗯,這端泊鳶這麼闊綽,想來,也不單是啃老族而已。」玄華點頭道。

「先皇後能給他留下多少遺產?」楚音若蹙眉道,「想來,這些年他靠著自己的本事,也賺過不少吧……」

「你覺得自己會輸?」玄華道,「再怎麼樣,他一個古人,也不懂股市啊。」

「反正覺得這個人有些鬼靈精,」楚音若滿月復擔憂,「說不定,哪天會著了他的道。」

「說正經的,」玄華口吻忽然嚴肅起來,「彗星,大概下個月就要來了。」

「是嗎?」楚音若不由精神一振,「什麼時候?」

「大概初十左右。」玄華道。

初十?這算來,大概一個多月……

「水沁庵附近的林子,估計可以找到回去的路,」玄華道,「到時候,我就在那里等你。」

不知為何,楚音若心中一陣遲疑,並沒有馬上回答。

「怎麼?」玄華打量著她,「你該不會在這里活得太高興,不想回去了吧?」

「哪有……」楚音若連忙掩飾,「我只是在想……臨走前,怎麼也得贏了端泊鳶才好。」

「反正都要走了,贏不贏都無所謂了。」玄華故意道。

「不行,事關……義氣。」楚音若道,「對,義氣!」

「沒了你,端泊容未必就要窮死了,」玄華道,「也未必當不上太子,你也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她也明白……她只是端泊容身邊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子而已,沒了她,他立刻可以找到別的女人代替。

只是,她頭一次談戀愛,迷戀這種甜蜜的感覺,這個夢,想作得更長些……

「你有沒有想過,」玄華忽然道,「為什麼我回到現代以後,卻沒有踫上現在的你?假如,我們真的是一起回到同一個時間點,我們應該是最好的朋友,會經常聯系才是。」

她一怔,心中忽然猛顫了一下,仿佛有什麼既令她恐懼,又令她興奮……

「對啊,為什麼呢?」她裝傻地問。

「也許你根本就沒有回去。」玄華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陰霾。

她知道,他說對了。不錯,這大概就是唯一能解釋得通的答案。

難道,她終究還是留在了蕭國?終究,她還是舍不得端泊容……

她從來不相信自己是為了愛情能付出所有的女子,羅曼史所寫的一切,從來都讓她嗤之以鼻。

她會這麼笨嗎?明知他有妾室,明知將來也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助他登上皇位後,還有三宮六院,說不定她連皇後也未必做得成……可她卻甘願為他赴湯蹈火,連家也不回了?

「不要亂講,」楚音若連忙否認,「蕭國有什麼好的?沒電視沒電影沒網路,不能穿短袖和牛仔褲,吃不到巧克力和霜淇淋,整天無聊得要命,誰願意一輩子待在這兒啊?」

玄華又笑了,這次笑得停不下來,仿佛听了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全身都在顫抖。

「我哪里說錯了?」楚音若瞪著他。

「騙人可以,」玄華道,「別騙自己。」

她怔住,他一指戳中了她的要害,讓她全身都僵了。

所以,她真的可以為了端泊容,賭上自己一的輩子?她真的可以那般崇高而忠貞,比小說里的女主角更像女主角?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只是迷戀于端泊容的俊美,沉淪于他的溫存罷了,或許,還有一點小小的虛榮心,覺得讓這樣的男子愛上自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她還想再春風得意一陣子。

但她會為此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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