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久久因為老板之一的關蕾嫁了個金龜婿而帶動了業績,原本就不錯的生意變得更加興旺,大家都把握這次機會全力沖刺,打造更好的口碑,把幸福久久的聲勢往上推高。
生意好意味著財源廣進,照理說,呂萩妍應該要眉開眼笑,對啦,數鈔票是一件令人心曠神倍的事,但她最近遇到了一點小瓶頸。
「……這套方案是特別針對講究品味、比較有想法的新人設計的……」坐在門市待客的歐式圓桌前,呂萩妍認真說明公司推出的最新方案,可是顯然客人沒有心思聆听。
「你們的方案我們上網研究過了,我們現在只想指定顧問。」來者是一對姐妹花,要在同一天辦婚禮。
「好啊,請問你們要指定哪位顧問?」詢問的同時,呂萩妍心里大概也有底了。
「關蕾。」姐姐答。
「剛嫁給全盛航運總經理的關蕾。」妹妹接著補充。
賓果!她心里的答案果然沒錯,這陣子,每十對客人大概有六對會指定找關蕾服務,有生意上門當然很好,但這樣會造成工作量分配不均,關蕾太累,其他人太閑。
至于原因,她也不用問了,答案她听過很多次,已經會背了。
「你們一定也是認為關蕾代表幸福和幸運,給她策劃,婚姻就會像她一樣圓滿,對嗎?」呂萩妍揚起職業笑容說道。
「對對對,你怎麼知道?」兩姐妹點頭如搗蒜,動作說話很有默契。
「最近來指定關蕾的客戶大都這麼說。」她挑眉,嘴角上揚。
「那可以幫我們安排嗎?」姐姐客氣詢問。
「當然可以,請留下聯絡電話和姓名,等她回來,我會請她親自跟你們聯絡。」從一開始遇到這狀況有點錯愕,到現在大家已經講好用相同的一套說法跟客人應對了。
送走客人後,呂萩妍收拾桌面。這是個穩拿得下來的CASE,但她心里卻很有感觸,應該說,每次遇到這一類客人,她都很有感觸。
這年頭,難道身邊要有好男人、要有好婚姻,才能當個好的婚禮顧問嗎?
就算單身不結婚,也是有策劃一場好婚禮的能耐呀!
她不是對自己的姐妹吃味喔,她只是就事論事,那些人的想法根本沒根據,太莫名其妙了。
再說了,她呂萩妍啊,只是還不想放棄單身,還不想嫁人而已,並不是身邊沒人。
腦中冷不防地想起孔穆先,呂萩妍驚抖,一陣惡寒。
嘖嘖,干麼每次對這事有感觸時,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呀?
都怪那家伙,說什麼以前他們約好如果三十五歲時男未婚、女未嫁,就要湊成一對的事,害她像是被下了蠱似地,一直試圖去想那樣的畫面。
不可能啦,,她要找伴侶,是要找可以讓她放心依賴的對象,可不是要找人來依賴她、對她撒嬌的一一而這十幾年來,她都是孔穆先那家伙撒嬌依賴的對象,怎麼可能顛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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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結束一段長時間的工作,孔穆先除了想趕緊見到呂萩妍,也會想抽空去探望呂東海,這一次,他特別游說呂萩妍安排休假同行。
這半年來,幸福久久的生意蒸蒸日上,還擴充規模,遷店增員,呂萩妍忙得分身乏術,前陣子開始才穩定一些,仔細算算,跟父親也將近半年沒見面了,因此她答應了孔穆先的邀約,排了三天假期,和他一起回台南。
汗顏的是,孔穆先比她還要有心,難怪老爸把他當兒子看待,對他好得連她這個親生女兒都眼紅。
瞧,這會兒就是很明顯的差別待遇一一
「你們怎麼突然回來了?」看見熟悉的車停在店門前,呂東海喜出望外地出門迎接。
「公司比較不忙了,孫穆先也剛好回國,所以一起回來看看你。」呂萩妍背著皮包下車,手里還提了爸爸愛吃的鹵味。「喏,這是你愛吃的那一家。」
「嘿嘿,太好了。」呂東海接過鐘愛的鹵味,忙又走向另一頭的孔穆先。
「呂爸,好久不見了。」孔穆先咧開一口白牙,下車從後座拿出兩人的行李,一手豪邁地搭上呂東海的肩。
「我听朋友說你拿了亞太影展的最佳攝影獎是吧?」呂東海贊賞地看向孔穆先,眼楮閃亮亮。
「是啊,你消息真靈通。」兩人勾肩搭背地走進相館里。
「他們還說你在講得獎感言的時候,提到了我的名字。」呂東海與有榮焉,不枉他以前教導他攝影,即使現在他得獎的是電影拍攝,與他教的靜態平面攝影不同,但他飲水思源的表現令他很欣慰,在朋友面前超有面子的。
「那是一定要的啊,呂爸是我的啟蒙師父耶!」面對這一路看他成長又待他如子的長輩,孔穆先嘴巴甜得咧!
柄三那年,是他人生中的轉折點,美滿家庭破滅,父母協議離婚,母親離開,名義上他跟著父親,但其實還是被拋下。
案親大多待在大陸,和他的外遇對象住在一起,他則一個人守著台南的家……
在那段難熬的孤單歲月,呂家成了他逃避寂寞的處所。
呂萩妍是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雖然冷淡了些,但他很清楚她有一副好心腸,而呂爸憨厚熱情,也許是听過呂萩妍提及他的遭遇,所以總是熱情歡迎他,還經常主動留他吃晚餐。
有時候呂萩妍懶得理他,他就到店里跟呂爸聊天,聊著聊著,對攝影產生了好奇,呂爸也不藏私,大方地講解教導,然後他的好奇轉成了興趣,也才有了今日的小小成就。
呂東海望著他笑,當年那青澀的男孩,已經是成熟的男人了,在他的專業領域里闖出了一片天,有出息啊!
「我們一定要好好喝一杯。」呂東海拍拍他的背,一切盡在不言中。
「小妍啊,待會兒去黃昏市場買點菜,晚上多做點下酒的料理,我要跟阿穆喝通宵。」
「厚,我也是難得回家來,為什麼就要我買菜做菜?」呂萩妍忍不住吃味,計較爸爸獨厚孔穆先。「再說,他得獎的事,已經敲過我竹杠了。」
「那不然我去買?」呂東海橫睨女兒。
呂萩妍撇嘴,沒好氣地應︰「好啦!」
兩個大男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竊笑,然後一坐下來打開話匣子,就再也停不了了。
晾在一旁的呂萩妍很無奈地上樓放行李,才抵達就得準備待會兒上市場買菜去,感覺有夠「逼哀」。
老爸未免也太喜歡孔穆先了吧?
到底誰才是呂家的小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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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縱使呂萩妍心不甘、情不願,還是做好了一桌子酒菜,照相館提早打烊,呂東海、孔穆先和呂萩妍三個人共進晚餐,然後再移到客廳茶幾把酒言歡。
呃……正確來說,把酒言歡的是孔穆先和呂東海,呂萩妍只是在一旁蹺腳看電視,因為老爸一喝茫就話很多,也只有孔穆先那家伙有耐心听他酒話連篇。
「……了不起,最佳攝影獎,呂爸我一輩子也頂多在大學時期拿過學校里的小獎,阿穆啊,呂爸佩服你,贊!」呂東海那副歡喜樣,仿佛得到榮耀的是自己的兒子。
「呂爸,你才是我最崇拜的人。」孔穆先很感動,和自己的父親緣分淺薄,卻總在呂東海身上找到父愛。
「哈哈哈……你喔!」呂東海被哄得心花怒放,拿起酒再跟他干杯。女兒嘴巴不甜,想听好听話都听不到,更別妄想她撒嬌,活像個小老太婆,倒是孔穆先這孩子,很得他的緣。
呂萩妍眼楮盯著電視,但耳朵不能避免的听到他們的對話,受不了地出聲笑啐︰「拜托,你們兩個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惡心?」
不過嫌棄歸嫌棄,還好有孔穆先陪著老爸「啦咧」,不然以她沉悶的個性,老爸也不會有這麼多話、這麼多笑容。
「哪有惡心?」呂東海看向一旁漠然看電視的女兒,都怪老婆走得早,讓她過度早熟,明明長得清清秀秀,個性卻一點都不可愛……未幾,他有感而發地轉回頭,看向孔穆先。
「這幾年小妍在台北還多虧你照顧了。」說著,又要干一杯。
「什麼?是我照顧他好不好?」呂萩妍一听,立刻發難抗議。
「對啦,其實是小妍照顧我比較多。」孔穆先先是回敬,但還是如實說道︰「事實上,家里的確因為有小妍打理才能那麼整齊舒適哩,所以到底是誰佔了誰便宜,可沒個準。」
「那就是互相照顧了。」呂東海呵呵笑,硬是要說成兩人互相照顧。
其實,他當然知道小妍多會打點家里,不過他更清楚孔穆先買了房子還邀小妍同住、總守在離她最近的地方,背後的那份心思,雖然孔穆先沒有明說,但這種事心照不宣,他也樂見其成。
呂萩妍撇撇嘴,懶得爭辯,就當是互相照顧,畢竟她還是會奴役一下孔穆先的。
「啊,互相照顧的好朋友,待會兒記得互相一下,把碗洗了吧!」她瞟向孔穆先。
「遵命。」孔穆先還做了個舉手禮。
「別現在說好,結果喝掛了。」她涼涼叮嚀,本意是希望他們節制點,不要真的喝到爛醉。
呂東海看著他們的互動,欣然揚笑,兀自又飲了一杯。